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千金 第6章
月光透過窗欞,溫柔地灑在兩具緊緊交纏的赤稞軀體上,空氣里充溢著男女歡愛後的味道。
好不容易平息激情、回復心跳的杜芸青抓著被子起身,一腳跨向床沿,意欲離開這個他們已經待了好一陣子的凌亂床鋪。
葉展騏攔腰抱住她,臉頰貼著她光滑的果背磨蹭。
杜芸青哀號一聲。「拜托,別又來了,我餓了。」
「那正好,我也還沒被喂飽。」他輕柔地舌忝了舌忝柔滑的果背,開始啃咬了起來。
「葉展騏……」
「展騏。」他打斷她的話。
「什麼?」杜芸青模不著頭緒。
「我們都已經如此親密了,叫我展騏,或是騏,若你想光叫相公,我也不反對。」他邊說,邊沿著脊背往下吻。
相公兩字像閃電一般擊中她的意識。是啊!他注定是她的夫君、她的相公,她是不該再連名帶姓叫他了。
「展……騏……」頭一次如此親昵地稱呼男子的名,杜芸青像初學一個艱澀的生詞。
「嗯?」
「我們已經在上頭……好幾個時辰,現在都不曉得是幾更天了,你……還不夠啊?」雖然愛極了他輕柔的挑逗,讓她整個人舒服慵懶得想微笑,但肚子會餓,也是人之常情啊!
「不夠,誰要你折磨我,讓我等了那麼久。」葉展騏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雖然要了她幾回後,蠢蠢欲動的已被平息,但有她在身旁的感覺真好,他就是舍不得讓她離開身邊。
「可我真的餓了嘛!都怪你,莫名其妙冒出來就把我帶來這里,害我吃不到蓮蓉包,還有酥炸鳳爪、糖醋鯉魚……」
「求我。」葉展騏眼里閃著晶亮的光芒。
「你說什麼?」杜芸青瞪他一眼。
「我沒有進晚膳,廚房里肯定為我備了一份,隨時可以熱著吃,只要你求我,蓮蓉包、酥炸鳳爪、糖醋鯉魚,統統都是你的。」她從不曾對他低聲下氣,他懷疑她可會為了食物而放棄自己的原則。
杜芸青俏臉為難地皺起。食物是很吸引她,但要她求他?
怎麼個求法?拜托,讓我吃?求求你,把食物讓給我吧?
這麼丟臉的話,她怎麼可能說得出口。
「怎麼樣?」他朝她眨了眨眼。
「神經病,我才不求。」她賭氣,偏頭不理他。
「你不是餓了。」葉展騏失笑。
「大不了睡一覺,睡著就感覺不到餓了。」
葉展騏朗聲大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個溫馴可人、嬌媚動人的女人。」
「那麼,你錯得可離譜了。」杜芸青不悅地噘起雙唇。
「是啊!你根本就是只刁鑽的小貓,任性、固執、不服輸、愛爭辯,總讓人氣得牙癢癢的。」
「你後悔了?」她驀地覺得有點受傷。
「後悔什麼?」葉展騏揚起一眉。
「後悔喜歡我了。」她一臉落寞。
葉展騏正眼瞧她,「你怎麼會這麼想呢?不過也難怪你會這麼想,就連我自己也搞不懂為什麼對你如此著迷,原以為是合歡散的關系,但今夜可以證明不是。」
想起方才的翻雲覆雨,杜芸青羞得低眸垂睫。
「總之,你一點也不像我原先以為的樣子,但我的目光就是離不開你。」他低頭,將下巴倚在她肩上,好讓兩人看見彼此。
又來了,那種好幸福的感覺又來了,杜芸青綻了抹痴迷的笑容,那笑好甜、好滿足。
她爹是將軍,府里頭又多是言行粗率的男人,再加上她娘親早死,她從小就不是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的樣子,這人說他的目光離不開她,可見他包容她所有的真實模樣。
她沒看錯人,這一刻,她更加確定自己沒選錯夫婿。
等等,她輕蹙眉頭。也許她不該那麼確定,畢竟這個可惡的男人竟要她求他,才要給她飯吃。
「起來了。」
冥想中,葉展騏已下榻,大剌剌地伸展著線條優美的赤稞軀體。
「做什麼?」杜芸青在心里驚喘一聲,努力要自己做到目不斜視,目光卻總忍不住往他身上飄。那副軀體,與她截然不同,既結實又柔軟,既蓄滿了力量,又顯得溫和怡人,她踫過,她愛過,那是專屬于她的……
「你不是餓了嗎?」葉展騏套上單衣後,低身將她的衣裳遞了過去。
「你要帶我去吃飯?」她一臉驚喜。
「當然,我怎麼舍得讓你餓著。」他傾身在她頰邊寵溺地印下一吻。
收回前言,她確定他是個好夫婿。杜芸青雀躍地系上肚兜、穿上褻褲,但在看到外衣時,沮喪地沉下眉頭。「你看,都是你啦!」
「我又怎麼了?」
「你把我的衣裳扯破了啦!」她懊惱地將衣裳挪到他眼前。
葉展騏俊臉不好意思地紅了紅。「對不起,還好裂的是縫線而已,稍微縫縫就成了……」見著杜芸青陰沉了臉,為時已晚地想起,「啊!你好像說過,對縫補衣裳那一套最不行的話。」
「怎麼辦啦!我總共也才兩套換洗衣裳,這件破了,後天我穿什麼?」她一臉苦惱。
「你不是認識很多人了,總找得到一個幫你縫吧!」他提議。
「然後讓全家的人開始猜測我衣裳的胸口是為了什麼裂成這樣嗎?」杜芸青慍怒道。
「就算給他們猜著了,又有什麼關系。」葉展騏試圖安撫。
「怎麼會沒關系,我在這兒,雖然沒了清白,好歹也是未出閣的閨女。」
「那麼,我們盡快成親就是了。」葉展騏開心地重提舊話。
「不行。」他要娶她,得等皇上賜婚,用八人大轎來抬,風風光光地迎她,而且,肯定是為妻。
但現在他絕對不會相信的,說了也是白搭,等事實擺在眼前,一切自然會迎刃而解,她需要做的,只是等待。
葉展騏松了松不自覺緊握住的拳頭。又來了,她頑固的堅持又來了,他實在不想為這個破壞彼此如此親昵的氣氛,但這麼決絕的拒絕,真的教人很難不動氣。
「對了,你剛剛答應我要送訊到京城,還要派人查探我說的話是否屬實的。」
葉展騏不動聲色地在心里哀嘆一聲。
「你不是隨口說說,就為了騙我上床的吧!」她一臉天真地質疑。
「當、然、不、是。」葉展騏僵硬地道。
「那好。」杜芸青含笑下榻,見著裂了個大縫的衣裳,她擰眉皺鼻子。看來,還是得由她親自來了,希望她的針線功夫經過時間的淬煉後,已沒她記憶中那麼糟糕。
葉展騏也笑不出來。沒想到向來理智冷靜的他會有這麼一天,為了得到她,在激情沖昏了理智的情況下許下根本不可能去做的承諾。
話都說出口了,他不能言而無信,否則就讓她瞧扁了。
但他也不能單單為了她的胡鬧就派人到京城送訊,打擾鎮國將軍府。
「小青,如果杜家小姐失蹤,鎮國將軍府肯定鬧得風風雨雨,這點你同意嗎?」
「嗯!」正系上衣裳的杜芸青思及老邁的爹爹和佑寧,小臉霎時蒙上一層憂郁。
「我們平民百姓,不方便直接上鎮國將軍府叨擾,這點你也同意吧!」
杜芸青思量了下,點了點頭。
「我們不送訊,但我會托人在京城、鎮國將軍府四周打探杜家小姐的消息,這樣可以嗎?」他邊幫忙整理她的衣裳,邊柔聲道。
「嗯!」杜芸青朝他露出個如花般美麗的甜笑。
他有他的顧慮,她不是不明白,他肯為她這麼做,夠了,真的夠了。
葉展騏也咧唇笑了。他答應的事,麻煩透頂,但見著她開心的模樣,值得,真的值得。
夜深露重,夜涼如水,一輪明月和煦照耀,松苑邊緣小亭里,兩抹修長的身影隱在暗處,注視著一男一女親昵調笑地離去。
「那個小青,恁地大膽無恥,竟敢再度勾引少爺。」隨行婢女菱香氣憤填膺地道。
身著披風的趙玄芙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發愣,面無表情,動也不動。
自听見下人耳語,道少爺帶著小青走,且不許任何人打擾後,她便守在這小亭!如今親眼證實兩人共處一室,她的心悲哀到極點。
「少爺也真是太不應該了,明明就已經有了小姐,竟還和那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小姐,你絕不能放任這種事在你眼皮底下發生。」
不能?不能嗎?她憑什麼不能?
她爹雖有恩于葉家,臨終托孤,盼她有個好歸宿,但她到葉家已一載有余,老夫人雖有意讓她人葉家門,然而葉大哥和她相處了這麼久,對她始終沒有進一步的暗示,這會兒,甚至不顧她的顏面,光明正大地將小青帶回家,表明了要娶她做妾。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令他憐、令他愛,得到所有她盼望從葉大哥那兒得到的疼惜。
那麼她呢?他將她擺在心里的何處?他對她打算做何處置?她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她沙啞道。
「小姐,你放心,你是葉家的上賓,她只是丫頭、煙花女子,怎麼比都比不過你的。」菱香安慰。
「不。」趙玄芙猛搖頭,一臉哀傷。「男女之間,不是這樣比的,她得到他的寵愛,得到我沒有的東西,她就永遠比我強。」
「那我們就把她趕出去。」
趙玄芙一臉茫然。
「我們把她趕出葉家。」菱香眼露精光。
「不可能的,葉大哥喜歡她,我們怎麼可能趕得走她。」
「少爺喜歡她,但老夫人和大小姐都討厭她啊!」菱香抿唇而笑。「我們只要稍稍動一點手腳,包管她讓老夫人和大小姐掃地出門,這樣,少爺又是小姐你一個人的了,你說好不好?」
趙玄芙緊咬著下唇,心里掙扎得厲害。
「你……打算怎麼做?」良好的教養令她痛斥自己竟有害人之心,但適才兩人親昵的模樣刺痛了她的心、模糊了她的良知。
「那簡單。」菱香附在她耳邊,低低細語。
「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她顫抖著唇,唇上已無血色。
「小姐,她明知道少爺和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還和少爺糾纏不清,她這樣對你不是更過分嗎?」
是啊!她未出現前,至少葉大哥的身邊只有她一個女子,她還是有機會得到他的心。
如果她消失了……
「而且,她被趕出葉家後,你再拿些銀兩安頓她,也算對得起她、仁至義盡了。」菱香繼續推波助瀾。
是啊!她可以補償她的,甚至散盡她身邊的所有錢財,也在所不惜。
「那麼,你就放手去做吧!」趙玄芙鐵了心對菱香道。
「是。」菱香泛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趙玄芙以手捂住心口,感覺自己的心跳得飛快,幾乎要蹦出自己的喉嚨了。
這樣是錯的,她明白。
然而她也不過是一個女人,一個渴愛的女人,她知道感情的事無法勉強,但她愛上的男人正要愛上別人,她無法什麼都不做。
說不定她需要的只是更多的時間,好讓他發現她的好,繼而愛上她。
所以,求求你,再給我多一點時間吧!趙玄芙無聲地向上天請求。
清晨,葉宅大廳的內室里,杜芸青手拿抹布,邊吟著小雪教她的小曲兒邊抹桌子,嘴上笑容始終沒有間斷。
這幾天,真是她落難以來最快樂的日子了,她不但交到許多好朋友,和葉展騏的感情也日漸增溫,一日濃過一日。
他總趁眾人皆入夢的時刻偷偷來到她房里,她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但罪惡感敵不過他的霸道堅持和她私心里對他的眷戀,她可以感覺自己愈來愈依賴他的陪伴。
這就是愛了吧!她說不定已經愛上他了呢!杜芸青羞怯地抿盾而笑。
清脆尖銳的聲音劃過耳際,令心陡地漏跳一拍,她斂起頰邊微笑,由內室匆忙地跑向大廳,乍然入目的一地殘破瓷片令她怵目驚心。
怎麼會這樣?是誰那麼不小心,竟把好好的瓷瓶摔成這樣。杜芸青心疼地蹲子,撫著殘破瓷片上美麗卻已殘缺的飛鳳圖。
「天啊!小青……」剛踏進大廳的菱香捂住胸口驚呼一聲。「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大廳里擺著的可都是最名貴的瓷器啊!」
「不是我打破的。」杜芸青臉兒一沉。
「天啊!」菱香听若未聞地蹲。「這不是飛鳳朝天翠瓶嗎?這個瓶本身雖然值不了多少錢,但卻是老夫人陪嫁過來,是老夫人最喜歡的一只了,小青,你該怎麼辦可好。」
「我該怎麼辦?」杜芸青瞪大眼,莫名地指向自己。「花瓶不是我打破的,干我什麼事。」
「小青,我看你就別再推諉責任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在老夫人面前,我會幫你求情的。」菱香一臉遺憾地拉著她的手。
「求什麼情?」杜芸青一把甩開她的手站起身。「都告訴你花瓶不是我打破的,你听不懂是嗎?」「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路過的瑾兒探進頭來,見著地上的一片混亂,倒抽口氣。
「瑾兒,小青打破老夫人最珍愛的飛鳳朝天翠瓶。」
「我沒有,不是我。」杜芸青喊,狠狠瞪向菱香。
「那麼,花瓶……怎麼會……」瑾兒看向杜芸青,臉兒因擔憂而發白。
「是啊!花瓶怎麼會碎成一地?」略帶嘲諷的聲音山門口傳來,站在門外的,正是捧著肚子、黑著眼圈的葉秀榕。
「大小姐。」瑾兒和菱香飛快上前,扶著她進大廳落坐。
葉秀榕斜睨杜芸青。臉蛋還是一樣美,可惜骨子里還是一樣賤,要不是大哥貶她為奴,消了她不少氣,再加上最近身子不適,她早親自出馬攆她走了。
這下子,她闖了大禍,恐怕連大哥也保不了她了。
「去請老夫人。」她朝瑾兒一揮手。
「是。」瑾兒戒慎地看杜芸青一眼,快步離開。
「怎麼樣?說來听听啊!」葉秀榕看向杜芸青,得意地揚起嘴角。
「我怎麼知道?我在里頭打掃的時候听到碎裂聲,跑出來一看,花瓶已經是這個樣子了。」杜芸青抬起下巴。
「是這樣的嗎?」葉秀榕轉向菱香。
「回大小姐,菱香進門來時,正瞧見碎了一地的翠瓶,小青正準備要收拾,也許……打破花瓶的真是另有其人也說不定。」說到尾,菱香一臉豫色。
杜芸青揚起一眉,納悶口口聲聲說她打破花瓶的人竟為她說起話來。
「真是這樣嗎?」葉秀榕一臉狐疑。
菱香一臉為難地看向杜芸青。「是的。」她堅決道。
「菱香,你好大的膽子,竟想為她狡辯。」葉秀榕怒而拍桌。
「什麼狡辯?她說的是事實,打破花瓶的本來就另有其人。」杜芸青不服輸地道。
「對不起,小青,我幫不上你的忙。」菱香低頭,一臉抱歉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誰要你幫這種忙。」杜芸青氣極地甩開她。她這麼一說,不就暗示她不但打破花瓶,還要她幫忙遮掩嗎?
「大廳是你負責整理的,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狡辯嗎?」葉秀榕起身,氣憤地直指她鼻頭。
「我不需要狡辯,花瓶確實不是我打破的,就算是大小姐也得講講理吧!」杜芸青毫不客氣地揮開她的手。
「大小姐。」菱香飛快扶住葉秀榕倒退兩步不穩的身子。
「你夠好、夠賤,有本事桶下婁子,沒本事承認。」葉秀榕怒罵。
「笑話,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
「榕兒,怎麼回事?」老夫人拄著龍杖,由兩名奴婢攙扶著踏進門來。
「女乃女乃,您的飛鳳朝天沒了,讓那賤丫頭給摔了。」葉秀榕惡狠狠地道。
老夫人一臉慘白地望向原本擺著翠瓶之處,而後移向一地碎片。「我的飛鳳朝天,那只陪了我一輩子的飛鳳朝天……」她喃喃。
「是啊!那只陪了您一輩子的飛鳳朝天。」
老夫人一雙利眼射向杜芸青,里頭滿是憤恨。「我知道你恨我阻撓了你的好事,沒給你好日子過,但你竟吃了熊心豹子膽拿我的飛鳳朝天出氣。」
「我很遺憾你失去了你的飛鳳朝天,但它不是我打破的。」杜芸青毫不閃避她氣恨的眼神,挺直了背脊道。
「不是你,還有誰?!它好好地陪了我幾十年了,從來沒有過閃失,你一來,它就碎了,不是你,還有誰?」老夫人厲吼,情緒失控地抬起龍杖,就要往杜芸青身上敲。
哪有站著不動讓人打的道理,杜芸青後退,試圖躲開重得嚇人的龍杖,卻一腳踩上碎片。
看著心愛的翠瓶不但支離破碎,末了,還慘遭那丫頭的踐踏,老夫人的怒氣簡直燃燒到最高點。
不理會身旁擔憂的叫喚,她扭曲著面孔、提著龍杖追向杜芸青,杜芸青利落地沖向門口,正好撞上一堵人牆。
「怎麼回事?我听瑾兒說花瓶破了。」葉展騏雙臂一緊,下意識地攬緊杜芸青,隨即見著滿臉通紅、氣喘吁吁的老夫人。「女乃女乃,您……」
「大哥,小青打破了女乃女乃的飛鳳朝天,菱香親眼瞧見的,她不但死不承認,還把女乃女乃氣成這樣。」葉秀榕搶先告狀。
「女乃女乃。」
「騏兒,別想再為那丫頭說任何好話,她有膽砸我的飛鳳朝天,就得有膽承接我的怒氣。」老夫人抖著唇、顫著嗓音道。
「小青。」葉展騏看向懷里的女人。
杜芸青深吸口氣看進他眼里。「那花瓶不是我打破的,我正整理內室,听到碎裂聲出門去瞧時,花瓶已碎成一地了。」
「才怪,前因後果我都問過了,菱香親眼瞧見她正蹲在碎瓷旁準備收拾、湮滅證據,今天早晨整理大廳的就她一個人,不是她,還會有誰!」葉秀榕嗤道。
「是嗎?菱香。」葉展騏繃著下巴轉向菱香。
「回少爺,我進大廳時,確實瞧見小青正蹲在碎瓷旁。」菱香怯怯道。
「小青?」葉展騏語氣里有一絲不確定。
杜芸青心灰意冷到極點。花瓶不是她打破的,這句話她都說過幾百次了,如果連他也不相信,那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沒什麼好說的了,將人留下,她必須為打破花瓶付出代價。」老夫人將龍杖往地上重重一敲。「什麼代價?」葉展騏面色一凜。
「一級家法伺候,執行完後逐出葉宅,令後永不得踏進我葉家一步。」老夫人聲音冷如寒冰。
明白一級家法之嚴苛,所有人皆倒抽口氣,除了葉展騏和不明就里的杜芸青。
「不需要如此,小青是錯,但是無心之過。」葉展騏平靜但堅定地道。
「胡說,她明明就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拿飛鳳朝天來報復我的。」老夫人怒道。
「女乃女乃,請息怒,只為了氣您就故意打破花瓶,讓自己落得這步田地,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老夫人啞口無言。
「那只能怪她時運不濟,還來不及逃離現場就被發現了。」葉秀榕在一旁煽風點火。
「閉嘴,這里有你說話的余地嗎?」葉展騏厲眼瞪她。
葉秀榕氣哼一聲,委屈地嘟起雙唇。
「榕兒說得沒錯,她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總之,這件事你別插手,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這目無尊長的賤丫頭。」老夫人不容分說地道。
「小青,你告訴她們,你是無心的,向女乃女乃鄭重道個歉。」葉展騏看向懷中的女子。
杜芸青冷眼回視,推開葉展騏的懷抱,傲然地環視眾人。「我說最後一次,我沒有打破花瓶。」
眾人不改其色。
「哼!不相信是嗎?」杜芸青不屑地冷哼一聲。真話不听,愛听假話,這家子的程度就只有這樣,她虎落平陽被犬欺,也只好委屈配合了。
「好吧!花瓶是我打破的,但我是無心的,要我說抱歉?好吧!我很抱歉,你們商量好要如何懲罰我後,麻煩再來通知一聲。」她說完,瀟灑地轉身邁開大步離去。
「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老夫人長指一伸,氣得直喘氣。
「女乃女乃,小心氣壞身子。」葉秀榕喊,和其他奴婢趕緊上前拍背撫胸、幫忙順氣。
「騏兒,你都瞧見了……你都瞧見了……」老夫人上氣不接下氣。
「小青是我的人,對女乃女乃有任何不敬之處,我必會嚴加管教。」葉展騏一個頭兩個大。「至于花瓶的事,她都說她是無心的,也道過歉了……」
「她那叫道歉?」葉秀榕大叫。
「好吧!我會要她再向女乃女乃鄭重道一次歉,雖是無心,仍是過,所以罰她一天多工作一個時辰,花瓶的錢則由她的工錢里頭扣。」
「就這樣?」葉秀榕眨眨眼,不敢置信地問。
「這樣就夠了。」葉展騏說得斬釘截鐵。
「我不允,如果你還當我是女乃女乃,就把那丫頭交給我。」老夫人順過氣後,鐵青著臉氣呼呼地道。「女乃女乃,」葉展騏向前,迎著老夫人落坐。「小青只是年輕氣傲了點,我要她親自來向您陪不是,您這回就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她吧……」
葉展騏和老夫人、葉秀榕交談時,菱香乖巧地蹲子,開始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腦海里浮現的是一年前,小姐尚幼,她至少爺房中月兌衣侍寢,卻被堅定地請了出去的那一幕。
小青和她一樣低下卑賤,她得不到的,她憑什麼得到?
事情進行得比想象中順利,只要找對了時機,再加一把勁,就夠了。嫣紅的雙唇,不自禁地揚起一抹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