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配！不配？ 第八章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賭氣似的沒有和對方說話，車子里充滿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壓得沈織晴難受不已。
她從沒見過傳璇恩這麼生氣的樣子，眼楮就像快噴出火來一樣，表情簡直比殺了人還難看，而且從俱樂部出來後，他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酒精開始發揮作用，加上盛怒中的傅璇恩又猛踩油門大開快車，沈織晴開始覺得自己的胃像洗衣機一般，翻攪了起來。
一到家，她立刻下車沖進屋里，往浴室沖去。
她對著馬桶，把胃里的東西全都吐出來。
傅璇恩停好車進屋，听到聲音後，他走進浴室輕輕拍著她的背，等她吐完，舒服些了，他遞上毛巾給她，便又走了出去。
沈織晴先漱了漱口，洗了把臉，這才走出浴室。
走到客廳，她看到桌上放了杯水，傅璇恩則是沈著張臉，雙臂環在胸前，不發一語地坐在沙發上。
沈織晴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些水。「謝謝。」
「你今天到底在做什麼？」他冷冷的語氣里蘊涵著深深的怒意。
「你要我說幾遍，都說是跟客戶吃飯了呀！」她按按自己的太陽穴，不懂他究竟在生哪門子氣。
「跟客戶吃飯喝那麼多酒干什麼？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氣，聲音也跟著放大了好幾倍。
「我只是一時不小心喝得太多而已，你干麼那麼凶？」沈織晴也被他今晚的行為搞得火冒三丈。
「不小心？你難道沒注意白隆的樣子嗎？他都快把你吞下去了，你還在那里猛喝酒！」他越說越氣，忍不住站起身來。
「你在胡說什麼？我們今天才剛見面，而且他是巨業的總經理，他邀我們全部的人一起去吃飯，又不是只邀我，你想到哪兒去了？」雖然白隆的確表現出對她有好感，但在她以行動拒絕之後，人家也就很有風度地接受了呀！還要她怎樣？
「那他干麼對你動手動腳，還吻你的手？他邀你們去，你們就去嗎？你不會拒絕他嗎？」
「拒絕？怎麼拒絕？他是我們正在積極爭取的客戶，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況，親手也只是一種禮貌而已，虧你還是在英國待了十多年的人上沈織晴越說也越覺得滿肚子氣，沒想到他是為了這種事生氣，難道他不相信她嗎？
「那又如何？你在商場打滾也有一段時間了，接觸過的客戶也很多，人家對你有沒有好感或有沒有別的意圖，你難道會不知道？」
「知道又怎樣，難道就因為這樣而不做生意嗎？！就像你說的，我已接觸過那麼多客戶，我自有解決的方式！」沈織晴原本雪白的臉脹得通紅，聲量也沒比傅璇恩小到哪兒去。
傅璇恩一听，冷笑一聲，隨即恨恨地說道——
「喔？原來你是用讓人親來親去、踫來踫去的方法在做生意的啊！有本事的人就不需要靠賣弄色相來爭取業績，請你記住，你的身分是我們公司的業務經理，不是歡場里陪酒賣笑的女人！」
怒火醋意一起攻上心頭，他拿出商場上對待敵手毫不留情的態度來對她，愛她越深，那帶著蓄意傷害的言語也就越無情殘忍。
「啪！」沈織晴立刻狠狠地賞了他一巴掌。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美麗的雙眸里此刻寫滿復雜的情緒——吃驚、憤怒、傷心和失望。
她沒想到這樣傷人的話竟會出自他的口中，出自口口聲聲說愛她、支持她的人的口中。
傅璇恩被甩了一巴掌後，微微地一愣。
一絲帶有理智的後悔，像要突破重圍般的重回他腦中，不過那悔意卻又迅速地被怒火給淹沒了。
沈織晴指著門口，大吼︰「滾！快點滾出我這個賣弄色相的女人的家，免得弄髒了你大總裁尊貴的身子！」
傅璇恩看了她一眼，帶著滿滿的憤怒，快步走出大門。
沈織晴跟在他身後，等他一踏出門口，便重重地用力把門甩上。
「砰！」在此同時，她一直努力忍住的淚水也立刻決堤。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別人怎麼說她、怎麼罵她、怎麼抹黑她，她都不在乎，但只有他……
她有多麼努力、多麼認真，付出多少的心血，他明明都知道的，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原以為他會是最懂她、了解她的人，沒想到，他竟成了傷她最深的人。
她頹喪無力地坐倒在門邊，任由淚水奔流。
這不是她第一次談感情，卻是傷得最深的一次。傅璇恩的那句話，已經徹底傷害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而且再無挽回的餘地。
今晚，她決定讓自己好好的大哭一場。明天開始，她將不讓自己再為傅璇恩掉下任何一滴眼淚。
☆☆☆
隔天一早，沈織晴帶著憔悴的容顏到了辦公室。雖然她刻意化上比平常濃艷許多的妝，卻仍掩不住大哭過後浮腫的雙眼及一夜未合眼的疲憊神情。
剛進辦公室坐下，就有人來敲門找她——
「經理，是我，小玉。」
「進來吧。」
「經理……」小玉看見沈織晴的臉色，嚇了一大跳。「經理，你沒事吧？」從未見過沈織晴這樣子，她擔心地問著。
「我很好，有什麼事嗎？」沈織晴努力擠出笑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呃……今天一早，總裁就親自打電話下來，要我們不用再去處理有關巨業的事，他還說公司決定不接這筆生意了……」
小玉沒注意到，沈織晴的臉色已迅速由蒼白轉為鐵青。
「經理，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大家都覺得非常驚訝，也很難接受。為什麼公司要臨時放棄這麼一大筆的生意？尤其目前看來，我們是最有希望拿下這筆生意的公司耶！」
沈織晴一邊听著，一邊感到熊熊的怒火已經在心里狂燒。
這個混蛋，
他可知道業務部的人花了多少心血、多少時間在這個Case上面？他怎麼可以為了私人感情因素，就讓這麼多人的辛苦努力付諸流水？
「不要管這個命令，繼續今天原定要處理的相關事務，我上去找總裁一下。」說完，她便怒氣沖沖地走出辦公室。
到了總裁辦公室外，沈織晴完全不等秘書通報，也沒有敲門，便直接推開門走進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一進門，便大聲地質問他。
彷佛早就在等她來似的，對於沈織晴這樣直接闖進來，還一臉要砍人的樣子，傅璇恩的臉上並沒有驚訝的表情。
「就是這個意思。」他淡淡地說道。
他很清楚她為什麼會上來找他，也很清楚她在質問什麼，同樣很清楚的是，他不會再讓白隆有接近沈織晴的機會。
「你別公報私仇！」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寧願不接這筆生意，也不會讓他有再跟你接觸的機會。」濃濃的妒意讓他寧可不顧公司利益，也要阻止他們見面。
「不要用你那齷齪的腦袋來揣測別人，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的下流！」她氣得全身發抖，腦子里不停嗡嗡作響。
「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改變決定。」他毫無笑容，顯然心意已決。
「好，既然如此，那麼我現在就辭職。」要比脾氣硬，沈織晴可是不下於他。
傅璇恩吃了一驚。「你說什麼？」她要辭職？她竟然要辭職？！
他知道對於放棄訂單這件事，沈織晴一定會非常生氣，但他以為只要過一陣子，她氣頭過了，應該就能體諒他的做法。哪知道她竟然想辭職，想離開他身邊？！
「如果你不讓業務部繼續爭取這筆生意的話，我就辭職。」她眼神堅定地瞪視著他。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再清楚不過。我今天還來上班，是因為我喜歡我的工作，如果辛苦努力的付出，被你大總裁一句話就可以全部抹滅，我不曉得自己繼續待在這里還有什麼意思。是要讓公司其他的人有更多說不完的閑話，還是公司怕少了八卦傳言的女主角？」她冷冷地說著。
「你……」什麼今天還來上班是因為喜歡工作？難道她本來想離開？為什麼？就因為昨晚他們吵架？傅璇恩一時反應不過來。
「反正不是讓業務部再接洽這筆生意，要不就是我辭職，除此之外，沒什麼好說的。」沈織晴強硬地說著，卻突然覺得一陣暈眩，眼前傅璇恩的身影則是漸漸變得模糊。
她這一陣子都太忙了，根本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加上昨晚沒睡，早上又還沒吃早餐，沈織晴此刻感到全身虛月兌，只想盡快和他把話說清楚，然後回辦公室好好休息一下。
「你是在威脅我嗎？」他惱怒地說。
「你是總裁，我怎敢威脅你？我只是在請你做出選擇。」她覺得自己的力氣就快用盡，卻還是倔強地努力支撐著，不允許自己在他面前倒下。
傅璇恩終於察覺她的不對勁，他馬上忘了兩人還在吵架，趕忙上前要扶住她。「你沒事吧，你的氣色真的很差，怎麼了？」
「不關你的事。」沈織晴拒絕他伸出的雙手，轉身背對他。
「你先坐下來再說。」他擔心地看著她。
「不用了。請你現在馬上做出決定，以免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說完，沈織晴突然覺得一陣暈眩，接著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晴晴！」傅璇恩嚇了一跳，立刻眼明手快地抱住她。「晴晴、晴晴！」
傅璇恩坐在辦公室沙發旁的茶幾上，滿臉焦慮地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沈織晴。
看見她倒下的那瞬間，他立刻就後悔了。後悔他說的話、他做的事，理智在這一刻終於又重回到他的腦袋中了。
望著沈織晴蒼白無血色的臉，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大渾蛋。
她就是為了工作不顧身體的拚命，才會讓自己的健康狀況變糟，而他這個老是說要保護她的人，不但沒有好好照顧她，竟然還用這麼無情的話來抹煞她的努力，傷了她的心……
我今天還來上班，是因為我喜歡我的工作……
想到這句話，他心慌了起來。這句話是說，如果不是她喜歡這里的工作，她就會毫不猶豫地離開這里、離開他嗎？
傅璇恩開始感到害怕，害怕自己會失去她。
這時，躺在沙發上的沈織晴有了動靜。她先是蹙了蹙眉，然後才緩緩地睜開雙眼，水靈靈的雙瞳里，此刻寫滿了愛情和工作帶給她的疲憊。
「晴晴，你終於醒了！」傅璇恩臉上原本極端緊繃的線條在看見沈織晴蘇醒後，總算稍稍地緩和下來。
「發生什麼事？我怎麼會躺在這里？」
「你昏倒了，差點沒把我嚇死。」回想起她倒下來的那一刻，傅璇恩還心有餘悸。
「昏倒了？！」沈織晴仍覺得相當不舒服，卻還是試著想爬起來。
她才輕輕動一下，就馬上被傳璇思給制止了——
「醫生剛剛來過了，他說你身體現在還非常虛弱，需要好好的休息。」他輕撫她的臉頰，溫柔地說著。
「不行，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沈織晴卻還是掛心著工作。「對了，關於我們剛才所討論的，你做出決定了嗎？」
「你先別急。」傅璇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已經吩咐下去，讓業務部繼續去洽談巨業的事，你不用操心了。現在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休息。」他知道自己做錯事了，自然沒有理由再繼續錯下去，而且他也不希望她因此而離開。
听他這麼說，沈織晴總算安心了。
一陣讓人難受的靜默之後，傅璇恩終於先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沈靜——
「晴晴，我要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我不該胡亂跟你發脾氣，也不該對你說出那樣的話。我真的是被自己的嫉妒心氣昏頭了，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好嗎？！」他握著她的手，誠懇地道歉著。
「……算了。」許久，她才幽幽地說出這句話。
他驚喜地抬起頭。「你肯原諒我嗎？晴晴？」
她搖搖頭。
他的笑容瞬間凝結。
「昨天的事算了。」她頓了一下，又說道︰「我們之間，也算了。」
他不會了解昨天那些話對她的傷害有多麼深。他在她心里的確佔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但也因為如此，他帶給她的失望與傷痕也就加倍的深。所以，她沒辦法原諒他，真的沒有辦法。
「什麼？」沈織晴說的每個字都進了他的耳朵，他卻拒絕听懂。他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他們之間就這樣畫下句點。「我不懂。」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不，我不能接受。晴晴，我真的對昨晚的事很抱歉，也很後悔，難道你連一次改過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傅璇恩急忙蹲到她身邊，苦苦求著。
一時沖動說出的話，竟造成這樣的結果，他很後悔，卻也更心急自己是否能夠挽回這段感情。
她搖搖頭。「有些事情，沒有錯第二次的機會。」聲音雖然虛弱，語氣卻非常的堅定。
傅璇恩悵然地坐回沙發旁的茶幾上，他無言地抬頭看著天花板，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室內又是一陣靜默，這次更增添了悲傷的氣氛。
為了不讓兩人繼續如此尷尬的共處一室，沈織晴起身，準備離去。傅璇恩卻更快速地伸手制止她的動作——
「你先別動，我說過了，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我走，今天我都不會再進來，你可以在這里好好休息，不會有任何人來打擾你的。」傅璇恩的語氣輕輕柔柔的，但每一字、每一句都重重地打在兩人心上。
他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只希望她的身體能快點好起來，別再這樣折磨自己的身心。
然後，傅璇恩就帶著滿滿的後悔和痛苦，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望著他離去的悲傷背影，沈織晴慢慢的閉上雙眼，心中盼望著所有的甜蜜與傷害，都在下一秒，全部歸零。
☆☆☆
這天，整個業務部都陷入了狂喜的狀態。
經過全業務部不計辛勞的長時間努力，沈織晴終於帶回了巨業下一季訂單的合約。
沈織晴高興地把合約高高舉起給大家看，整個業務部立刻同時發出震天價響的鼓掌聲與歡呼聲，聲音大到幾乎全公司都能感受到這股歡欣的氣息。
這筆訂單讓業務部的士氣及年終獎金都確定會大大的提升，相信這也會是未來幾天全公司熱衷的話題。而不管是否又會有關於她的謠言傳出，都無法減少沈織晴此刻燦爛的心情。不管有沒有人相信她是憑著自己的毅力與努力來達到今天的成績，至少，她相信她自己。
三天前，沈織晴已向公司提出請假的申請，也被批準了。只要明天再上一天的班，她就即將展開長達一個月的假期，把這幾年來沒休的假一次通通休完。
她早就下定決心，無論這次的生意成功與否，她都要好好的讓自己放個長假。長期的工作壓力與忙碌，已讓她的健康亮起了警示燈；一場快速綻放又枯萎的戀情，也讓她的心靈覺得疲憊。
但願在經過長長的休息之後，她能夠再讓那個有力又有沖勁的沈織晴，重新展現在自己的面前。
☆☆☆
隔天，又是公司高層的例行會議。
因為昨天已確定接下巨業的訂單，想當然耳，今天的會議上，沈織晴又再度成為矚目的焦點。
傅璇恩毫不避嫌地稱贊她，兩人卻還是刻意回避彼此的目光。
會議結束後，沈織晴便快步地離開。和傅璇恩共處在同一個空間，她的心依然騷動不安，難以平靜。她無法接受這樣的情景，更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和沈織晴有著同樣想法的傅璇恩，本來也是在會議結束後就匆匆準備離開，但走到一半，他發現自己有份資料忘了拿，於是又轉頭返回會議室去。還沒踏進會議室，他就听到一個十分高亢的女聲正大肆發表高見——
「唉，沒想到這次又讓那個女人出了一次大鋒頭，怎麼每一次她都有那麼好的狗屎運啊？」說話的是蘇經理。那刻薄的語氣里酸溜溜的妒意，再怎麼笨的人也听得出來。
「沒辦法，誰教這次好死不死，巨業的舊董事長竟然垮台，剛好讓這女人撿了個大便宜。看來總經理的位置，真的會被她拿去。」接話的自然還是余經理，他對沈織晴的敵意可不比蘇經理少。
「哼！那是她有辦法，每個大客戶都剛好吃她那一套，真不曉得她是用什麼媚功，讓那些男人一個個瞎了眼，拜倒在她的大腿之下。」
傅璇恩听到這里，腎上腺素已快速上升。
「我倒要看看她能憑外表和身材招搖到什麼時候，她不會、水遠都像現在那麼年輕漂亮，再過幾年，她就不過是只沒人要的破鞋罷了，哈哈哈……」
說罷，一陣男女合聲的大笑，狂妄刺耳地充斥在會議室里。
傅璇恩此時已不想去拿那份資料。他不發一語，扭頭便往電梯的方向走去，陰沈森冷的臉部表情，恰恰與他身體里足已燎原的怒火形成強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