野蠻游戲 第5章
「上次模考的成績出來了,已經貼在了公告欄上!」三年六班的走廊上傳來幾個學生的對話聲。
「要不要去看看?這可是最後一次模考了,能進前一百名的話大學考試一定沒問題了!」
「反正我們是不可能的啦!不過還是去看看吧,听說這次有個大冷門呢!」
「成績出來了?」將柳湘的香草茶剝奪一空後,寧夏的狐狸眼在听到走廊的議論聲後倏然一亮,抬腳就往外走去。
「耶?寧夏,你要去看?」柳湘立時瞪大了眼楮。世界第一的頑劣分子也會關心自己的成績?可是,以她們這種水準,去那種公開的地方看榜單,豈不是被人笑話?陵揚向來就是十分嚴格和重視升學率的,每個年級都是按成績分班,一班毫無例外都是頂尖的資優生,而到了她們六班,也就是名副其實的渣子班了。老師放棄,學習氣氛低糜,升學無望,能順利混到畢業就該偷笑了。就這樣還大咧咧地去看成績,真的是……看著寧夏漸漸走遠,柳湘不由得還是追了上去。
「寧夏,等等我!」
沒辦法,誰讓她喜歡跟著寧夏?受虐待就只能自認倒霉啦!
公告欄下圍滿了人,個個都在密密麻麻的鉛字中尋找和自己名字相匹配的分數,還有一部分擠不進去的人則是踮高腳尖在人群外徘徊。
「哇啊!我、我終于考到第一名了!」人群中突然爆出一聲興奮至極的呼喊,就只差沒喜極而泣了。
「不會吧?林睿濤第三?他以前可都是超過第二名三十分以上的成績啊?是不是搞錯什麼了?」有人不太相信地說。
「天才也有失誤的時候啊!」
兩手插在褲兜里,寧夏昂首站在榜單下看分數排名榜,唇瓣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她就說嘛,濤濤那家伙,最近晚上不是幫她補習就是看各國的法律原文書,還要準備參加一堆的國際比賽,根本就沒有沾過課本,要是這樣還能考第一,那就不是天才,而是神了。
「寧……寧夏,找到了,我們的成績貼在這邊……」柳湘氣喘吁吁地從人堆中向寧夏擠過來,看到她居然大咧咧地站在第一張榜單下,她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你、你怎麼在這里?」
「我怎麼不能在這里?」寧夏斜睨她一眼。看她一副剛打完仗的狼狽模樣,是想要嚇誰啊?
「你才是干嗎咧!不是要來看成績的嗎?」
「我看完啦。」寧夏轉身就要走。
「咦——」那她千辛萬苦地擠進擠出是為了什麼?反射性地往寧夏剛剛看的地方望去,柳湘的眼楮張得更大了,「林睿濤第三名?!」
「嘻嘻!」寧夏咧嘴一笑,「這下我可有理由笑他了!」想到可以借此機會大肆玩弄他一番,她臉上的表情就更加詭異了。
「那個,你,都不擔心嗎?」這可是最後一次模考耶!
「有什麼好擔心的?」寧夏想也不想地哼了一聲,燦爛一笑,「如果他不想,就一次也不會失誤!我家濤濤可是全世界最厲害的!」
「你還真是有信心啊……」柳湘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寧夏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有時候還真是奇妙啊,都不知道什麼事才能真正讓她絕望。
「廢話,也不看看是誰家的人?」鳳眼一瞟,和迎面走過來的人遇個正著。
優雅的套裝,精致的發髻,走過來的身姿是大戶之家的風範。
「啊,寧夏,是……林媽媽。」柳湘說著忙低下頭,雖然上次林母並沒有看到她,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對林母產生了懼怕的心情。
「阿姨好!」寧夏甜甜叫道。
林母卻是狠狠地瞪著寧夏,眼神中含著以往沒有的怨毒,臉色陰沉著,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地就走了過去。
緊隨著她身後從教職員室走出來的李老師,只是無奈似的看著寧夏,嘆息地搖了搖頭,像是失望透頂的模樣。
「怎麼回事啊?」等走遠了之後柳湘才開口問道。
「我怎麼知道。」寧夏一聳肩。不過,林母既然會來學校,肯定是和濤濤的成績有關吧?李老師又是一副那種表情,看來是沒什麼好事。管他呢,反正誰也左右不了她的意志,那些大人們,就隨她們去好了!
「對了,怎麼都沒見到林睿濤啊?」
「哦,他去參加學科競賽了,昨天走的。」
「耶?!可是沒多久就要考試了,他能趕回來嗎?」
「沒問題啦,考試前兩天他就回來。」寧夏說著,其實也在掰著指頭算。這段時間他們總是黏在一起,分開一會都覺得難受,何況這一去就是一個星期?
啊,完蛋了,都是柳湘,害得她又開始想他了!
德國柏林國際學術交流中心。
她一直在注意著那個人。
坐在這個大廳里的都是來自各個國家的明星中學的學生,他們各自成群地佩戴著學校的校徽、身上掛有代表自己國家的標志,或站或坐,有加緊看書的,有討論議題的。相較起來,那個坐在角落里沉默寡言的男生就顯得格外打眼。
他穿的並不是學校的制服,只是尋常隨意的休閑服,卻顯出一種干淨利落的清爽。和其他學生攜帶著大包小包的緊張感不同,他只帶了一個運動背包,斜斜地挎在肩上。長長的金屬質長椅上只坐了他一個人,他的手上拿著最新款的MD,修長漂亮的手指搭在播放器純白的外殼上,那是一雙彈鋼琴的手,只看一眼她便能肯定。他只戴了一個耳塞,微仰著頭靠在身後的牆上,黑發柔和地滑向耳後,露出曲線優美的脖頸,他的眼眸微微地閉著,像是沉浸在音樂中,完全感知不到其他事物的存在。
「中國,陵揚中學。」流利標準的英語從大廳的接待處響起,在此之前,已經有幾十個學校進行了登記。
她看到他起身了,眼眸睜開,一片沉靜。他步幅平穩地走向接待處。
「我是。」
負責接待的是一個青年男子,他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後,仿佛不相信似的低頭掃視了一遍了手中的名冊,才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道︰「就你一個?可是陵揚有五科參賽。」其他學校至少都是十人以上。
「參賽人都是我。」
「什麼?!可是……生物和化學兩科的筆試時間幾乎是同時進行。」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相差了三十五分鐘。」他淡淡地陳述。
「你準備用這點時間差同時進行兩門考試?」青年男子皺起了眉頭。在他看來,同時參加多科測試是一種敷衍、不負責任的行為,不可能有好的表現的,不過濫竽充數罷了。
「到時候我會看情況決定。」林睿濤皺眉,不習慣與人解釋自己的想法。
抬手在名冊上簽上學校和自己的名字,他轉身便離開了。
一只手從旁邊伸過來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新人,別這麼吃驚!去年他也是一個人來的,應付四科測試,拿了三個名次。這小子,是個天才!」
天才……嗎?
眼光不由自主地跟著他離開的方向,她在听到自己的學校時款款上前,微一頷首,「我是秦怡,‘天才學園’的代表。」
生物筆試的考場中,她又見到他了。他坐在很靠前的位置,單手托著下巴,一只手玩轉著筆,神情一片沉靜。
她發現他有個小小的習慣,在拿到試題時不像其他人那樣爭分奪秒地做題,而是不動聲色地將所有的題目瀏覽一遍,只看五分鐘,時間計算得精準無比,然後才開始做。從他開始動筆,就沒有停下來,幾乎連演算的過程都沒有,一氣呵成地完成整張試卷,沒有一道題遺漏。
這樣令人驚嘆的心算能力,即使在「天才」,也只有少數頂尖的學生能夠做到。
秦怡坐在靠後的位置,連做題的心思也沒有了,只是看著他,像是沉浸在一副優美的畫卷中。
筆試進行到三十分鐘,他果然就交卷了。是打算用余下的五分鐘走到另一棟樓再去參加化學考試嗎?
輕輕地垂下頭,她的唇角有了淡淡的、了然的笑意。
上午的測試結束後,林睿濤穿上一件外套,離開了大樓,走向最近的一處電話亭。
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接,他握著話筒的手一緊,心里「怦怦」直跳起來。
半晌,彼端傳來熟悉的,卻有些沒精打采的聲音︰「……喂?」
「寧夏。」
「……濤濤?!」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嗯。」他垂下頭,唇角柔軟地笑了。雖然只是听到聲音,卻感覺她在身邊一樣,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你回來了嗎?還有多久才回來?要什麼時候才可以看到你啊?濤濤,濤濤,濤濤……」
「還有四天。」他身體往後靠在電話亭的玻璃牆上,整張臉都柔和了起來。听她的聲音,再多听一點,好滿滿地都把她裝進他的心里。
「啊——還要那麼久?!我不管!我想你了!」
「寧夏……我也想你。」他的聲音沉沉的,隔著話筒遙遠地穿過來,有種沙啞的磁性,「我好想你。」不願意和她分開,一分一秒都不願意。
「濤濤……」
不用看也知道她正癟著嘴,林睿濤心疼了,「乖,等我回來,嗯?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我……我肚子餓!」她無比委屈地哭訴。
「你自己沒去吃面?我走之前都和大媽說好了,叫你放學後就去的啊!」
「你都不在,我不要一個人去……」
「你听話,要是餓壞了怎麼辦?」他耳旁貼著話筒,輕輕地閉上眼楮,就像感覺著她的呼吸,「寧夏,寧夏……你要好好的,不然我在這邊還有什麼意思?」
「……唔。」她含混地嘟噥,「濤濤,以後我都不要和你分開這麼久了,什麼國際比賽的你都不要參加了哦!」
「好。」他無條件地寵溺她。
「嘻嘻,濤濤,你不在的時候,有件很有趣的事情哦!」
「什麼事?」
「你掉到第三名了耶!」她的語氣居然很興奮。
「哦,是這樣。」他並沒有意外,令他在意的不是成績,那種東西只要多付出一些自然就能有回報了。他在乎的是她這個小家伙又冒出了什麼鬼點子,嘴角含著淡淡的笑,「那你說,要怎麼辦?」
「哼!你居然不用功讀書!要罰哦!」她賊笑了老半天,忽然輕聲道,「你親親我。」
「呃?現在?在這?」他的臉倏然紅了,他的頭低了低,半晌道︰「……嗯。」
緊緊地挨著話筒,感受著她一點一滴的呼吸,他用整個身心痴痴地戀她,想要和她在一起。
寧夏。
我愛你。
嘴唇貼近話筒,像是吻著她的臉,那麼纏綿。
「……感覺到了嗎?」他啞聲問。
「嗯。」她的聲音低低的,柔得像是可以擠出水來,卻又那麼堅定。
「你在和誰打電話?」一聲不和諧的尖銳嗓音忽然插了進來,兩人都是心里一驚。
「我媽來了,我先掛了!」寧夏匆匆說道。
「嗯……好……」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電話就已經斷了。握著「嘟嘟」作響的話筒,他又站了一會,半天才放了下來。
走出話亭的時候,正好遇見一個女生,她像是也要打電話,已經等了一段時間。他有些抱歉地對她點了點頭,示意電話已經可以用了,便擦身而過。
秦怡的眼楮,卻久久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閃動著異樣的情緒。
「你在跟誰打電話?是不是林家那個小雜種?」寧母剛從外面回來,一手還提著包,她站在二樓的轉角,怒氣騰騰地瞪著女兒。
「媽,濤濤不是小雜種,你不要這麼說他!」寧夏臉色一變。
「你還給我頂嘴?你知不知道林家的那個女人剛才是怎麼說的?把她兒子成績下降的責任全都推到你的身上!居然要受那個女人的羞辱,我還不如去死!他們寧家人是什麼狗東西?!從以前就千方百計地爭奪我們家的資產,自從你爸爸死後,林家欺負我一個女人,到處挖我們的牆角!弄到今天,你以為我們還是以前的局面?早就支撐困難了!」
「這些事情,跟我和濤濤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在一起?」
「你說什麼!跟你沒關系?你是誰生誰養的?我一個人含辛茹苦地帶著你,你能夠有今天的才能模樣,你以為我容易?這麼多年的小心翼翼,我是為了誰?你最好從現在開始就斷絕和林睿濤的任何聯系,再敢多說一個字,我不如讓你去一頭撞死!你們那個李老師,居然在那個女人面前胡說八道,編派你的不是!她敢做,就要付出代價!以後也別想在陵揚混下去了!」寧母恨恨地道。
「……我不要。」寧夏低著頭,語氣異常堅定地道。
「你再說一遍!」寧母的手已經舉了起來,「我要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听見沒有!有膽子,你再敢說一遍試試!」
「我不要!」她抬起頭來,倔強的直視著母親盛怒的面容。
「啪」地一個巴掌就落在她的臉上,寧夏被打得往地上一撲,寧母卻是氣得狠了,猶不放過地拿著手里的包就往她身上甩打過去,手下的力道重得沒有留一點余地。
寧夏捂著被打得紅腫的臉,不斷地閃躲著母親的追打,眼眶里的淚水掉落下來,大聲地哭喊著︰「關我什麼事?你們上一輩的糾葛和我們有什麼關系?我才不管!人活著就只有一次,為什麼我們就要犧牲?為什麼你們這些莫名其妙的仇恨要我們來付出代價?我就是不要!我喜歡林睿濤!我喜歡他!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就是要在一起!」「你還敢說!你懂什麼?你是我的女兒,什麼樣的好男孩找不到!現在就說什麼喜歡,以後你就知道後悔了!都是幫什麼東西!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口頭上還不放過!我就是死了,也不會讓你靠近他們家門一步!你大學考試也不要考了!直接跟我去英國!以後再也不回這個鬼地方了!」自從丈夫死後,寧母的精神狀態一直處于快要崩潰的邊沿。本就是要強的人,獨自支撐的辛苦沒有人能夠體會。
「我不要!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寧夏忽然大聲哭了起來,「我們……我和濤濤,永遠都要在一起……」
「不可能!」
所謂的愛情,她曾經也有過。所謂的永遠,不過是一個永遠的童話。到了最後,她才明白,原來能夠留在心里最長久的,不是愛情,而是仇恨!那個搶走了她丈夫心的女人,到頭來還要奪走她的女兒?天下的好事都讓她一個人佔盡了!剩下她,什麼也沒有……死,也不可能!
寧母看著哭泣掙扎的女兒,打下去的手更狠了。她是她最後唯一擁有的了,不管用什麼辦法,她也不能失去寧夏!
六月下旬的一個周末,天氣正好。
寧夏躺在房間的床上納涼,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門了,穿著吊帶短裙,光著腳,仰面朝天地躺著。
房間的冷氣一陣陣地襲來,窗外的陽光卻熱切地灑了進來。
寧母午飯過後就出門去辦出國的手續了,書桌上留著已經冰鎮好的檸檬汁。寧夏伸了伸手,剛想拿過來喝,就听見樓下一個聲音在叫她。
「寧夏,寧夏!」
那聲音直直地射進她的心里,仿佛死灰復燃,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滾起來,跌跌撞撞地就沖向房間的陽台,兩手撐在扶手上,還沒說話,眼淚就啪啦啪啦地往下掉,「濤濤,濤濤……」
「寧夏!」樓下是林睿濤一臉清爽的笑容,他還來不及回家放下行李,就直接過來見她了。他的眼楮貪婪地看著她的全身上下,舍不得有絲毫的遺漏。在德國的時候,他想她想得都要瘋了,患得患失,心神不寧,恨不能丟下一切,什麼也不管不顧地回來。
忽然,他的笑容凝結了,明朗的表情在一瞬間從高空落下,沉了下去,「寧夏,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臉上,全是傷痕!
她連忙低下頭,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可是眼楮卻又情不自禁地往他身上看去,她是那麼想見他。
「下來。」他抿緊了唇,「寧夏,你下來!」
離家附近的公園是他們小時候經常去的地方。長大後雖然不再玩那些旋轉木馬,他們卻還是總會偷偷地來到這里。
寧夏蹲在沙地上,低垂著頭,耷拉著的腦袋都快埋到膝蓋中了。臉上被打得青青腫腫的,不敢給他看。
「抬起頭,讓我看看。」林睿濤單膝點地地跪在她身前,低著頭找她的臉。
她搖頭,更縮了回去。
「寧夏。」他的聲音繃緊了些,一手強勢地插進去扣住她的下巴,用力地把她的臉抬了起來。
被迫無奈,她只有心一橫,眼楮一閉,一副受死的模樣仰起臉來。不料卻被他緊緊地抱住。
久違的擁抱,無比熾熱地灼燒著兩人的心。
他的心疼得不行,看著她臉上、身上那些紅腫青紫的印記,他痛得都快要窒息!從來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笑著的寧夏,即使再生氣,他也不舍得踫她一個手指頭,居然這麼傷痕累累地出現在他面前!
收緊了雙臂,他將臉埋進她的肩膀,啞聲道︰「是因為我嗎?是不是我媽?還是……」
寧夏無比委屈地嘴巴一癟,豆大的淚珠子又開始掉落下來,「濤濤……我不要去英國,我不要去,我不要和你分開!嗚……」
他的動作猛然一僵,「……什麼?」
「我媽不讓我們在一起,要帶我去英國了……」她眼眶里含著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回來,我媽不讓……」
他震驚地看著她,像是頓時失去了語言的能力。英國。寧夏要去英國,也許再也不會回來。而他只是在德國停留短短幾天,就想她想得快要瘋掉!她從來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她的朋友太多,心思變得太快,太愛玩,只要她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他就不知道她會做些什麼?分開一天、兩天還好,若是分開一年、兩年呢?他有把握一輩子都會記得她、愛她,可是她呢?她還會不會記得他?會不會等到他長大,等到他有能力去找她?還是,那時她的身邊或許已經有了別人?他一點把握也沒有!
「寧夏……」他的手,臨摹著她淚跡斑斑的臉,只覺得心里一陣緊接一陣地糾著疼痛。他低下了頭,忽然緊緊地咬住牙關,「寧夏,我喜歡你,你呢?」
對于他們來說,英國太遠!寧夏在他身邊時,他甚至都沒有把握,更何況遠在英國?他不敢讓她離開,一分一秒也不想!仿佛只要她離開了,就永遠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他不想失去她!
她淚眼??地看著他,不住地點頭,「我喜歡你,全世界只喜歡你一個人,永遠都是。」
「你的世界,是不是只要有我就夠了?你會不會後悔?」他執著而堅定地看著她。
「我不後悔。」她哽咽著道。眼中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不斷地下落。
「那我們走。」他握住她的手,緊緊的。
她忽然就愣住了,茫然地看著他。
他心中驀然一緊,還是說︰「寧夏,跟我走。」
「是……私奔?」她呆呆地問,眼淚也忘記流了,傻傻地掛在臉上。
「你不願意?」他的語氣開始緊張起來。
「呀——」她突然一躍而起,臉上愁容全消,興奮地大聲叫道,「我要去!我要去!我要和濤濤一起!」私奔耶!听起來就覺得很刺激!
「喂!」他被她嚇得連忙站起來捂住她的嘴巴,心里卻是松了一口氣,謹慎地看了看四周,才在她耳邊低聲道,「豬頭,想死啊。」
她眼楮晶晶亮地看著他,嘻嘻笑著撒嬌︰「那人家高興嘛!」
「明天中午,我們巷口見。」他注視著她,定定的,「我等你。」
她滿臉笑容,重重點了點頭。
翌日。
藍色的水紋在白色的基調中流淌,整個球拍的線條柔和流暢。跟隨了他幾年,歷經了那麼多的比賽,它的光彩卻仿佛沒有絲毫的損傷。
他的手輕輕地撫過拍面,告別地凝視許久。它在他身邊太久,就像是個無聲的朋友,默默地陪伴著他,仿佛已經成為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那麼自然。可是這次他卻不能帶著它去。以後他不會有時間再打網球,想要不被找到的話,就不能參加比賽。所以,或許只能等到有一天他回來再拿回它,也或者,他永遠也沒有機會回來。
從今以後,他只有寧夏。只要有寧夏,就夠了,其他什麼也可以不要。
他閉上眼,嘴唇輕輕踫觸球拍的手柄,然後將它放進網球袋,和其他的球拍一起,拉上拉鏈的動作行雲流水,再將球袋推進床底。
站起身,他拿過放在床上已經收拾好的包,隨手背在肩上。走出房門的時候,一個白色的信封從門縫中飄落下來。
他的腳步一頓,隨後彎腰撿了起來,大概是母親幫他收了信放在這里。
只見純白的封套上印著林睿濤的名字,落款是一個設計別致的銀色字體——「G.D」。
他微微皺眉,還是取出了信件,很快地瀏覽完內容,眉心卻蹙得更緊。
這是「天才學園」的錄取通知書。他知道那座學校,全球首屈一指的頂尖貴族學園,各科研究成果都站在了世界巔峰,相關于它的傳聞很多︰完全由學生管理,學生會作風乖僻,特權階層橫行……但毫無疑問,它是任何一個學生都夢寐以求渴望去的地方,那里有最齊全的數據和資源庫,遍布全球的關系網絡,在那里可以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才能與潛力,完全自由與獨立的操作平台。只是,他既沒有參加任何相關的考試與競賽,也沒有內部的人推薦,為什麼卻突然收到了通知書?
來不及想太多,他隨手將信放進背包側面的口袋,這封信不能在家里被找到,母親看到了之後又會是一陣風波。
他哪里也不會去,他只想待在她身邊。
K大,天才學園,他都可以不去。在他的生命里,沒有什麼會比寧夏還要重要,他可以為她放棄一切,前途,夢想,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只要能和她在一起。
從小到大,他就只有一個夢想,得到再多的掌聲,再多的榮譽,站在再高的頂端,他的眼楮也只看著一個人。他滿心滿腦子,都只想著一個人,他所有的才能和所得到的榮譽,比不過她輕輕的一笑。
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
他不再遲疑地走出房門,向樓下去。
「睿濤,出去啊?」林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轉頭問,「不在家吃飯嗎?」
「嗯。」他隨意答應一聲,低體開始換鞋。
「早點回來。」今天星期日,孩子要出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他忽然轉身看了看母親,只很快的一眼,然後打開門,走了出去。
听到門被帶上的聲音,林母不以為意地繼續看著肥皂劇,遇到搞怪處,忽而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