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情甜蜜蜜 第二章
他嚇到她,他真的嚇到她了!
清晨,坐在餐桌旁,面對著滿桌豐盛的早餐,烙晴的臉上有著前所未有的黑眼圈,委頓不振的模樣活像只沒睡好的趴趴熊。
她無力地攪動著黑咖啡,濃醇的香氣再也喚不醒她的活力。天知道那個光看就很懾人的酷男人上哪里去了,撂下一番狠話要她小心生命,徒留她心驚膽跳。
就跟她那親親愛愛的手足一個樣嘛!光會嚇得她坐立難安,然後拍拍走人——這算什麼?他有沒有職業道德?他是個護衛,不是預言家耶!怎能把話胡亂說一遍,弄得民心不安,才瀟灑地把場面交還給她?
不過,回頭想想,他消失也對啦,她向來反對保鑣進入她的生命中;如果他留下來,只會讓她氣得七竅生煙而已,他走,算他識相!
烙晴有些口不對心地想著。
「早安,大姊!」小-兒背著裝滿教科書與零嘴的大包包,蹦跳進飯廳。「-的臉色好差哦,沒事吧?」把背包往地上一放,她跳上椅子。
「當然沒事!」為了不讓家人操心,她死都要裝出很有元氣的樣子。
「昨晚睡得還好吧,大姊?」永遠一臉笑意的烙海也提著公文包上餐桌。
「很好很好。」她點頭如搗蒜,赤誠可昭日月啊,就怕他們不信。
「但-昨天不是說過,要通宵工作?」露出悠閑笑意,烙海慢調斯理地拆她的台。「難道-已經練就了可以不管工作、蒙頭大睡的工夫?」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烙晴是工作狂,工作狂-!她只有卯起來辦公到額角閃金光的神力,要她丟下工作去睡覺,就像要她丟了命似的,不可能!
于是乎,-兒狐疑地瞅著她。「大姊,-不是說過做人要誠實嗎?」
「-兒,請閉嘴。」她的眼刀飛向烙海,用力塞了個可頌到他嘴里。「吃你的早餐吧!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她可不想讓他們知道,她煩惱得一夜不寧。
一道旋風般的身影從宅外刮了進來,大呼小叫。「榮伯,幫我準備兩人份的活力早餐。」
那是夜不歸營的烙威。自從和他的歡歡由哥兒們升級為愛侶之後,就常常夜宿歡歡家,一早再回府來提早餐,寵他的親密愛人寵上了天,家人對他這種行為早已見怪不怪。
一大早,葉宅就鬧烘烘;四個兄弟姊妹雖然都長大了,還是很愛斗嘴。乒乒乓乓、叮叮當當,開始了朝氣蓬勃的一天
烙晴沒力氣擺出長姊威儀,指正他們「吃飯不說話,說話不吃飯」。她累得很,而且心事重重,有一口沒一口地嚼著香煎蛋卷;卻在忽然間發現不知何時,江默痕已站在客廳里,從打通格局的另一側望著他們。
原來他沒走!
莫名的,她的心竟然安定下來,甚至打趣地想著,那抹高大魁梧的身影真好用,遇險時可以抬出來嚇人,還可以讓自己人看了保平安。沒有人注意到他,烙晴有點想招呼他坐下來吃早餐——怎麼說他都是一客人啊,主人家吃吃喝喝,怎能忽略他那份?
再說,雖然他的身分令她不喜歡,但她也沒有見人就趕的嫖悍習性。
但,他的眼神好奇怪,專注地看著他們吵成一團的模樣,就像望著一幅畫,疏離感濃重,這邊那邊像隔了一座水晶牆;他的眼神變得更蒙-、更難解了——
「江先生,過來吃早餐!」榮伯處理好烙威「外帶」的早餐,送走了他,熱絡地揚手招呼。
他自己也一坐下來。葉家沒有階級之分;榮伯像是他們的父親,江默痕也不像來打雜的;說實話,他連貴賓都不像,倒像是葉家的大當家。
他邁開雙腿,自在地朝餐桌邁去,那模樣像在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王,一舉一動都有著令人無法漠視的氣勢。
葉家的餐桌是很中國的大圓桌,還有兩、三個空位,他選擇在烙晴身邊坐下。
烙晴不禁嬌軀一震,心口猛跳,卻困惑自己為什麼神經變得那麼敏銳。這和危險近身的感覺不同呵,更致命、更瘋狂,整個世界好像在傾斜,她的嬌軀不斷地想往身側的熱源靠去——
她更加用力地正襟危坐,告訴自己,喂飽他之外,還要讓他明白「此處不留爺」。
「我已經將所有座車檢查過,沒有問題。」他淡淡地啟口,語氣沒有起伏;瞥了她一眼,表示在向她交代。
「跟我說干麼?」她故意滿不在乎地應道。
昨天的表示還不夠清楚嗎?整晚她把自己鎖進書房里,就是拒絕他的護衛嘛。曾經發生過的事件帶來的陰影極大,她不會再相信任何保鑣,就算看起來很正派的,也要極力避免。
「-的安全,-該在乎。」銀制小餐刀切下女乃油,熟練地抹在羊角面包上。
烙晴的視線,忍不住從面前攤著的財經版轉移到他修長的手指。
不禁要猜,他是什麼來路?她見過的保鑣之流,要不是背著黑道氣息,要不就是應對莽撞的魯男子,但他一點都不像呵!舉止不凡,所用的餐桌禮儀足以媲美處處考究的英國貴族,連他身上的手工西裝都很精致,說他是皇室後裔也沒人懷疑。
「大姊,-發什麼呆?」喊了她幾聲,烙海好笑地看著她。「財經版看完了嗎?我的政治版跟-交換,可以嗎?」他笑得像只賊狐狸。
烙晴回過神,不可抑制地微微臉紅了。「拿……拿去呀!」這是她第一次當眾發呆,也是第一次在手足面前結結巴巴,糗死了!
烙海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從今天起,我會貼身保護-的安危。」不知有意或無心,江默痕適時插進來的話,剛好解除了烙晴的尷尬。
「貼身保護?」她隨即皺眉。「不用了,你用過餐之後,就可以回到你的地方去了。」那句格言最好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不管對手再怎麼可怕,她相信自己都能應付。
經過一晚的心理折騰,最後她認定不能一味耽溺在無知的恐懼里;她應該勇敢面對,在還沒跟敵人交手之前,怎能因為三言兩語就嚇縮了?
「『約賽尼兄弟』不容小覷。」他鄭重強調,眉峰漸漸聚起。
她聳聳肩,故作不在意,決心執迷不悟。
烙海插進話來。「江先生想以什麼身分,名正言順地待在大姊身邊?」
「男朋友吧,你們看起來很登對呀!」花樣少女小-兒提出浪漫的意見,根本沒注意到餐桌上氣氛似乎有些不對。
「喂!」他們全當她是死人啊?在本人面前不把她當回事地討論。「我說過我不要……」
「特別助理。」截斷她的抗議,江默痕沈穩地說著。「二十四小時在她身邊。」
他不會走的。一旦他點頭要保的人,在危機解除之前,絕不中途離棄,就算當事人橫加拒絕亦然;這是他必然堅持的原則。
「這點子不錯,江先生看起來就像商場中人。」烙海悅然同意他的意見。
「等等,你們沒听清楚我說的話嗎?」烙晴氣得臉紅脖子粗,只差沒一腳踩歪餐桌,樹立威信。「我說不要他的保護!」
她的叫聲響亮而高,瞬間所有的人都閉上嘴,愕然地看著突然失態的她。
「別鬧脾氣嘛,大姊。」小-兒抖抖手絹,覺得好丟臉。
「葉小姐,-用餐完畢了嗎?」江默痕突然彬彬有禮地回頭問道。
「呃,用完了。」他想移駕到客廳討論嗎?沒問題,她奉陪,就算上班遲到十五分鐘也要跟他談清楚。「哎喲——你做什麼?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一陣頭昏眼花,她被揪起,一瞬間,世界就在她眼前上下顛倒了!
他的動作太快,根本看不清楚是怎麼行動的,烙晴已經從椅子上移駕到他的肩膀上,像袋面粉似地倒掛著。
喝,好帥呀!-兒目瞪口呆地看著,烙海則像是早就料到般地繼續進食。
「我們先走一步了。」江默痕往上圈住她的蠻腰,稀松平常地轉身離去。
如果很仔細很仔細地研究,就可以發現他的眸底有絲很淡很淡的笑意,能讓一位優雅仕女在半秒之內驚慌失措,他竟頓生一些些壞心的得意。
「喂!」丟臉斃了!烙晴又扭又動、又捶又踢。
他搞什麼鬼?這樣把她隨便往肩上一甩,她悉心綰好的發髻散掉了、套裝也亂了,這種樣子被弟妹看到也就算了,要是這樣出現在辦公室里那還得了?她還有沒有威信啊?
她死命掙扎,他卻不為所動,依然牢牢地將她困在肩膊上。
「江默痕,放我下來!烙海,你是木頭人啊,干麼一動也不動?榮伯你最好了,快救我下來!-兒、-兒……」她驚慌大叫著,很絕望的發現一家人都撇過頭去,裝作什麼也沒看到,放任暴行發生。
怎麼會這樣?難道他們都鐵了心要這個超級肌肉男來管她、治她、欺負她?
「乖,听話。」江默痕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踏著堅定的步伐往停車場走去。
終于,榮伯看不過去地大步跟上,目光炯炯望著江默痕,讓烙晴興起一絲希望。
「榮伯,快、快、救我!」哦,榮伯,我愛你!我要給你加薪、要給你放假,還要給你娶個美美的越南新娘,這整家子里就數你對我最好……
「江先生,俺幫你把大小姐滴公文包提到車上去!」榮伯劈雷似的大聲效忠。這男人好有魄力哇,竟敢挑戰大小姐權威,他的心已經完全倒向他那邊去了!
所有的人很不爭氣地噴笑出聲,烙晴不信地瞪大雙眼,榮伯竟然陣前倒戈!
「該死的!」她用眼刀拚命砍殺,險險變身成吃人魔獸!
經過一天的陣仗,烙晴終于認清事實;她的名聲已經被徹底毀敗。
為了避免江默痕再使出扛面粉袋的必勝絕招,讓她狼狽不堪地出現在眾人眼前,她只好敢怒不敢言地任他伴在身邊。
一整天下來,她更是絕望地發現,原來烙海他們根本不需要討論江默痕的身分問題,她也不需要開口介紹這個器宇軒昂的男人,因為……
「下班啦,于世伯?」在貴賓專用電梯里,烙晴遇到以前跟父親一起闖天下的開朝元老,于信篆。
「咦,小晴,交男朋友啦?」頭發花白、鼻梁上架著老花眼鏡的小老頭兒笑咪咪地盯著他倆看。「我來瞧瞧——這小子很帥呀!」
「等等,他不是……」烙晴作垂死的掙扎,辯解得都快要吐血了。
「你爸爸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高興,畢竟-是他兩個女兒中,看起來比較嫁不出去的一個。」于信篆興奮得口沫橫飛,也沒發現自己的口不擇言。「小子,我們小晴人很好啦,只是事業心重一點、沒女人味一點而已,你要多多擔待呀!」
「等等,于世伯……」他說什麼呀?烙晴脹紅了臉。嫁不出去?沒女人味?
「別再等了,快點去約會吧,拜拜!」說罷,電梯門剛好滑開,于信篆噙著欣慰的微笑走向一樓大廳。
電梯繼續往下。烙晴好想翻臉、好想尖叫;這段對話,就等于是一天的縮影。
不管走到哪里、不管遇到誰、不管她如何表面優雅、內心磨牙地辯解,所有的人都一口咬定,江默痕就是她的「那口子」。
他們都瞎了眼嗎?居然看不到她那滿載悲憤的雙眼!她,葉烙晴向來不畏強權、不屈殘暴;打出娘胎以來,就只屈服過他那身發達的肌肉跟風馳電掣般的行動力而已。
哼,若不是他做人還可以,不會自以為是地對她限制東限制西,大家勉勉強強還可以和平共處一天,她早就翻臉啦!
「別太介意,老人家都是這樣的。」這句話,一天之內她說了不下上百次,只是將「老人家」因時制宜地換成了「年輕人」、「男人」、「女人」而已。
「不要太介意的人,應該是。」他深幽的眼底,有抹很淡很淡的笑意。就見她一直為這事懊惱;饒是如此,她亦不曾惡言相向,倒還反過來「開導」他。
他在一旁觀察,除了一再驚嘆她的美麗之外,也窺見了她鮮為人知的性格。
在人前,她總是落落大方地闢謠;但一躲進辦公室里,想到煩的時候,還會偷偷地扯頭發、咬鉛筆,那種小動作……很可愛。
他發現,在別人眼前,她是個得體大方的女人,運籌深具大將之風;但私底下卻像個小女生,唉唉嘆嘆、愈想愈多,像只愛玩毛線、最後把自己捆進線團里的小貓咪。
很矛盾、也很奇異地,她在他沒有情緒的心里,激起了興趣。
「我怎麼可能不在意?」烙晴不知不覺地碎碎念。
雖然在她的認知里,她是「勉為其難」接納了江默痕一天;但事實上,他們相處得頗為融洽,在烙晴的潛意識里,並沒有把他當作無法接受的特種族群,反而很自然地接納了他。
「我是葉氏航空的大當家啊,形象必須端莊無私;現在大家都誤會我談戀愛了,以後我生氣時,他們就不會自我檢討,反而以為我跟你吵架才心情不好;如果我稍有失誤,他們會覺得是因為我分神談了戀愛的關系。」她愈說,螓首點得愈厲害。「不行!以後我得更謹言慎行才是……」
她的嘮嘮叨叨很繁瑣,听在江默痕耳中卻很有意思;那種感受很新奇,像是溫馨,但他也無法肯定。
一個和溫暖的情緒睽違太久的人,怎能一眼就判定心里的暖流屬于什麼?
電梯在地下三樓停住,他領著烙晴走向座車,唇際飄著淡然的笑意。
「還有,最嚴重的是,我會覺得很尷尬。」坐進車里的烙晴還沒發現,所有的思緒都已化為語言,不斷往外傾倒。
叫她怎麼跟江默痕相處嘛!她對感情接觸不多,認識的男人要不是親戚下屬,就是商場上的敵與友;她從沒傳過緋聞。當然也沒有跟緋聞男主角相處的經驗,這是被題兒第一遭。唉呀,她好無措呀!
「都怪你太有型有款,怎麼看都不像特別助理。」她喃喃著,還沒抱怨完。「我反倒像是-的秘書,叫人家怎麼相信那套說詞?是我也不信呀!」
「不要告訴我,-接下來要想,怎麼讓我明天從-眼前消失。」骨節分明的大手操控著方向盤,順著回旋車道,江默痕將座車開出地下停車場。
烙晴瞪大眼楮。他他他……他怎麼知道她是這麼想的?懼于他的扛面粉袋神力,她勉為其難地退讓了一天;明天就是她扳回尊嚴的神聖時刻,非要想出一個法子,不再受制于他不可。
「-寧可只身跟『約賽尼兄弟』打交道,也不肯屈就權宜之計?」他不悅地挑起眉,見她想要甩月兌他的保護,心里的暖流結凍了。
「我連他們是什麼狠角色都還不知道,怕什麼?」她自我解嘲地說著。
江默痕復雜她看了她一眼。「-需要通盤的了解,勝過質疑我的存在。」
說著,他將油門一踩,BMW像子彈般地飛射出去,狠狠切入車流。
返回葉宅之後,江默痕從榮伯安排他下榻的客房里,提出筆記型計算機。
「T-REX?」從他身側跑過去的-兒,因為他手上的高科技產品而發出了一聲驚嘆。「江大哥,這是情報員專用的筆記型計算機耶,好棒哦,可不可以借我模一下?」
T-REX不是普通人買得到的超級機種,她總算見到他的幾分能耐了。小-兒涎著臉,身為信息系高材生,非常渴望與科技新品有進一步接觸。
「下次吧!」不慣與人相處的習性,使他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對待這鬼靈精小妹妹,所以冷漠地拐進烙晴的書房里,留下差點凍成小雪人的-兒。
他為計算機接上復雜的線路,安置在她的書桌上;烙晴看著他流暢的動作,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有兩把刷子。
安置好後,江默痕拉開牛皮椅,示意她坐下,他則靠在一邊的桌沿,雙臂環胸。
「『約賽尼兄弟』是中東人,掘起于一九九一年。」他以低沈的嗓音訴說事實,開始解釋。「他們是以偷盜拐騙起家,犯過的案子不計其數,也橫越數國,與當地的不良份子掛勾。得到的財貨,除了少部分當即變賣之外,大多數都運到國外銷贓,因此他們非常需要運送贓物的管道——合法而安全。」
「如果他們如此囂張,我該听過他們。」她挑起眉,平靜地說道。
「一來,他們過往作案範圍只在美洲與歐洲;二來,」他神色一凜。「不會有任何受害者,或即將受害的對象,將被他們盯上的消息泄漏出去。」
「為什麼?」她好奇極了。
他不答反問。「知道『英焰航空』嗎?」
「當然,它曾是英國第一大航空公司,從九八年意外頻傳、聲勢下墜,九九年因為財務危機而倒閉。」屹立了那麼久、構造那麼龐大的企業說垮就垮,她不但很震撼,還引以為鑒,成功地戒掉最後一絲惰性。
「是『約賽尼兄弟』所為。」他面無表情地揭開謎底。
「騙人!」烙晴月兌口而出。「新聞上根本不是這麼說的,垮台是因為經營不善。」
「『英焰』必須把真相壓下去,否則剩余的資產一毛也賣不出去!」
他的口氣太篤定,權威且專業的口吻,讓烙晴不得不相信。
她垂頭喪氣。難道說,葉氏航空正面臨了英焰航空當年說垮就垮的危機?
「『約賽尼兄弟』一貫的手法,就是蠶食鯨吞。先是要相中的目標為他們運輸贓物,然後胃口大開,進行勒索,最後弄垮那個集團。」他的口氣雖然平淡,但烙晴愈听心愈沉重。「稱他們為水蛭也不為過。」
水蛭——一旦附上動物體,不吃到飽、撐,絕不松口。
看他神情那般嚴肅,烙晴頭皮發麻,知道事情真的嚴重了。
「可是,如果他們真的那麼狠,為什麼我屢次沒有響應,他們還是放過我?」她小小聲地質疑著。呵,她可不是犯賤、要人家來襲取她的命啊!純粹好奇而已。
「因為上一個受害者還未被玩垮之前,他們會先作準備;到目前為止,-只在他們的準備階段而已,不過成為第一標靶的時候就快到了。」據他預料,這一天的到來,距今不到三個月了。「難道-沒發覺,遇到的離奇意外愈來愈多了嗎?」
烙晴沉默了。
之前她到美國出公差,曾經問了與會的挪威海運小開,是否听過「約賽尼冗弟」。原來就是因為這兩人手段毒辣,難怪他一臉倉皇,揮手直說沒有。
那時問不出個所以然,又見他似乎故作神秘,她索性不理了。而且事情一忙也就將它拋諸腦後,只是在收到恐嚇信時,一顆心又會懸高。
「在兩個月內,法國KR鐵道公司一定垮台,他們是『約賽尼兄弟』當前的宿主。」KR鐵道穿越德國、法國,直通到西班牙的港口,是一條運送贓物的完美途徑。「我讓-看證據。」江默痕握著鼠標,打開一個又一個窗口。
烙晴一頁一頁仔細讀取,愈讀心愈涼;她不是不相信他的話,她只是太震驚。
「既然計算機上數據這麼多,-兒之前為什麼查不到?」-兒專擅科技與網絡,自從上回運用天賦為烙威與歡晨月兌險後,她才正視小妹也有過人的才華。
「上網只能侵入別人的數據庫及攔截數據。『約賽尼兄弟』不用計算機聯系,他們的檔案被美國FBI鎖在內部系統中;沒有對外的網絡,要查也難。」
「那這些數據是……」既然查證如此困難,他卻有辦法弄到手,他的能耐恐怕超乎她想象。烙晴咽了一下口水,暗暗驚嘆他的本事。
「動員人力搜集來的。」他淡淡說著,彷佛這只是件小事。
那得動員多少人,才能把資料匯集如此詳盡?烙晴已經沒有勇氣去問。
她吐了口氣。看來,葉氏遭遇的危機比她所想的還要大很多。突然間,她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用力抓住他的手。「等等,他們會不會拿家人來威脅我?」
中東人最壞了,什麼挾持人質、喪盡天良的壞事都干得出來;她涉險是沒關系,但弟妹們可不能有事,否則要怎麼對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他們不會有事。」他淡似輕風的保證,很奇異的,就是能穩住她的心。「葉家四兄妹這半年來,都遭遇過試探性的攻擊。」雙手撐在她兩旁的桌沿上,江默痕俯來,從計算機里找出另一個窗口。「烙海與烙威各有自保的能力,烙-背後有一組神秘人馬保她安全無虞。」
「哦,那他們很安全嘍?」沒注意到他姿勢的改變,她很自然地相信了江默痕的話,倒是忽略了其中一句;烙-背後有一組神秘人馬保她安全。「那我呢?」
她興奮地等待。
她應該很行吧?謙虛油然而生,她當然得很強很強嘍,因為她是大姊嘛,要保護弟弟妹妹;她厲害沒什麼了不起,不要太夸獎她,她會不好意思,真的……
「-,是葉氏最弱的一環。」同情地睇著摩拳擦掌的她,江默痕說出了事實。
「最弱?」她拔高音調,搖搖晃晃的樣子,顯示她深深受到打擊。「我是最弱的?」
雖然現在不該心有旁驚,但今天她受到的打擊也太多了吧?
先是被于世伯說,她是家里看起來最嫁不出去的女兒也就算了,說她沒有女人味這也罷了,連他都不留情地刺來一刀,說她弱。
這……怎麼會呢?她已經很努力使自己強壯了啊!
為了勝任大當家的角色,她把所有孩子氣的嗜好收得干干淨淨,只有在受不了的時候,偶爾翹頭去透氣一下;她都這麼努力了,居然還是最弱的一環?
她的羽翼不足以保護弟妹。唉,那還當什麼大姊?不如去死算了。
移開計算機,她沮喪地趴在木桌上。「我懂了,原來他們侵入葉氏最弱的一環,是打算用我的性命支配整個集團。」
最後,她的堅毅卓絕沒派上用場,倒是得用最底線的籌碼——生命,來與敵人互搏,真不知道是該為她的命很值錢高興,還是該為多年來的自白努力而悲傷?
見此,他心中一動;她的個性勇往直前,這時突然垂頭喪氣起來,令他無波無瀾的心漾起了一絲不舍的情緒。
這是前所未有的;這趟任務,似乎一點一滴偏離了公事公辦的軌道。
「我不會讓-受到任何損傷,」承諾著,他的雙手原本就按在她兩側的桌沿,此時微微俯下頭來,更加堅定地望著她。「也不會讓-所在乎的一切被毀滅。」
「啊?」她的嬌軀完全淪陷在他的鐵臂之間;那暖暖的包圍讓烙晴情不自禁地心口一跳。「你……你說什麼?」她變得結結巴巴,因為他。
從來沒有男人用這麼柔軟的口氣對她說話,這竟比商場對壘更令人難以招架。
「有我的護衛,-不必擔心任何事。」他篤定說著。在他的保護之下,從來沒有人受過傷害,她也不會是例外。「我早說過了,-會需要我。」
需要他?這話有點曖昧呵……烙晴的雙頰霎時間卷起了紅雲。
停止停止!像這種不切實際的羅曼史花朵,只能綻放在小-兒心中,可不能來攪亂她清明的思緒呀!
她突兀地站起身,狠狠地鑽出他的鐵臂,典雅的發髻在動作間不小心松月兌。
「我、我肚子好餓,想吃飯了。」她胡亂地說著,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江默痕望著那歪斜亂走的縴影和瀑布般輕蕩的烏絲,困惑、不悅地蹙起了眉。
她怎麼還是這副無所謂的樣子?難道說,知道了「約賽尼兄弟」的底,她還是寧可自行面對,也不願被他保護?她到底在自我堅持個什麼勁兒?
不解女人微妙的心緒,江默痕站在原地,聞著殘留在空氣中的發香,良久良久。
我說過了,-會需要我——
這句話,一直縈迥在她心底,像顆投進湖心的小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烙晴嘆了一口氣。雙腿早已踢掉了高跟鞋,她抱起小腿坐在馬桶蓋上,深深慶幸她的專用化妝室每隔兩個小時就有清潔婦來整理,還擺置了玫瑰燻香燈,否則她這一沈思下來,沒被臭死也剩半條命了。
可憐的葉烙晴,-終于也淪落到只能躲在廁所里自怨自艾的命運了!
她自嘲地一笑,同時也替毫發無傷的江默痕感到萬幸。
在他之前,曾有幾個男人和他說過同樣的話,最後都被她一腳蹦進水溝里。
自從認清自己的定位以來,她就極力建立起可以照顧自己、也可以照顧大家的形象與實力;如果有人毛遂自薦、自願幫她,她會忿忿不平,覺得受到了侮辱。然而,江默痕的話卻沒有引起任何反感。
說也奇怪,她不是最討厭保鑣的嗎?但是在她培養出敵意以前,似乎很自然地接納了他;他的表情雖然淡漠,看來也不苟言笑,眼神一瞪就足以嚇壞最殘酷的土匪,但她就是能感覺到,他沒有蓄意傷人的壞心眼。
因此,說來雖然真有點怪,但她已經不像一開始時,一意排斥他了。
是以沒有開口要他擔任護衛之責,只是她還拉不下面子,要自己承認需要他。
這時,化妝室的門突然被敲了敲。
「葉總,-在里面嗎?」林秘書緊張的聲音在外頭響起。
「喔……在呀!」她臉紅了一下。
哎呀,她有待這麼久,久到需要人來叫她嗎?她該早點出去的!她的下屬們會怎麼想他?以為她失足跌進馬桶里、被水沖走,還是被臭氣燻得昏了過去?
一想到那些可怕的辦公室流言,她就頭皮發麻;身為葉氏總裁,她該更謹言慎行才是嘛。看了眼時鐘——不過,她進來也不是很久啊,才三十分鐘而已。
「快出來吧,葉總,-沒忘記和朝陽企業的汪總兩點有約吧?」林秘書想了想,豁然開朗。「對了,負責清潔的歐巴桑曾經說過,化妝室的掛鐘好像快沒電了,所以走得慢,-不會因此以為時間還沒到吧?」
「啊?」烙晴驚愕地看了看腕表,再對照掛鐘。該死的!它整整慢了半個小時!
原來她已經在化妝室里混了一個鐘頭。噢,上帝,約見汪總遲到也就算了,她會被下屬們傳成過度便秘的,這……這真的好難听呀!
跳下馬桶蓋,烙晴沒命地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