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編輯有點怪 第九章 胡不歸
等星君走了,雷恩楞楞的坐在宿舍的床上,很久都沒有動彈。
他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他是個有責任感的天人,不能撇下工作一走了之。他最少要跟李制作人講一聲,要謝謝力哥和眾多工作人員對他的善意……
但是他就是動不了。
再也不能,再也不能見到九娘了。
封天絕地是怎麼回事……他很清楚。當初他跟隨雷公老大,除了執行天刑、宣揚天威以外,還奉命協助守邊。
守的就是日漸崩壞的接壤,協助補強天界與人間的眾多通道。他也明白,封天一但執行,沒有飭令的仙神不能隨意進出,避免失衡的力量動搖脆弱的接壤。
也就是說,他非等到九娘的下次雷災,才有辦法見到她。這點認知讓他如墜冰窖,心痛得像是千百萬根細針戳戮。
再也不能跟她在相同的都城呼吸相同污濁的空氣,再也不能滿足的用天眼凝望她。
再也見不到那雙美麗的眼楮。
這點讓他很痛、很痛,痛得幾乎想要把心割去。頭一次,他低下頭,有股強烈想哭的沖動。
這個時候,上邪沖了進來嚷嚷,「那個叫做雷恩的小子!我告訴你,你最好先去學學怎麼追女人!別再讓那只小狐狸要脅我……你哭干嘛?我又還沒打你!」
雷恩抬起滿是淚痕的臉龐,望著差點要了他的命的上邪……在即將離別的此時此刻,甚至連這個宿敵都覺得可愛可親。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他多麼眷戀有著九娘的人間。
「我、我……」一串晶瑩的淚珠又從他頰上滾下來,「我再也不會去煩她了……千年之內都不會……我得回天界去了!」話還沒說完,雷恩已經放聲大哭。
哇靠,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一哭就膿包了啦!上邪有些手足無措,「啊你是哭夠了沒?好啦好啦,回去就回去。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懦弱的神仙,熬不起人間的苦啦。」
「我才不想離開這里!」雷恩哭得更大聲,「我喜歡人間,我喜歡九娘啊!我就是喜歡就是喜歡……但是我不能不走……不走的話,千年以後換其他雷神來劈她了啦!以前我不懂、不明白,為什麼就是不想劈死她……現在我懂了我明白了……但是不能留在她身邊啦!你勸她修仙啦,拜托你……千年以後才能見到她……」
越想越悲哀,他嚎啕起來,「我會死啦!我會死啦!我不要見不到她啦!」
你是白痴還是笨蛋?上邪翻了翻白眼。這證明了他一向的肯定︰天人都有輕重不一的腦殘。
「你不會留下來保護她喔?」上邪真受不了這些腦殘天人,「真的那麼喜歡,就留下來保護她啊!」他完全忘記自己是來「說服」雷恩別再去騷擾九娘了。
「和同僚干戈相見?」雷恩垂淚,「我不能做這種事情。我畢竟是雷神啊!我為了九娘背棄自己職務已經是罪該萬死,貶下凡間是我應該接受的懲罰……我又怎麼可以跟傷害同僚?九娘願意修仙就好了……嗚嗚嗚……」
「天人就是有這麼多唆。」上邪搔搔腦袋,「鬼才想成仙!萬般不自由,規矩一大堆。隨便你吧……」他不由得同情起雷恩,雖然他不承認。
「哭什麼啦,大男人哭哭啼啼難看死了!」上邪發怒著,「去去去!你不是要歸天了?去見你喜歡的女人啊!這些話跟我說有屁用?跟她說啊!」
「她不想見我……嗚……」雷恩擦著眼淚。
「不听?反正千年後才能見面,不听?」上邪暴躁起來,「抓起來、捆著她,逼她听啊!男子漢大丈夫,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你母的喔?母的還比較積極進取,你是豬啊你∼」
被痛罵了一頓,雷恩反而冷靜了些。上邪那張爛嘴巴雖然壞,但是說得也有道理。
最少也該跟九娘當面道別。
他狠狠地擤了擤鼻子,擦干眼淚。「你的嘴巴雖爛,但是說得滿有道理的。」
「……是你腦殘還是我嘴巴爛?」上邪氣得狂劈雷,和雷恩打成一團,「今天你給我說清楚!」
在天界。
一雙黑黝黝的眼楮注視著遙遠接壤的美麗狐仙。
難得她獨自一人在彌補裂痕上的結界。縴白的雙手伸向天際,喃喃的祈禱著,念著天地初闢的古老咒語。寬大的衣袖飄舉,玉帶隨風翻飛,即使背對著,也可以想象她美麗至極的狐眼。
那雙勾魂攝魄的美麗眼楮。
他想要。他想要那雙眼楮。想要用晶瑩剔透的水晶瓶子裝起來,鍛煉成最強的神器。
好讓那雙眼楮可以時時刻刻的注視著他,再也逃不了。
現在,她是孤獨的。只要一伸手……她就逃不了。他悄悄的,悄悄的靠近,飄忽的像是一抹微風。
但是,狐仙卻將縴白的雙手放下來,發出一聲嬌媚的輕笑。「帝嚳大人?來視察進度嗎?」
她沒有轉身,但是帝嚳知道,她的衣衫獵獵作響,不是因為天風。是的,她張開了妖術結界,任何法術和武器,都無法傷害她,反而會將所有的傷害反彈回去。
就算是天孫帝嚳,也對這位天才妖仙沒有辦法。
「……我是來看你的,管寧。」帝嚳的聲音非常柔和,像是鳥鳴般悅耳。但是听在耳朵里,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管寧微微偏著頭,毫不掩飾狐族先天的魅惑。她對自己的力量有自信,同時,她也非常謹慎。她了解帝嚳這位敗德上神。
「承您情。」她嬌媚的轉身,福了一福,「但是我快趕不上進度了。」她縴手一指,「瞧瞧,工頭們都來找麻煩了。」
帝嚳瞧見了緊張趕過來的諸部天曹,眼楮黯了黯。這些天帝的爪牙實在可惡,總是妨害他。
悄悄的,他像是影子般飄忽而去,卻忘不了那雙美麗的眼楮。
他想要,他好想要。但是天帝防他防得那麼緊……只要名登仙籍,他處處受縛。他快要閉關修煉了……閉關之前,他想要帶著那雙美麗的眼楮走。
狐影逃了,管寧模不得。他只是想要一雙美麗的狐眼……為什麼尊貴的他就是弄不到?
天底下沒有他可以收藏的美麗狐眼?
他很忿恨,卻只是在陰暗處沈默著。他廣大的宮殿一片沈寂,扶侍他的神官幾乎不敢出聲。
管寧似乎有個女兒。他突然想起。是了……雷恩不是因為那個小狐女所以被貶下凡?她有怎樣的眼楮?是不是跟她的母親一樣美麗?
一只未成仙的、卑賤眾生。他可以安心去取走眼楮的狐妖。
他站起來,像是晚風一樣飄忽離去,眾神官不敢問他去哪里。
希望她的眼楮夠美麗。帝嚳想著。他已經渴望很久很久了。
封天了。在這種時刻,九娘是很不想出差的。
對于封天絕地,眾生反應不一。對人間懷有情感的仙神或魔滿懷不舍之情,還是忍痛回歸;原本就居住在人間的妖類只是冷眼旁觀,像是事不關己。
但是逸月兌于諸眾生以外的妖異鬼靈倒是欣喜若狂,懼神畏魔的諸妖異,去了這層束縛,漸漸猖狂了起來。這起因為貪念、偏執,失去身體的妖魄或人魂,渴望著這個機會已經很久很久了。雖然人類因為崇尚理性,用知識形成一種天生的屏障,將妖異的影響盡可能的排除在外,但是內心脆弱容易受傷的人類,還是會招來妖異。
尤其是資質優異、靈魂純淨的人類,更是妖異垂涎的對象。
若是可能,九娘是不想管的……若是她住在都城,當然可以不要管。但是這種風聲鶴唳的時刻,上司居然派她去參加什麼座談會。
「我要請假。」她鐵青著臉對著總編揮拳,「這是什麼時候?我干嘛出都城?我不要!我自己的事情已經夠煩的了……」
「我听說,雷恩老大已經要回天界了。」總編不為所動,「管娘子,你還有什麼好怕的?我卜過一卦,這趟旅程……不平安哪。但是工作總是要有人去不是?你總不願眼睜睜看著你的部屬踏入險境吧?」
雷恩要回天界了?九娘呆了一下,悄悄的松了口氣,卻有點愴然若失。呿,我在想什麼?她啐了自己一口,這是天大的好事,我干嘛反而心情低落?
「總編,你總也看到我這滿桌子的稿子吧?」九娘一扭頭,「搞什麼?我請了幾天『病假』,居然沒人幫我看稿,通通堆著等我回來!我若死了呢?總編,反正你閑的很,你去什麼座談會,讓我好好做事行不行?」
「這個……」總編滿懷歉意,「小妖道行淺薄,這趟實在太凶險,小妖不敢去。」
瞪著這只書蠹蟲很久,九娘的火氣筆直的冒上來,「……什麼?!」凶險到這種程度,你居然有臉叫我去?!
總編火速的月兌離危險區域,只見一張輕飄飄的車票飄在九娘的桌子上,「管總編!一切都拜托你了∼」
拜托你的大頭鬼!老娘不干行不行?行不行?!
正怒著,回頭看見笑盈盈的小編們不知道在聊些什麼,綻放著無憂無慮的光彩,笑語如鈴。
她的怒氣又消失了,沮喪的拿起桌子上的車票。
也不怎麼樣嘛,不過是去出趟差。她好歹是狐族管家的傳人,會怕人間那些雜魚妖異?若是這些人類女孩……你讓她們拿什麼跟厄運斗呢?
九娘真是恨死了自己的軟心腸。
一到火車站,她扁了扁眼楮。
火車站是送往迎來的場所。這種從某地到某地的匯集處,往往能夠深刻的吸引妖異。
所謂妖異,乃是失去身體,徒具魂魄的人魂或眾生。大部分都是找不到歸屬,漂蕩個一陣子,就會消失無蹤。但是就是有一小搓的妖異,懷著非常偏執的貪念,執著著想要「活」。
失去理智,沒有記憶,漂蕩著,他們聚集在火車站,希冀火車可以帶他們到哪里去。
站在剪票口的道祖神沒好氣的抬頭看看九娘,粗魯的喊,「車票!」
九娘拿出來,瞥了他一眼,「我看坐霸王車的多得很。」
「我很愛嗎?!」道祖神火了,「都城這兒還好,中都那兒已經亂得沒王法了!好歹尊重我們一點如何?雖是他媽倒楣的榮譽陰神兒,我們也是盡心盡力……喂!你!我不是說不能進月台嗎?!滾滾滾!給我滾!」
矮小肥胖的道祖神氣急敗壞的追著偷溜進月台的妖異,九娘看著亂成一團的火車站,無聲的申吟一聲。
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安了。尚未封天絕地之前,人間有神魔管轄,這些妖異還只敢躲在暗處瑟縮著。雖然這些最低等的妖異偶爾也有修煉成精,到處祟人,但數量不多,妖力也低微,沒什麼眾生注意到他們。
但是失去了神魔的管轄……這些妖異的數量多到令人感到不安。封天幾日,這些妖異就這樣四處「蛇」,時候再久一點……
人間會怎麼樣?
她在人間誕生,也在人間長大,算是第二代移民了。不是沒回到青丘之國過……但是,她就是沒辦法認同那個妖鄉。
「關我什麼事?」九娘悶悶的撥開擋路的妖異,進了自強號,「我是狐狸精,又不是人類。再怎麼邪祟,也祟不到我。」
她如常的張開結界,想要一路睡到高雄……遲疑了一下。望著來來往往表情平和的人類,有種溫馨又孤寂的感受涌了上來。
我和這些人類生活的時間,遠遠超過我的同類許多許多。
她將結界擴大到整列自強號上面,祭起稀薄的安魂香。這香讓人甜睡,避除一切妖邪的侵擾。
這原本是狐妖媚祟男人時,祭起來避免別人搶「食物」用的。
說不定,這列自強號有我看上眼的男人。九娘對著自己解釋。我絕對不是想要救什麼人類,沒有那種事。
但是張完結界後,她覺得舒心快意,像是一塊石頭落了地。閉上眼,睡著了。
出差快一個禮拜,九娘對總編輯的卦感到深刻的懷疑。除了作者如常的不交稿(是的,她順便南下催稿),經銷商耍機車(每家經銷商都耍同樣的機車,真好樣的),座談會不知道在開什麼玩意兒(該說是座談會美好的傳統嗎?),一切都很正常。
甚至妖異出沒也沒她想象的多,或許是地大「人」稀的關系……妖異喜歡往大城市鑽著找對象,南部人口不夠集中,連妖異都興趣缺缺。
是凶險在哪?她沒好氣的想著。那只死書蠹蟲懶就說一聲,需要這樣唬她?
或許是太安全了,她上了回都城的火車,連結界都沒下,就開始熟睡。
一上火車就想睡覺是她的惡習。她堅持火車上面爬著連妖怪都看不到的瞌睡惡靈,所以一上火車就會熟睡……不過經過多天被作者、經銷商、座談會車輪戰的洗禮之下,這場好眠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的甜美。
突然,她睜開眼楮。一時之間,她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種森冷,悄悄的爬了上來。空氣沈滯郁悶,帶著塵土和野獸般的氣息。幾乎無法呼吸……連她這只妖力卓越的狐狸精都有點吃不消。
太多了……她瞠目。在整個自強號里面塞滿了垂涎的惡意妖異?像是這個小島所有的妖異都集中在此……幾乎將空間填得一絲空隙都沒有。
人類肉眼看不到的妖異。
一種熱烈,偏執的期待,讓這些妖異集合成一個狂熱的意志。分頭侵襲昏睡的乘客。
果不其然,坐在後面沈睡的乘客突然站了起來,嘴角滿是白沫,口齒不清的狂喊著,「哇啊啊!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給我∼把你們的生命給我∼我要活、我也要活啊∼」
她全身繃緊的戒備著,那個著魔的人類卻撲向她的左前方,襲向一對年輕情侶!
著魔者那樣的猙獰把女孩子嚇得尖叫起來,男孩子連忙將那人踹開,將檀茵保護在他身後。
她第一次看到這樣干淨的靈魂和心……而且,還是兩個上好的「容器」。在古時候,他們應該會是神魔垂愛的神諭者吧。
但是這個封天絕地的時代?他們只會成為妖異的餌食!
此起彼落的,昏睡的乘客著了魔,一個個站起來,喉間發出低低的吼聲,眼見就要過去……
「吵夠了沒有啊!?老娘都不用睡覺嗎?!」九娘霍然站起來,忿忿的舉起手上厚沉沉的稿子,一個個朝著腦袋敲下去,「靠夭啊,我審稿已經審到火氣旺,出差出到長痘子啦!你們還吵三小?吵三小!沒見過壞人嗎?!要搞怪到旁邊去!在我管九娘面前吵啥?班門弄斧嗎?!」
她每敲一下,就有一道妖異恐懼的飛出去人體,乘客又攤回座位繼續昏睡。她氣勢十足的往玻璃窗一拍,「管九娘在此,諸妖異可以滾了!」
霸氣的結界宛如狂風,呼嘯尖銳的刮過整列自強號。她將所有的妖異嚴峻的掃出去,空氣瞬間干淨了起來,邪穢退散得干干淨淨。
……她在做什麼?她在做什麼?!天啊……她干嘛惹這樣大的麻煩?無疑的,這將是兩個燙斷手的山芋啊啊啊∼∼沒有神魔庇護的此時此刻,要保住這兩個精致又脆弱的容器,無疑是猛虎口里搶脆骨!
妖異雖然雜魚甚多,但也有幾個惹不起的大人物啊!
那對情侶握緊了手,面面相覷,看著臉孔時青時白的九娘。
「……管小姐,謝謝你的解圍。」女孩子小心翼翼的道謝,白晰的臉孔這樣干淨誠懇。
「別跟我說話。」九娘將眼楮垂下,假裝很忙的看著稿子(她沒發現把稿子拿顛倒了),「我的麻煩夠多了,不需要加上你們這對超級大麻煩。」
「……但是你救了我們。」
「我沒有!」她大聲叫起來,不!不要!她好不容易有清心的日子過了……天殺的書蠹蟲!都是你害我的……「我哪有啊?!我只是不想被打擾而已,哪有救你們?我只是個普通的編輯……別煩我,離我遠一點!」她厭惡的揮手,像是在趕小雞小鴨似的。
那對情侶竊竊私語了一會兒,一面偷覷著九娘的耳朵和尾巴。靠!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九娘心里忐忑不已。這是哪個神魔的神職?這下好了,封天絕地,就把人一扔了事……
可不要是我來收神魔這些爛攤子吧?!
「別看我……死人類。」她咬牙切齒的抱怨,「媽的,坐個火車也有事,實在很苦命……」
不行,她不能「撩」下去。掐指一算,換她臉孔蒼白。雖然她的卜算不太精,但災難大到這種地步,想算不出來也不成。
這兩個人類讓冥主看上了。這列火車……即將出軌。
妖異散漫沒有組織,卻有共同懼怕的對象。那個以吞噬同類和人類累積妖力的家伙,是少數幾個有名有姓的妖異大老。普通神魔還不敢掠其鋒,何況她這小小的狐妖?
不要管,千萬不要管……她低頭,裝作不知道的看著稿子,神經緊緊的繃著。但是……
有種懷念的感覺勾得她抬頭,凝視著困倦睡去的那對情侶。
她在人世生活了很久很久。當然也認識了很多人。而人類擁有不滅的靈魂,比rou體還鮮明。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是認識這兩個人的……前生。
許多往事涌了上來,歷歷鮮明。懷著一種復雜的親切和寂寞,她咬了咬牙。
誰讓她的心腸這麼軟呢?
九娘站了起來,蹙起兩道秀麗的眉。幾節車廂前,有沒卻淨的妖異在騷動。偶爾也有這樣除不干淨的雜魚……她準備去看看。
走出幾步,恐怖的預感抓住她,猛然回頭……發現那對情侶居然夢游似的往車廂連結處走去。
太干淨的容器,容易被操弄啊!她飛奔而至,一把抓住他們,「你們要去哪?!」
這對情侶猛然驚醒,嚇白了臉孔。
九娘大力將他們拖進來,臉孔陰晴不定,「……媽的,我不是女乃媽啊!現在又有個大家伙來了……」
火車一到新竹靠站,她將他們一起拽下車,「這班車不能坐了。」
「為什麼?」兩個驚嚇過度的人跟在她後面小跑步。
「這列火車要出軌了。」她瞥了眼,「好了,臉孔不用這樣慘白。我不會讓這列火車真的翻了……我還趕著回台北呢。听好了,你們先離開火車站,不停的往前直走不要轉彎。任何人叫你們都別回頭,也絕對不要回答。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看到的第一間旅社,不管是多麼破舊或者不正常,住進去就是了。天亮搭第一班的火車到台北,明白嗎?」
她不耐的在他們背後畫符,用力一拍,「走!」
看著他們走遠,管九娘深深的嘆了口氣。
她真不夠格當個殘忍無情的狐妖。讓太多回憶糾纏……她越來越像個軟弱的人類了。
媚眼微閃,身形不動的瞬移到已經開走的火車。滿車的人都在昏睡,空氣沈悶的像是充滿了瘴氣。
在檀茵和伯安坐過的座位上按了按,尚有微暖。她原本就是吸食精氣的妖怪,借用稀薄的人氣幻化人形,正是她的長處。
昏沈的乘客中,有人清醒了一下,看到兩個座位都是空的,又闔目睡去。但是看在妖異的眼中……那兩個人,還在座位上沈睡,反而那個礙事的狐妖不見了。
悄悄的隱蔽自己的氣,管九娘默默的坐著。希望這樣的欺敵之計,可以引走大部分的妖異。
表姊媚然一定恨死了她。九娘苦笑著。或許在眾生中,媚然的妖力並不出類拔萃,但萬物相生相克,媚然這只狐妖是少數能役鬼(妖異)的眾生。或許表姊可以保住這對小情侶吧。
火車飛快而安靜的奔馳著。她默默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