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保鏢 第七章
富麗堂皇的大廳中央擺滿了各式美味佳肴,衣著整齊的侍者端著美酒穿梭在衣衫光鮮的賓客間,盡職的忙碌著。
「哇!」胡俐茵發出進門至今不知第幾聲的贊嘆。出生在富裕的人家里,自小她便過著人人羨妒的生活,但仍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
男賓客們個個西裝筆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洽事宜,女賓客們則是在服裝上爭奇斗艷,穿上戴上動輒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珠寶服飾,極盡所能的想讓自己成為他人稱贊的對象。
這些賓客全是政商界有權勢的重量級人物,若非如此,星河集團是不會發邀請函給他們,而他們也都以接到邀請函為榮。
看著這些齊聚一堂的知名人物,胡俐茵頓時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和這些上流社會人士同處,她有要窒息的感覺,好悶好悶……
「不舒服?」夜-擔憂地捧起小臉,「-還好吧?」她的臉色太過蒼白。
「沒什麼,只是覺得……」她深吸幾口氣,「有點喘不過氣。」
夜-二話不說,帶著她離開大廳,來到陽台透透氣。
「唉。」胡俐茵吐出郁積在胸口的窒息感。
慘了,老爸的公司獲得跟星河集團合作的機會,這下外界目光焦點全聚在他們胡家,不少邀請函如雪片般飛來,現在她擺明了無法適應無聊又沉悶的上流社會宴席,往後的邀約她去是不去?去了,她也說不出什麼好見地,怕給人看笑話;不去,又怕人說老爸教出個驕縱又眼高于頂的女兒,煩啊!
「嘆什麼氣?」夜-皺眉輕輕撫著她的發,他不愛看她煩惱的模樣,那樣的表情一點也不適合她。
「沒什麼,你別擔心。」听出他話中的關心,胡俐茵甜甜笑著靠在他的胸膛聆听穩定的心跳聲。
規律、恆久,像在訴說永遠相守的誓言。
她忽然轉身抱住他,「我好愛你喔,夜。」這真是她二十多年來最最幸福的一刻呀!
只是過甜的糖會引來螞蟻垂涎,過度的幸福會招來惡魔覬覦,在眾人疏于防範之時,嗜吃人生甘甜精華的魔鬼出現了。
曾幫助夜-尋找炸彈的男子以宴會主人的身分出現在會場,左手挽著的正是似與夜-有莫名糾葛的艷麗女子。
「嘿,-看,夜老兄也來了。」他努力在身旁女伴的斜睨下保持鎮定,佯裝事先不知情的無辜樣。「噢,這事與我無關,真的。」
「喔?」女子挑高一眉,越描越黑說的就是這情形吧?明明是他準了胡終雄的提議,讓夜-一同赴宴的不是嗎?
「呃,-別在大庭廣眾下含情脈脈的看著我,我會害羞的。」些許薄汗溜上他的額際,老天保佑,千萬別叫她看出來啊!
就算老天爺想借用他修長健壯的體魄,長袖善舞的交際手腕,完美出眾的氣質,俊逸不凡的臉蛋和他接近一百八的IQ來拓展天界外交,也不必這樣早征召他呀,他還想多活幾年。
女子不甚在意的聳聳肩,「算了。」人都來了,還能怎樣,趕他出去嗎?她才不會稱了好事者的心,讓他白白看戲呢。
見她不為所動,男子只好祭出狠招,「-知道嗎?胡終雄提出讓夜-赴宴的理由還真是有趣,他居然是讓夜-以未來接班人的身分出席呢。」說得白一點,就是女婿。
「喔?」一抹奇異光芒飛逝過她眼底,她側頭沉吟一會兒,扯著淡淡笑容出招,「我們過去打聲招呼吧。」
他想坐在一旁納涼等戲上演?哼,她可沒那麼好心,想玩?那就一起來玩吧。
啊,不會吧?男子在心中大聲哀號,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還得展露迷死人不償命的瀟灑俊笑,自在地和過往賓客招呼閑聊。
唉,主人難為啊!
胡俐茵正和夜-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話家常,卻驚見他猛地一震,眼楮直直盯著不遠處。
在看什麼呀?她萬分好奇地順著他視線望去,隨即瞪大雙眼,「哇!」
天哪,好完美的一對!男的俊、女的艷,唉,真不知該贊嘆造物者手巧,還是該怪-不公平,將所有好處都擺在他們倆身上。
「兩位玩得還盡興嗎?」如藝術品般的一對璧人來到他們面前,女子輕啟紅唇,柔柔甜甜的聲音好不動听。
「呃……」胡俐茵一時間慌亂不知所措,那名男子俊顏帶笑,適時地接話。
「美麗的小姐,容我自我介紹。敝姓傅,名青漢,-叫我青漢就可以了。」他執起她的手,紳士地輕印一吻。
難得的,夜-竟沒出手阻止。
他的眼他的魂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那名貌美女子身上。
「你就是傅青漢啊!」經他這一提,胡俐茵才想起他的身分,他是日木黑幫「閻夜」台面上的頭頭──傅青漢。
難怪很眼熟,即使在台灣,他的照片曝光率仍是高得嚇人,各大八卦報章雜志幾乎每期都有他的花邊新聞,一下是跟紅透半邊天的影視紅星,一下是跟冷艷模特兒,再不就是性感月兌星,「傅青漢」三個字可說是公子的代稱。
不過最近傅大少爺收斂了許多,幾乎不再鬧緋聞,八卦媒體預測,搞不好這只身價不凡的瓖鑽金龜是被套牢了。
「正是,美麗的小姐認得我,真是叫我感到榮幸。」
俊逸臉龐,瀟灑優閑的舉止若貴族般,難怪他女伴會一個接一個的換,這男人有花心的本錢!胡俐茵做了以上評斷。
既然他是男主人,那他身邊的女人應該是這場宴會的女主人,也就是星河集團女總裁……不會吧,是她?
「-是星河集團的總裁?」這麼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她這麼柔弱的模樣足以激起任何人──不論是男是女──的保護欲,卻怎麼也不像是統領一個跨國性集團的有為總裁。
女子彷佛能看透她的心思,好心地為她解答,「是啊,一切多虧有他幫我。」她倚在傅青漢懷中,笑得甜蜜。
「那麼外傳星河集團和『閻夜』打算聯姻合並勢力的事情是真的-?」她興奮的大叫。
難怪傅青漢近來都不和女人亂來,跟星河集團的女總裁相比,那些艷星明星都被比到天邊去了。
「噓……」傅背漠拉著她躲到柱子後,緊張的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听到後才松了口氣。「美麗的小姐,別喊得那麼大聲嘛,這是還不能夠公開的秘密呢。」
「好,我知道。」她猛點頭,兩根手指在嘴上比個大叉叉。
嘿,這可是第一手消息,而且還是親眼見到當事者問的,回去她一定要講給朋友听,讓她們羨慕死!
「咦,他們去哪了?」她轉頭赫見身邊少了兩個人,不禁扯扯傅青漢的袖子問道。
怎麼才一閃神,夜-和那女子就不見了?
「他們啊,別擔心,大概是去敘敘舊吧,好久不見的朋友,見了面總會想私下聊聊嘛。」這句安慰由他說來完全沒有說服力,因為在說話的同時,他的目光也急急搜尋那兩人的身影。
胡俐茵不禁緊張起來,她不是沒察覺到夜-和那女子之間奇異的氣氛,現在見到傅青漢如此更叫她疑心,他們之間是否有著什麼她不知道的過去?
該不會……她不會是夜-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吧?
「你說他們是舊識?」她很努力裝作不在意,可是道行尚淺的她哪騙得過老謀深算的傅青漢。
魚兒上鉤了。「對啊。」他不甚專心地敷衍,眼珠仍是飄東飄西的。
這是非出于自願的失禮舉動,他只是怕一對上胡俐茵那雙「蠢」真的眼,會忍不住笑出來。
忽然天外飛來一雙手,揪住他的領子,「你怎麼不管好她?」胡俐茵情急之下-開禮儀規範,猛抓著他搖啊晃的。
他的未婚妻就這樣任人帶走,這家伙算什麼公子呀!
「唉,我也沒辦法。」真苦了傅青漢,被搖得七葷八素,還得擺出萬分無奈的淒楚表情。
「她是我唯一無法掌握的女人,她心中有個我始終無法進駐的角落。」這話里夾帶三分假七分真,或許還摻雜些許他的心聲吧。「不過我不在乎,只要能守在她的身旁,只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哪怕是花上一輩子時間才能進入她心中的禁地,我也會努力的。」
說完這番感性話語,他笑著低頭一看,驚見胡俐茵滿面的淚。
「-怎麼了?」不會是他玩過頭了吧?「別哭、別哭啊……」讓女人哭泣有損他傅大少爺的公子形象呀!
胡俐茵搖搖頭,「抱歉,我只是……沒想到會有人跟我有同樣想法。」她抹去淚水,抬頭對他笑著。
她對夜-何嘗不是如此?雖然兩人已在一起,但她總覺得不踏實,因為她可以隱約察覺到夜-心中某個地方還未對她開放。
何時他才會真正的接受她?她不清楚,但她會一直等下去。
傅青漢默默不語,輕輕拍著她的肩安撫,雙眼望著遠方,思緒飄到好遠好遠前的過往。
很久很久以前,曾經也有個人……
胡俐茵強烈懷疑過去有「奸情」的男女,此刻正在百花盛開的後院,隔著五、六步的距離,相互凝望著對方。
「終于再見面了。」不知曾在多少個夜里幾近瘋狂的想著要找到她,如今真的實現願望了。
夜-月兌口而出的可是思念?若是思念,何以他的表情是如此森冷?
「讓你如此牽掛,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女子淡淡牽動唇角,似是無視他散發出來的晦澀凝重氣息。
「臨死前還耍嘴皮?」他此話一出,氣溫迅速降至冰點。
「你想殺我?」她佯裝一臉訝異。
「當然!」上回見面他有任務在身,礙于規定不得橫生無關事端枝節,只得眼睜睜看她離去,這次說什麼他也不會放過她。
「看來你對我的積怨很深哪。」事情都過了三年,他仍不忘要找她尋仇。
「我一輩子也不會忘!」就是到死,他也絕不會忘記那個晚上發生的事。
「怎麼又來了?」她忍不住翻個白眼,語氣有些無奈,涂著淡雅色澤的紅唇勉強扯出敷衍的笑容。
為何大家動不動就說一輩子一輩子的,她听得很煩啦!
「-領死吧。」話聲方落,夜-瞬間移到她身後,一把槍抵著她心髒部位,打算以一顆子彈將她斃命。
「啊。」她挫敗的拉著裙-,穿著晚禮服行動起來超級不方便,連避開他的攻擊都做不到。
夜-冷聲道︰「不叫-的保鏢出來?」這里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五個以上的輕微呼吸聲。
「沒那個必要。」她微聳縴肩,先前她已千交代萬囑咐過,要他們絕對不可出手。
他冷挑一眉,「-想以命抵命還債?」沒那麼簡單,再說她欠他的,是兩條命!
「我可從沒那打算。」她像听到年度冠軍笑話那樣的開心。「我只是不想引起無謂騷動,破壞這場盛宴。」
星河集團正式進軍台灣的慶功宴怎能惹是生非呢,今晚可說是她的齋戒日吧。
「再說,你也殺不了我。」她涼涼放話,完全無視槍已上膛的威脅。
「是嗎?」他冷哼一聲,「我就讓-看看,我能不能殺得了。」他在槍管裝上滅音器。「別擔心,我會把-的同伙一塊送下地獄與-相伴。」
「呵呵,說到這個……你的女伴挺可愛的呢,水準不輸之前的『她』喔。」想不到他也是美形愛好者啊。
「住口!」夜-心頭一凜,沉聲怒斥著。
「你喜歡胡俐茵吧?」她露齒邪邪一笑。
「閉嘴!與-無關!」他再爆怒喝。
「別這樣嘛,我可是有不得了的消息要告訴你。」一個會讓他徹底抓狂的消息。「你知道嗎?傅青漢那家伙不單單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公子喔。」她邊說邊把玩著一綹垂下的發絲,笑容詭譎得讓人心驚。
「什麼意思?」他本想直接扣下扳機,提她的頭去祭墳,卻因胡俐茵和傅青漢正在一起,不得不問。
「別看他滿面笑容,成天和不同女人搞七捻三的,其實他和我一樣是『閻夜』的殺手,他的絕招是操縱特制絲線取人性命,出手又快又準又狠,目標通常感受不到疼痛就已人頭落地,有許多受害者的表情還保持著滿面笑容呢。」以前組里還有人體收集愛好者出高價要買他切割下來的頭顱。
姓傅的家伙是她的同伙?!夜-大為驚異。
不論偽裝的如何好,與死神為伍的他們怎麼也掩不去身上散發出來的特殊氣息,那股死亡的味道。
一般人不會發現,但成日在生死邊緣徘徊的他們卻對這類氣味特別敏銳,這是在人群中辨出同行的不二法門,可是傅青漢卻沒叫他嗅出任何端倪……這會不會是她為求月兌身編派的謊言?
察覺身後人的情緒波動起伏,她好整以暇地再放話,「不信?要賭賭看嗎?」她笑得非常燦爛,因為知道他不敢賭。
可惡!
夜-收起槍朝宴客廳狂奔而去,在撞倒三名與會賓客與兩名端酒侍者後,終于在廳內一隅找到胡俐茵,發現她後第一件事便是將她扯離傅青漢身旁。
「沒事吧?」他氣息微喘,冷眼狠瞪一旁笑容可掬的男子。
「沒……怎麼了?」胡俐茵一臉的疑惑。在听完傅青漢的真情剖白後,她忍不住掉淚,後來他們卻聊得很愉快,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老哥,別這麼緊張嘛。」傅青漢試著以笑容化解對方散發出來的敵意,結果卻失敗。
哎呀,看來有人對他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吧?
「寶貝,-跟這位先生說了我的壞話嗎?怎麼他一臉要殺掉我的表情,好可怕耶。」他朝胡俐茵及夜-背後的方向發問。
「我只是跟他說,你是和女人聊著便能聊上床的獵艷高手。」她笑著來到傅青漢身邊。
「親愛的,-這樣說,嚴重的傷害我純真的心靈啊!」他不依道,雙手順勢環抱女子縴細腰身。
「我說的可是實話。」她回以甜美笑容。
夜-不客氣地打斷兩人的打情罵俏,「茵茵身體不適,我先送她回去。」
咦?她什麼時候說她不舒服啦?胡俐茵一臉狀況外。
「不要緊吧?需不需要派車送你們?」傅青漢以無比溫和的笑顏對著胡俐茵發問,換來護花使者鐵青著臉,不顧禮儀拉人掉頭就走。
「哎呀,好無情喲!」連聲再見都不說。
「早說過要你別亂放電,你偏不听。」她吐槽道。男人這種生物天生愛吃醋。
「小姐,那是有人偷偷拆我台的關系吧。」他手-腰不爽的朝天哼氣。
「生死交關嘛,你忍心我被開個大洞嗎?」她可是被槍指著呢。
「嘿嘿,當然不忍心……」傅青漢偷偷轉頭大做鬼臉。要是不這麼說,等會被開大洞的就會是他了。
緊盯著匆匆搭車離去的兩道背影,女子唇角勾起詭異笑意。
夜-以為將胡俐茵帶離會場就沒事了嗎?太天真了!傅青漢真正可怕的地方不是靈活操縱殺人絲線的技術,而是以無形武器逼人步上絕路的秘術哪。
他擅長心戰,透過人的眼楮深入內心,透過行為解析個性,透過言談得知想法……普通人和他談不到十分鐘,就會把一切都攤在他面前,毫無秘密可言。
除了「視」的能力,他更擅長設圈套。若沒猜錯,他剛才應已在胡俐茵心里埋下懷疑的種籽,要不了多久時間,種籽便會發芽扎根,吸取豐富情感作為養分,以飛快速度長成大樹。等到夜-發現時,一切為時以晚,胡俐茵對他的信任與感情將會如同她的心靈般完全干枯,變得一片荒無。
傅青漢……是連她也不願與之為敵的可怕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