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逃犯 第八章
殷虹在室內昏微的光線中睜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兩個黑色瞳孔像鑽石般璀璨地閃著迷人的星芒。
他的腿擱在她的肚月復上,沉甸甸地令她喘不過氣來。她想移開他,又怕驚醒了他。側過臉,望著他因連日的疲憊略顯憔悴的面孔,揣想在那兩道濃眉下緊合著的雙眸中夢見了什麼,夢里面有沒有她?
第一次看他熟睡的樣子,心里頭好生激動,甚至比和他夜里相擁時還要熱血沸騰。她攏了下秀發,期使發絲不去騷擾到他,緩緩吃力地移近他,像個母親滿懷柔情地親吻他的臉。
他們已經在這張半圓形帶著馥郁花香的彈簧床上耗了一天兩夜了。記不得他們曾說過或提起過什麼?只是無比饑渴地眷戀撫模著彼此既陌生又熟悉的肌膚。然後以半瓶的果汁和些許餅干聊以充饑。此時,精神與是絕對豐盈且飽足的,但腸胃卻鼓噪得厲害。
「啊!快九點了。」她瞄了一眼牆上的鐘。「難怪餓得前胸貼後背。」
輕輕揶開他的腿,——窒窒地滑下床,自覺靈巧足可媲美一只貓咪,卻還是吵醒了他。
「去哪?」他橫過手臂,將她勾回床上。
「找點吃的,你也餓了吧?」
「餓慘了。」他笑得很甜很饞,仿佛她是一盤可口的食物。
殷虹愛憐地撫著他堅挺的背脊,心底洶涌地疼起他來。這個男人喲!如此軟弱,如此需要愛!「我叫餐到房里來,再忍耐一下下。」
「等不及了,我現在就要。」
他的確很餓,體力也好得嚇人,好像儲藏了數年的精力,迫不及待的要在這一刻宣泄殆盡似的。他又一次要了她。這次他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纏綿。
趁服務生送吃食過來之前,殷虹迅速披上袍子,拭去胸前他流下的汗水,到浴室沖洗一番。
待她一身清爽出現在孟磊面前時,服務生已在小圓桌上布滿了美味的餐點。
蘭蔻的「璀璨」香水飄泄在整間套房里,他禁不住誘惑,堅持要她坐入懷中,讓他真實地擁有著。
「你不吃嗎?」她早已食指大動。這時候面包要比愛情有魅力多了。
「你喂我。」耍賴的壞孩子。
殷虹嫣然一笑,溫馴地執起叉子,將各色佳肴送進他口中。「好吃嗎?」
「不如你可口。」他眯著眼,一臉邪惡的笑。
「再貧嘴不給你吃了。」她盤起兩腿,嫌短的襯衫遮掩不住勻稱修長的腿,隱隱約約撩撥得孟磊心醉神馳。
「有你我就很滿足了。」怪笑的唇色有一抹認真的執著。
「那是你此刻的心情,過些天你就會發現,只是一個殷虹還不夠,或許多一個女人會更好。男人的永遠不會有饜足的一天。」殷虹胃口盡失。她並不想告訴孟磊,蘇旭把他和王玫珍的事都說了,當時她的心好痛,猶如被人用鐵勾狠狠剖出心肺,痛不欲生。
「你是指我和王玫珍或邱秀娟?」他瞅著她的眼,譏說地說!「你在吃醋。」
「笑話,你們連孩子都有了,我還吃什麼醋?」掙開他的環抱,兀自走到窗邊,離他遠遠的。像過往每次吵架鬧脾氣一樣,拒絕給他好臉色看。
「誰跟誰有了孩子,如果我腳踏兩條船,那場車禍就算是上天給我的懲罰好了。」
「是你自己濫情關上天什麼事?」要不要告訴他趙賦文當年暗地里搞了什麼鬼?-!罷了!都已經那麼多年過去了,所有的恩怨似乎也該隨風而逝,再度提起,只是徒增彼此傷感而已。
「當然有關。上天如果夠仁慈,-就不會忍心看我為了一份堅貞無悔的愛受苦受罪,臨了還蒙受不白之冤。」一股強旺的無名火燒紅了他的眼。「我以為你夠了解我,也夠信任找,沒想到……」他絕望地搖搖頭,不肯再說下去。
是她誤會他了嗎?往昔的記憶自動播映著那段歡笑與淚水交混的歲月,她與他攜手踏過的每一個足跡。
她該相信蘇旭還是相信他?僅稍稍思忖,答案已昭然若揭了。
記得有一次蘇旭因和隔壁班的同學爭風吃醋,結果被人家糾眾圍毆,打得鼻青臉腫。孟磊好意勸他收斂點,不要再那麼花心。
他老兄居然死不悔改的說!「不能怪我呀!窕窈淑女,君子好逑。哎!你不知道那個儀隊指揮長得有多正點?其實最該怪的就是她,三心二意,像只花蝴蝶。」
蘇旭有種特殊的天分諉過爭功。這點,據他媽媽的說法也是得自他老爸的遺傳。標準的犬父無虎子。
這樣的人她竟然還相信他,難怪孟磊會生氣。
「既然采采不是你和玫珍的,那……會是誰的?」她又失言了。問這句話好似認定他八成牽涉其中似的。
孟磊卻笑了,他很篤定,她確實在吃醋,否則不會表現得那麼在意。
「是蘇旭的。」他向來不打誑語,尤其事關玫珍的名節。做這個猜測絕對有憑有據。
蘇旭對王玫珍做了什麼?他們哥兒們幾個泰半心知肚明。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玫珍最後嫁的人會是趙賦文,而非她傾心相戀的初戀情人。
從殷虹眼中閃爍的疑惑眸兒,孟磊知道她也正為此百思不得其解。
「我們回台北吧!好多事情需要厘清並加以解決。」他接近她,用寬廣厚實的胸膛和手臂為她取暖。
天已經很晚了,窗外的霓虹眨著倦眼,有一下沒一下地亮著屢弱的燈光。這樣的夜色,淒清的街頭,令人特別容易感傷。
殷虹突地握住他的手,按向自己的心門,移近自己的臉龐,含在口里,用力啃咬。愛得多深,咬得就多用力。
「很抱歉。台灣我是再也不會回去了。」
「為什麼?那是我們出生、成長、相知相戀的地方。我以為你到那塊土地應該有特別的感情。」他瞟了下手掌虎口的紫紅色凹痕,眉宇輕盧了下。
「可那也是我父母雙亡,家道中落,被逼得差點無路可走的地方。」是她曾經竭力想從記憶中抹去的地方。
「不會了,不會再有那樣的事。你忘了,你有我呀!」孟磊讓她的頭臉枕著自己的肩,經柔撫拍她的背。「你在顧慮我二媽?放心吧!她不足為慮。別怪她,她只是為了我好。」
「我誰也不怪,只怪我自己。怯于揮別過去,又沒勇氣迎向未來的人,哪有資格怨嗔他人?有時候我好羨慕你,身旁總有一大堆愛著你、為你盤算、為你好的人;不像我,孤苦零丁。」
「你不是個慣于自怨自艾的人。記憶中,你是多麼躊躇滿志。」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的我,懦弱、怕事、膽小如鼠,做什麼都沒抱握。」她忽有所感的說!「如果哪天我們再要分離,只希望能夠好好說聲再見。」
「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們愛的考驗,經歷的煎熬還不夠嗎?從今天起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逃開我,除非我死。」
殷虹慌忙搗住他的嘴。「不要嚇我,尤其不要用如此殘酷的字眼惹我傷心落淚。我禁不起,我沒你想像的那麼堅強,你明白嗎?」
「簡單。答應我嫁給我,一輩子守候著我,陪伴著我,讓我分擔你的苦,承擔你的痛。小虹!」緊捉著她手臂的十指,幾幾乎乎要捏造她的肉里去。
「你在逼我,你又在逼我。孟磊,我已經不再年少,已經夠成熟的了解到,一紙結婚證書並不表示情逾永恆;人的承諾非常容易生變、破碎,天長地久也不過是一句不切實際的戲言。」
「總而言之,你並不愛我?」
「不,我愛你。」月兌口而出的話,連她自己也大吃一驚。「我……此時此刻我是愛你的。」
「那以後呢?」
「以後……我就沒把握了。」她微嘆了聲。前面的路太過長遠,他們隨時可能因各種難以逆料的變遷分歧成兩頭,即使有了結果,仍不得不令人害怕未來無可預測的風波。
孟磊炯炯相逼的眼神讓她好想大哭一場,因為她想到了這幾年為追逐金錢在中打滾的日子,想到飄著冷雨的台北之夜,想到母親臨終時哀怨不舍的眼楮。
因為想到一切她所承受的詆毀、譏諷與屈辱,剎那間她感覺自己像只折了翅的野鴿,在獵人的追捕下無處可逃。
「如果你想哭的話,就盡情哭個夠吧。」你哭的樣子依然美麗動人,像天使一般。孟磊憐惜地輕擁著她,把這份綺念遐思深埋在心底。「哭完了,我帶你回「你還是堅持要娶我?不在乎將來我很可能中途叛逃,或故態復萌做出不可原諒的事?」丑話說在前頭,以免將來風波徒生,他把一切歸咎到她頭上。
孟磊看穿了她其實並不高明的小小心機,冷凝一笑。「你永遠不會有那個機會听這口氣,他好像準備用粗繩綁她一輩子。殷虹莫名地感到一陣駭然。
台北的天空依然灰蒙蒙的,密密麻麻的人群穿梭其間。像極了三十年前的黑白電影,被不搭調的色彩暈染得慘不忍睹。
殷虹遲鈍地發現,孟磊所定的路線與她的住所根本是背道而馳。他打算載她上哪兒去?
「你不準備送我回去?」她不安的問。
「嗯!我要把你藏起來,直到結完婚之後。」在這段時間,他不希望任何人或任何突發狀況來破壞他們的喜事。
他等這天已經等得太久太久了。
殷虹眼角掛著淚,因他的處心積慮深感抱憾和悸動。
「至少,我該打個電話給姥姥。她老人家現在一定擔心死了。」
孟磊點點頭,把隨身的行動電話遞給她。「告訴她,我很快會接她一起過來住。」
「嗯!」
姥姥在電話那頭叨叨絮絮念了一大堆。最後才提到王玫珍打了好多通電話找她,似乎有什麼急事。
「我們先到淡水一趟。」
「做什麼?」孟磊忙把車子駛向慢車道。
「找玫珍。記得你告訴我她離家出走了,可能到現在都還沒回去,不然怎會一個人搬到淡水住?」
孟磊二話不說,立刻掉轉車頭,飛快上了高架橋。
途中,殷虹有感而發地問!「要不要通知蘇旭?」
「他?」孟磊冷冷一笑。「他現在恐怕還在曼哈頓哩!」
殷虹默不作聲,她比誰都清楚蘇旭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跑到美國去。
這個呆子,他難道就看不清什麼才是他該得、已經得到的?幾時他才學會珍惜和感激呢?他們到達位于淡海附近的啤酒屋時,玫珍已翹首等候多時了。
「你這人,好端端地為什麼離家出走?趙賦文老毛病又犯了?」明白了前因後果,殷虹連淡然的語調,都變得好沉重。
「找你們來不是為了訴苦。」王玫珍道︰「我和他的婚姻算是完了。你們倆是我碩果僅存的朋友,在我生命的轉捩點上,真的很需要你們的伸出援手。」
她拉著殷虹的手交到孟磊的掌心,語重心長地。「你們是天生的一對,答應我,不要再鬧彎扭。如果連你們這樣相愛都無法共偕白首,叫我怎麼有勇氣去追求下一個春天?看看我,這身落魄的狼狽相,就足當年意氣用事所造成的後果。我用了大多的愛和恨編織成一張張的網,將自己困守其間,悲喜不能由己。如今,我總算想通了,唯有破網而出,才有較光明的未來,否則遲早有一天,我會窒息甚至悶死在里面。我必須誠懇面對過去,面對自己,孟磊。我……「我必須向你道歉。」
「別說了,反正都過去了。」他無所謂地攤攤手,一笑置之。
「謝謝你的寬宏大量。但請放心,我不會這麼輕易就原諒自己。」她吸了下鼻子,咽了咽口水,又道!「聰明人知迫在生命的旅途中,何處該轉彎,何處該停下來緩口氣,看準了目標再勇往直前;只有像我這種傻里傻氣的人,才是一錯再錯,最後弄得滿盤皆輸。」
「事情也許沒到不能轉圜的地步。」殷虹總覺得夫妻此離是大不幸的事。「說不定,趙賦文還愛著你,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走岔了路。」
政珍一臉苦澀的笑,「不,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我們的結合是建構在一道原以為牢不可破的謊言上,現在孟磊回來了,謊言也面臨被拆穿的命運。想想紙的確包不住火︰趙賦文的過錯、蘇旭的懦弱、還有我的幼稚無知,串成了今日復雜難解的局面,當真該死!」
「我說過了我不怪你。年輕時,誰不會或多或少做一些傻事,你也不也付出了代價?而我,我仍然沒有失去找想要的。」孟磊看看王玫珍,又看看殷虹,眼里閃爍的不是憤怒和遺憾,是心滿意足。
「那就好,這樣至少能讓我稍稍安心一些。除了你們,我最對不起的就是趙賦文,因著這份歉疚,我真的誠心誠意想成全他,放他一條生路。」王玫珍滿眶的淚決堤而出。顫抖的右手自皮包取出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遞給殷虹。「幫我一個忙,好嗎?」
孟磊伸手,把協議書接過去。「等我見了趙賦文,看他怎麼說之後再決定不遲。」
「這份協議書,就是他半年前寫給我,希望我簽字認可的。」
這會兒孟磊和殷虹再無話可勸了安頓好殷虹和姥姥之後,孟磊專程跑了一趟內湖。
「她到底在哪兒?」幾天沒刮胡子的趙賦文看起來比流浪漢好不到哪兒去。
「玫珍說,她要靜靜的想點事情,叫你不用找她,她很好。」說話時,孟磊的眼角注意它的反應。
趙賦文高吊在半空中的心,總算可以稍微放下來了。「快一個月了,就有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吧?放著家里老的小的不管,叫我怎麼辦?」
玫珍離家不到一個星期,整個汞的屋頂差點就給掀了。菲佣根本制不了采采,他媽媽又天天呼天搶地的吵,和他岳母兩個如同佰世的仇敵,經常吵得他怒血翻涌。
現在他一下班就得立刻趕到安親班接宋采,回家安撫他媽媽。生平頭一次體驗到一家之主的難為。
前後才幾天,趙賦文已明白玫珍處在他媽媽那一開口即是尖酸刻薄的低氣壓之下,有多麼無奈和悲哀。
可,這麼多年她都忍了,為何選在這時候爆發呢?
「才一個月你就受不了,玫珍還熬了八年呢?」這個菲佣還是在她病倒以後,才在他媽媽心不甘情不願的許可下,勉勉強強雇來的。
「喂!你說得好像我在虐待她,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找她找得有多麼憂急如焚?」
「你真的憂急如焚的找她?」孟磊尖銳的問了這一句,令趙賦文愣了半天,才尷尬地咧咧嘴!「沒有。我……哪有時間。」
「你都做什麼去了,連成日老婆的時間也沒有?」孟磊就是不肯輕饒他,非逼他和盤招供不可。
趙賦囁嚅地。「說了你也不會了解,總之,一言難盡。」
「搞外遇有那麼難懂?」既然他不肯干脆點,孟磊索性單刀直入,直指問題核心。
「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剛好足夠賞你個七、八拳。」他把手指關節捏得嘎吱響,威脅趙賦文再敬隱瞞,它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說!」
「是……邱秀娟。」
話聲甫落,孟磊的右拳已經橫過桌面,重重擊上它的左臉,痛得他跌落地面,登時眼冒金星,痛苦的申吟著。
「這一拳是替玫珍打的。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去把這件事情妥善解決掉。」
「喂你——你別走。」趙賦文抵著牆面,指著孟磊的背影喃喃咒個不停。「媽的,就算采采不是你的骨肉,你也沒權利這樣打我呀!王玫珍害我當了八年的冤大頭,她難道就沒有錯?」
采采不知何時縱廊外冒了出來,圓溜溜的眼楮轉來轉去,好像在警告他什麼。
趙賦文背脊一冷,回頭抓了件衣衫就往外走。
「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心里不準想著別人。」邱秀娟總是嬌柔地膩在他身上,咬著他的耳朵細細地說。
他自從進門到現在臉上表情就非常凝重,說他心事重重,但邱秀娟陶醉在之中,沒心情注意太多。
「來嘛!」她把身子裹在粉紫色的被單里,朝他風情萬千的媚笑。
她光潔雪白的肩膀在外,猜想得出被單底下必然也是一絲不掛。不過,他今天實在沒興趣,只能木然的站著,呼吸變得異常沉重。眼神東飄西蕩,就是無法集中在她身上。
邱秀娟瞧他心不在焉,臉馬上拉得老長,但旋即又擠出一朵更燦爛的笑容。她伸手卸掉他的灰色西裝、半舊的範倫鐵諾襯衫,解下dunhill皮帶和縐巴巴的西裝褲,他沒反對,也沒欣然接受,兩眼依舊失焦地望著她。
各種感覺在方寸之間來回沖擊,令他首次覺得傍徨無助。
「有心事?」
趙賦文僵硬地點點頭。
「說來听听,也許我幫得上忙。」放棄所有挑逗的行動,邱秀娟懶懶地躺回床上,慍怒地繃著臉孔。
趙賦文把頭臉垂得低低的,強烈的沮喪蜂擁襲來,欲振乏力地跌坐在床沿上。
「王玫珍……離家出走快一個月了。」這件事對他而言如腰在喉。
「先前怎麼沒听你提起?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女人偶爾耍耍脾氣,藉離家出走引起別人的重視,只是希望別人對她多好幾分。過一陣子,她看這種威脅起不了作用,就會乖乖的自動回去的。」
「你不了解玫珍,我想……她可能知道了什麼?」他困惑地望著邱秀娟。
「我以為你們早貌合神離了,沒想到地出走你還會有失落感。」邱秀娟不以為然地斜倪著他。「怎麼,你怕了?」
「是你跑去告訴她的?」趙賦文緊張地站了起來。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麼愫?」她滿不在乎地翻了個身。「反正她都已經知道了,誰告訴她又有什麼差別?」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趙賦文升起強烈的罪惡感。他或許並不變王玫珍,可他也沒想過要傷害她呀!雖然,他怒責她不該撒謊害他跟著賠掉好幾年的青春歲月,做為夫妻之後也少見纏綿情愛,但她畢竟是與他共享也共同擔當最多生活喜樂悲傷的女人。他對她或許沒有激越洶涌的情愛,但依然有發自肺腑的關懷。
「你不曉得,她……這些年過得也並不好,其實,她也很辛苦的,你……這樣做讓我恨不安,至少……應該由我親自去向她說明。」趙賦文終于說了一些比較有良心的話。
「不安?」邱秀娟怒道!「那麼你是後悔跟我在一起嘍?」
「倒也不是,這……根本是兩回事嘛!」
「哼!你們男人就會得了便宜還賣乖。」邱秀娟抓了一個枕頭,照它的臉丟過去。「把一個溫順會持家的放在家里生兒育女兼當老媽孓,然後心猿意馬地到外頭再找個明艷動人的來消磨精力。不出問題的時候便盡情大亨齊人之福,出了狀況就把一切罪過歸給別人,想拍拍一走了之,對不對?」
趙賦文沒吭聲,他已習慣用沉默應付一切。
他不吭氣,邱秀娟更火。「既然你想抽腿,我也不會死賴著你,你滾!」
「別這樣!」他把頭臉深深埋入兩膝之間,隱藏因痛苦而糾結的表情。「我們在一起才八個月不到,王玫珍卻跟了我八年」
「所以找就不及她重要?」邱秀娟瞪著他,譏剌地說︰「先前你是怎麼說的?「直到踱你在一超之後我才發現生命是有意義的」記得嗎?你真是無恥!」
「嘿!有話好說可以嗎b」他沒料到它的脾氣這麼火爆,一冒上來就沒完沒「沒什麼好說的。告訴你,找不會給你選擇的機會,主控權在我,當初是我送上門,現在則是我不要你。滾!」她撂下最後通牒,並且把他推到門外,砰的一聲關上門。
趙賦文從沒領教過如此悍然的逐客令,想敲門再向她解釋,又想以它的任性和烈性絕對听不下什麼。伸出去的手癱軟下來,掉頭往汞的方向離去。
這下好了,他兩頭落空,背月復受敵,老婆出走,情人反目。往後的日子鐵定更加難過了。
邱秀娟是個不干不脆的人,狠話說得咬牙切齒,態度也好像十分堅決,可,才隔天而已,她又猛Call趙賦文,不分白大黑夜,甚至凌埕一、雨點,只要想到了就打B.B.Call或電話。接通了又啥也不說略一聲倒掉,弄得趙賦文精神快崩潰掉。
經過數個晚上輾轉反側的考慮之後,他做了最後的決定,主動打電話給邱秀娟,告訴她︰「我想了很久,分手應該是我們最好的選擇……你我都還年輕,尤其你條件又那麼好,相信不久後……就會找到一個比找更好的男人,可以好好的……專心的照顧你、愛你一輩子,你……保重,」
電話那頭始終靜悄悄的,只短促的喘息透過話筒傳入他的耳中。他知道她在听,因為話末說完,她已低低地-泣了起來。這一生,他得到的總是出于別人的自願,命運的河流把什麼漂浮到他面前,他使順理成章地接受,因此無論升學、就業、婚姻乃至于外遇,他都有著龐大的無力感。
他從頭到尾只愛過一個女人,老天爺不肯成全也就算了,卻派了另兩個女人來攪亂他的生活、它的生命軌跡。他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憎恨自己,打從心底升起無限沮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