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夫水娘子 第十三章
在得到梁秦氏的同意之後，戚無煙欣喜地回到戚家，向大哥戚無雙報告他和梁昭穎之間的事情，希望大哥能夠同意他們成親。
戚無雙早就心里有底，知道二弟終究會情歸梁昭穎，倒是不怎麼訝異，也很干脆地允諾婚約之事。
在該準備的聘禮都準備好之後，戚無雙就請媒婆到梁家訂親下聘去，該有的禮數一樣都不少，給足梁家面子，婚約訂下之後，就等著兩家挑一個好日子，正式將梁昭穎迎娶進戚家。
一時之間，戚家二公子和梁家訂親的消息傳遍京城，成為大家熱烈討論的話題，但眾人討論最多的問題，卻是——
戚無煙真的願意娶那個不男不女、又早已過了適婚年齡的梁昭穎？他會不會是中了邪呀？
「這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無戚布莊里，許多听到消息的姑娘們紛紛趕過來確認，她們真希望這只是謠言或是一場鬧劇，千萬千萬不要是真的！
要她們承認自己居然會輸給一個不男不女、又是老姑娘的梁昭穎，她們寧願一起跳河去！
「吳掌櫃，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只是開玩笑吧？吳掌櫃，一定是有人刻意敗壞二公子名聲的，是吧？」
吳掌櫃這陣子不知道已經回答過幾百次這個問題了，但每天還是會有不少自家主子的仰慕者跑來詢問，幾乎快讓他無法招架。
怎麼就是有這麼多不願面對事實的人呢？外面所傳的都不是流言，也不是誰在刻意毀壞名聲，是真的，都是真的呀！
正當吳掌櫃暗自哀嘆著今天不知道又要因為這件事而浪費多少唇舌時，他們正在討論的主角恰巧出現在門口，其中一名圍著吳掌櫃的姑娘發現之後，馬上叫出聲來——
「是二公子，二公子出現了！」
「什麼？二公子」
她們趕緊轉過身來，直奔戚無煙的方向，決定當面問問他這件事，結果在看到他身旁有另一名陌生的美麗姑娘時，全都錯愕地一頓，警戒心大起。
她是誰？為什麼可以靠在二公子的身旁，和二公子如此的親密？
她身穿淡藍色的飄逸羅裙，頭發只綰了一個簡單的小圓髻，插上銀白色的典雅小花步搖簪，其余發絲直垂而下，臉上只化著淡妝，沒有多余華麗的裝飾，一身清新月兌俗的打扮，水靈動人，讓人一看就覺得非常順眼。
而戚無煙輕握著她的手，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對她的呵護重視，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對天造地設的戀人，簡直契合得不得了。
她們全看呆了，因為戚無煙對那女子的笑，是一種非常溫柔且蘊含深情的微笑，和平常他對她們那種帶著距離的淡笑完全不一樣。
她們心中原本像天人般遙不可及的戚無煙，此時此刻卻像是為了那個女人墜入凡間，寧願為了她而成為一個普通的凡人，只想和她相伴在一起。
戚無煙身旁的女子看著那群幾乎快看呆的女人，臉上漾起了看好戲的笑，推推身旁的男人。「無煙，你的仰慕者又來了，不應付她們一下嗎？」
「奇怪，這個聲音……好耳熟……」
「是呀，看久了突然覺得……這張臉似乎也有點印象……」
她們困惑地瞧著她，越看越覺得有印象，不過沒有道理呀，像她這麼出塵月兌俗的女人，她們看過肯定會有印象，又怎麼會認不出來？
女子看她們瞧了好久卻依舊瞧不出自己到底是誰，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覺得有趣極了。「噗哈哈……我真的變得那麼多嗎，多到你們都認不出來了？」
「梁昭穎？」一听到這一點都不節制的笑聲，她們狠狠倒抽一口氣，終于認出她來。
真是不可思議，她扮回女裝居然會如此月兌俗美麗，比起戚無煙來一點都不遜色。
「你……你干什麼扮回女裝呀？」其中一個不甘心的女人，竟失控地指著她大罵。
「既然都快要嫁作人婦了，我的行為當然也要稍微收斂一些，免得給無煙添太多麻煩。」梁昭穎非但不氣惱，反而笑得更是甜美燦爛。
她已經決定，往後只有在處理糧行事情的時候，她會以男裝的打扮出現，其他時候，她會改回女裝，當個正常的女人。
她還是會一肩扛起糧行的責任，不打算逃避，但她也會做好妻子這個角色，兩邊都不偏廢。
「感謝你們對我未婚夫的厚愛，不過既然他已經心有所屬，也只能對你們說抱歉了。」梁昭穎親密地挽著戚無煙的手臂，對眼前這群女人漾起大大的笑容。
真是太沒天理了，為什麼戚無煙會被這樣一個可惡的女人給搶走呢？他絕對是中邪了，肯定是的！
愛慕戚無煙的姑娘們簡直是恨得牙癢癢呀，但她們能有什麼辦法，人家已經是未婚夫妻，再過不了多久就要拜堂成親了，她們可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好不甘……卻又好羨慕呀……
就在此時，布莊前緩緩駛來一輛馬車，從馬車上精致的裝飾一看，就知道坐在里頭的人肯定來頭不小，非富即貴。
馬車一停下來，一名看起來頗有威儀的中年男子便進到布莊里，戚無煙一看到男子出現，便慎重地向他行禮，以示尊敬。
「戚無煙恭候大駕。」他和這名男子早已有約，這一趟過來布莊就是特地要接待男子的，所以男子不必開口，他便已經知道對方的來歷。
男子點點頭。「我希望能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當然，二樓有廂房，我們就上二樓談吧。」
「嗯。」
「無煙，你就忙你的吧，不必顧慮我，反正我很能自得其樂。」梁昭穎看氣氛也知道這名男子不是普通人物，招惹不得，所以非常識相地留在一樓，不去打擾。
「別玩過頭，知道嗎？」只要一沒有人管，她就愛胡鬧，也難怪他會再三叮嚀，就怕她又出什麼亂子。
「知道了。」她揮揮手，要他不要再繼續叨念下去了，談正事要緊。
戚無煙和客人上樓之後，那些為了戚無煙而來的姑娘們也失望地陸續離開無戚布莊，終于還布莊一個清靜。
梁昭穎來到吳掌櫃身邊，好奇地問︰「吳掌櫃，剛才上樓去的那位客人什麼來歷？」
「听說是位大官。」吳掌櫃據實以告。
「大官？那他來布莊是想做什麼？」她訝異地微微挑眉。
「不知道，要等二公子和他談完之後，才會知道他想做什麼。」
梁昭穎點點頭，雖然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情，不過她有種預感，似乎會是件好事。
如果真的是好事，那就太好了，喜上加喜，真是不錯的好兆頭
戚無煙將客人帶入二樓廂房之後，沒有多說什麼客套話，直接問道︰「林大人，不知道您駕臨布莊，是希望布莊能為您做些什麼事？」
「戚二公子，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三個月之後，就是皇太後六十歲壽誕，皇上希望能幫皇太後大肆慶祝一番的事。」
「的確，在下已有所耳聞。」戚無煙點點頭。
「這次的壽誕，皇上決定收集民間珍藝之品當作壽禮之一，而無戚布莊獨樹一幟的精致繡紋圖樣，就在名單之內。」
無戚布莊的名聲下自平民百姓、上至達官貴人，沒有人不知道的，許多高官也是無戚布莊的客人，並且是贊不絕口，名聲輾轉傳到皇宮內苑里，就連皇太後也有所耳聞，對無戚布莊好奇不已。
林大人繼續說道︰「皇上希望你們能夠制作出一扇獨一無二的‘百鳥朝風’繡紋屏風，當成賀壽禮之一，如果能夠討得太後歡心，賞賜是一定會有的，還能讓無戚布莊的名聲更加響亮，對你們絕對是有好無壞。」
戚無煙忍不住感到欣喜，沒想到能有機會制作要給太後的賀壽禮，這對他們無戚布莊來說，是件萬分榮耀的事情。
「戚二公子，因為是要給太後的賀壽禮，制作的壓力肯定不小，皇上有交代，如果民間的商家覺得無法擔此重任，就不必太過勉強，所以我必須確認，你們願意接下這件差事嗎？」
「無戚布莊一定盡力而為，絕對不負所托。」戚無煙對自家的繡娘很有信心，同樣對梁昭穎也很有信心，于是毫不猶豫地便點頭答應。
過沒多久，皇上派采辦官員尋訪民間珍藝之品的事情，便在京城傳了開來，能夠親自幫太後制作賀壽禮的商家，都是每個領域的上上之選，有口皆碑。
除了無戚布莊的獨特繡紋之外，還有其他商家的絕美醇酒、巧奪天工的金銀工藝等等，總共數十樣，囊括的項目琳瑯滿目，手筆之大，可以說是空前絕後。
而被選中的商家們，莫不卯足全力準備要獻給太後的賀壽禮，而他們的名聲也跟著水漲船高，原本就不差的生意更是變得好上加好，讓其他商家既羨慕、又嫉妒，忍不住埋怨怎麼不是自己被挑到？
身為無戚布莊的專屬畫師，梁昭穎當然非常開心能有幸參與這次的盛會，只不過一想到皇上指定要「百鳥朝風」圖，她開心不了多久，便趕緊回梁家閉關去，非得絞盡腦汁生出一百只特色各異的鳥出來才行。
距離太後的壽誕還有三個月，她事先詢問過繡娘們，她們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才有辦法趕出預計的大繡屏來，所以她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構思圖樣，如果不能在一個月內畫完圖稿，是會來不及的。
因為繡屏很大，是她平常畫的小圖稿還要多好幾倍的篇幅，又得構思出一百種的鳥，她第一次試著畫這麼大的東西，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順利且及時畫出來，所以她真的有些緊張。
「小姐，你……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啊？」
書房里，英兒正幫著梁昭穎磨墨、倒顏料、補紙張等等的種種雜事，每回梁昭穎在畫圖稿，她一定在旁陪侍，是個非常重要的小幫手。
看著主子已經一連熬夜好幾天，幾乎沒什麼休息，眼楮下的暗影都跑出來了，她不得不替主子擔心，就怕主子圖稿還沒趕出來，身體就先累壞了。
「我現在靈感正旺，絕不能停下來，你如果累的話，就自己去休息吧。」梁昭穎還是專心地畫圖，頭連抬都沒抬。
她有休息呀，真正需要好好休息的是小姐呀！「小姐，您也稍微喘口氣吧，要不然您的身體真的會承受不……」
「啊，有些顏料快沒了！你快清點一下哪些顏料需要補足，趕緊出門去幫我買回來。」她急急地命令，沒有顏料可用，就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樣嚴重。
「知道了。」英兒無可奈何地輕嘆一口氣，還真是拿主子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