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愛你！ 第一章
凌佳騎著摩托車，精神並不怎麼集中，恍恍惚惚地，在大馬路上晃著。
還好這里並不是主要道路，加上早上交通的巔峰時間已過，現下的車子不多，才容得了她這樣亂晃。
「我做了，我竟然做了，我竟然真的去做了……」她嘴里喃喃的念著，注意力跟本不在車子上頭。
回想剛才的景象……
她與對方約了八點見面。之後跟著那人去了他住的套房；偌大的房間很空，就只有牆邊放了一台電視機跟一台電腦及房中央的一張大床。
一張很大、而且非常凌亂的床。
進了房間，見沒有椅子，凌佳於是坐在床沿，她的位置正好面對著電視螢幕。
「叮！」地一聲，那人在她身後拿起遙控器，按開了電視，螢幕應聲出現的竟是兩具正糾纏在一起的赤果人體——一對正在激烈地扭動身軀、不斷喘息著的男女！
這是！
她心一驚！此時此刻，她竟和一個陌生男子單獨在一不有著大床的房里，看著令人感到血脈賁張的！
這……這……
她突然興起逃走的念頭，逃離這個人，也逃離這個房間。要是再這麼待下去，她怕等會兒發生的事，會讓她後悔一輩子。
只是在她失神間，那人的雙手已隨著螢幕上的畫面，攀上了她的肩。
她嚇了一跳，全身縮了一下！
「怎麼了？會緊張哦？以前沒有這樣過嗎？」那人充滿挑逗的口氣，讓她身體一震。
她看向他，無意識地搖了搖頭，腦中竟然一片空白……
他是誰？一個陌生男人！她怎會跟著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進到他房里呢？
喔——對了！他們互相約了見面的。他是Boy——BBS上的代號。怔忡之間，她忽然像回復記憶似的，想起了所有的事。
早晨大約五點多的時候，她睡不著，所以上了網，掛在BBS上，漫無目的的瀏覽著使用者名單。
「滴滴！」電腦發出聲音——有個訊息丟了過來——
「一整晚都沒睡嗎？」訊息的主人Boy問。
「是啊！」名字很陌生，但是聊勝於無，於是凌佳隨手丟一個訊息回去。
「無聊嗎？你把電話號碼給我，我打給你，我們來聊聊天吧！」Boy單刀直入地提出要求。
「我不給人電話的。」
「要不然，我把電話給你，你打過來，可以嗎？」
「嗯……」
「滴滴！」尚在考慮著要不要答應，Boy已經把號碼傳過來了。
看著電腦螢幕上的訊息，她下意識地依著號碼撥了過去。
「你為什麼一夜沒睡啊？」陌生的聲音問著，口氣輕浮。
「沒為什麼，就是睡不著。」
「哦？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很想……』呀？所以才睡不著吧！」
「什麼意思？」
「就是很想啊，很想『做』嘛。你有沒有男朋友？」興奮的語氣從電話那頭傳來。這麼無禮的話，讓她登時有一種被侵犯的感覺。
「你一定沒有男朋友，所以晚上才會睡不著，因為沒有人抱著你睡，對不對啊？」Boy語氣輕浮的嘲笑著她。
「嗯……我是沒有男朋友……」
還沒說完，就被他的話截斷了。
「那我陪你吧！讓我抱著你，然後我們一起做些『小運動』，這樣你很快就會睡得著了。」Boy在講「小運動」那三個字時還特別加重了語氣。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做？！」
「對啊對啊！好不好啊？嘿嘿……我的技術很好哦！」揚起的尾音和放浪的笑聲慢慢在話筒里散開來，竟意外地吸引住她的心思。
這男人是在邀她一夜嗎？
第一次有男人對她表示出興趣，而且還是最最禁忌的接觸！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凌佳的腦子——一夜之後，會不會就是讓她期待已久的愛情呢？小說和電影里頭，不都是這樣寫的嗎？一男一女，一旦有了關系之後，接著就會發展出一段感人肺腑、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想到這些，她不禁有些心動了。
「呃……可是……我長得不漂亮，這樣……你還願意嗎？」無意識地，她只說出了這幾個字。在這種時候，她竟然只能回答這樣的話。
她怎麼會這麼地「花痴」！遇到男人對她說出這樣露骨的話語，她竟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居然還問對方介不介意她的長相？！
她應該一口回絕掉的。畢竟這種情況、這類對話並不能算是正常。而且，話題里還有關「那檔子事」。
可是……有可能會發展出愛情耶！她所渴望的愛情︰美美的、浪漫的愛情……
然而她所有的猶豫跟防御心都在Boy下一句的回答中消失殆盡——
「沒關系啦！美丑不重要的。」
就這樣，凌佳答應了Boy的邀約，和他見了面，進了他的房，坐在他的床上，任他將自己的衣物逐一褪去，並在她的身體上肆無忌憚的亂模。就這樣開始她滿懷期待的第一次……
听人家說，女人的第一次，都會是美麗又溫柔的回憶……
但是，萬萬沒有料到——
她的第一次就這樣沒了！換來的，竟不是幻想中那種甜蜜又溫馨的感受，而是一副被蹂躪殆盡的身軀。只留下雙腿間尚未洗淨的乾褐血跡、小月復下部的疼痛及一身的疲累。
她以為，他會很溫柔的，就像小說里的劇情一樣。但是……事實卻是他對她好粗暴，婬邪放肆的眼光沒有離開過她的身體，雙手粗魯地揉掐著她的身體，完全不顧她的感覺如何，所有的動作，都只是為了滿足他自己的私欲。
凌佳覺得全身都好痛啊！
由於嚴格的家庭教育及簡單的生活環境，讓她二十二年來對於身邊的異性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沒敢太接近。也因為這樣，她一直以來就只和同性朋友比較親近。不過，在年紀稍長之後，她也開始希望能和異性接近、認識，特別是當看到有同學收到情書、听到有朋友戀愛了、或看到誰和誰手牽手地走在一起時，都會讓她覺得好生羨慕。這也使得她好渴望能跳月兌目前這種單調的生活模式，好希望能和那些同學、朋友一樣，過著多采多姿的生活。但在強烈的防御心以及自卑感的作祟下，卻讓她不知該如何跨出她的第一步，更不知該問誰才好？所以她始終沒有和異往過。再加上她一直認為自己長得並不好看，所以長久以來對於自己的外表就越發覺得自卑。所以當Boy約她時，她並沒有拒絕，反倒是興奮地自我催眠著愛情的美好。那股終於有人喜歡她的驕傲，促使她膽大地和一個陌生男人有了第一次上的接觸。
做了這樣一件違反了所謂「禮教」的事之後，其實她的心里非常忐忑不安，害怕隨時會被路上的人發現她剛才做了什麼，所以一直不敢將頭拾起面對前方。
凌佳回到家時，家人們都已經起床。該上班的上班、該上學的上學，家里就只剩媽媽和剛生產完在坐月子的妹妹及可愛的小外甥女在。
「你去哪兒啦？怎麼一大早的就從外面回來？」凌媽媽問著。
凌媽媽是一個守舊的家庭主婦，所以在對小孩的教育上，難免會比較保守及嚴格。她並不指望孩子將來一定要成為人中龍鳳，只希望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能過著平穩安定的生活就好了。
只是沒料到，小女兒才十七歲就成了未婚媽媽，雖然後來以結婚圓滿的收場，但對她而言，這仍然是一個不小的震撼。畢竟這在她的年代，是一件絕不被允許且會遭人唾棄的事啊！
還好她的兒子還算乖，個性率直又貼心。雖然求學過程並不十分順利，但他卻仍然努力地求上進。而且令人感到欣慰的是，他除了晚上在夜校上課之外，白天還兼了份工作，除了應付自己的零用不成問題外，還把部份薪水交給她作為家用。
最讓人擔心的，就是眼前這個大女兒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原本交友單純的女兒開始老是往外跑，常常不在家里。其實如果只是和她那些同學們出去，她還不會那麼擔心，因為她和那些孩子們相處還算融洽，所以要從他們身上探知凌佳的行蹤並不難。但是，除了那些孩子們外，凌佳還常和網友出去——網友耶！其實所謂的網友，說穿了根本就是陌生人，只在網路上聊一聊天就相約出門，不管是誰都不會放心的。再說，向來有關網友的新聞幾乎都是負面的，其中還以騙財騙色者居多，而凌佳現在竟常和這些人來往，加上她又不是很擅於隨機應變，她真擔心她會出事啊！
像現在，才早上九點多，女兒竟從外面回來，那出門的時間呢？七點？八點？這麼早的時間出去，就算是見普通朋友都會讓人心生懷疑。
「吃早餐。」凌佳只是簡短地回答，她試圖平復心中尚存留著的些許激動，努力保持語氣平靜，小心地不透露出任何可疑的氣息。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一頓「特別」的早餐！
「和誰吃早餐啊？」凌媽媽又問道。
「沒有啦！因為和一個網友聊到天亮，所以就約了一起去吃早餐。」淡漠的口氣，仿佛她說的是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又是網友！你老是這樣晚上不好好睡覺，在網路上跟陌生人聊天，然後還和他們約吃早餐，一個女孩子家，這樣像話嗎？再說，你那些網友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真要有個萬一的話，你怎麼辦？」接著又是一長串媽媽對女兒憂心的叨叨絮絮。
凌佳沒有阻止媽媽的嘮叨，也沒有扭頭轉身而去，她只是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听。她並不想把場面弄得太僵。媽媽嘛！不過就是擔心女兒，用不著讓她太難堪。
難堪……
唉……還說呢！她剛才不就做了一件讓媽媽、讓家人們都蒙羞的事了嗎……
媽媽這樣一個傳統的家庭主婦，若是知道自己一手辛苦帶大的女兒，竟然玩起了網路上那種不負責任的一夜，那教她情何以堪啊……
她覺得自己差勁透了！把自己弄得如此不堪就算了，竟還讓她的家人因此而蒙羞……
領悟到自己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後，心中頓時充滿了罪惡感。正想逃回房間的時候，眼角的余光剛好瞥見在妹妹身旁熟睡著的小外甥女。
這小外甥女真是可愛！瞧她的面容，像是會發光似的，連熟睡時都帶著微笑，讓人不禁想抱抱她、親親她。
凌佳正想將手伸過去模模她，突然驚覺，自己現在是一身的污穢跟骯髒；而且她身上還有剛才那男人留下的痕跡，她不能讓自己的手弄髒了這小孩的純淨，更不想讓那男人的婬邪藉由自己的手褻瀆了這孩子的天真。
伸在半空中的手停了一下，又縮了回來。才不過一個早上，她竟已是敗柳殘花之身，這樣子的她怎麼敢踫這可愛的孩子呢？
難道，只是為了想要得到愛，就得把自己弄成這般田地嗎？這樣的狼狽不堪，到底為了什麼啊？
她頹喪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既然自己這麼髒，那麼洗個澡、沖個水，應該就會乾淨些了吧……
南投
「當當當當——」
下午三點下課的鐘聲響起之際，原本安靜的校園剎那間又活絡了起來。學生們和往日一樣將椅子搬到桌子上，並依序地拿起掃除工具，開始整潔活動。交談喧鬧加上桌椅踫撞的聲音，讓校園顯得好不熱鬧。
「嗨！葉老師，沒課啦？」一位男老師與一位女老師說著話，並肩走在剛下課的一樓走廊上，向迎面而來的另一位男老師揮手打招呼。
「劉老師。是啊！今天就五堂課。」葉子雍以有力的聲音回答道。手里拿著上課用的哨子及教師日志，一身帥勁的深藍色運動服裝，讓他看起來像是有用不盡的精神及體力。回答了劉老師之後，他的目光瞥了一下在旁邊的女老師。那位女老師身材嬌嬌小小的，如黑絲般的整齊長發簡單地系了個公主頭，頭上的木質發夾並沒有太多的花樣裝飾，親切的笑容讓人一見到她心情也自然地跟著開朗起來；白里透紅的肌膚，配上鵝黃色的連身洋裝，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個漂亮精致的瓷女圭女圭一樣，總會讓人興起想保護她的念頭。像現在她身邊的劉老師就是這樣，輕聲細氣地和她說著話，仿佛稍一大聲就會把她給嚇跑了似的。
不過他沒有察覺，看似美麗易受傷害的女圭女圭，卻有著一顆過分執著的心。
「葉老師。」夏莉美向葉子雍笑笑地點了個頭，招呼了一聲。剛才原本一直低垂著的目光，直到現在才抬起來看向他。身邊的劉老師並沒有發現此時的她頰上泛起了淡淡的粉紅。
「夏老師也沒課了？」葉子雍的目光稍微在夏老師的身上流轉了下，口氣就像一般同事間的寒暄及問候。
「喔，不！我還有一節課。現在正要過去呢。」她同樣也是淡淡的口氣。說完話，夏莉美將視線抽回，從手中抽出一本張愛玲的《傾城之戀》遞給劉老師，向他交代了一聲之後，就和兩位老師道了再見，起步往她任教的教室走去。
「《傾城之戀》？張愛玲？小劉，你什麼時候也看起文藝小說來了？」目送夏老師走後，葉子雍轉回身，大手就往劉順清的肩膀「啪」的拍下去，剛才夏老師還在時的那種客氣全跟著她走了。
「學長……哎喲……不是啦！這張愛玲……是很有名的作家啊！我……我早就想看了。正好夏老師有她的書嘛……就跟她借來看看啊！」他的企圖被看得一清二楚。突然間的手足無措再加上拙口笨舌，讓劉順清在這老友面前，只能囁嚅地舉手攏了攏頭發，想遮住自己的窘迫。只不過，這樣反倒讓人覺得有點欲蓋彌彰的味道。
「行啦！誰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會想到用借書這招，倒是挺聰明的嘛！」葉子雍口氣有些揶揄。
夏莉美是上學年學校新進的代課老師，為人謙和、個性素靜，穿著打扮就和她的個性一樣，淡淡雅雅的，和現下常見的惹火辣妹完全不同。雖然說這樣子的小家碧玉並不算是稀有種類，不過，因為耀樂國小里頭除了學生外，最多的就是單身的男老師，所以當夏莉美這樣的清秀佳人出現時，自然就讓這些未婚的男老師們眼楮全都為之一亮。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嘛。
劉順清就是眾多愛慕者中之一。
「好啦！你知道就知道，別笑我了。嗯！我也沒課了。走吧！一起回休息室去。」劉順清雙手緊握著那本書，像是怕它會無端消失掉似地，轉頭就向休息室邁去，不再搭理葉子雍。他想趕快看看這個張愛玲寫的是什麼東西，可以讓夏莉美這麼著迷。他得投其所好地好好研究一番。
他身後的葉子雍看著他那副憨直的樣子，只輕哼了一下——
有必要這樣子嗎？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干嘛這麼煞費心思？！
他搖了搖頭，跟在後面走過去。
這時的兩個人，都沒發現夏莉美走到半路時，曾停下腳步，頓了一會兒。
「看來，他是真的挺喜歡你。」赤果著身子躺在床上的葉子雍，單手撐起頭，向眼前正坐起身準備進浴室清洗的夏莉美懶懶地說著。
「他？誰啊？」不同於平日的整潔梳-，夏莉美此時散亂著一頭烏黑的發絲，全身香汗淋灕、胸口上下起伏，氣還微喘著。她坐在床沿，一臉疑惑地回過頭看著他。沒能馬上明白葉子雍口里說的「他」是指誰。
「劉順清啊！一個平時從不接觸小說的人突然開口向你借書，而且還特別借你最喜歡的張愛玲寫的書，你不覺得奇怪嗎？」葉子雍說著。
「劉順清喜歡我？」
「是啊！」
她的眼神平淡，臉上沒有任何一點訝異，只輕輕地「哦」了一聲，就拖著歡愛後的疲憊嬌軀，緩緩地走進浴室去清洗。
雲淡風輕地，像是這件事壓根兒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葉子雍和夏莉美現在正在一間汽車旅館的房間內，很明顯地兩人並不只是普通的關系。在下午匆匆見了那一面之後，夏莉美用手機傳了一則短短的簡訊給葉子雍，以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當然不會有人懷疑她和葉子雍之間的不尋常——
今晚陪陪我好嗎？
於是，他們便來到這里了。
葉子雍喜歡浪漫的氣氛，所以每次都帶她到這間設備相當豪華的汽車旅館。柔軟的席夢思，可變換燈光的按摩浴缸，讓人激情亢奮的情趣椅，加上他本來就天賦異稟的床上功夫，都讓夏莉美為之神魂顛倒。
她每每都是情不自禁地迎向他，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挺進中，她不單單是付出了她的身體，也把一顆心全交給他了。
「他其實人不錯，忠厚老實，你可以考慮看看。」葉子雍不經意地說著。
嘩啦啦……
浴室傳出一陣陣沖水聲，但並沒有听到夏莉美的搭腔。
以為她沒听到，葉子雍加大聲量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
嘩啦啦……
浴室里仍然是不斷的水聲，夏莉美依然沒有回答。
於是葉子雍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順手拿起一根菸點著，心里忖著等她出來再提好了。
他並沒有阻止她交男朋友。由於對自己自恃頗高，加上情場上春風得意，他又自認是個萬人迷，所以盡管他和夏莉美已經突破男女間最後一道防線，也不代表這能改變他和她不過是上相互需索的事實。他並不準備與她天長地久，如果她有了意中人，他們的關系會就此打住，不會再繼續。他也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其實，莉美的條件真的很棒，不但是臉蛋漂亮，個性也好得沒話說，身材又睥睨群芳，真讓他有點割舍不下。但是說也奇怪，他就是知道莉美並不是他終身的伴侶……
葉子雍逕自想著，並不知道其實在浴室里頭的人兒，把他剛才說的話都听得一清二楚。
本想藉著水聲把他的聲音沖掉，無奈水聲再大，葉子雍那些不負責任的話語，已經像千刀萬剮般地割著她的心，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他竟然想把她推給別人？！
她的心在淌血。
都跟了他一段時間了，難道他還不明白她對他的心意嗎？
要不是已經對他付出了感情，怎麼能受得住他這般說來就來、要走就走的對待？！
她知道很多人想追求她，只是，她的心里始終只有他，容不下別人。有多少人喜歡她，根本不重要，她在意的是，葉子雍到底對她有沒有感情。
女人其實很簡單的，一顆心若是給了一個人，就沒有多余的能再分給第二個人了，心里所想所念的，就只有這一個人。
而她的心，早在與葉子雍第一次見面時，就雙手奉上了。若不是因為這樣，她又怎麼可能甘心地將自己也給了他呢？
無非就是因為愛他、想跟著他、想要擁有他對她的用心及付出。
難道就因為當初說好要互取所需，所以他對她就真的只有的需求？
其實她想要的是他的憐惜和愛。
但是，他卻始終吝於給她這些。
對她，他只是不斷地追逐肉欲的滿足。
她並不是一個供他泄欲的工具呀！
她是個人，有血有肉的女人啊！
不過，同樣地，她也是個有耐心的女人。
所以，沒關系，她可以等他。
只要她像現在這樣一直守在他身邊，相信有一天他會明白她的心。不是有人這麼說過︰等久了，就是你的了？
雖然她在兩人開始交往時，曾經答應過他，兩人之間不談感情。但是她始終相信，他會喜歡上她的。
雖然葉子雍是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人。但她認為，男人對於情感應該都是比較遲鈍——他一定也是。
所以，其實他可能早就對她有了感情，只是他自己還不知道罷了。不然怎麼會讓她跟了他一年這麼久的時間。
想到這里，夏莉美稍感安慰地笑了笑。
有一天，她會等到他親口說愛她的。到那時候，她便能如願以償地與他永遠在一起。
他們會有孩子；他會守護著他們共同的家；她會細心地打理他們一起建立的家——
他和她的家呵——
多麼幸福美滿啊！
轉身看向浴室左邊牆上的落地長鏡——
這美麗的面孔，將會為了她心愛的人而容光煥發。
這姣好的身材，將會為了她心愛的人孕育後代。
這靈巧的雙手，將會為了她心愛的人洗手作羹湯。
她的一切一切，仿佛都是為了他才存在。
她是他的女人。
而他，也會是她的男人！
頭頂上的蓮蓬頭仍然嘩嘩地灑著水，陣陣水流帶走了她身上的濕黏，卻沖不走她心中正在編織著的美麗夢想——
他會是她的男人呵！
高雄
「麗婷，今天有人會載我，你就不用繞遠路帶我回家了。」
「有人會載你？誰啊？」麗婷疑惑地看向凌佳，只見凌佳輕輕地笑著，沒有再說話。
「說啦！誰要載你回家啊？哦……你該不會是私底下交了男朋友吧？竟然沒有告訴我？！」笑鬧地扯著凌佳的衣角，麗婷要她回答問題。
「沒有啦！只是個朋友。」凌佳沒有再多說什麼，僅僅透露這樣一個簡單的訊息。
「你現在有好多『朋友』我都不認識耶！別唬我了，到底哪一個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跟我講一下嘛！不然我會不放心的。」確實，凌佳最近多出了好多朋友都是她不曾見過的。語氣里摻著一絲擔憂，麗婷真的想知道凌佳的「那個朋友」是誰。
凌佳原本是個生活單純的五專生，在三年級時，家里的經濟出了嚴重的問題——父親開的公司倒閉，背上了一筆龐大的債務。看著爸爸努力在外面賺著微薄的薪水，除了照顧家里的生活外還得還債，於是她決定休學，先找工作賺錢，幫家里的忙。所以她到KTV上大夜班，雖然薪水比較多，但看到的人也龍蛇混雜。在那里，凌佳接觸到一個與她原本生長環境截然不同的一面，除了學著適應這另類的生活之外，她依然和身邊的異性朋友沒有任何交集，這使得她對自己更加地沒有信心，也更加地自卑。除了工作，她和同事也沒有什麼交情。在這樣的環境中，見識到了不少事情，她開始覺得只有單薄的國中學歷是不夠在社會上立足的，於是決定回到校園的陵抱，重新考進了夜校第一志願——「管工」資訊科。就這樣，她便和這些年紀比她小一些的妹妹弟弟們，成為要好的同學兼朋友。尤其是麗婷，因為兩個人的家住得近，經常一起上下課，久而久之，麗婷便成了她無話不談的朋友。
凌佳沒有其他的朋友——照她自己的說法，是她本來就沒有什麼知己好友；即便曾經有過幾年的工作時間，但也沒和同事有什麼聯絡。她平時除了待在家里外，就是待在學校；身邊除了家人，就是同學。唯一的娛樂，就是天天和一群同學們泡在一起。一年級是這樣過，二年級上學期也是這樣過。
但二年級下學期時，有一個晚上，凌佳突然伏在麗婷肩上，在她還沒有會意過來時，突然毫無預警地像決了堤般的放聲大哭。麗婷一開始嚇壞了，手忙腳亂地直想問凌佳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她哭得好傷心、好哀傷，她根本就問不出口。到現在她都還印象深刻，每每憶起那次的事情，她的心都會跟著揪緊了起來。
凌佳之後從沒再提起過這件事情。麗婷也沒敢細問——盡管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怕會不小心踫觸到凌佳心里的痛處，所以都忍著不敢問。
從那一天之後，凌佳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地。她開始會在眾人面前大聲地笑、大聲地說話，一反之前的文靜內向。她變得活潑、好動；更甚者，她和班上所有的男同學幾乎全都成了哥兒們——三不五時就勾肩搭背、老是和他們一群人鬧在一起，還學會了抽菸，一副流里流氣的樣子，把她身上原本那股典雅的氣質全都磨得一乾二淨。每節下課就是嘴里叼著一根菸，活像個老菸槍似的，誰也料不到她是個氣喘的「慣犯」。所以麗婷常念她，希望她不要再抽菸，但她好像是故意的一樣，麗婷越是念她，她就抽得越凶，完全不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
但人少的時候，凌佳卻又是另一個模樣。她會異常的安靜，不太主動搭理人。待在她身邊時，會感覺到她散發出一種冷冷的氣息，有時會冷得教人害怕，也教人不敢靠近。
有些時候，麗婷會覺得自己是否看錯了——好像凌佳的眉頭一直都是微蹙著的，就算是笑著時，那眉頭也不曾松開過——仿佛有說不盡的哀怨……是愁嗎？麗婷說不出來。不過，她感覺凌佳並不快樂。原本清秀的黛眉，鎮日都緊緊的鎖在一起；秀麗的臉龐，硬是給罩上了一抹寒霜。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麗婷發現凌佳的手機常常響個不停。原本她會帶手機在身上的原因，只是為了讓家人能比較好聯絡到她，所以通常只有她的家人會打給她。但現在卻不同了！來電的次數多得離譜，看起來好像有很多人在找她；她開始變得很忙，常常不在家。而且老是上課上到一半就蹺課，一接到電話就走人，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跟誰見面——就算她向來成績優異也不能這樣啊！不過還好她是班長，所以沒有人會記她缺曠課，當然出席率也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凌佳漸漸較少和她一起上下課，但她常在校門口遇到凌佳，發現原來她都搭別人的車到學校來，而且每天都是不同的人；每次都是不同的車。而這些人，麗婷一個也不認識——太奇怪了！那些都不是她們學校的人，凌佳去哪兒認識那些人啊？而且全是男的？！
說真的，她真的有點擔心她，因為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變那麼多。在那一天之前，凌佳是很愛笑的，而且跟他們向來都是無話不說。不過，現在已經全都不一樣了。只是，凌佳的年紀比他們所有人都大，做事有她自己的考量，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應該吧？
「唉！就朋友嘛！一個很久沒見的朋友。等會兒放學的時候他正好會到學校附近，所以我們相約一起去喝個飲料，聊個天，然後他會送我回家，就這樣！」凌佳隨便扯了個謊言想塞住麗婷的嘴。
「是哦……那我今天就要自己一個人回家了哦……」麗婷當然听得出來凌佳是胡謅的。但她都這樣說了，她也就不好再追問什麼。她帶著一臉失望的表情，慢慢地低下頭，那動作讓凌佳看了就想笑。
突地，麗婷那雙美目溜轉了下，像是想到什麼似地，猛地抬起頭，兩手倏地抓住凌佳的衣服，差點將凌佳從椅子上扯下來。
「那我也跟你去，好不好？」
「咳……陳麗婷，現在是上課時間！」講台上的老師警告著。
「唉，下課再說吧。」凌佳見狀趕緊坐正了身子，月兌離了麗婷的手。
唉……看樣子就知道，她不會答應的。麗婷心里嘀咕著。
鐘聲響起——
「不要啦！你又不認識我朋友。」果不其然，凌佳一口回絕了她。
「見了面就認識了啊，沒關系啦！讓我去啦！」搖著凌佳的手臂，麗婷撒嬌地望向她。
「不行！說不行就是不行！」她還是拒絕。
說真的，麗婷心里的確覺得怪怪的，以前她什麼事都會告訴她呀！為什麼這次說什麼都不肯讓她跟著去？不就是個朋友嗎？肯定有古怪。但是凌佳什麼都不肯透露。
看她那麼堅持的樣子，麗婷知道拗不過她，也就只好放棄。
「好吧，那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哦。」她不怎麼放心的叮嚀著。
靜靜地拿起一根大衛杜夫叼著，看看麗婷一副不怎麼甘願，還嘟著嘴的臉孔，凌佳心底想︰
呵呵……我還需要小心什麼嗎？已經沒有什麼是我需要守住的。唉……其實若你跟去也好。你在的話，我今晚或許就可以過得單純一點了。不過……我當然不能把你給拖下水。我自己糟糕也就算了，可不能連你也害了……
算了……不想了……
「叭！」火苗燃起。
還是抽菸吧……
走廊、教室里全都鬧哄哄地，大家似乎是不肯浪費這短短的五分鐘。所有同學們嘰嘰喳喳，嘴巴一閉一合地說個沒完，所有人的聲音最後全都混在一起了，變成一堆嗡嗡聲。不過相較於其他人的吵鬧，凌佳卻如老僧入定般的安靜，像是自動把這些聲音隔絕在外似的，任何吵雜的聲音完全入不了她的耳，也干擾不了她。
她吸了口煙，緩緩地吐出去……
呼……
淡白的煙，細細長長地、輕柔的升向天際，像個婀娜多姿的少女，跳著沒有旋律、沒有節拍的慢舞。
轉頭看著身邊這麼多人圍繞，她卻仍然感到強烈的孤單，心里頭沉沉的，就像是外面墨黑的夜空一般，少了星月的點綴，只有一片黑暗。
「嗯……嗯……啊……嗯……」一個女人聲音極度且銷魂地申吟著。
「舒不舒服？這樣好不好？嗯……我是不是很厲害啊……說啊……」正在奮力沖刺著的男人命令女人回應他。
婬聲浪語，充斥在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激情，正以一種持續加快的節奏律動著這對男女，一前一後，一上一下……
此時床上正上演著人類最原始的之歌。
揮汗過後，男人順口問起女人最近生活狀況如何。他自己去了一趟大陸，有一段時間沒見著她，發現她似乎變漂亮了，身材也出落得更標致。因此好奇著她是否交了男友，或是有了別的男人；又或是夜夜春宵，快活放浪。
「你只要有女人抱就行了，還會理我過得怎樣？！」凌佳輕輕的退出戰場，赤果的身軀擺腰扭臀地向浴室走去。在異性面前果裎相見時，她希望自己所有的動作都是極盡媚惑誘人的。
是的，剛才全程配合著男人在浪叫的女人，就是凌佳。自從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這個男人之後，就一直沒和他斷過聯絡。只是，她也與別的男人有著聯系，並沒有因為他而撇清與其他男人的曖昧關系。
他在晚上六點左右聯絡上她，約她晚上見面——地點是忠孝路上的一間旅館。
與他也認識好久了，他知道她叫做凌佳。不過，她老是記不住這男人的名字，雖然他常常約她。不過，也無所謂啦！不過就是個男人嘛！
接到他的電話時，她只遲疑了一會兒，沒有多說什麼就答應了。雖心知肚明這男人的甜言蜜語、還有那些什麼思念的鬼話全是掰出來的，為的不過就是想哄她答應與他上床。
她根本不想听那些花言巧語的謊言；她只是想放任自己墮落罷了。
這種電話常常出現在凌佳的日常生活中。到底曾經有多少男人打電話約她，她已經記不清了。或許早晨、或許午後、或許夜晚，每當接到這樣的邀約時，凌佳的心里免不了又是一場掙扎與交戰。
她其實並不想和這些男人——有的常見面、有的是陌生人有什麼交集。因為，她在面對他們時，總是覺得好累好累。
不過，這每一通電話，都代表著有一個男人正在想著她，或許對方並不知道她的名字，也有可能早已忘了她是誰。但是，在他們打電話的當時，這些男人的心里想的就只有她。
而她要的，就是這個。
盡管她心里頭明白，這些人要的不過就是她的身體罷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自己一個人。早熟且獨立的個性，讓旁人總是認為她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所以不太需要人家多操心，當然也就不會有人將太多的心思放在她身上。長久下來，她覺得好孤單，她多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夠打從心底記得她、想著她，甚至是喜歡她。她討厭那種被人遺忘、被人冷落的感覺，這也讓她覺得好寂寞。於是，自從答應了第一次的一夜邀約後，她便不再矜持，她主動把自己的電話號碼放給許多的網友。自此之後，她便沒有拒絕過任何一次邀約，也都很配合地接受每一次的幽會。因為她覺得這樣子做，身邊應該就會有更多的男人環繞，她也就不會再那麼孤單了。
只是，好像並沒有起什麼作用。雖然她仍然持續地和很多男人接觸，不斷地和他們發生關系，但是再多的床第纏綿都只讓她感到更加地寂寞與孤獨，也更加地惶恐與不安，最後只能藉由認識更多不同的男人來麻醉心中越來越深的罪惡感。
只是希望有個男人能關懷她、留意她，能陪她聊聊心事，也能和她交心。
這應該不難吧？可是，為什麼這一年來，她什麼也沒找到。她所夢想的愛情不但從來沒有出現過，反而增加更多數不清的空虛呢？
她覺得就快要被這樣的空虛給壓垮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我們是朋友，我關心你啊！」喘息稍稍穩住，男人的目光跟著凌佳的身體轉，漫不經心地答著。
是喔，關心，只有在床上才會關心吧？
心里冷笑著，凌佳無言地扭開水龍頭，想沖掉這不愉快的念頭，沖掉這男人留下的味道及痕跡。即使只是清水，也還是能夠還她一身暫時的乾淨。
「雖然我們不談感情。但我應該也算是你的男朋友吧，所以關心一下有什麼不對？」
這樣也算是男朋友？想太多！
看著男人這樣隨便找些搪塞的話語來解釋自己的行為，凌佳心里只覺得幼稚。
幾次反覆的沖水之後，確定身上只剩下沐浴乳的香味，她便不發一語地走回床上，拉起棉被往自己身上蓋——冷氣孔就在她正上方透著風，好冷！
不過，再冷，她也不想再搭理身邊的男人。
她自顧自地發呆，享受著短暫的安寧。
拿起一根菸點燃，看著玻璃窗外的霓虹燈一閃一閃的。突然想起應該已經很晚了，放學時是十點多，現在大概快午夜了吧！
凌佳正要轉身開口叫男人送她回家時，男人的動作比她快半拍地擋住了她的聲立曰——
「你好香哦！」說著，他便翻身攔腰抱住凌佳。
又來了！
眉頭微蹙，她厭煩地看著男人的動作，不過並沒有推開他，反倒任他在她的身體上下其手，又要了她一次。
男人總是那麼貪得無厭嗎？當身邊躺著一個女人時，就只想在有限的時間內盡量需索、盡量攫取，直到自己筋疲力盡還不一定會停下來。
但相對於他的貪得無厭，她的沒有拒絕，反而使她看起來更加地廉價。
他沒有注意到她眼底的鄙視。
當然也就沒有看到她原本應該晶亮的美瞳，此刻倏地暗淡了下來，就像外面的夜色，只剩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