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新娘 第八章
是她了!絕對是她!
昨晚在餐桌前,幾乎在他情不自禁地叫出口,Jean也回頭應了他的那個時候開始,邱建元便能夠完完全全確定她就是她了——他日夜思念的Jean。
看著當年Jean所留下的照片,雖然當年的Jean,並不像他現在所遇見的章德潔,那樣短發俏麗,那樣刁鑽饒舌,且肌膚也白了些,但是,那洋女圭女圭般的笑容,與兩個淺淺的梨窩,卻是完完全全沒有改變。
五年了,翻騰在心中的狂喜,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但是,為什麼她不認識他呢?
難道,她是故意忘記他?昨晚他評估章德潔與他對話的神情態度,確實是未見過他的樣子,如果他認錯了人……不!他確定是她,只是不知道她為何不記得地了?
不過他不怕!既然已經對她有了進一步的確認,他深信她會早日「醒」過來,重回他的懷抱。
刻此,窗外的藍天清澈透明,猶如明白了他是如何提著一顆護衛愛情的心,走過了這五年的風霜。
邱建元深深呼了口氣,心滿意足地將照片收進胸前的口袋。
現在下班後,邱建元最大的樂趣,便是趕快回家品嘗章德潔的好手藝。他熱中于此,而章德潔為他煮晚餐,更幾乎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才剛坐下扒不到兩口飯,美味的菜肴也還沒人口,門外不知哪位不識好歹的仁兄,竟選擇在此時上門「打擾」。
「我去開門。」坐得靠門口較近的章德潔放下碗筷,開口道。
「不用了,你繼續吃飯,還是讓我去吧!」邱建元迅速起身,按下章德潔的肩頭說道。
他倒要看看,是哪位這麼不巧的仁兄。什麼時候不好找,偏挑人家在吃晚飯的時候找上門。而且還是在他連椅子都還沒有坐穩、坐熱的當口。
帶著一探究竟的不平心理,邱建元打開了門。
「表哥,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在屋里做些偷偷模模的事情,對不對?」開門見山的第一句話,來自他那說話遺傳了姑媽高分貝且不留口德的表妹。
「怎麼是你?什麼風把你吹來的!」邱建元挑高一道眉,頎長的身子靠在門框上。
望著他沒好氣的嚴肅面容。羅芸織曉得挑錯時間來串門子了,不過,她無所謂,習慣了。
「表哥,你豈能講這麼沒禮貌的話。兄妹親情,難道我特地的來拜訪你,你卻是以這副嚇死人的‘尊容’來迎接我的嗎?」她一手提了兩盒便當,邊說邊住房里走。「你媽曉得你不懂得照顧自己。而工作又常讓你忙得沒時間吃飯,所以我特地幫你帶了餐盒上來。你呀!不是你媽老愛說你,如果不趕緊娶個老婆做你的賢內助,將來……」
話才到嘴邊,還來不及接下去,即被眼前香噴噴,熱騰騰的各式菜肴給堵住,當然,還有眼前縴瘦高軀的章德潔。
「哇!」羅芸織大叫了一聲。
她著實被嚇了一跳,不過有一半是裝的。邱建元真不夠意思,竟然沒把與章德潔相遇而後在一起的經過告訴她!
見羅芸織的有意探究,邱建元故意一把挽過章得潔到跟前,狀似親密。
「對不起,我忘了幫你介紹,她,章德潔,我的愛人兼同居人。」他不慌不忙地介紹著。
其實,他也被突如其來的羅芸織嚇了好大-跳,因為他還沒想到要如何告訴家人這件事。
轉頭對滿臉錯愕的章德潔眨了眨眼示意,「這位是我的表妹,羅芸織,也是我的秘書,上回在晶華酒店時,你曾經見過的。」
當下,章德潔馬上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于是與他將戲演了個徹底。她親呢地倚靠在邱建元的胸前。笑咪咪地向羅芸織打招呼。
「幸會!吃飯了沒?如果不嫌棄,我們正要開始用餐,一塊兒吃飯如何?」連忙幫羅芸織手上的兩個飯盒卸了下來。並推她往飯廳里走。
「不用了!」
「走,站在這里說話不方便,一起用餐嘛!」
「真的不用了,我回家吃,不打擾兩位的恩愛甜蜜!何況我的臨時到來,你恐怕也沒有多準備一份,不妨礙你們才是真的。」
羅芸織瞟了站在章德潔身後的邱建元一眼,教他「好自為之」!更何況識時務者就是別破壞氣氛,別當礙眼的電燈泡。而且她急著趕回家向邱美珍「報告」這項好消息呢!
「表哥,想不到你真是‘惦惦吃三碗公」。羅芸織一副淘氣十足的表情,在邱建元的耳畔叨絮。
「你可別回去到處亂宣傳,尤其讓我媽那個廣播電台知道了,她不去四處放送才怪。你也曉得我與德潔剛認識,感情基礎還不甚穩固,如果讓我媽講得眾所皆知了,到時候假如我們之間生變,我不就糗得被人家說我好不容易愛上了個女孩,卻給對方甩了。」
事實上就是要她去說。反正這件事遲早得曝光,干脆就讓羅芸織幫自己去公開。
「不會,如果大伙兒都知道你跟章德潔在一塊的事實,他們會樂于來與你分享喜悅。」她笑,表示她不說不行了。
邱建元又一把拉過小鳥依人的章德潔在懷中,借機偷了個香。
「是啊!如果我與德潔之間告吹,絕對是你這個弄到眾所周知的長舌婦害的,到時候看你要怎麼賠‘她’給我!」
「嚇跑我表嫂這種眾怒難犯的罪過,我可不敢嘗試。怎麼,都不曉得八字有沒有一撇,就緊張成這副德行了?要是真的有兩撇的時候,怎麼辦?」她俏皮地饒舌,卻听得章德潔一陣面紅耳赤。「表哥,表嫂害羞臉紅了!」
瞧見了章德潔的矜羞,邱建元的心怦然跳亂了幾拍。「你少亂講話了。你不是要回家去吃飯嗎?還不趕快走!」
連再見都懶得說,便一把將羅芸織這個不速之客送出了門外,踫地一聲將大門關上。
「對不起,少听芸織盡在那里胡說八道,亂講話。」他輕言表示道。
看著她那抹羞紅未退的臉頰,他其實很想很想吻她,然後傾訴在她不聲不響走後五年來,他所承受的苦楚。
但是他不想逼迫她,除非她恢復了記憶,重回他的懷抱,或者以現在的她愛上他,否則他不會輕易向她告白!
現在的他,只有以一顆愛她的心,呵護在她身旁,他便心滿意足了。
座車里,曹盛雄無意識地燃著一根煙,挑高濃黑雜亂的眉頭吞雲吐霧。
「怎麼?听說你這次不巧栽在邱建元手中,還被殺了個片甲不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落到他手上,有什麼把柄被他抓到了?」朝著身旁的曹俊民問了聲。
「媽的!這件事情不說我還不火大,越說我越火,」他也順手燃了根煙。「大哥,你就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與一個辦公室的秘書打得火熱,她也愛我愛得緊,原以為像過去我玩過的所有女人一樣,玩玩她便罷,誰知道她卻懷了我的孩子。她說想結婚,好有個保障,我也敷衍了事地假意與她到美國拉斯維加斯結婚兼度蜜月,回台灣以後,她一直教我趕快去補辦結婚登記,只是,你也曉得我豈有安定下來的道理,否則全天下的女人,不就見識不到我這公子的本色了,更何況她又不是那些個有錢有勢的絕世大美女,還以為我真會跟她來真的!」
「然後呢?我要重點!」曹盛雄看向他,明白打斷了曹俊民的耍嘴皮。直要他說下去。
「後來我被她抓到我在外頭玩女人,當然撕破臉,還大打出手,但是幾乎是她吃虧……于是她帶著驗傷單一舉告上法庭。」曹俊民狀似委屈,眉頭糾得緊。
曹盛雄吸了一口煙不解地說道︰「可是,你怎麼又會惹上邱建元?听說這趟官司,讓你損失了一半身家,幾乎是近三千萬台幣。」
「不是一半身家,是對方要求精神傷害賠償三千兩百多萬台幣,如果真要我一半身家,列在我名下的那些房地產與股票不就讓那女人卯死了。」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亂惹良家婦女!」’曹盛雄冷言。
「我是好死不死遇上了他!其實,曉得幫那女人打官司的律師正是邱建元時,我並沒有將他放在眼底,畢竟這只不過是一件小小的打架傷人事件罷了,頂多賠些醫藥費與精神補償罷了,我又不是役踫過。誰知道我請的那個大律師,竟然會是邱建元的學弟,兩光得要死,在邱建元一聲令下,反而倒戈向我要求贍養費與其他補償。」
「被他們一唬,你就心甘情願給她了?三千多萬耶!」他驚呼出口。
曹俊民的委屈轉為無辜,「不給她行嗎?如果我不庭外和解,賠錢了事,邱建元除了可以拿我們在國外的結婚證書告我惡意遺棄妻子之外,我也犯了通奸罪,而且在妻子知情之後還出手打傷妻子……你認為在如此罪證確鑿的情況下,法官會如何判我?而且我也不是怕不給錢,或不給那麼多錢會有什麼結果,其實我是怕,倒時候那女人憑這張結婚證書對我死纏著不放,那我又該向誰申請精神賠償。」
「所以你就給她了?」
「對,也一並將那張結婚證書廢除了!不然你說我能怎麼辦?」他刻意問他。
「哼!又是邱建元,你給我小心一點!」曹盛雄氣結地將煙拈熄在煙灰缸內,心頭的新愁舊恨全部一涌而上。
車外,刑事局大樓的玻璃門,被耀眼奪目的夏日艷陽,正照得閃閃發光。
提了公事包,西裝筆挺的邱建元,此時正好往刑事局大樓的門口走進去。
轉了個話題,曹俊民將話鋒指向邱建元。「大哥,你的猜測沒錯,邱建元那臭小子不曉得又在背地里耍什麼陰謀,想要將你繩之以法,置之于死地,並且將我們一網打盡。怪不得最近接連幾次,我們的幾處生意都被警察盯上掃蕩,無故損失了好幾千萬的收入。
曹盛雄望著邱建元高挑修長的背影,眼底滿是怒火。近來他們跟蹤到邱建元,見他往刑事局跑的次數十分頻繁。
「只要邱建元膽敢再惹我一次,我會讓他吃不完兜著走。等著瞧!」他摩拳擦掌,信誓旦旦。
「沒錯,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聲音幾乎是從曹俊民的鼻子哼傳出來的,像極了狗腿子-樣附和。
「怎麼,想到如何對付邱建元了?」曹盛雄問。
曹俊民拈媳手上的煙頭,隨性地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不怕,他的‘王牌’已經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當然,他口中所說的王牌,正是章德潔。
「說起來也好笑!邱建元與章德潔這對情深緣淺的‘落難鴛鴦’,竟然會在日前歪打正著的踫了幾次面,現在又擠在一塊了。」曹俊民依舊奸惡如往地訕笑不已。「大哥,你盡管放心,‘落難鴛鴦’終究還是有緣無分!只要邱建元膽敢再打我們的歪主意,管他背後是否真有刑事警察局讓他當靠山,這輩子,他休想再見到他的女人一面,他會為了與你作對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是嗎?」曹盛雄歪起嘴睨看曹俊民。「你最好小心行事,照子給我放亮一點,別讓任何把柄落到了警察手中,現在的警察不比當年,不太容易賄賂,也不好講話了。
「是!我知道。」他又怎麼會忘記,當初是如何栽在章德潔的手中!
在邱建元被曹盛雄當街狙擊了一次之後,實際上,本來他們還有幾次機會可以發動行動的,卻都被鐘辰瀚給擋了下來。于是,鐘辰瀚滿是不放心地找來了公事甚忙的邱建元,硬是要跟他把話講明白。
鐘辰瀚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拿了另外一份資料給邱建元。「建元,你知不知道這個曹俊民與曹盛雄有關系?」
「有關系?什麼意思?」他顯出不明了鐘辰瀚話中之意的神情。「你別跟我說他們同姓曹,五百年前是一家。」
「正是!他們有親戚關系。」鐘辰瀚點頭。並且翻開曹俊民的檔案指示給他看。
除了這次傷人的罪行外,基本上,他並沒有任何犯罪紀錄,是個良好市民,成功的建築商人,更是各社會機構爭相邀約捐款的慈善家。年紀不滿三十歲,卻是坐擁東區號稱全台灣最高地價地段的土財主……」
基本上,這些邱建元都曉得。否則在這次官司中,他也不可能獅子大開口向他要價三千兩百萬。
「鐘大哥,你不會想跟我說,曹俊民是曹盛雄的爪牙,這次我要了他的錢,等于間接惹火到曹盛雄,他們會聯手來對付我?」邱建元說出他的大膽假設。
每次邱建元總是「不中亦不遠矣」,讓鐘辰瀚想向他賣賣關子,都沒辦法,教他不得不佩服邱建元的領悟力超群卓越。
于是他說道︰「曹盛雄是曹俊民的堂哥,曹盛華是黑道大哥,我們警方懷疑他的一些事業,甚至是透過曹俊民幫他暗地里做掩護」
「做掩護?」邱建元低下頭,擰眉思索著。
掩護?怎麼掩護?就他所知,曹盛雄專門在做運毒,販毒等不法之事,而且與香港,東南亞的毒梟往來甚勤。而多年來,警方一直追查不到有利的證據,在人贓無法並獲的情況下,只能任由他胡作非為至今!
難不成……他將毒品藏在曹俊民的建築工地?
瞧他豁然開朗的表情,鐘辰瀚相信沒有事情能瞞得過他那聰明的腦袋。
「你想出來了?」他開口詢問邱建無意見。
「他們犯罪的事情,根本不關我的事。」邱建元如是回覆著他。
頂多日後他出入時多注意宵小,別惹上這等小人便罷。
「怎麼會不關你的事?」鐘辰瀚有絲怨怒,氣他太過大意。「前些天傍晚,你下班後正要趕回家,在街上遭到曹盛雄的警告,害你差點煞車不及而釀成大禍。」
「你怎麼會知道?」邱建元銳利的眼眸突然晶亮起來,有些訝異。
鐘辰瀚走到他對面坐下,呼口氣道「原本這件案子是緝毒組的工作。畢竟他們的重點落在曹盛雄身上,但是他們同樣懷疑事情恐有詭詐。其實,緝毒組干員的推測與你想的差不多,目前已布線去深入追查。」
「那你又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
這才是邱建元不了解的地方。他眉宇糾結,希望不會有更令人料想不到的荒謬或湊巧發生!
听出邱建元的訝然,鐘辰瀚並未急著解釋什麼,他曉得敏銳如邱建元,會明白他要表達什麼。
「因為在那天下午的當街狙擊之後,曹盛雄又接連兩次想要害你。」他把情況據實以報。
「真的?」
「是跟蹤曹盛雄的干員回報的,看來他不會那麼輕易就放過你!」
「你是要我多加防範。」
「事實上,我一直都在警告你,只是你沒有把我的警告當作一回事罷了。」他搖頭輕嘆。
「你的意思是……還會有更危險的情況發生?」邱建元滿是焦慮地直問。
「可以想見。」鐘辰瀚點頭示意,他的關心也只能到此。
「一來,你已經被那個什麼喪盡天良的事都可能干得出來的曹盛雄盯上,你大哥也擔心你的安危,除了叫你要小心之外,也希望你要懂得保護自己,二來……」他的話氣停頓住,有些為難。
「二來呢?怎樣?」
看鐘辰瀚吞吞吐吐的模樣,邱建元更加擔心了,難道這件事情真的如此非同小可?而通常他的腦袋分析不出所以然來,或示警示個不停的時候,就表示有事情即將要發生了。
「嗯……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所以現在不敢妄下定論,但是,你必須要小心一點。」鐘辰瀚能說的就只有這些了。
其實事情的原委根本不單純,是關于章德潔在五年前遭遇到的事件。原來章德潔就是「德澤建設」負責人的女兒,五年前,章德潔確實遭到了曹盛雄等人綁架,這件事在日前曹盛雄的黨羽落網後,終于被證實無誤。
而章德潔將迫害她的人物錯置,導致一心一意以為當初害她的人,就是她的初戀情人,而完全遺忘了曹俊民與曹盛雄一干匪類的真面目。因此,她也是身處在危險中而不自知。
鐘辰瀚是在日前,無意中听見暗中保護章德潔安危的干員回報,發現近日章德潔竟然歪打誤撞地與邱建元見了面,擦撞出了火花,甚至住在一起。他也算繞了一圈,找出章德潔過去的檔案,才揭露了原來她就是Jean的事實,而他相信,邱建元應該也已經確定了身邊人就是Jean的身份。
只不過在章德潔經歷了那件令人「錐心泣血」的事故之後,被驚嚇到喪失了某段記憶,甚至忘記當初要加害她的人,就是曹盛雄與曹俊民兩兄弟。
而鐘辰瀚這會兒苦惱的,無非就是該如何適切地告訴邱建元整件事情的是非經過。講太多,恐怕會「打草驚蛇」,壞了警方圍剿曹盛雄與曹俊民的計劃,不講明,又怕邱建元沒防範而毫無招架……唉!難就難在這兒。
未曾見過鐘辰瀚如此為難,邱建元放心不下地直追問︰「有什麼不好說的嗎?除非你不當我是兄弟,眼睜睜看兄弟有難,你卻見死不救!」
「你小聲點好不好,」他搗住他的嘴,「我已經告訴你太多了,原本這件案子就不是我在辦理的,再說就有泄密之嫌!我只能告訴你,注意曹俊民準沒錯!听說你的哥兒們——郭志浩與‘德力建材’有合作,事實上曹俊民也是‘德力建材」的老客戶了,或許從這里下手,你會得到比較多的線索。好自為之!」
希望邱建元能听明白他的提示。
「什麼意思?」他鎖眉,滿臉霧水。
難道鐘辰瀚是在提醒他幫忙郭志浩多注意一點,不要讓當年與郭志浩遇到的困擾,又再重來一次……對!事情就是這樣,邱建元在心底歡呼。
既而一想,曹盛雄原本就因為綁架圍標而被警方起訴了,倘若現在又想要故技重施,似乎沒用。況且刑事局的人巳經盯上了曹盛雄與曹俊民一班人,只要他們有任何風吹草動或者膽大妄為的行動,絕對會被警察給逮個正著,而且警察們不也正在等他們「不請自來」!
邱建元不以為意地釋懷了。可見只是鐘辰瀚在瞎操心罷了,畢竟繪聲繪影,穿鑿附會的結果,無非都是自己在嚇唬自己。
只不過聰敏如邱建元,一心只想到了曹盛雄當初圍標危及到了郭志浩的生命安全,卻全然忘了曹盛雄綁架章德潔的危機更甚。
這其實並不能怪邱建元,他根本不知道「德澤建材」負責人的女兒就是章德潔呀!
看來,這種混沌未明的局面,會再持續上一段日子,且充斥著危害——而邱建元卻一點防範也沒有。
☆☆☆
不理會鐘辰瀚告訴他有關曹盛雄的一切,回到家,邱建元只想放松!
嘗過了章德潔精心料理的晚餐之後,他自告奮勇幫忙收拾油膩膩的碗盤。
想不到,他竟然庸俗到只看見她直率的表面,壓根兒忘了欣賞她擁有的「內在美」!
「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她突然問了聲。
章德潔煞是好笑地靠在門框上,看著邱建元英挺高眺的身軀硬是屈身靠在濕漉漉的流理台,笨手笨腳地戴著手套在與一堆碗盤奮戰……
邱建元抬起頭,目光溫柔地笑望她。「不用了,煮飯夠你忙了,如果可以,洗一輩子的碗我也甘願。」
事實上,不正也是一語雙關地說出了,只要她為他煮一輩子的飯,他會一輩子幫忙洗碗。
洗一輩子的碗?她怔愣了一下,懷疑自己是否耳朵有問題,否則就是他沒意會到自己說出了不當的言詞?
一輩子!他不會是在許諾「一輩子」吧?可能又是她在多疑了,不必太過度反應,他都還沒有表示要追求她,而且她這輩子已經沒勇氣再去愛人了。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而她的「癥狀」,可能一輩子都怕草繩了。
不過,心中倒是為這句話悄悄悸動了一下。
「那我幫你擦碗好了。章德潔徑自拿起一條干淨的抹布,接過他手上洗好的碗。
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渾然天成。
無庸置疑的!廣播電台的放送頻率與听眾三姑六婆的接收程度,光從這幾天他家門檻快被踏破的情形來看,大伙兒對章德潔的好奇程度,簡直出奇的高。
當然,他媽與不常上他家串門子的姑媽,這兩天更是幾乎與羅芸織「有意無意」的來驚擾他們,三人從沒有一天缺席過。姑且不論他們對章德潔的評價,光是由邱建元願意交女朋友這一點來看,他老媽就算死了,也不怕沒臉去見他老爸了,而他也不會成為「不遵母命」的不孝子!
不過,倒是苦了章德潔盡陪笑臉地幫他應付他們。
難得今晚那些三姑六婆沒出現,還給他們一個安靜的晚餐時間,以及現在兩人獨處的時光。
「過去這幾年你都在澳洲念大學?」不期然,邱建元如此問起。
既然想要勾起她的記憶,那麼就從過去五年她究竟做了哪些事情著手,似乎比較容易。
章德潔擦完一個碗,又拿了另一個繼續。「是的,五年前高中畢業後,父母即安排我到澳洲去了,一直到去年大學畢業才回台灣來。」
「那在澳洲沒交男朋友?以你活潑健康的外表,以及率直天真的性情,應該異性緣會不錯。」首先當然是調查她過去的「清史」。
邱建元處心積慮地想一探究竟!
「交男朋友?」她狐疑地問。接著,有絲不可思議地又開口表示道︰「你在晶華酒店親眼目睹我是如何痛整那個相親者。過去我就是如何對待那些想親近我的人,男人見到我比見到鬼還要害怕,誰還敢來!」
听她直言不諱。探得她過去沒交男朋友,邱建元心里涌現無限快感。「你該不會是有恐男癥吧?」邱建元逗她,曉得她是個可以有話直說的人,且開得起玩笑。
「應該是。」她也直答。
「難道這就是你當初約法三章的原因?不可以在同居期間牽你的手,接吻,親熱,甚至于上床……因為你有恐男癥,所以那些不尊重你,侵犯到你身體自主權的行為都要避免。
她沒開口回答,只是微笑點了下頭。
邱建元終于有些大惑初解,卻也不怕被笑話地說了個明白,「當時我還以為你是在為某人守節呢!」
「守節?有誰敢讓我為他守節呢?」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又搖頭否認了他的看法,其實,恐男癥是有一點,但是還有其他原因。
「那麼,我哪天會不會也像那些試圖親近你的人一樣,得到被你惡整的下場?」
「不曉得,要看你親近的程度。」
她抬起頭看他,冷不防與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對了個正著……心髒卻被猛烈撞擊了一下,跳亂好幾拍。
「那麼像這樣子的‘親近’呢?」他笑得邪邪的。
整個身子向她輕輕靠近,近到貼到了她的氣息可以直排他臉頰的距離。原本只打算逗逗她,輕輕吹口氣到她臉上,孰料,心底不由得竄升出一股激情,教邱建元做出了連自己也會訝異的動作——
他,低頭吻了她!
哦!老天!等到章德潔回過神來,是在他的唇瓣覆上來的時候。他的唇很軟,並不激野狂熱,卻又同時具有足夠的堅決!
「不!」章德潔驚慌地喊出一聲,別開她的唇,濕淋淋的碗應聲掉落地面,碎成片片。
往事立即重演般地又在眼前回蕩,那個她心愛的人,那個傷害了她的人……噢!她的頭像要碎裂開了一樣地疼痛!
幾乎她用力彈開的同時,邱建元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當然。他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不該來的一吻,但是,結束得如此倉皇,推開得如此突兀……他不解?甚至發現她的眼底露出鄙夷的光芒?
「我嚇到你了?」恐怕是的,看章德潔縮成一團,發抖似地躲到了牆角。
真該死!瞧他做了什麼好事?邱建元慌亂起來,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心中滿是歉疚,為著他也沒有心理準備的一吻而感到內疚……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讓你嚇成這樣。」邱建元趕忙月兌下手套。想去安撫受驚的她。
「不要踫我!不要……不,求求你,不要踫我……」章德潔兩眼茫然若失,惶恐地驚叫著。
心里好不容易結痂愈合的傷口又被徹底挖了開,狠狠地傷著,淌著血。
她像五年前在反抗那齷齪的男人一樣,叫了出聲,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不!絕對不可以,她不可以對他動情!
她不是純潔無暇的少女,她的清白身子,早在五年前就被那個教她初解愛情的壞男人給玷污了去了。
她怕!一失足已是千古恨,更何況她發誓再也不讓任何一個男人踫她,因為那會令她想起過去,那段實在愚昧至極的愛戀與造成的傷害!
看她面目猙獰的表情,仿佛在揮別夢靨糾纏般的難過。「德潔,你沒事吧!你要不要緊?」
邱建元不明所以地趕緊將章德潔摟抱在懷里,慰問著她。其實,他也被她嚇著了……
「要不要我幫你找董麗雪或你二哥來?」他一再擔心地直呼。
「不!不要踫我……」章德潔發狂地大吼。
邱建元見狀,倉皇地放開他的雙臂,松開懷抱,「好,好,我不踫你。」
只見章德潔單薄的身子,頓時失去依靠,癱軟了下去。
「你先冷靜點,我去替你倒杯水來。」他仍不忘安撫著她的情緒。
兩人的驚慌失措終于在邱建元的試圖安撫下,安定了下來。
他轉身端過來一杯熱茶。章德潔在看清了邱建元的身影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失態。望著他手臂上被她抓傷的痕跡,她連忙道歉。
「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她想靠自己的力氣站起來。
邱建元不放心,放下手中的杯子,伸出手扶了她一把,並擔憂地關切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我沒事。你別擔心,我想進房間去休息一下。」
「那我扶你進去休息。」他扶著她往房里走。
他識相地閉嘴不再追問,或許她有難言之隱,不勉強她。
但是,他又凝視她不知因何事驚嚇過度而顯得蒼白的面容,卻被一股苦澀進佔了心頭。
真正讓人感到心傷的是,章德潔那厭惡透頂的表情,仿如他親吻了她,是件多麼污穢不堪或骯髒踫不得的齷齪事,這使得他的心受到了深深的沖擊。
她是失憶了,也忘了他是誰。但是,他卻無法眼睜睜望著她,卻對她視若無睹啊!他是人,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等了五年,無非就是盼著她回到他的身邊,哪怕是她一丁點兒的回應,他都會高興上好些天,而不是像此時,被她當成了輕薄她或者侵犯她的啊!
失措加上失意,搞得他有些灰頭土臉。
想不到自己的情不自禁,可能成為扼殺了他們之間「新生」愛情的元凶。假使真是這樣,他會恨自己的「情不自禁」一輩子。
「建……元。」第一次喊著他的名,章德潔還有絲不好意思。「對不起!」
對于邱建元突如其來的一吻,章德潔明了他的情不自禁。只不過,著實她也因那個甚至稱不上「接吻」的嘴對嘴動作,而強烈震撼到了心,到現在仍無法平復。
她害怕過去的記憶會因著這震裂的縫隙,狂泄而出,到時候她也不曉得會發生什麼更不可收拾的場面。
抬頭看他,其實是想告訴他,剛才並非他的錯,卻不曉得實如何開口才好。
就在章德潔猶豫著該不該坦白告訴他的時候,卻讓邱建元當成了她有心愛之人,不能夠接受他的愛意表白,卻又不忍傷他心地說「不」。
「德潔,我必須向你說聲抱歉,是我情不自禁對你做出不禮貌的舉動,你不必向我說對不起。」他自嘲地笑了。
這些日子原來只是他在唱獨角戲,像章德潔這樣聰穎伶俐又兼具女性美德的新好女人,豈是他痴痴盼了五年,便能輕易盼回他的身旁。
試想,這五年不算短,他只想到他自己為她等了五年,迫切需要得到她以愛回報,卻早忘了她不再是五年前的她,她的模樣變了,她的思想觀念也變了,那麼她的感情世界豈會真的空白一片,等他來填補?她有心上人是理所當然的一件事,雖然她口頭上不承認。
「不勉強,你心里有喜歡的人,我可以了解。請你將今晚我對你做的蠢事忘掉吧!請原諒我的情不自禁。」越想越為自己的愚昧感到好笑。
放下她在床上,直起身子,走到房門口,回頭卻不忘溫和地吩咐了聲,「你先休息,有什麼需要再叫我。」
心情卻是烏雲密布,落到了谷底……是他沒先弄清楚狀況,不能怪她失去記憶。
「建元……」章德潔驚見他的失落,不免想安慰他並解釋-番,但是那道厚重的門卻被無情地關上了。
噢!她懊惱地嘟嚷。在這樣沖突的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對愛情一直是渴盼的,她希望有人喜歡她,心疼她,愛她,而這是多麼得來不易的緣分,她為此感動不已呢!
尤其是她對邱建元也有感覺。
他們是真正的兩情相悅啊!
瞬間冒出的想法,惹得她芳心一陣驚嘆……
就是啊!這全都得怪她自己太過于遲鈍,以及害怕去接受事實的真相,是她一直不願意去正視心中對邱建元的這份感情,才會傷了他,也傷了自己……
長長的黑夜,看來只有難過的心事,陪她人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