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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愛你 第九章

「小貓!」

「艾夫人,你認為——」

「凱琳,我們需要——」

「小貓,我需要刮胡子——」

「看在上帝的份上,凱琳,難道你就不能做一些——」

「凱琳,我很抱歉,但是魯爾不要我為他做這些——」

從來沒有這麼多人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叫過凱琳的名字或者是需要她的時間和注意。似乎牧場到處都少不了她,總是有她立刻就要關心的問題出現。牧場每天似乎有一千零一件事要做,因此史列維絕對是不可缺少的,但是總有一些決策是他不能做的或者是魯爾完全沒有辦法處理的。莫麗似乎總是處于需要各種東西的狀態,麗琪則總是在抱怨。諾娜盡力想分擔凱琳照顧魯爾的重擔,但是卻總是被魯爾阻撓。除了凱琳,他不要任何其它人為他刮胡子,喂他,幫他洗澡,照顧他的其它需要。除了凱琳,沒有任何人能讓他開心。

每天所有叫她的聲音中,魯爾的聲音是听得最多的。因此每天,她都要樓上樓下的跑無數次來照顧他和牧場。當然並不是說他是一個難伺候的病人,只是因為他要她——只有她——去照顧他。

回到牧場的第二天,她就買了一台空調,從那以後適中的溫度讓他休息得好多了。嗡嗡的馬達聲還掩蓋了一些可能干擾到他的其它噪音。現在他能睡很長時間,但是只要他一醒過來發現凱琳沒有在身邊,馬上就會很不耐煩。

她不能對他發火,因為她看到只要他移動幅度稍微大一點,他的臉就變得卡白。他的腿仍然讓他難受,並且開始在石膏下發癢,而他卻什麼都不能做。她並不驚訝他那麼易怒;任何人都可能處于那樣的境況。對一個象他那種脾氣急躁的人來說,他的表現已經比她預期的要好多了。

無論如何,善解人意並不能減輕她每天上百次跑上跑下帶來的疼痛感。她沒有足夠的睡眠,胃口也不好,唯一能坐下來的時候不是在馬背上就是在喂魯爾的時候。只不過兩天的時間,她覺得自己已經要當場倒下了。

那天夜晚她確實在魯爾的身邊睡著了。她只記得當時自己在給他喂食,喂完後,她把盤子放進托盤,然後頭依著他的肩膀想稍微休息一下。接下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而魯爾正在因為痙攣的手臂而申吟。他抱了她一個晚上,為了不驚動她,整晚都靠著他的枕頭坐著,他的右臂纏繞著她。他親吻她,對她微笑,但是臉上明顯有著不適的陰影,她知道他沒有睡好。

整個早晨非常忙碌,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出現。她剛剛騎回馬廄,就要趕回去喂魯爾吃午餐,就在這時,一輛敞棚貨車駛進院子,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下車。

「萬先生。」凱琳親切的向她的老朋友致意。另一個男人也從車里下來,她好奇的瞥了一眼,終于認出了他。他是那天在藥房前和萬保羅一起的男人,但是她已經叫不出他的名字了。

萬保羅大手一揮的幫她解決了這個問題,他說,「你還記得莫艾瓦,對嗎?大約一個星期前見過的。」

「是的,當然記得。」凱琳說,向那個男人伸出手。

他和她握了握手,但是沒有看著她。他的目光正感興趣的打量著馬廄和蓄棚,最後定格在正在牧場安靜吃草的馬匹身上。

「我听說過這個地方很多次,」他說,「沒有一個是不好的評價。品種優良,性格穩定,行為文雅的馬匹,這里擁有全州四分之一的最棒的馬匹。但是我听說你們現在正在加速繁殖。想擴充良種馬,是嗎?它們表現得怎麼樣?」

不久以前凱琳還不知道它們表現得是好還是不好,但是現在她已經了解了很多必須的業務知識。「我們去年賣了一匹小馬,它在這一季的加里福利亞大賽上獲得了大獎。」

「我听說過它,」莫艾瓦說。「‘愛爾蘭探險者’,‘愛爾蘭之風’和‘流浪者’的後代。有人說那頭母馬又生下了一頭‘愛爾蘭之風’的小馬駒;我想成為第一個購買它的人。」

「列在目錄中的馬匹只能到出售日才能賣。」凱琳堅定的說。

「好吧,我理解,」他欣然同意。「如果我看看小馬有問題嗎?」

她聳聳肩,微笑道。「我不介意,但是這頭小馬駒是一個小姑娘,不是男孩。它的名字叫‘小愛爾蘭’,但是魯爾叫她‘小流氓’。」

「她很任性嗎?」萬保羅問道。

凱琳的笑容變得更燦爛,她抬手指向正在牧場里昂首闊步的一匹秀麗的小雌馬。「‘小流氓’一直都與眾不同,」她說。當那匹年輕的小雌馬輕輕的在綠草地上起舞時,他們都噤聲的看著它優美的動作。只有當這匹小雌馬和別的馬站在一起時,你才能對它的尺寸有一個了解。它是如此優雅,它並不是那種第一眼看上去外形高大,健壯的類型。它充滿力量的肌肉在光滑的皮膚下繃得緊緊的;它第一眼讓人注意到的是它那仿佛被打磨過的錚亮的美麗,它的長頸生機勃勃,當它跑動時,蹄子首先微妙的踢動,然後,象黎明即將破曉一般,小雌馬開始加速飛奔,苗條的腿仿佛鋼鐵一樣有力。

「它是不賣的,」凱琳說。「至少今年不行。魯爾想留下它。」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和他談談。」

「很抱歉,」凱琳說,稍微隱瞞了一點事實。她不喜歡莫艾瓦。他看上去象一個冷酷,算計的男人。「魯爾這個星期早些時候發生了一點意外,他被限制臥床休息;不能被打擾。」

「听到這個真抱歉,」萬先生立刻說。「是怎麼回事?」

「他的馬絆倒了,把他摔倒了,然後魯爾的腿就斷了。」

「斷了?」

「是的,斷了。他還有腦震蕩,我們必須讓他保持安靜。」

「真是該死的不幸,銷售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哦,他不會錯過銷售會的,」凱琳向他保證。「就我所知道的,簡魯爾到時候就是跛著腳也會去的。我只是希望能讓這個星期安靜休養。」

「他也很任性,是嗎?」萬先生大笑起來。

「象騾子一樣。」凱琳熱烈的贊同。

莫艾瓦不耐煩的變換著位置,她意識到他對魯爾的病情並不關心。他只對馬匹感興趣,而就她所知,只有到馬匹銷售會那天才會有馬可賣。魯爾可能會記得哪些馬匹是可以賣的,她並不清楚,銷售目錄還在工廠的印刷間里,而凱琳也不可能為此而專門跑回去問魯爾——她也拒絕那樣做。

莫先生又看了一下牧場。「還有一件事,艾夫人,」他唐突的說。「我到這里來是談生意的,但是現在我不知道我應該和誰談。誰管理這個牧場,你還是簡先生?」

凱琳停下考慮了一下。「我擁有這個牧場,」她最後用中立的語調說。「簡先生為我打理它,對馬匹的事,他知道得比我多。」

「那麼他做最後的決定?」

她開始感到苦惱。「你到底想問什麼?莫先生,如果你想現在買馬,那麼我的回答是,很抱歉,你要等到銷售會開的那一天。你還有其它的什麼事嗎?」

他露出一個硬邦邦的冷漠笑容,冷酷的眼楮盯著她。「如果我想把它們全買下來呢?所有的一切——馬匹,土地,房子。」

他的話讓她震驚。她推開眼前落下的一股頑皮的頭發,四下看了看。賣掉唐氏牧場?她是在這座老房子里出生的。她熟悉這片土地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寸起伏,熟悉它所有的氣味和聲音。這是她開始愛魯爾,並讓她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女人的地方。這是不能賣的……她正要張嘴告訴莫先生,但是很快一個隱藏在她意識深處的想法冒了出來︰如果她不再擁有唐氏牧場,她就不用擔心魯爾到底是想要她的牧場還是想要她。她就能確定的知道——

她想知道答案嗎?當她想到答案可能比問題要痛苦得多時,她感到渾身刺痛。如果她賣掉牧場,魯爾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她勉強對莫先生擠出一個笑容。「這是個很慎重的提議,」她說。「我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我不可能匆忙的做出決定。」

「但是你會考慮一下?」他逼迫她。

「哦,是的,」她挖苦的對他保證。「我會考慮的。」這是一個考慮起來很困難的問題。莫先生用一種扭曲的方式替她和魯爾互換了角色。她更想要哪一個?牧場還是簡魯爾?如果她選擇牧場的話,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對她的真實感情是怎樣的;另一方面,如果她賣掉牧場的話,她有可能永遠失去他,但是至少她可以知道她到底處于一個什麼樣的境地。

她應該和魯爾商量這個提議,雖然她已經提前知道他的反應會怎樣。他會強烈反對賣掉牧場。但是他是牧場的管理者,他有資格知道可能要發生的事情,即使她擔心這個想法會讓他難過。

她比平時晚一點端著魯爾的午餐上樓。先是被萬保羅和莫艾瓦給耽誤了;然後她覺得身上實在太髒了,于是快速的淋了個浴。趁著諾娜準備魯爾的午餐並放進托盤時,凱琳靠著廚櫃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一個三文治,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魯爾都沒有叫她。也許他正在小睡——

他沒有睡覺。當她打開門後,他小心的轉頭看著她,眼神嚴峻,她不禁楞了一下。他的目光慢慢的掃視過她,首先從她洗後氣味清新的頭部開始,她把洗過的頭發編了一個長長的辮子,然後看到她涼爽的無袖棉質襯衫,褪色的牛仔褲,最後是她光果的腳。她小心的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問,「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疼——」

「我听說你正在考慮賣掉牧場,」他嚴厲的問,極力想用手肘把自己撐起來。突然的移動讓他的斷腿從墊高的墊子上掉下來,他不得不大叫一聲又跌回枕頭上,然後吐出一串可怕的咒罵。凱琳跳到床尾把他的腿重新放回枕頭上,固定好。她的腦子飛快轉動。他怎麼會這麼快就听說了這件事?誰告訴他的?當時院子里和馬廄里都有很多人在忙碌著。有二十幾個工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有可能偷听到賣牧場的提議,但是她不知道誰會專門跑回主屋向魯爾打小報告。列維經常出現在主屋的,但是她知道那時候他正在遙遠的牧場南部。

「麗琪告訴我的。」魯爾準確的讀出了她的心思,咬牙說。

「她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凱琳平靜的反擊,坐在他身邊,手伸向托盤。「我正要自己告訴你。」

「什麼時候?等文件簽署以後?」

「當然不是,我正準備在你吃飯的時候告訴你。」

他生氣的推開她送到他嘴邊的調羹。「該死的,別把那放進我嘴里,好象我是嬰兒一樣。這能解決你所有的問題,對嗎?擺月兌掉牧場,擺月兌掉我,然後擁有一大筆錢到芝加哥過好日子。」

凱琳艱難的克制住自己想要拍打他的沖動。她抿緊下顎,把托盤放到床頭櫃上。「很明顯,麗琪對原來的談話內容進行了添油加醋。首先,我並不同意賣掉牧場。第二,有關牧場的一切決定,我都會和你商量再進行。第三,我已經該死的厭倦了你對我發脾氣,而且就我所知,你可以自己吃飯!」她站起來,重重的踩著地板走出去,「砰」的關上門,把他狂暴的叫她回去的命令關在房里。

麗琪站在樓梯口,臉上毫不掩飾的露出開心的笑容,凱琳意識到這個女人已經听到了他們的每一句對話。她的眼楮危險的眯起,走到她繼姐面前,幾乎是從牙縫里吐出字來。「如果我再看到你在魯爾的房間,或者听到你在這里,我會馬上把你扔出牧場就象你踫到風害一樣。」

麗琪揚起一道嘲弄的眉毛。「你可以嗎?小妹妹?你不需要其它人的幫忙嗎?」

「我想我可以處理它,如果我不能的話,這里有很多牧場工人可以幫助我。」

「你怎麼會認為他們會站在你那一邊?對他們來說,你是個陌生人。我和他們一起騎馬,一起工作,和他們中間的一些人成為親密的……朋友。」

「我從不懷疑你會的,」凱琳尖刻的說。「忠實從來就不是你會有的品質。」

「那麼你有嗎?你以為‘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是魯爾的小玩物’是一個秘密嗎?」

凱琳驚駭的明白麗琪很可能已經到處散播她惡毒的閑話很多年了。只有上帝才知道這個女人是怎麼說她的。但是她挺直肩膀,甚至還微笑起來,想著她不需要因為愛魯爾而覺得羞恥。他是這個世界最不容易愛的男人,但是他是她的,而且她才不關心全世界是否知道這一點。

「沒錯,我是的,」她輕松的承認。「我愛他,而且我會一直愛著他。」

「你愛他愛到跑掉了然後嫁給另一個男人?」

「是的,你說得都對。但是我不需要向你解釋,麗琪。你只需要明白離魯爾遠點,因為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好了,麗琪,你不要說沒有人警告過你,」莫麗在他們身後懶洋洋的說,聲音有一絲愉快。「除非你準備找個工作然後自己養活自己,否則我建議你听她的。」

麗琪轉頭看著莫麗。「我已經在牧場幫忙了很多年了,而除了整理你的床,我從來沒有看到你做過其它什麼事。你怎麼樣?你也是靠牧場在養活你。」

「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很久了,」莫麗輕松的說。「而且當我留在這個遠離城鎮的地方時,我並沒有另外找一個丈夫。」

麗琪的臉「刷」的白了。「你要離開唐氏牧場?」她低聲問。

「是的,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永遠呆在這里。」莫麗說,語氣有些迷惑不解。「牧場屬于凱琳,而且看上去她準備回家呆下來。現在是我給自己找一個家的時候了,而我從來都不認為我的家會在牧場。我只是為了唐沃德而忍受牧場生活。」她優雅的聳肩。「象他那樣的男人並不多見。如果那是他想要的話,我可以住在彈藥庫里。」

「但是……媽媽……我怎麼辦?」麗琪听上去那麼悲傷以至于凱琳突然對她感到很抱歉,即使她認為她是個惡毒的婊子。

莫麗微笑著。「怎麼了,親愛的,你可以找到你自己的丈夫。你已經太大了,不能再和媽媽住在一起了,是不是?凱琳同意我使用她在芝加哥的公寓,而且我準備接受這個建議。誰知道呢?也許我能找到一個僅僅是喜歡的口音的美國佬。」

莫麗好象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繼續下樓,她突然停下來轉身看著她的女兒。「我給你一個建議,麗琪,別和那個牛仔玩游戲,別戲弄他。你會發現你是在玩火自焚。」

凱琳看著麗琪,她好象被人打中頭一樣的垂頭喪氣的靠著欄桿。也許她確實如此,因為從來沒有人會認為莫麗很精明。「她在講什麼?」凱琳問。「哪個牛仔?」

「不是什麼要緊的人。」麗琪咕噥著,慢慢的沿著走廊走回房間。

凱琳迷惑又泄氣的到廚房找諾娜尋求安慰。她癱在一張椅子里,把手肘支在桌子上。

「麗琪告訴魯爾說我要賣掉牧場,」她坦率的說。「魯爾輕易的就相信那是真的。我們大吵了一架,然後我讓他自己吃飯;他可能已經把托盤扔到牆上去了。然後我又和麗琪為魯爾爭吵了一番,這時候莫麗告訴麗琪說她準備離開唐氏牧場,而麗琪看上去就好象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樣。我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哀號道。

諾娜大笑起來。「大部分時候,什麼也沒有發生,只是你太疲勞了,因此你的感覺開始遲鈍,毅力開始減退。莫麗和麗琪一輩子都在爭論;這沒有什麼了不起。而且莫麗一直都說如果你回來的話她就離開。麗琪……唔,麗琪要的是一個優秀的,強壯的男人,這個男人能愛她並且讓她認為自己很寶貴。」

「我為她感到難過,」凱琳慢慢的說。「即使我恨不得掐死她,我還是替她難過。」

「難過到為了她而把魯爾讓出來?」諾娜奸詐的追問。

「當然不行!」凱琳的反應幾乎是立即的而且是爆炸性的,諾娜放聲大笑。

「我也這樣認為。」她在她的圍裙上擦擦手。「我想我可能得上樓看看魯爾,我想當他看到是我而不是你的時候,他肯定會把它扔到我身上,如果他沒有把托盤扔到牆上的話。你還是會去看他的,對吧?」

「我想我會的,」凱琳嘆口氣。「但是不是現在。讓他冷靜下來,也許我們可以不用互相叫喊著交談。」

等諾娜上樓後,凱琳看著舒適自在的廚房,在桌子旁坐了很久。需要冷靜的不僅僅是魯爾;她的脾氣不比他好多少,而且如果她對自己誠實的話,她必須承認他的脾氣通常都控制得比她好得多。

後門「咯吱」一聲被推開,史列維走了進來,高大的身軀靠在門邊。「過來,凱琳。」他甜蜜的說。他已經在過去的幾天里放棄了喊她「艾夫人」而直接叫她的名字,這表示他們已經通過共同工作而變得更親近了。「有工作要做。」

「是魯爾叫你讓我保持忙碌的嗎?這樣我就無法做其它的事,除了工作,睡覺和照顧他以外。」她懷疑的問。

他冷酷的眼楮看著一個角落,臉上浮現一個小小的微笑。「很累,是嗎?」

「頭昏眼花。」她同意。

「這種情況不會很久。魯爾下個星期就能起床走動了,而且他很可能下下個星期就坐在馬鞍上了。我以前見他那麼干過。」

「腳上打著石膏嗎?」她疑惑的問。

「或者是他的手臂,或者是他的肋骨,或者是斷了的鎖骨。沒有什麼可以耽誤他太久。這次腦震蕩已經是他休息得最長的一次了。」

她站起來走到門邊,嘆息著穿上干淨的襪子,跺著腳把靴子穿好。列維站在那里神色怪異的看著她,而她及時的抬起頭逮到了他的表情。「列維?」她不確定的問。

「我只是在想,雖然你有著大城市女人的迷人外表,但是其實你還是個鄉下姑娘。」

「迷人?」她笑起來,為這個想法而愉悅。「我?」

「如果你是個男人,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懶懶的說。

「如果我是個男人,你就絕對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他的笑聲證明了事實就是那樣。當他們走過院子時,凱琳鼓起勇氣問了一個再她第一次見到列維時就有的問題。「你曾經和魯爾一起在越南呆過嗎?」她隨意的問。

他低頭看著她。「我到過越南,但是並沒有和魯爾一起。我是大約七年前才踫到他的。」

她什麼也沒有說,當他們幾乎要到達馬廄的時候,他問,「為什麼那樣問?」

「你們看上去感覺很象,」她慢慢的回答,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看上去就象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他們都是很危險的男人,很堅強的男人,看過太多生老病死的男人。

「他從來都沒有和我提過越南的事。」列維的聲音有一些嚴厲和刺耳。「而且我也不談它——再也不。我唯一能談的對象,知道我在說什麼的人就是和我一樣的人,而且他們都有自己的麻煩。我的婚姻破裂了,因為我的妻子無法面對這些,無法面對當我第一次回來時的我。」

她帶著同情的痛苦神色看著他,他露齒而笑——真的露齒而笑。「別那樣子看我,」他奚落的說。「我很好。有一天,我可能會再次結婚。很多男人都對婚姻有很多的抱怨,但是女人們總是有一些東西吸引著他們再次選擇婚姻。」

凱琳忍不住笑了。「我期待著你的那一天!」

她對列維感覺到更親近了,這種感覺伴隨她渡過了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今天真是難過,從早晨開始就一直被麻煩和混亂所包圍。一匹種馬得了疝氣,兩匹母馬有可能在今天深夜生小馬。當她終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主屋時,已經過了七點鐘,諾娜向她報告她已經把魯爾的飯菜送上去了。

「他非常非常生氣。」她說。

「那麼他就必須一個人呆著了。」凱琳疲倦的說。「我今晚沒有精力安撫他。我要趕快洗澡然後睡覺。」

「你不準備吃點什麼嗎?」

她搖搖頭。「我太累了。我會在早晨補償它吧,我保證。」

洗完澡後,她直接就倒在床上,太疲累讓她甚至沒有鑽到被子底下,立刻就睡著了。似乎沒有多久,感覺只過了幾分鐘,她就被人搖醒了。

「凱琳,醒醒。」是麗琪的聲音,凱琳強迫自己睜開眼楮。

「怎麼了?」她神志不清的問,注意到麗琪仍然穿戴整齊。「現在幾點了。」

「現在是十一點半。起來。兩匹母馬要生產了,列維需要幫助。」她的聲音里現在完全沒有敵意,不過麗琪一直都對牧場工作感興趣。列維不去叫醒牧場工人來幫忙而找兩個女人幫忙並不奇怪;她們以前都有過在母馬生小馬時當助手的經驗,雖然凱琳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做過這些了。但是牧場是她的,這是她的責任。

她快速的穿好衣服,兩人急忙趕到產駒廄,那里只有一些暗淡的燈光透出來。她們要保持安靜,以免讓焦急等待著當媽媽的母馬們感到不安,于是她們幾乎不說話,要說也把聲音壓得低低的。列維和管產駒廄的佛羅德正在一個空蓄欄里等她們。

列維在兩個女人進來後抬起頭。「‘黑貂’很快就要生了,」他說。「‘安達路西亞’還要一會兒,我想。」

他們一直等在那里,‘黑貂’還是沒有生產的意思,佛羅德開始感到焦急。現在已經是凌晨兩天了,他再次檢查了一下它然後回到他們所在的空馬廄,臉繃得緊緊的。「‘黑貂’躺下了,」他報告。「但是小馬移動到側邊上去了。我們要幫助它。大家趕快洗手。」

兩個男人打著赤膊,在溫暖的肥皂水里洗手,然後跑到‘黑貂’的馬廄。麗琪和凱琳卷起袖子也洗了手,雖然她們並不需要伸手到母馬的肚子里把小馬翻過來。那匹可愛的棕色母馬躺在地上,它的一側腫脹得超乎尋常的大。「抓住它的頭。」佛羅德直接對麗琪說,然後自己跪在母馬旁邊。

這時,從另外的蓄欄里傳來大聲哀傷的馬鳴聲,他們猛的轉頭看。列維語氣咒罵的說。「凱琳,看看‘安達路西亞’。」

‘安達路西亞’也躺下了,但是她沒有任何不適的表現。凱琳告訴他們,然後思考著目前的情況。麗琪用盡全部的力氣按住‘黑貂’的頭;列維在體外施加壓力幫佛羅德翻轉小馬。

「‘安達路西亞’很好,它現在已經準備好了。我會陪著它的。」

列維臉上汗水直流。「你知道怎麼做嗎?」他咕嚕著。

「我知道,別擔心。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就叫你們。」

在凱琳走進它的蓄欄時,‘安達路西亞’抬起它珍珠一樣潔白的頭,發出一聲柔和的嘶鳴聲,然後又把頭垂到干草堆上。凱琳跪在它身邊,輕輕的撫模著它,讓它知道它並不孤獨。它大大的黑眼楮感動的看著凱琳,凱琳可以從里面感受到一種近乎人類的平靜感情……

‘安達路西亞’的一側在一個收縮後開始舉起,然後尖尖的,小小的蹄子出現了。‘安達路西亞’不需要任何幫助。幾分鐘以內,小馬駒就順利的滑到了干草上並在上面蠕動著,它仍然覆蓋著發亮的薄膜。凱琳迅速的撕開膜讓小家伙出來,它是一頭紅栗色的小公馬,凱琳拿起一塊柔軟的干布悠長韻律的擦拭它的身體。凱琳蜷縮在干草上,母馬努力掙扎著站起來,頭仍然低下來,身體的一側抬起。凱琳開始緊張了,如果母馬不接受這個孩子的話,她準備搶了小馬駒就跑。但是‘安達路西亞’輕輕的噴著氣,走過來探索著這個在干草上發抖的小生命。它推開凱琳的布,開始慈愛而母性的舌忝著它。

紅栗色的小公馬掙扎著要站起來,當它終于把前腿放穩後,試圖把後腿也站起來,但是前腿沒有站穩,它又倒下了。經過幾次失敗的嘗試,它終于站起來了,然後象一個迷茫的嬰兒一樣四處張望,不確定接下來要做什麼。幸運的是,‘安達路西亞’不是第一次當媽媽;它溫柔的推著小馬駒來到它身下正確的方向,然後本能推動著它。幾秒鐘後,它就在大口大口的吃著媽媽的女乃了,細細的小腿顯得很不穩定的張得開開的。

當凱琳來到另一個蓄欄時,麗琪正跪在一只非常小的馬駒身邊幫它擦拭並輕聲的吟唱著。列維和佛羅德仍然在幫助母馬生產,凱琳立刻看出‘黑貂’懷的是雙胞胎。她的心揪緊了,因為很多時候雙胞胎都只有一個活下來。從這頭小馬駒虛弱的外表看,形勢對它並不利。

很快,另外一頭小馬駒也生下來了,它比麗琪手里的那頭要大一點,雖然它們的外表幾乎是一模一樣。它是一頭活潑的小母馬,它很快就掙扎的站了起來,然後驕傲的抬起它的小腦袋觀察著這個它即將要生活的陌生新世界。

佛羅德正在照顧‘黑貂’,于是列維過來檢查另一頭小馬駒。「我想它太虛弱了,應該熬不過去了。」他懷疑的說,四肢無力的搖晃著走到小馬駒躺著的地方。唐氏牧場沒有人會眼睜睜的看著一匹馬死去。他們整晚都在照顧小馬駒,讓它保持溫暖,撫模它刺激它的循環系統,給它喂幾滴從它母親那里擠的女乃。但是它太虛弱了,還沒有等到太陽升起,甚至沒有站起來過它就走了。

凱琳的眼楮滿是淚水,雖然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結果可能是這樣的。大家都沒有講話。蓄欄里的每個人都沉默的看著這個寂靜的小生命。但是當他們看著另外一個方向的時候,他們看到的不是死亡,而是榮耀而美麗的生命,兩個小家伙正用它們的鼻子在探索著不大的版圖中的每一個隱蔽處。

列維聳聳肩,搖掉身上的干草。「漫長的一夜,」他嘆息。「我們整整工作了一天一夜。現在我們要洗澡,然後吃飯。」

凱琳一直到快到主屋,才發現麗琪沒有和她一起回來。她四周看了了看,看到麗琪和列維站在一起。她張開嘴在大叫什麼,然後列維迅速的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很明顯,他們在吵架,雖然在這之前他們並沒有這樣。然後列維把胳膊圈在麗琪的腰上,逼迫她跟著他走向自己的私人住處。麗琪不需要被強迫,凱琳挖苦的想,看著他們走進去然後關上門。

哦,哦。那麼列維就是莫麗提到的那個牛仔了。她肯定沒有弄錯,如果不是她全副身心都在魯爾身上的話,她會注意到列維看著麗琪時的方式。在凱琳看到麗琪擁抱魯爾的那天,他也一直看著麗琪。也許麗琪還不知道這些,但是列維是一個男人,知道自己要什麼以及怎麼得到它。麗琪應該好好享受她最後的自由日子了,凱琳微笑的想。他肯定知道麗琪在追求魯爾。

「情況怎麼樣?」諾娜在凱琳幾乎是每一步都申吟著慢慢的走進廚房時問她。

「‘黑貂’生了雙胞胎,但是其中一個出生後不久就死了。不過‘安達路西亞’的小馬是一頭塊頭很大小公馬,毛色象火一樣紅。魯爾一定很高興。他喜歡紅色的馬。」

「說到魯爾……」諾娜有目的的說。

凱琳退縮了。「哦,上帝。諾娜,我不能。現在不能。我已經疲憊不堪了,而他會把我絞成肉陷的。」

「好吧,我會盡量解釋的。」但是諾娜看上去很猶豫,凱琳幾乎要讓步了。如果她的身體不是這麼疲憊的話,她也許還會催促自己去看他,但是現在她太累了,無法面對他。

「告訴他關于小馬駒的事,」她打個呵欠,直接說。「告訴他我要睡幾個小時覺,然後我會起床後去看他。」

「他不會喜歡那樣的。他想現在就看到你。」

凱琳突然吃吃的笑起來。「告訴你和他說些什麼。就說我已經原諒他了。那會讓他發瘋的,如果你走運的話,他會一言不發。」

「那麼你現在不會去看他?」

「是的,現在不會。我真的非常累。」

最後,躺在她柔軟的床上,她希望她已經和他談過了。她可以告訴他小馬駒的事,而且如果她在他肩頭哭泣的話,他應該能理解。她正在給他一個教訓,但是她希望自己不要和他一樣也受到教訓。她想和他在一起,撫模他,照顧他。她很高興自己答應等會兒去看他,因為一天都沒有和他在一起真讓她難以忍受。

諾娜下午叫醒了她,有電話找她。她東倒西歪蹣跚的走到電話機旁。「嗨,」電話里傳來雷格蘭愉快的聲音。「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今晚的約會。猜猜我們會去哪?」

凱琳愣住了。她已經完全忘記了那晚答應格蘭約會的事。「哪里?」她虛弱的問。

「我有兩張休斯頓宇宙隊今晚的棒球比賽的票。我四點鐘來接你,然後我們飛到那里去,趕在比賽前吃一頓提前的晚餐。听起來怎麼樣?」

「听上去不錯。」凱琳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淒風慘雨的想到正躺在樓上的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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