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 第八章 煙華
瀾滄醒來已經是掌燈時分了,眼前蠟燭的光從琉璃燈罩里面透出來,很溫和。外面有人站在那里,卻安靜的讓人甚至連呼吸都听不見。
很靜謐的夜晚,耳邊是茗戰呼吸的聲音。
他想起身,卻發現身邊的茗戰擁著他,睡得很香。瀾滄的身子動了一下,又躺了回去。不想驚動他,這些天茗戰是在太累了。
看著他的臉,瀾滄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茗戰已經長大了。剛開始他的樣子是柔軟的女圭女圭臉,雖然有些晶亮的眼楮,可是依然有些模糊,沒有稜角的樣子,圓嘟嘟的,那種柔軟可以觸動人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現在則是消瘦逐漸硬朗的線條,雖然還帶著少年人的柔軟,但是已經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
茗戰的眼楮很漂亮,繼承了他母親如水般沉靜的丹鳳眼,帶著禁欲的干淨,可是卻在很多時候散發出熱情如火的感情。
茗戰他,是喜歡我的。
可是,這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瀾滄記憶中的很多東西開始模糊,但是他還記得一年多前的一個晚上,也是暮春季節,那個時候茗戰喝了點酒,就在書房抱了瀾滄。
剛開始的確很痛苦,可是後來他卻發現茗戰比他還痛苦。第二天看著他的那雙眼楮承載了讓人看著就難受的壓抑和痛苦。
茗戰原本年輕的臉上有些無法抹去的憂郁。
是為什麼呢?
是因為我嗎?
瀾滄的手指真的很想撫平茗戰的憂郁,他的手指輕輕在茗戰臉上畫著,卻被一雙手一把抓住,茗戰睜開了眼楮,那雙眼楮雖然有些睡意朦朧的樣子,可是依舊是清澈的。
「醒了。」瀾滄笑著說。「我在看你的眼楮呢,真漂亮。」
「你喜歡它們嗎?」茗戰把瀾滄的手指放在唇邊,輕輕的咬了一下,瀾滄沒有動,依然在笑,「別,很疼呢。」
「你喜歡我嗎?」茗戰用那雙眼楮直直的看著瀾滄,瀾滄沒有回答。
茗戰沒有強求,他起身讓外人侍候的人進來,先拿了青鹽讓瀾滄含著,後來又端了薄荷水漱口。他自己也趕緊盥洗一下,接著跟下人說,「把米粉拿來吧。」
那人出去後,他轉身對仍然坐在床上的瀾滄說,「瀾滄,只一小碗,要是吃多了,文少央要罵我的。」
瀾滄還是只是笑。
可是真的要吃起來,僅僅一小碗酸辣的米線卻吃的艱難。
茗戰讓瀾滄靠著抱枕坐好,拿著筷子一點一點的喂。
瀾滄剛入口的米線帶著酸辣的熱湯直接嗆了咽喉,瀾滄開始咳嗽,茗戰趕緊拿了薄荷水,放入一些冬天存的冰塊,涼涼的,剛好解辣。
瀾滄嗆得雙眼通紅,咳的好像感覺喉嚨里面有刀在來回切割一樣。這樣茗戰說什麼都不讓瀾滄繼續吃了,趕緊端來燕窩蓮子羹,但是瀾滄卻沒有胃口,靠在抱枕上不住的喘氣,後來終于可以說話了,自己笑自己,「真是沒有福氣。」
茗戰沒有笑,剛才拿著絹帕捂住瀾滄咳嗽出來的東西,全是暗紅色。
他開始咳血了。
「怎麼了茗戰,臉色這麼難看?」瀾滄的手剛想撫上茗戰的臉,被他一下子躲開了。茗戰連忙起來想把絹帕藏起來,卻听見身後的瀾滄說,「算了,別藏了。已經見紅了是嗎?」
「……算了。真的是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大限將至,我……」
「啪……」的一聲,茗戰摔了自己手中的碗。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突然要吃馬肉米粉,明明知道這里面加了酸辣的調料,平常人吃的時候都會容易被嗆到,何況是他?
「瀾滄,我知道你恨我,你怪我,可是你不能再這樣作踐自己。如果你要報復,我把命給你,但是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茗戰背過身子,他不敢看瀾滄。盡力忍住自己的情緒,但是那股從白天就纏繞他的酸熱之氣逼著他的眼圈熱辣辣的。
「我哪有作踐自己。」瀾滄嘆氣,從床上起來,走到茗戰的身後,「我哪有……」
瀾滄突然感覺自己很殘忍,茗戰今年不過十八歲,正是少年意氣風發的年紀,怎麼會如此的成熟,如此的擔當,又,如此的憔悴。
瀾滄的雙手從後面攬住了茗戰,茗戰的身子一顫,垂著的雙手想撫上瀾滄的,卻害怕這終究還是一場拒絕的邀請而沒有動。
瀾滄的聲音由于隔著茗戰的後背,听起來悶悶的,「我不要你的命,我不是恨你,只是感覺自己很可悲而已。事情過了那麼久了,可是我卻走不出去……」
窗子外面突然飛起幾只鳥,撲楞著,他們的鳴叫聲蒼啞而淒涼,讓瀾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放開茗戰想走到窗子外面的回廊上看看,卻被茗戰從後面抱住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拒絕你了。」茗戰的聲音就在瀾滄的耳邊,瀾滄拍了拍茗戰摟著他的手臂,笑了笑,可是心里總好像有什麼。
「茗戰,外面……」瀾滄頓了一下,然後說,「外面的月色應該很美,我們去看看吧。」
「嗯。」茗戰低低的聲音回答著。
「對了,你今天看見了南宮殘,他來做什麼呢?」瀾滄慢慢地說。
「他的父親南宮淵病了,他要請文少央過去。對了,他說他兩年沒有看見你了,很想你。」茗戰的口氣酸酸的。
瀾滄笑了一下,「不過一面之緣,再說,我和他之間有些恩怨,不想見他呢……」
「真的?」茗戰很高興,然後又想起什麼,「不說他了。少央那里有文柏遠給你做的雪參丸,明天讓他看看,該怎麼吃。」
「雪參丸,那個是續命用的,我現在吃它做什麼。等著有一天……」瀾滄還想說,可是茗戰突然攬著瀾滄轉身,用吻堵住了他的話。
他不想瀾滄說出來,太殘酷了,對他太殘酷了。
他不能接受瀾滄死去,甚至連這個想法都不能有。
瀾滄,什麼時候你的生命竟然嵌入我的生命當中,如此的深刻……
***
次日清晨文少央很早就過來,這個時候茗站已經起來開始練功了,瀾滄還在睡。他看了看瀾滄,又號了一下脈,脈象還算平穩,然後和身邊的侍候的小決說,「平時的藥今天減半,再加一味銀花,春夏之交,容易上火。」
小決道了是,轉身去取茶,這個時候的瀾滄也醒了,文少央扶他起來,拿了靠枕放在他的身後。
「今天神色好多了。昨夜睡得可還安穩?」文少央接過小決手中的茶遞給了瀾滄,瀾滄拿了過去,雖然感覺有些重,不過還是拿穩了。
「還好。」瀾滄低頭喝茶,一口一口的抿,怕嗆了水。
「剛才在院子里遇見了茗戰,他說你昨天晚上咳出了血,怎麼回事?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少央,你是大夫,竟不知道。」瀾滄把空茶碗遞給他。
「瀾滄,我以為事情不應該這樣呀。前些天你的身體雖然不是很強健,但是也不至到如此地步。這些不是身體上原有的病癥,還是你的心結。難道你就真的不想放開懷抱,重新做回原來那個縱橫天下的慕容瀾滄嗎?」
瀾滄听著,眼楮低低的,就是文少央坐在他的對面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們都沉默著,後來還是文少央嘆了口氣繼續說,「放開自己,有這麼難嗎?」
「……少央怎麼突然來說這些……」瀾滄忽然抬起了眼楮,看著面前年輕的郎中。「……我……」
「我是大夫,既要治病也要救命。而對于你這是癥結所在呀。瀾滄,我不想你就這樣毀在我的手上。其實當時先父去世的時候他是要我用二十四枚金針完全封印你的記憶,他還說,如果兩年後情況出現反復,就用針完全刺穿你的穴道,封印你所有的感覺,真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但是我沒有那樣做。當時茗戰要我遵從父親的意思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後果這麼嚴重,可是我知道,但是不能說,所以削隻果的時候我故意割破了手,就是想給大家都有一個緩一緩的時間。」
「所幸茗戰還是改變主意了。」
「我改變了父親的意思是想醫好你,如果看著你繼續這樣下去,終致悲劇,那是我的遺憾。可是瀾滄,即使一個大夫的遺憾可以承載一輩子,即使我此生不再行醫,但是你命都沒有了,那是什麼都無法彌補的。」
「少央,我以為我可以全忘記,但是……」瀾滄听出來文少央是真的很關心他,他想說出自己的感覺,但是突然發現,如同纏繞的絲線一般的苦痛一樣壓抑著他,他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我知道。瀾滄,既然無法遺忘,那麼你是否可以把往事看成是一種歷練,經過了,也就不重要了。」
「那豈非更難?」瀾滄突然笑了,「我盡力吧。對了文央,南宮世家的少主怎麼會是你師弟呢?」
「噢,他是從九歲開始跟從家父研習醫術的,其實南宮世家以武功名鎮天下以前曾經是懸壺濟世的大夫。不過這麼多年下來他們的醫術密而不宣,不過自保而已。」
「為什麼呢?」瀾滄似乎第一次听說這樣的事情。
「我見過南宮淵老爺子一面。他說過一句話,他說沒有江湖,又處處是江湖。當年南宮世家以煉制聖藥聞名江湖,他們的藥可以延年益壽,也可以提高武功修為,更有的可以在死亡彌留之際起死回生,江湖中的人無不向往,這才終至一次幾乎滅門的慘禍。那些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南宮世家的人,他們被我廢掉的武功……」
「全身筋脈已斷,要恢復武功斷不可能,不過如果調養得當,那和一般人全無樣。」
「南宮少主說,他的父親病重,要你回去。」瀾滄感覺自己有些糊涂了。
「那些不過是借口。這是南宮殘第一次向我耍心計,究竟為什麼,我也不知道。我曾經想問他,但是知道他的脾性,如果他不想說,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所以索性隨了他,有什麼事情他最終會開口的。不過……其實這也是事實,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南宮與鏡死了。今年冬天去的,據說兩年前他和你的不周山一戰之後,他就瘋了。當年他為了殺你下了圈套,但是南宮淵不允許……」
「南宮淵這個人怎麼都好,就是過于舐犢,他不能讓南宮與鏡設圈套殺人,所以就和他約定,南宮淵親自下場比武,結果全敗了,所以南宮與鏡就瘋了。」
「南宮淵就與鏡,宿塵,殘三個兒子,宿塵不到六歲就夭折了,殘是那之後出生的,所以才命名為殘,有些劫後余生的意味。南宮淵全部的希望在與鏡身上,他只希望殘可以順利長大,所以讓他進入父親門下研習藥理,金針,其實也有不想他過早涉足江湖的意思,結果卻是這樣,殘做掌門的時候不過十五歲。那個時候的他剛從蘇州回不周山探親,結果就遇到了你和南宮家的一戰。」
「作為南宮家的兒子,他也只能挑起這個重擔了。」
瀾滄听完後突然感覺心中有種很深厚的悲哀,到了南宮淵這樣的歲數,兩個兒子都離他而去,一生成就盡數毀在瀾滄的手中,如今南宮世家數百年的基業壓在尚年少的幼子身上,前程未卜。
生命至此有些無法挽回的遺憾,不知道他現在是否萬念俱灰。
瀾滄記憶中的南宮淵是個很穩重的老者,花白的頭發,一雙銳利內斂卻慈愛的眼楮。如今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
「……南宮淵……白發人送黑發人,他肯定很恨我……」
「那到未必。他這個人看得開,而且明白事理,他知道不是你的過錯,不過心中對你終究帶了幾分的怨懟,卻是無可避免。」
「這個我知道。」
瀾滄答了這句話後突然感覺無話可說。
這個時候茗戰從外面進來,看見兩個人面對面的坐著,很沉默,于是笑著說,「少央,今天的氣色不錯,昨夜可睡安穩了?」
少央抬頭笑著說,「這是我的話,怎麼被你這個家伙學去了。好了,我也該回去了,今天的天氣不錯,瀾滄,出去外面走動走動,看看滿山的茶花,也許心情會好一些。中午的時候做些清淡的,多吃一些,從晚上開始,給你的藥都可以減半了。」
「可是少央,他昨天還咳……」茗戰拉住少央,卻不敢明說。
「無妨。我方才號脈,脈象平穩,想是內部的殘血,咳出來比在身體內好。」少央笑了一下,走出了房門,門外的清風吹得他的衣衫飄飛,襯著他的身影有著蘇州仕子的儒雅。
瀾滄看了看對面之人,笑著說,「如果不入江湖,其實去讀書考官也不錯。」
茗戰笑著攬過瀾滄的肩,然後用額頭抵著瀾滄的額,冰涼的,很親昵。他說,「你不合適的,你自己都說,性子如野草一般,怎麼可能?」
「茗戰……」
「嗯,怎麼?」
「突然想起南宮世家,剛才少央說,南宮與鏡死了,我感覺欠了他們很多。很想做些什麼來補償一下,以後如果想要我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又不違背武林道義的事情我都會去做。我是說,如果南宮殘張口要什麼,給他就是了。」
茗戰想想了這才說,「……現在南宮殘就在斜瑯山,他要得是文少央去看看他父親的病。可是現在卻不能讓他們走……」
「不是。少央說了,南宮世家也是杏林中人,南宮淵不可能病到要請文少央的地步。到這里來想必另有所求。」
「真操心呢,好了,我答應就是了。現在該用早膳了,這次可是湖州的軟米熬得粥,很香甜呢……」
外面遠山中,早晨的露水從花瓣上滴到地下,啪的一聲,好像是一個人的輕嘆……
***
誰也沒有想到,南宮殘要的東西,竟然是茗戰給不起的。
南宮殘听見慕容茗戰說出試探的話,然後裝做不經意之間說出南宮家的醫術也很有名氣的時候,他看著慕容茗戰,面無表情的抿著嘴唇,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慕容茗戰看見冷場了,有些無奈,最後想了想還是決定明說,因為文少央告訴他,南宮殘是一個明面上的人。
茗戰抱拳說,「南宮公子,明人面前不說假話。鄙教與南宮家的恩怨,還是此次令兄病逝都和家兄有些關聯,如果殘公子不嫌棄,以後只要有用的著茗戰的地方只要明說就可。」
「是嗎?」南宮殘笑了,笑得很是意味深長。「茗戰教主消息靈通。真的這麼想打法我趕緊走人嗎?」
旁邊的文少央都感覺兩年不見,南宮殘的城府深了很多。想要什麼,想做什麼並不明說,要讓旁邊的人揣摩,然後自動送到他面前,他忽然感覺,自己前日和瀾滄說的南宮家長公子病逝是否也是其中的一步呢?
不禁有些惴惴。
「殘,是我告訴茗戰你們家里的事情,他不是想趕你走,是幫你。茗戰的親人病了,我不能和你下山,但是不能耽誤你的事情。」少央在旁邊打了圓場。
「……嗯,既然是這樣嘛,那我也不饒圈子了。我想要的是……」故意拉著長音,然後停住了,他直直看著慕容茗戰,冷清的眼楮中透射出一種鋒利。「我要師傅做的雪參丸。那是療傷聖藥,我不能錯過。」
「你……」茗戰一時情急,卻不知道要怎麼反駁。
「茗戰教主,這並不違反武林公義吧。」南宮殘依然在笑。
「殘,那個是父親做出來給文家的恩人的,況且它現在還在備用,說明那個人能用的著。不許胡鬧,就是茗戰答應你,我也不能給你。」文少央拿出師兄的身份來擺譜和南宮殘說話,有了幾分訓誡的味道。
南宮殘一笑。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這麼隨便說一說,剛才茗戰教主和我說話的樣子很嚴肅,讓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了。別在意,這次上山其實就是為了尋訪故友,不料他依然雲游四海未曾歸來,所以就在茗戰教主的地方做一些盤桓,等師兄得空了,我就和你下山。」
「僅此而已,僅此而已。哈哈。」
誰都知道,他說的不是玩笑。
堂堂大殿之上,僅他一人笑的開心。
***
茗戰回去後把這話告訴了瀾滄,安靜地想了一會,然後說,「我們靜觀其變吧,這個南宮殘,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
瀾滄一直沉吟著不說話,後來終于一嘆,輕聲說,「算了,給他拿去吧。不就是雪參丸嘛,我還不到那一步。」
「不行,如果有一天果真……果真出了什麼問題……那……」茗戰扣著瀾滄的肩,說的語無倫次。
「茗戰,生死由命,你我都不知道明天發生什麼,也許明天山崩了,也許地塌了,那我們都跑不掉。而且我現在這樣也不是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至于南宮家,我只是不想再造孽,以至終身遺憾。」瀾滄的聲音很平靜,就像一股流水,很安靜的平和了茗戰的激動。「說到底,還是我的原因。如果不是當日南宮一戰,終究不會如此結果。我只是不能再和他們有任何的糾葛,所以,茗戰,他要這個,就送過去吧。」
「瀾滄,你是不是還是認為這是以前的……」茗戰看著瀾滄,他還是那樣淺淺的笑著,這讓茗戰無法反駁。「……好吧,好吧。但是瀾滄你答應我,永遠不要到非用雪參丸的地步,要不我就是掀翻了不周山,我都要把藥拿回來。那個時候,我們和南宮世家的恩怨,就只能剩下仇恨了。」
「這是威脅我嗎?」
「不,這是條件,是交換的條件。不過我不會和南宮殘說的。對了,少央曾經說南宮殘是個單純的少年,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
「當了兩年的教主,連你都會如此成熟,何況是他。他在南宮家的日子一定不好過,不把自己練就成鋼筋鐵骨,怎麼能擋的了明槍暗箭?只是……」
「怎麼?」茗戰愣了一下,看見眼前的瀾滄皺眉的樣子,他有些不忍心。
「只是,我第一次在不周山看見那個孩子的時候,他才十五歲,單純可愛。而最後一次看見他則是在……」瀾滄突然不想說,有些咳嗽,後來穩了穩氣,說,「離現在也快兩年了……」
「什麼快兩年,是兩年多。南宮送你到斜瑯山底的時間距離現在是兩年零六個月。瀾滄,你怎麼記的時間差這麼多,多半年呢,是快三年了。」
瀾滄听了笑著,「是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