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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思 第十章

文少央被押在離宮的牢房中,身上帶著重銬!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刺殺靖澤王,被和蘇大祭司押在這里。

第三天的時候,有人過來探望他,本來牢頭不想打開門,可是那個人拿著權杖,他只能打開了門,讓他進來。

是慕容茗戰。

文少央不會問他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沒有死去,那些既然都是謊言,姬敏中既然已經死去,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茗戰提著拿過來的食盒,放在文少央面前。

「瀾滄本來要來的,可是他傷的太重,所以我讓他休息。少央,這些都是你喜歡吃的,我按照瀾滄的吩咐做的,雖然不如他做的好吃,不過請你將就一下吧!」

「麻煩你了。」

「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這次要不是姬敏中用瀾滄要脅你,你也不會……」

「如果你們不是要救我,也不會下山來的,還是我的錯。」

「朋友之間,還說什麼對錯!」茗戰一笑笑,「對了,靖澤王上不是傷太重,和蘇殿下會醫術,應該很快就可以醒了……他的心居然長在右邊,所以這次不是致命傷,少央,你是不是也知道,所以才刺的左邊?」

少央不說話了。

「我們先到離宮,那個時候段硯發現有人留下了信箋,說姬敏中在西山,還讓帶上止血的藥和繃帶,少央,那個信箋是你留下的嗎?」

少央還是不說話。

茗戰忽然湊近他,在他的耳邊說,「瀾滄和我都商量好了,等救你出去,我們就離開中土,到海外去!」

「你……你們……」

「少央,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當然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里了!」

「不用了!你們不用這麼麻煩了!」

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過來,文少央和慕容茗戰一回頭,看見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白色的織著龍紋的錦袍,漆長的頭發披在身後,銀色的眼楮看著他們。

是和蘇!

「殿下!我們……」

完全被他听見了,那還能把少央救出來嗎?

真槽糕,被他听見了,會連累茗戰、瀾滄他們嗎?

兩個人不同的心思,可是……

「不用說了。」

和蘇一揮手,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那個人過來,把文少央身上的鏈銬撤了下來。

「我來這里,就是要放他出去的。文少央,雀真醒了,他只想見你。」

可是我不想見他!

***

沒有選擇,文少央只能跟在和蘇大司祭身後走著。

他為什麼要見自己,他為什麼還要見自己?

自己不是已經把他徹底傷害了嗎?

是他對不起雀真,從十五年前就對不起他,他一直盡力彌補,可是最終,他們之間卻更復雜了……他甚至,親手把刀尖,插進了雀真的胸膛!

對不起……用他換取了瀾滄一命……

他們之間還是不要再見面了。

寢殿中藥味很重,沒有太多的人,可是床榻周圍站著段硯,他正在攙扶那個人,從床上坐起來,看上去有些吃力。

「雀真……」

和蘇只叫了他的名字,就讓別人都退下,這里只留下了段硯,和蘇,和文少央,還有床上的那個人。

雀真憔悴了很多,本來就白皙的臉,如今沒有了血色更加蒼白了,藍色的眼楮也不再明亮,病懨懨的,他吃力的靠在軟枕上,可是還是伸出手,把段硯推開了,就這麼,看著站在遠處的文少央。

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能讓你愛上我,我甚至願意為你去死!

你為了別人把我騙我西山我不生氣,你為了別人把尖刀插進我的胸口,我……也不怪你……

你用我的命去換瀾滄的命,我願意為你這麼做,為了你,我願意豁出性命……可是,為什麼卻感覺到這麼深刻的哀傷呢?

當看到尖刀的那一霎那,好像一切都毀了!

所有的一切,在我以為你已經愛上我的時候,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你還沒有愛上我,我總是排在你在意的人後面,你永遠不會先想到我的!

心,疼的都要碎開了……

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愛上我?

這樣做可不可以呢?夠不夠呢?

我幾乎都要死了,這樣做夠不夠?我還要怎麼做,你才能愛我呢?

少央……為什麼得到你的心,這麼難?

「少央……」雀真對著那個人伸出了手。

「……我都被你傷成這個樣子了,你不能不理我……」

百轉千回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的,卻是最孩子氣的話。

他沒有說恨,沒有說背叛,沒有說愛或者不愛,他只是好像一個單純的孩子,在說一件非常單純的事情。

少央不過去,因為他走不過去!他無法面對雀真!

雀真掙扎著下地,他推開了旁邊的段硯,推開了要過來的和蘇,他一步一步走到文少央身邊,伸出手,把自己交到文少央手中。

一下抱住了他!少央無法承受他,兩個人摔倒在絲毯上,可是他還是不放手,就好像一個任性的孩子抱著最心愛的人!

「文少央,我受傷了,這麼多天你都不來看我,你還有沒有良心呀?!」

不放開,這次絕對不能放開了。

無論發生什麼,無論你現在是不是不愛我,我絕對不放開你!

文少央看著懷中人,比自己都高了,可是看上去那麼憔悴,用那雙藍色的眼楮怯怯的看著自己……

少央,這是你欠我的……

欠你的嗎?既然我的命你不要,那麼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雀真抱著他問,「……你就這麼不情願嗎?到底我做什麼,你才能愛上我?!」

愛?我會,愛上你的……只要你要我愛上你,我會這樣做的!

可是,為什麼感覺那麼沉重呢?沉重的,要壓的自己無法呼吸了……

***

文少央拿著冰過的絲巾輕輕擦著雀真的額頭,一面輕輕的問他,「還熱不熱?」

「不熱。」

金陵離宮這里有從雍京帶過來的侍女小童,不過沒有太監,因為雀真不喜歡他們。但是這些人都不如文少央體貼,他本來就是大夫,知道怎麼做才會讓傷者舒服一些。

「啊……」雀真很孩子氣的張開嘴巴,吞下少央喂給他的雞湯,然後有些嫌惡的看著那邊段硯端過來的藥汁。

「這幾天有些發熱,喝了藥會舒服一些。」

少央勸著,把碗接了過來,不理會雀真嘟起的嘴巴,用瓷勺盛了一些,遞到雀真的嘴巴前面。

雀真皺著眉,看著濃黑色的藥汁,又看了看少央。

「那你要喂我,要用嘴巴喂我喝。」

寢殿中的別人似乎都熟悉這樣的事情了,他們全裝作沒有听見靖澤王說什麼,而少央又不意外的紅了臉頰。

雖然做過這樣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雀真重傷引起的高熱,連續三天幾乎是神志不清,他什麼都不知道,也喝不下去藥汁,是文少央含著藥,嘴巴對著嘴巴硬是撬開他的牙關才灌下去的,可是雀真醒過來卻鬧,說他當時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少央耍賴,少央偷懶,總是偷偷模模的,我不要這樣,我喜歡少央這樣喂我吃藥,並且以後都要這樣被喂!

其實,雀真只是想要無理取鬧一番,可是,在看到少央真的含著藥汁喂他的時候,看著接近自己的人,臉頰都是紅的,微微張開了嘴巴,吞下藥汁,可是吻住了他,少央的嘴唇顏色很淡,但是卻是甜的,藥汁也沒有那麼苦澀了……

這樣,有一種被少央主動吻自己的錯覺,他是不是動心了?

我為他受傷了,他是不是被感動了?

我比那個已經擁有愛人的瀾滄要好多了吧!

這些天少央都沒有離開我身邊,即使瀾滄也傷了,可是少央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瀾滄那邊有和蘇王叔照顧,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的。

雖然這樣躺著,全身無力,發高熱很難受,可是,雀真一想到少央是不是被自己感動,然後動心的時候,就忽然覺得,其實再被戳上兩刀、三刀的也沒什麼了。

夜晚的時候,少央會躺在自己身邊,每次睜眼的時候都會看到他。

柔和的線條,淡淡的呼吸聲,伸手就可以抱住他,可是他好像很敏感,無論自己什麼時候醒過來,他都會知道,先是伸手探探自己的額頭,然後總是輕輕的問,「是不是哪里難受?」

嗚嗚嗚,不難受啦。

就是……為什麼每天都睡在我身邊,而不主動伸手抱抱我呢?向他懷中鑽了鑽,他也沒有推開自己,只是,身體有一點點的僵硬,可是,還是會慢慢用手臂環住自己。

「……少央,我愛你……」

輕輕的說出來,卻感覺到他好像比剛才更僵了,可是,馬上就放松了,遲疑著說,「……我……我知道……」

這算什麼回答?不滿意!

搖了搖他,「不要,少央,你要說你愛我!」

「雀真……我……」

「哼!」雀真翻過身子,離開他的懷抱,可是卻感覺他慢慢從自己身後抱住了自己,把臉頰都貼到自己的後背上了。

懦弱的少央……害羞的少央。

他肯定是動心了,就是不告訴我!

哼哼!

***

風雨過去的金陵,風和日麗。五月底,六月初的金陵,卻彌漫在一片微微的薄雨當中。

傷口是從身體內部一點一點好起來的,可是傷口愈合的時候,雀真身體一直都在淡淡的發燒,非常不舒服。後來,這些都消失了,他也有了一些精神,原本蒼白的臉頰也有了一些血色,只是傷口偶爾還是會滲出血來。

和蘇每天都會寫信,讓人送回雍京,這次出來這麼久,讓王座上的那個人不用太擔心。原來雀真很羨慕他,不過現在他可不羨慕和蘇王叔和鄭王了,因為他每天都會看到少央,也會抱著他,雖然夏夜不如之前那麼涼爽了,兩個人抱在一起有些熱,可是就是這樣也舍不得放開他!

就是……好久沒有真正抱他了,都快忘記他的身體是什麼滋味了……

沐浴過後,穿著絲衣,雀真躺在這邊的寢台上,看著少央讓人去切一些時令水果過來,寢殿中空空的,他伸出手,拉著少央,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嗚嗚嗚,總是這樣問自己。

更緊緊的拉住他的手,「少央……少央……」

好想把他壓倒,可是全身乏力,可以動,卻根本無法像之前那樣壓倒少央,看著少央就坐在自己身邊,伸出雙手把他也抱住了。

「少央,好想抱你,等我好了一定天天抱你,把你做到下不了床,呵呵。」

想著美好的未來,雀真孩子氣的笑了,還在少央因為害羞紅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下。

「少央,你做什麼?」

雀真看著少央,從自己的身上起來,然後抱著他的上身,在他的身後加了一些軟枕,讓他靠在那里,然後……他伸手進自己的衣服里,慢慢把自己的衣服拉開了,俯下頭……

「……少央……」

被他的動作弄的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好舒服。

少央低下頭,把自己的分-身完全含在口中,雖然動作並不熟練,可是……好舒服……熱熱的,濕濕的……真想就這麼融化在他口中了……

就這麼做到後來,等一切都停下來的時候,少央只感覺眼前有些朦朧,不知道自己被雀真這麼安靜的抱了多久。他慢慢推開了雀真,腰很酸軟,腳也酸軟,剛下床就站不穩,差點就摔倒了。他把放在旁邊的藥箱拿了過來,給雀真裹傷。又找來了絲巾,把給雀真擦身。

看著那些淡淡的紅色,就傷在雀真的左胸,這麼久了,還不能愈合,還會流血,還會疼……

「對不起……」

喃喃的說著,被雀真抓住了手。

在他的嘴唇上親著。

「對不起……」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為什麼這麼說呢?

這個時候,我們分享過這麼美好的時刻,不應該說這樣的話吧。

少央……為什麼,歡愛無法帶來膩死人的甜美感覺,卻會讓我,感覺到哀傷呢?

吻住了他,灼熱的感覺,唇舌交融著。

緊緊把他抱著懷中。不管怎麼說,這是少央第一次主動,主動要我抱他,他做了這麼可愛的事,是他對我動心了吧……

「少央,我愛你……」

愛你……愛你,愛你……

在他的耳邊不斷的說著,少央的耳朵都紅了。

那次過後,少央會主動的坐到自己身上來,雖然每次他都害羞的要命,每次的臉都紅的好像猴子。不過……雀真一想起這一段來,少央對自己做的事情,鼻子就熱熱的,好像流鼻血了。

這個樣子的少央好可愛。可愛到,讓自己每次都想狠狠的貫穿他,他也的確是這樣做的!

只是,為什麼會不安呢?

少央……似乎一次也沒有說過喜歡自己……

他總是,小聲的說著,對不起……

好奇怪。

***

五月的初夏,六月的雨季,都在雀真的身體慢慢好轉中過去了,七月流火,金陵的金粉繁華被這樣潮濕天氣潤濕的好像更加艷麗了!

雀真睡到辰時才醒,他一模身邊,發現已經空了,連絲被都是涼的,他一驚,就坐了起來。這一段,少央一直都在自己身邊,每次睜開眼楮都能看到他,逐漸的,原本以為這樣的生活就是習慣了,所以一下子看不到他,心都會空空的。

「您醒了?」

外面進來一個人,修長的身材,白色衣衫,狹長的丹鳳眼,清水一般的眼神。他的腳步非常輕,一听就知道他是身負絕頂武功的高手。

是慕容茗戰!

「你來做什麼?」雀真看著他問。

「瀾滄有些不舒服,他要文少央過去看看,少央煮好了藥,讓我給您送過來,殿下。」

茗戰把裝在琉璃盞中的藥放在不遠處的八仙桌上,他也沒有過來。

雀真也不喜歡茗戰這個人,明明瀾滄是他的情人,可是他都不能約束瀾滄,還讓出來勾引他的少央,真討厭!

「趁著少央不在,殿下,您能不能听我說幾句話?」

雀真沒有說听,可是也沒有說不听,茗戰淡笑了一下,然後說,「如果可能的話,能不能請殿下放過少央。」

「那次的事情,雖然是少央不對,可是他是被迫的。怎麼說起呢?瀾滄曾經被廢過武功,並且全身的筋脈都被挫斷了,他完全靠少央一點一點把筋脈接了回去,並且還可以重新拿劍了……」

「你們的事情和我無關!」雀真忽然高聲說。

「可是和少央有關,請殿下听我說完。」茗戰也不客氣的反駁回去,「瀾滄感覺自己欠少央一條命,為了少央他甚至可以去死!」

雀真看著茗戰。

這是什麼話?他有什麼資格為了少央去死?

「少央知道王爺的兵馬圍了草廬山之後,他是連夜把他的徒弟送到我們那里去的,他當時什麼也沒說,最後來我和瀾滄才知道文家出事了。我們原本打算從天牢中救出少央,然後離開中土的,結果卻遇見了姬敏中,瀾滄被他抓了,我也被打成重傷。姬敏中是用瀾滄的性命要脅少央……」

「這個我都知道!」雀真說。「你到底想說什麼?是想說,少央其實還是比較在意瀾滄是嗎?」

「這和瀾滄沒關系!少央只是心太軟了,他不能見到別人為了他受苦!」

所以他就寧願傷了我,也要救瀾滄!

雀真越想越生氣,本來想要叫茗戰走的,可是茗戰下面的話讓他說不出話來!

「而殿下你,正是利用了少央的愧疚和好心,把他禁錮在你身邊!」

「這是我們的事,和你無關!」

「殿下,難道你真的想這麼捆住少央一生嗎?他對你只有愧疚,他感覺他對不起你,所以他會竭盡全力去彌補!從前是這樣,之後也一定會是這樣!可是他根本就不快樂,和你在一起,他只會感覺到越來越重的壓力,你快要把他壓垮了!」

「……那也是我們的事,和你無關!」雀真的口氣卻沒有開始那麼理直氣壯。

「王爺,你知道嗎,從你受傷到現在,少央一步都不敢離開你身邊,所有的藥,都是他熬的,他甚至幾天幾夜都不敢闔眼,對,你可以說他在乎你,可是這樣的在乎,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現在都七月了,你身上的傷其實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你為了讓少央留在身邊,一直裝做傷還是很嚴重的樣子。少央是什麼人?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閻王避』!你的傷是好是壞,他比誰都清楚!可是他一直不敢松懈,兩個月了,他甚至連一天囫圇覺都不敢睡!每天都很緊張,他瘦的連外人看著都心疼,真正的愛人之間沒有這麼戰戰兢兢的!

「你所謂的他喜歡你,還是你享受著他這種戰戰兢兢?

「王爺,其實我們知道你對少央的情分,如果不知道這一點,我今天根本不用來!你喜歡他,可是你們之間從開始就走岔了路!他對你永遠只有愧疚!」

「他喜歡我,少央喜歡我,他願意在我身邊!」

「他不喜歡你!他從來沒有說過他喜歡你!他對你說的最多的,應該是對不起!因為他感覺自己對不起你,而不是喜歡你!」

對不起……對不起……

忽然,茗戰的話把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懷的事情完全挑明了!

對,少央總是說對不起,即使……在他們歡愛的時候也是!

對不起……

少央不喜歡你!……你們從開始就走岔了路,他對你只有愧疚……

「他對你的在意只是愧疚,你不能就這樣把他捆在自己身邊,這樣會毀了他的,他不喜歡你……」

「夠了!」

雀真忽然從床頭抽出了劍,直指著茗戰。

「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這里,和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要殺你,就好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

茗戰就這麼看著他,忽然有一種感覺,他好像看著當年的自己。年方弱冠,血氣方剛,卻做了自己一生都追悔莫及的事情!

「王爺!」

「放下劍!」

忽然有聲音從外面傳進來,然後就是腳步聲,是和蘇!

他的手抓住了雀真的胳膊。

「放下劍!茗戰,你先離開。」

茗戰看了看他們,知道這個時候的確沒有他說話的余地,而且今天他說的也夠多的了,于是他低聲說,「是。」退了出去。

和蘇把雀真手中的劍抽了出來,淡淡的說,「明天回雍京,一個月後,在岐山神宮,鄭王要正式冊封你為太子!以後做事不能再魯莽了。」

「我要少央和我一起走!」

和蘇看著他,銀色的眼楮中有著淡淡的情緒,他沒有說不好,也沒有說好,他只說,「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帝國的主宰,你可以把任何人留在你身邊,可是……你卻永遠無法得到他的心,你願意這樣嗎?」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

少央是愛我的!

「……少央喜歡我……」

雀真這次是真的心虛了,他的聲音幾乎讓人听不見。

和蘇沉默著看著他,那雙眼楮,好像鏡子一樣,映照出所有的內心!

是的……少央……他,不愛我……

他不愛我!

他從來都不愛我!

不管我做什麼,他都不愛我!

他甚至連拒絕的話都不對自己說說,而是讓這個慕容茗戰來轉告的。他就這麼害怕自己,還是他也說不出口呢?

我可以為了他去死,可是他只是可憐我,感到對不起我,而不是愛上我!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真的是我們一開始就走岔了路嗎?

從我們相遇,到這麼多年的糾纏,真的永遠無法達到愛的程度嗎?

***

文少央回到寢殿,發現這里非常安靜。他听說王爺正在發火,茗戰來過,並且差點被王爺用劍殺掉!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以為讓茗戰把藥端過來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可是他回來的時候,卻看到了沉默的坐在榻上的雀真,灰暗的感覺。

「怎麼了?」

少央想要走過去,可是卻在雀真的眼神中止住了腳步。

「少央,你愛我嗎?」

突兀的一句話,讓文少央驚呆了。他甚至有些驚愕的看著雀真,可是雀真卻不敢再看他的眼楮。

是啊,最直接的反應!

如果愛他就會很自然的說出來,可是……少央確實用一種驚慌的神情面對自己的。

他不愛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要一再的,一再的確定呢?自己總是不死心,總想得到不一樣的回答,可是,每次只是越來越傷心。

「明天我就要回雍京了。少央……我放你自由。」

的確,下這個決心,好像把自己的心挖空了一樣。

可是……既然少央不愛他,放開他,至少……至少他不會痛苦。有一天,他會遇上自己喜歡的人,他會過的很幸福的……

「我已經讓他們把文家的宅院空出來了,除了文則海,別的人一概無罪。你可以回去,今天太晚了,我還要準備……你先走吧。」

雀真說話的時候,一直都不看文少央,似乎只要一看到他,就無法堅持自己的決定,就會不顧一切的把他抱住,就會……把他留在自己身邊,永遠不讓他走了。

問自己呀,他不問自己為什麼嗎?

雀真低著頭,其實一直很忐忑。

他期待少央至少為他這個決定感到一點點意外,至少要問問自己,為什麼,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安靜的站在那里,似乎,終于松了一口氣,終于……得償所願!

听見少央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雀真終于鼓起全部的勇氣問了一句,「文少央,你愛我嗎?」

再來的聲音,已經是自言自語了,「少央,我不想再用愧疚綁住你了,這樣你不會快樂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無人回答。

在金陵的最後一夜,那麼寂靜,那麼令人哀傷。

***

靖澤王,和蘇大祭司回京。兩江所有的官員,都在碼頭上跪著,恭送他們的官船離開。今天也下雨了,就好像那天第一次到金陵來一樣。

漫天的薄雨,籠罩著金陵。

江水依舊安靜的流淌著。

「進去吧。」

和蘇吩咐官船啟行,可是雀真依然站在船板上,雨水把他的頭發和臉頰都打濕了。

忽然,他好像看見了什麼,急忙向欄桿那邊撲過去,他的雙手緊緊抓著欄桿,手指都發白了。是少央!岸邊來的那個人是少央!

他來,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嗎?

水手把重錨從水底拉了上來,揚起了風帆!船,已經緩緩開動了。

雀真看著岸上的人。

為什麼不說話?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叫住我呢?

他看著自己離開,甚至在碼頭上追著船,走到沒有石台的地方,走到江水里面,可是就是不叫住自己,就是不說話!

文少央,你究竟來做什麼?難道,僅僅是要確定,我是不是離開了嗎?

雨越下越大,朦朧了視線。

其實,只要說一句話,就能留下他!

文少央看著逐漸離開的人,他已經走到江中了,不能再走了,但是有些話他就是說不出來。

昨天當雀真說,少央,我放你自由的時候,其實自己感到震驚,可是一下子就放松了,就好像通過一個黑暗的山洞,終于看到光明一樣。他們之間原本是一個死結,他當時不想他馬上反悔,于是連忙走了。

可是……

「少央,我不想再用愧疚綁住你了,這樣你不會快樂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當雀真這麼說的時候,其實少央就在寢殿的外面,他听見了,原本以為沒什麼,可是當時心都被糾緊了!他站在離宮外面很久,他沒有回去。他也不知道怎麼了,昨天夜里,他一夜都在外面,總是想著雀真,想著他問自己的那句話。

……文少央,你愛我嗎?……

愛他嗎?不知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別這麼問我!

他說不出口愛他,可是也說不出口不愛他。

所以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離開金陵,從此離開他的生命!

難道,一切都結束了嗎?可是,心為什麼會痛呢?

怎麼會這麼難受,好像心被挖空了一樣?

***

鄭王翊宣十六年,九月,在岐山神宮,鄭王冊封原沅王世子姬雀真為太子,昭告天下。並且為了祈福,鄭王頒布聖旨,除十惡之外,大赦天下!

又是一年五月,洛陽的牡丹,姑蘇台芍藥開的最艷的時節!

草廬山上,文少央從白鷹腿上拿下了一個信箋,這個是雍京如意行的大掌櫃傳來的,他打開,大掌櫃的小字條說,這個是太子府的管家黃宗羲送過來的。

「七公子,好久不見,未知身體安否……」大黃的字體是非常沉穩的魏碑體,與之前和自己通了十年書信的那個人的字體完全不同!

「這是太子殿下抄的詞,七公子,可否看一看。」

文少央打開個卷起來的信箋,有些皺,字跡也很潦草,可是,這個字體嫵媚剛強,就是和自己通信的那個人寫的!

原來,一直和自己通信的人,就是姬雀真!整整十年……

……少央,我從很久之前就愛上你了,你知道嗎……

白色的雪浪箋,上面有些字卻是花的,也許是酒,也許是什麼別的……或者是眼淚。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再也忍不住了,文少央忽然哭出了聲音。

那個人,那個總是孩子氣,任性的人,那個用那雙比天空還要明淨的眼楮,看著自己的人,那個總是霸道的說要愛他的人,那個……會有無限委屈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人,那個,會激情擁抱自己的人,那個,傷心的離開金陵的人……

其實,自己是愛他的,真的愛他!

只是這份感情,需要跨越的動心太多了,有仇恨,有愧疚,有沉甸甸的往事,自己沒有他那麼勇敢!所以,只能眼睜睜的,失去他,看著他傷心的離開,其實他也帶走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心都空了。

心是空的,可是為什麼還會感覺到哀傷,還會流淚?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曾經錯過了什麼?

小貓從藥圃那邊走過來,他一邊走還一邊說,「師父,再有三年,我肯定會出師的,我肯定會成為比你還要強的大夫!師父……」

他忽然听見哭泣的聲音了,小貓,瞪大了眼楮,急忙問,「師父,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想起來,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去做的。」

「那就趕緊去做呀,不然錯過了多可惜?」

「所以你要努力呀,等你出師之後,我就可以去做那件事情了,所以,不要讓我失望呀……」

小貓似乎懂,又似乎不懂,他只是很用力的點點頭。

太陽落下了,遠處有鳴鳥瑰麗的聲音,似乎在歌唱,而美麗的晚霞,鋪滿了整個天空,連天邊的雲都是金色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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