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三姝 第三章 翩翩美少年
紅玉性情直爽,她對于洛陽官場中那些貴婦來往,也是格格不入。在洛陽城中,與她最為要好的,就是也是同樣性情直爽的問菊了。兩人結為好友,幾乎是無日不見面。紅玉尤其愛听問菊走南闖北,行俠仗義的故事,甚至于要跟著問菊學武功。
這些日子,她們便作伴,玩遍了洛陽的勝景。
北邙山高有無數碑林,天津橋頭的董家酒樓與斗門亭、窈娘橋,柳絲裊裊,黃鶯輕啼,還有西晉時著名的金谷園遺址,西門外還有白馬寺。若出城南,還有龍門石窟與奉先寺、香山寺等等。
兩人本都是女子中少有的豪爽之士,因此越來越是投契。
這一日,留守府到了一筐由吐魯番運來的葡萄,十分難得,紅玉忙邀問菊過府來一同享用。
兩人坐在後園的小樓上,垂下簾子,正談著天氣,吃著水果。問菊忽聞到一股香氣,回頭一看,見窗台上的茉莉花開得極好,笑道︰「紅玉姐姐,你這兒的茉莉花好香。」
紅玉手中正拿著葡萄,聞言忙道︰「正是,我正想摘幾朵來戴,問菊,你順手幫我摘一朵來好了。」
問菊走到窗邊,正欲采摘,忽然間怔住了。紅玉叫了幾聲,卻見問菊站在那兒,好象一點兒也沒听見似的,不由得好奇,站起來擦拭了一下手,走到問菊身後,叫了一聲︰「問菊。」
問菊卻沒有听見,只是痴痴地看著前面,紅玉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原來樓下假山前,裴應與一個翩翩美少年走過來。
這少年如玉樹臨風,溫文爾雅,神情灑月兌,舉止間自有一股書卷氣。紅玉看了一眼,也在心中暗自贊嘆︰「好一個濁世佳公子。」只見這少年偶一回頭,向樓上看了一眼,樓上兩個女子,都覺得他好象是特意看了自己一眼似的,不由地退了一步,連紅玉也不禁臉色微紅。隨即知道,窗前垂著輕紗,對方只是偶一回頭,根本不會看見樓上有人的。
紅玉嘆了一口氣︰「我以為只有女子才會傾國傾城,現在我才知道,原來男子也能如此。」眼看著問菊臉色紅暈,嘴角露出微笑,眼眸閃閃發亮,紅玉與她相交以來,覺得她只有這一刻最美,最動人了。
紅玉心中已經全明白了,問︰「問菊,他是不是你的心上人?」問菊的臉更紅了,但卻肯定地點了點頭,她輕聲地說著他的來歷︰「他姓衛,衛子階,他們家是清貴世家,家族顯赫。他們衛家門第,不經科舉也可為大官。可是他不願意,卻要自己經詩賦與天下才子一論短長。那一年殿試,一支香未完,他就已經呈就《兩京賦》萬言書,第一個交卷。皇上接過來看時,為其文才所動,堂堂天子竟站著就將這萬言書看完,忘了坐下。閱後,擢他為第一名,封為集賢學士。不過,他卻辭謝不就,說願終生逍遙山水之間足矣。皇上成全他的志向,只是將他的《兩京賦》,讓太常寺配樂,銘刻驪山。為傳抄他的文章,令得洛陽紙貴。他回到洛陽城,結交酒客劍俠,高僧道士,曉夜酣歌,高談闊論,天下高雅之士,爭相與之為友。」問菊說到衛子階時,臉上的神情,真是又得意,又仰慕。
紅玉故意道︰「于是,也令得你芳心暗許了?」問菊的聲音更低了︰「我本來也只是當他是一個傳言罷了。想不到半年前在牡丹花會上見了他一面,就、竟就不能自已。我躲到西域,還是忘不了他。我……」她抬頭看著紅玉︰「紅玉姐姐,我該怎麼辦?」
紅玉拉起她的手,豪氣地說︰「問菊,象你這麼出色的女孩子,愛上一個人,用得著發愁嗎?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和裴郎身上,到時候,一定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問菊嚇了一跳︰「紅玉姐姐,你千萬別亂來。」
紅玉笑道︰「放心好了,我出馬,再沒有不成的。」
等裴應送走客人之後,紅玉立刻與裴應商議此事。裴應沉吟道︰「這件事恐怕不易,衛家是有名的世家,只怕明珠坊難以高攀。」
紅玉哼了一聲︰「難道衛家還是什麼皇親國戚不成,要說到難以高攀這四個字?」裴應道︰「就算是皇親國戚,也要被衛家揀一揀呢!自南北朝以來,就一直有一本姓氏錄,上面把各色人家爭為一等二等三等之類。一等人家,只與一等人家通婚。本朝開國以來,姓氏錄又兩次被改。一次是太宗皇帝時,把他自家李家和一些有名功臣列為一等人家,這本姓氏錄,這一等門閥還只是勉強接受。到武則天稱帝時,她也將自己武氏家族與功臣列名第一等,但是這些大家族卻連皇帝的面子也不買,根本就不承認這本姓氏錄。可是不管這姓氏錄怎麼改,衛家都是第一等的大族。衛子階的父親衛公是個固執的人,只怕他不會接受一個商人的女兒作媳婦。」
紅玉靈機一動︰「不妨,你先去問問衛公子,只要他喜歡,這事自然就成了一半了。」
第二天,紅玉見裴應回來,連忙迎上來問︰「怎麼樣?」
裴應搖頭道︰「不出我所料,衛公子拒絕了。」
紅玉呆了一呆︰「她為什麼會拒絕?」
裴應嘆道︰「紅玉,不是每個人都象你一樣能夠看到問菊的優點的。象衛公子這樣的名門子弟,他心目中的妻子,應該是那種紅袖添香,琴瑟和奏,有才有貌又能守在閨中的溫柔小姐。而不是問菊這種走南闖北,舞刀弄槍,連強盜見了她都嚇得發抖的強悍女子。」
紅玉哼了一聲道︰「什麼道理,說來說去都是你們男人自私。」她發了愁了︰「可是,我在問菊面前說好的,我怎麼能讓她失望。再說,問菊對衛公子痴心一片,要是不能成全她,我可怎麼說得過去呀。」她下了決心︰「這件事落在別人手中,就不能成功了,可是我呀,我一定能夠讓他們成為人間佳偶。」
裴應看著她走來走去,不住地皺著眉頭想著,不由地好笑︰「算了,紅玉,婚姻自有天定,你就不必亂點鴛鴦譜了。」
紅玉不理會他,過了一會兒,她轉了轉眼珠子道︰「有了。」裴應笑問︰「你又想出了什麼餿點子了?」
紅玉笑道︰「先不告訴你。我這一計,連兵書上都沒有,叫添油加醋,以毒攻毒,事成之後我再告訴你。我先去找問菊了。」
紅玉氣沖沖地跑進明珠坊,跑進問菊的房中,進門就罵道︰「臭男人,不識好歹的臭男人,有眼無珠,胡說八道。問菊,你去揍他一頓。」
問菊看著她的神情,心中一沉,低低地問︰「怎麼了,你?」
紅玉這邊說︰「問菊,你千萬別生氣。」這邊自己卻直嚷︰「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問菊只覺得心里象堵了塊石頭,透不過氣來。她低嘆一聲︰「紅玉,你不必生氣了,這種答案,也是意料之中。我早就說過,讓你別亂來的。」
紅玉睜大了眼︰「我亂來,問菊,你沒听到他那些氣死人的話。拒婚就拒婚了,他竟還胡說八道,說什麼你是個舞刀弄槍的女子,又粗魯又野蠻,簡直不象個女人。還說你出身低微,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說完,紅玉得意地看到問菊正如她所料的一樣,氣得滿臉通紅,雙眉倒豎,問菊怒道︰「他真的這麼說?」
紅玉連忙道︰「當然是真的,我不說一句假話。」她說假話,當然不止說一句。
紅玉這邊胡說八道,見問菊確是生氣了,她忙來作好人︰「問菊,不要生氣了。算我不好,算我多管閑事,這樣好了,我明天陪你去游龍門石窟,解解悶,散散心。」她眼珠子骨溜溜地轉了一圈︰「我們兩個女子游山玩水讓別人看見不太好,這樣吧,你看起來這麼英俊,你扮男裝。我們明天去玩,一定羨煞所有的人。」說完,她向來任性慣了,也不管問菊尚未答應,自己早就跑了,一邊叫道︰「不見不散。」
第二天,問菊依約去裴府。可是裴府的人說︰「夫人已經去龍門石窟了,她請問菊姑娘隨後去,她會在楓葉亭等您。」
洛陽城南的龍門石窟始于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間,歷經數個朝代,在龍門長約兩三里的山崖上,便總共開鑿了石窟佛龕兩千多個,有佛像近十萬尊。正是「精舍繞層阿,千龕鄰峭壁。」
問菊尚未到楓葉亭,遠遠就見亭中有許多人圍成一團在看著熱鬧。問菊暗想︰「不知是不是紅玉又惹事生非了。」走近一看,並不見紅玉,卻是一群無賴圍著一個年輕公子。听旁人言道,剛才這幾個無賴欺負一個老太太,這位公子仗義執言,卻被這群無賴圍困住了。這些無賴人多勢眾,看起來,這位公子要吃虧。
問菊仔細一看,這位公子唇紅齒白,美如冠玉,斯斯文文的,正是衛子階。
問菊見是衛子階,想起他的拒婚之事,真想一走了之,可是眼前他有危險,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心中雖暗罵︰「武功那麼差,干嘛還要跟人家動手,吃虧了活該。」其實衛子階也算學過點武功,只不過平時對付一兩個地痞無賴是夠的。但看這幾個人,顯然是武林中人,衛子階的武功,就顯得不夠用了。問菊只好沖上去,及時地攔開打向衛子階的拳頭,一把把衛子階拉開,喝道︰「住手。」
為首的無賴歪著頭看了看問菊︰「嘿,你是誰,敢來管大爺的閑事,報上名來,讓大爺听听,夠不夠資格讓大爺打發的。」
問菊哼了一聲,報出她男裝時所用的名號︰「刑部方知白。」畢竟女兒家行走江湖不方便,所以有許多事,問菊都是用方知白這個名字解決的,因此方知白這個化名在江湖上很是響亮。
果然對方一听,面露懼色,只是一時還不甘認輸,為首的無賴陰笑道︰「既然是方大俠在此,我們不敢有別的話。只不過,我們都沒見過方大俠,若憑閣下一句話就走,就太沒面子了,方大俠可否顯示一下武功,也好讓我們口服心服。」
問菊冷笑一聲︰「是嗎?」她看似悠閑地走了幾步,忽然一道白光閃過,听得一連串的響聲,衛子階看她的劍仍好好地在鞘中,那七個無賴卻個個兵刃落地,人人捂著右手叫痛。問菊淡淡地說︰「這一招叫一劍落七星,你們現在是不是已經口服心服了。」
眾無賴嚇得忙亂叫道︰「我們服、服、服了。」問菊道︰「那還不滾。」此言一出,眾無賴立刻抱頭鼠竄而去。
眾無賴一逃,問菊也急著要逃走了,誰知她的手卻被人抓住了。
衛子階抓住問菊的手,非常興奮︰「你就是方知白,刑部大俠方知白,那個傳說中喝最烈的酒,騎最快的馬,闖最危險的地方,殺最凶惡的強盜,沒有破不了的案子的方知白?」
問菊被衛子階一把抓著自己的手,已經是緊張地心都快跳出來了,無奈沒好氣地說︰「是,我是方知白,拜托你先放開我的手好嗎?」
衛子階忙松開他的手,笑道︰「對不起,方兄,今天忽然能認識到方兄,我太高興了,竟一進忘形了。在下衛子階。」
問菊面紅耳赤,手腳發軟,緊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但一想到他昨天拒婚說的那些可惡的話,一股氣沖上來,頓時手腳都硬起來,聲音也高了。她甩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道︰「衛子階很了不起嗎,人人都要知道你。」拒婚之仇還沒報呢,她心里可沒好氣。
衛子階一愣,他這輩子還沒這樣被人不客氣過,忙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和方兄你交個朋友。」
問菊諷刺地說︰「不必了,象我這樣一個舞刀弄槍的人,粗魯得很,怎麼配和你這樣的名門公子在一起呢?」
衛子階恍然大悟︰「方兄是嫌小弟是個書生,沒資格和方兄為友。」
看衛子階的神色,卻一點也听不出她這話的含義來,問菊心中更氣了,才昨天他對別人說過的話,居然他自己就忘光了。枉她還傷心了這麼久。她可不知道,衛子階只是拒婚,那些其他的話,都是紅玉添油加醋地造出來的。可憐衛子階現在還不知道,他早被別人陷害了。
問菊越想越氣,也不理他,獨自就走,不料這可恨的家伙卻又追了上來,叫道︰「方兄,方兄。」
問菊只好停下來道︰「你又有什麼事?」
衛子階被她一瞪,一時語塞。他不知為何今天自己這樣動轍得咎,平日的瀟灑自信不知到哪里去了。方知白這個名字,他早就听說過了,也非常想和他交個朋友,但是對方這麼有個性,那也只好自己退讓一點了。
衛子階靈機一動,忙道︰「方兄,我想拜你為師。」
問菊嚇了一跳︰「什麼?」
衛子階道︰「我衛子階也學過一點武功,想不到今日之事,我才知道我學的這點武功根本沒用,所以我想拜方兄為事,請你教我武功,那我也可以有方兄這樣好身手。」
問菊听他說話,忽然想起一事來︰「對了,你今天怎麼會在這兒的?」
衛子階心中暗嘆,對方根本沒在听他說話︰「是裴大人約我來這兒,說是有要緊事。」
問菊追問一句︰「裴大人,東都留守裴應大人。是他親自約你的?」
衛子階見她臉色忽然變了,也不解其意,說︰「是裴府的家人送信過來的。」
刑部大俠方知白可破過不少案子,問菊立刻就明白了︰「原來如此。」她立刻就要走。身後卻傳來衛子階自信的聲音︰「方兄,明天我還會在這兒,等你的答復。」
問菊卻是一肚子氣,沖進裴府,既不通傳也不敲門,穿著男裝,直沖進紅玉的房中去。這個罪魁禍首卻還在府中沒有出去,此時正坐在雲石榻上,舒舒服服地吃葡萄。問菊沖進去,一把就揪她起來,喝問道︰「紅玉,今天的事,是不是你在搗鬼?」
紅玉笑嘻嘻地明知故問︰「什麼事呀?」問菊見她這樣,更是火上燒油了︰「你還裝,你約我去楓葉亭,卻又冒用裴大人名義把衛公子也約去了。我當你是朋友,你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還要把衛公子也扯進來。你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紅玉指著問菊的手︰「哎呀,你先放開我的手,衣服要扯破了。你還穿著男裝,這個樣子要是被別人看見,人家還以為你非禮我呢。」
問菊剛放開手,紅玉立刻不知死活地加上一句︰「哎呀,問菊,我們這麼好的朋友,我現在才知道,你就是鼎鼎大名的刑部大俠方知白,呀,真是看不出來,你這麼有名。」
「什麼?」問菊大吼一聲,差點要震破天花板,紅玉連忙頭一縮,捂住了耳朵。問菊怒道︰「那七個無賴也是你派去的?」
紅玉居然還能無視問菊那火山爆發似的怒火,整整衣服,活動一下手,還抱怨道︰「問菊,我的耳朵要是聾了,你可要負責。」
問菊吼道︰「你還沒回答我的話,你為什麼要派人去對付衛公子,要是傷著了他,怎麼辦?」
紅玉卻一副完全是問菊理虧的樣子︰「我這完全是為了你呀。那個衛子階這樣對你,真是叫人為你報不平。所以我就叫人去教訓他一頓,讓你當面看著,為的是要讓你開心呀。誰知道好心沒好報,我這樣為你設想,你還對我這麼凶。他對你這麼壞,你還去救他。」問菊被她的這一頓歪理,扯得頭都暈了。紅玉卻還湊過來問︰「怎麼樣,美人救英雄,這衛公子有沒有感激地以身相許呀?」
問菊白了她一眼,交了紅玉這個朋友,真是叫人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沒好氣地說︰「他說,他要拜我為師,跟我學武功。」
紅玉拍手笑道︰「好呀,大好機會,你作了他師父,要他站著他不能坐著,豈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想怎麼報仇就怎麼報仇了。」
問菊白了她一眼︰「我不會去的,我才不象你這麼無聊。」跟紅玉真是有理也講不清,她索性回去了。
她才進門,就看見大廳中坐著一個中年人。明蕙迎上來道︰「問菊,你去哪兒了,五叔在這兒等了你一天了。」
問菊轉向那中年人︰「五叔,有事嗎?」
這五叔就是她們父親的好友,刑部總提調沈五。問菊之所以成了刑部大俠方知白,和他很有關系。
問菊天打抱不平,沈五請她作刑部秘使,她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到處管閑事了。她也幫沈五破過許多大案要案,一來一去,刑部大俠方知白的名聲就大了。不過,問菊作刑部秘使,卻只是為了興趣,她向來只接手她感興趣的案子,可不听命于任何人。就象今天這種情景一樣。
沈五神色鄭重︰「問菊,我手中有一件大案。兩個月前,聖駕到洛陽行宮避暑。那天,兩宮去巡幸龍門石窟,宮中守衛減少。誰知竟有匪人從御河潛入皇後宮中,竊去數十件後宮的珠寶,還殺了一名守衛。案發之後,龍顏震怒,限令立刻破案,幸好尚書大人求情,才從寬為三個月。案發之後,我們封鎖四門,可以肯定,這批珠寶還在洛陽城中,只是這麼大的洛陽城我們已經搜了兩個多月,還是找不到。所以,我想請你幫忙查這件案子。」
問菊卻是毫無興趣︰「五叔,我還以為是什麼大案,原來不過是皇後少了幾件首飾。她身為皇後,多幾件少幾件首飾算得了什麼,皇上還會加倍給她補上呢。」
沈五嘆道︰「問菊,事情不能這樣看的。事情雖小,牽連卻大。這批珠寶是否找得回來。關系皇家的體面,而且,還會令許多官員無辜受累。」
問菊搖頭道︰「對不起,你們官場中的事,我不感興趣。我不接手這個案子,是因為我現在有另一個案子在辦。」
沈五問︰「是什麼案子,怎麼我們刑部不知道?」
問菊不客氣地說︰「你們刑部知道,但是你們沒有去管。」
沈五道︰「你指的是……」
問菊道︰「就是那十幾宗胡商失蹤案。」
沈五哦了一聲,有點慚愧道︰「這件案子,我也听說過。不過,胡人的事,向來不歸我們刑部管。他們非大唐子民,向來有專門的衙門鴻臚寺去管的。再說,案子多,刑部的人力也不夠。」
問菊氣憤地說︰「幾十條人命你們不管。你們的全部人力精力,專管丟幾件首飾的事。不影響你們的烏紗帽,就事不關已。胡商雖不是大唐子民,案子卻是在大唐境內發生的。十幾樁案子,幾十條人命,報上官府,官府只盯著他們的錢袋子。洛陽推給長安,刑部推給鴻臚寺。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何至于求到我這個小百姓。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推辭。這件案子沒破,別的案子我不接。」
沈五被問菊連珠炮似的話說得大為尷尬,站立不安。他其實是個極好的人,一心一意只為了破案。只不過他是官場中人,要上下兼顧,有些事情,他也很為難。
明蕙見了,忙呵斥道︰「問菊你吃了火藥了,對五叔這麼說話?」
問菊呆了一呆,這才想起自己剛才的確太過無禮了,這兩天發生這麼多事,她覺得自己頭暈起來。她撫住頭,無力地坐下道︰「大姐你說得對,我今天不止是吃了火藥,我整個人都要變成火藥桶了。」她抬頭看著沈五,抱歉地道︰「對不起五叔,我不該對您這麼說話,剛才,我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針對您的。」
沈五搖頭道︰「沒關系,你這孩子,五叔是看著你們長大的,還不知道你們的性子。這樣吧,我把這失蹤珠寶的單子給你,你幫我看看,有什麼發現,就告訴我。你只管辦你的案子去吧。」說著放下單子,就走了。
問菊拿起單子,看也不看,順手放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