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族美人 第六章
在松田志朗的安排下,他們搭著從大黑港出發到海參威的貨輪,前往俄羅斯,而抵達海參威後,他們上岸換搭西伯利亞線的火車,先到沙古魯村。
由于沙古魯村並不在西伯利亞鐵路線上,所以他們得先坐到距離沙古魯村最近的站下車,再開著租來的吉普車走一段路後,才能到達沙古魯村。
綿延數百公里的西伯利亞鐵路是俄羅斯境內最長的鐵路,沿線所經過的地方,可以說是俄羅斯比較發達的菁華地帶,有時候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光是坐火車可能就得花上一星期、半個月甚至一個月的時間,所以火車上的車廂就隔成了像房間一樣,里頭有簡單的床鋪和浴室,讓長途的旅客可以休息。
而這些車廂也是像飯店一樣有分等級的,只有商務車廂才有獨立的房間。
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松田志朗替凱和伊芙弄到了個商務車廂的房間。
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是在火車上的第一天下午,根據車程表看來,他們要到距離沙古魯村最近的站,得搭八天才行。
搭了五天的船,一上岸又馬不停蹄的趕著坐上火車,上了火車後兩個人幾乎都累癱了,等到進了屬于自己的車廂房間里,將門上鎖後,行李隨手一擱,兩個人就倒到床鋪上呼呼大睡了——
這一覺睡了好久,醒來後,才發現已經傍晚了。
伊芙是被肚子的一陣空虛感給餓醒的,她一醒來,發現凱還抱著她,睡得正熟哩。
她想起了以前凱剛到她家的時候,睡眠品質並不好,他常會作惡夢、而且很淺眠,稍微一點聲響就很容易把他吵醒了。
不過自從他們發生關系、睡在一起以後,他的情況就改善了很多,他說有她在身邊,讓他有種充實又安全的感覺,也讓他變得很少作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了。
這是好現象呢!她一個人自顧自地微笑了起來。
「在笑什麼?」就在她醒來後不久,凱也似乎有所感應而醒過來了。
「看你睡得不錯,覺得很高興呀。」伊芙的手頑皮地撫著他臉頰。
「是啊!」他抓住她的手湊到唇邊輕吻著,「有一個又軟又香、舒服又暖呼呼的抱枕讓我抱著,我當然睡的好了。」
「什麼嘛!原來我只是一個抱枕而已啊!?」
「對呀。」一個讓他視為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的抱枕,他在心里說道。
「討厭啦!我才不要當抱枕而已咧!」啊——這個家伙就不會說點甜言蜜語讓她開心一下嗎!?她假裝生氣地翻身坐了起來,誰知道被子掀開,涼意一來,她立刻就「哈啾」了一聲。
「哇!好冷喔!」雪衣月兌掉了,她只穿著毛衣睡覺,雖然車廂里有放暖氣,但外頭是零下二十度的低溫,空氣里還是充滿了冷意。
「笨蛋。」凱趕緊起身將她拉進懷里,再用棉被密實的包裹住兩人,「怎麼突然爬起來了?」
「哼——誰叫你都不會說些好听的話來哄我開心。」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會說實話,不會說好听的話。」
「好吧!」她伸手抱住了他,用很踹的語氣說道︰「看在你還懂得馬上幫本小姐保暖的份上,本小姐就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了。」
「是喔,那還真是謝謝你的寬容大量。」這小妮子!得了便宜還賣乖!好,他決定小小懲罰她一下,延後說出他剛剛心里想的那句話了。
這時候,一陣咕嚕咕嚕聲傳進兩個人耳里——
「哇——」伊芙馬上破功,笑了出來。
「你喔——」凱一副好氣又好笑又無可奈何的語氣。
「嘿嘿——」
「說吧,要吃什麼?我去拿。」
「這火車上有什麼可以吃的?是有人會送來,還是我們得自己去拿呢?」
「我也不知道,得先去問問看。」
「喔。那你要小心一點。」
「我會小心的,多虧這個面具,讓我免掉了不少麻煩。」
「OK,那我跟你一起出去。」
「不用了,天氣冷,你待在房里就好。」
「不是,我是想要出去四處看一下,了解這一台列車上的環境。」
「也好,不過經濟車廂的房間龍蛇混雜,你不要在那里逗留太久。」
「OK,我會小心的。」
「東西拿回來後如果你還沒回來,我再打手機叫你。」
「嗯。」
兩個人下床穿上大衣,一個是去找食物,一個則是忙著探險去了——
從走道一路走來,伊芙發現這一列列車,光是商務車廂就佔了八節,而每一節商務車廂有三個房間,她和凱的房間就是位在第三節車廂的第一個房間。
根據牆上貼的圖示,八節商務車廂走完後,接連的是第九節跟第十節的廚房;從第十一節車廂開始一直到第十五節,都是短程旅
客的座位;而從第十六節開始一直到第二十節,則是凱所說的,龍蛇混雜的經濟車廂;而站長室在第二十一節,也就是最後一節車廂。
凱牽著她的手經過了長長的八節車廂,她看到了每個房間門都關著,也看不出來里面到底有沒有人。
凱到廚房所在的車廂就停下來了,她則是繼續前進,來到短程旅客的座位區。
電動門一滑開,她在心里「哇」了一聲,光看眼前這副情景,她已經知道如果要再繼續往下走,恐怕是很困難了。
什麼短程旅客座位區嘛!竟然只有左右各一排,長條型的座位,除了坐在座位上的人外,剩下的人全都在中間空出的大走道上或坐或臥,還有一個婦人干脆把毛毯鋪在地上,當場替小Baby換起尿布來了。
幾乎沒有走路的地方了,如果她要過去,勢必得請在走道上的那些人一個個起來才行。
她想了想,還是回自己的房間待著好了。
于是她又往回走,經過廚房,看見有幾個人也在那兒等食物的樣子,不過凱已經不在那里了,所以她繼續往自己房間的車廂前進。
走到第四節和第五節車廂交接的地方時,迎面走來一個穿著灰色及膝皮大衣、頭戴鴨舌帽、臉戴黑墨鏡、圍著咖啡色圍巾,幾乎看不到臉的男人,她之所以會知道對方是個男人,還是從他穿西裝褲和皮鞋的樣子判斷出來的。
這個人感覺雖然有點怪,不過她不認識,所以她也不當一回事地繼續往前走。
而當她和那個男人擦肩而過時,那個男人卻突然說話了︰「回去吧,現在還來的及。」
伊芙愣住了,她猛然回過身來看著那個男人,不過那個男人卻背對著她,並沒有轉過頭來的意思。
「你是誰?」她用戒備的口吻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還想活命,就帶著布拉德-凱離開,不要再妄想做這種試圖想恢復記憶的事。」
「不可能!」好不容易謎底就要解開了,現在叫她不要再繼續下去,那怎麼可能?就算是凱,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是嗎?那麼,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男人開始往前走。
「等一等!」伊芙追向前一步。
男人停了下來,「怎麼?改變主意了?」
「錯。我只是要問你,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替我告訴布拉德-凱,當他恢復記憶的時候,不,也許在他還沒到達沙古魯村之前,‘獵人’席哈一定不會放過他的,別以為戴了面具,我就認不出他來了。」
「你——你是‘獵人’席哈!?」她听過這個名字!那是蘇聯KGB里出了名的殺手,據說他布局縝密、心狠手辣,要殺一個人時絕對不會心軟,而他的工作,就是專門替蘇聯政府的高階首腦,暗殺掉那些有異心的人。
怎麼辦?要是現在英理和紗紗就在她身邊,那該有多好!偏偏她現在只有單獨一個人而已,她如果跟他面對面硬拼上的話,是絕對沒有勝算的!
「是。」
「我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敢動凱一根寒毛,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看樣子現在唯一的優勢,大概就只有席哈應該還不知道她是BP人而已。
「是嗎?那我等著,看你能把我如何?」他擺擺手,繼續往前走,「後會有期。」
看著席哈逐漸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對他莫可奈何的伊芙,心里是又急又氣,但她又隨即想到凱一個人在房間里,不曉得會不會有危險,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第三節車廂——
當听到敲門聲而過來拉開門的凱,看到的就是正微喘著氣的伊芙。
「怎麼了?」
伊芙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進到房間後,頭還探出去向外頭四處張望了一下,然後趕緊關上門,一副好像在防著什麼似的。
「怎麼回事?你好像很喘的樣子。」凱關心地看著伊芙,「要不要先喝點水?」
伊芙看著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突然撲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了他。
她這麼反常,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看見了或者是遇到了什麼事,偏偏問了她也不答,讓凱不由得焦急了起來,「怎麼不說話?這樣會讓我很著急的!」
「我遇見了席哈。」
听到席哈這個名字,他身體本能地繃緊了!
伊芙立刻感受到了,她訝異地抬起頭來看他,「你記得他?」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控制不了潛意識的反應。他是誰?為什麼你會那麼害怕?」
「我曾經听馬丁叔叔說過,席哈在蘇聯KGB里有個外號叫‘獵人’,他是個暗殺高手,布局縝密、心狠手辣,專門替那些政府高官解決有異心的人。」
「老天!」凱一听立刻喘一口氣,焦急得上上下下檢視著她,「你有沒有怎麼樣?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啊。」凱不是不記得那個人嗎?怎麼換成他比她還慌張了?
「真的?」
「真的啦,他只是對我說些警告的話而已,啊!這不叫而已,這已經讓我很生氣了!那家伙他以為——」伊芙老大不爽地碎碎念了起來。
「啊?」不過她話還沒說完,就被緊緊抱住,差點不能呼吸了,「デデ——唔唔——God!怎麼回事?她發現從她提起席哈開始,凱的身體就緊繃得跟什麼似的!難道席哈這個名字在他的潛意識里,造成了那麼深的恐懼感嗎?
凱喃喃自語,好像被嚇得不輕的模樣,「你居然一個人面對那種人……老天!我被你嚇壞了!一想到有可能失去你,就讓我難過又痛苦,幾乎沒辦法承受——」
啊?原來他擔心的是她!伊芙心里甜滋滋的,這個人根本就是把她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哩!
她原先還很擔心他听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是換成她要來安撫他了,她只好試著用輕松的語氣安慰他,讓他的情緒平靜一點。
「嘿——別這樣,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沒事、沒事的。嘿!我還以為你是在怕他哩!」
「那個名字只會讓我產生一種厭惡和必須提防的感覺而已,怕是絕對不可能的。」不管怎麼說,他最在乎、最關心的還是她,他雙手按住她肩膀,很慎重地叮嚀道︰「以後我絕對不讓你一個人亂跑了!」
「是、是,都听你的,OK?那個——」她發現了桌上正冒著熱煙和香氣的食物。
「什麼?」
「我們邊吃邊說好不好?肚子快餓扁了啦。」
「好吧,趁熱吃也好。」凱總算松開了手勁,拉著她坐到座位上。
食物還算可口,伊芙餓壞了,開始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了起來;而對面的凱只是看著她吃,擺在自己面前的那盤食物幾乎沒什麼動。
「凱,你出——出呀。」伊芙口齒不清地說道。
「你吃,我還不餓。」剛才被這麼一嚇,他幾乎沒什麼胃口了。他甚至開始覺得,應該讓她乖乖待在日本就好,不應該帶她來這種冰天雪地的地方涉險的!
雖然她平常是有點遲鈍加少根筋,不過很奇怪,現在凱看她的眼神,卻讓她一下子就領會到他在想什麼了。開玩笑,她才不會讓他有那種想法哩!
于是她很努力的嚼嚼嚼,趕緊把嘴里的東西吞下去,這樣才能跟他好好說話。
「嗯哼——」她輕咳一聲,看著對面的凱,很鄭重地說道︰「凱,你要把東西吃完喔,不然我就不告訴你席哈跟我說了什麼。另外啊,你別想要叫我回日本去,除非你也一起回去,否則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
「你——」
「好了好了,」伊芙干脆拿起湯匙,舀著食物湊到他嘴前,「我不要听你-哩-嗦了,東西都快涼了,快點吃啦,不吃晚上就不給你抱。」——
終于讓凱吃完一頓飯後,由于天氣冷,兩個人洗完澡後就早早窩進被窩里了。
被窩里往往是情人們說悄悄話的好地方,不過他們現在卻沒心情說悄悄話了,只能討論著重要的大事。
「席哈叫我們趕快打道回府,不要再繼續去找讓你恢復記憶的線索了,否則他可能會在你恢復記憶時、甚至在我們到達沙古魯村前就采取行動了,就算我們戴著面具,他還是認得出來的。」
「你怎麼說?」
「當然是說不可能了,換成是你,你一定也會那麼說的。」
「你——你太莽撞了,你應該裝作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然後趕快離開的。」
「哎呀,當時我哪想得到那麼多呀!你知道嗎?那個人說話多沒禮貌啊,跟人家說話是用背對著人家デ,有什麼好拽的?他心狠手辣了不起呀?」
「你——」他一听又嘆了一口氣,「我真是敗給你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作害怕啊?」
「廢話,我當然會害怕,不過跟他說話時,是還不覺得怎麼樣啦,可是當他走後,我一想到你一個人在房里,搞不好他已經先把你給怎麼樣了才來找我的……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才會趕緊跑回來看你有沒有怎麼樣!」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第一個就只會想到我?你難道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嗎?」
「你還不是一樣!看你抖成那樣,結果你根本不是在怕席哈,而是在怕我遇到了席哈,所以呀,答案很簡單,你為什麼會那麼想,就是我為什麼會那麼想,懂吧?」
「你唷——」一陣令人臉紅心跳的親吻聲響起,「情況已經愈來愈危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這樣才像尋寶,愈危險愈刺激呀!你只要不叫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就算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喂、喂——烏鴉嘴!愈說愈離譜了!」
「啊!對喔!該死的應該是那個混蛋席哈才對!」
「我覺得我們不能讓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敵暗我明,這樣情勢對我們很不利。」
「嗯、嗯,我才正想要跟你這麼說哩!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麼做才好呢?」
「我先打電話跟松田先生聯絡一下,請他改變吉普車接應的地點。」
「デ,你的意思是——」
「對,席哈一定已經知道了我們會在哪一站下車,那我們何不就在那一站的前兩站下車,讓他模不著頭緒,說不定這樣也可以把我們的劣勢扭轉過來。」
「OK!就這麼辦!」
「不過我們明天還得研究一下地圖,看在前兩站下車後該怎麼走才行。」
「嘿——你很厲害嘛,想得真周到。」
「是嗎?那要不要給我一點實質的獎勵?」
「什麼實質的獎勵呀?」
「就是——該你發揮抱枕功能的時候了!」他以惡狼撲羊的架式一下子就壓住了她。
「嘿嘿——」她奸笑了起來,有點期待地問道︰「沒有在火車上做過,好像也不錯後?」
「你唷,還真不害臊!」反而是他不好意思了。
「哈哈——你怎麼臉紅啦!?」
「-嗦!」他立刻吻得她暈頭轉向,讓她再也沒力氣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