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梟雄 第十章
日朔國的皇宮已變成白雪皚皚的銀色世界,往年這是陽和久最喜愛的季節;現在陽和久卻在和陽宮里長吁短嘆。
「別嘆了,才一個時辰,你就嘆了十幾聲,好運都給你嘆完了。」易小萌坐在桌旁繡花,瞧著陽和久倚在窗欞旁看雪,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我想我的好運早在星島時就被我用完了,要不然那時被刺一刀怎麼沒死?好不容易都嫁給水止觀了,竟然會被迫分離一年,這不是好運用完了是什麼?而且之前明明每個月都有信、有禮物的……」
「是呀、是呀,」易小萌溫柔一笑,接口道︰「第一個月是中土的皮影偶,第二個月是西域的懷表,第三個月是中土少林的鐵羅漢女圭女圭。他也厲害,哪兒弄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不過好像在哄小孩似的,淨送一些小玩藝兒,他真的是把你當女人看待嗎?」
易小萌的話勾起陽和久對那位成熟美麗的隻兒姑娘的回憶,不禁柳眉一蹙,接著拿起手邊的靠枕作勢要砸易小萌。「討厭!他兩個月都沒消沒息,我就已經很緊張了,你還說話嚇唬我!」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易小萌連忙笑著求饒。
「唉,談感情時能有多大的自信?我老擔心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公主,對他來說身分太懸殊;我也好擔心他會不會覺得我不成熟……尤其我們才新婚就兩地相隔,星島距離這里這麼遙遠,他又失去音訊,不知道發生什麼狀況?我很不安,唯一有自信的就是我對他的愛,其他事情我都沒有把握。」
陽和久的神情有幾分落寞,離水止觀這麼遠,她很想很想他,很氣自己為什麼當初答應要等一年,她其實隨時都願意拋下故鄉,跟隨他到天涯海角。水止觀需要自由自在的大海任他伸展,她陽和久也很向往廣闊無際的天空啊!為什麼相愛的兩個人卻要分開……
易小萌帶點訝異地看著陽和久。「看來這個海盜改變你很多,你以前其實是很有自信甚至有點驕傲的,比較我行我素一點;沒想到你會有這樣不安沮喪的時候。」
「你說什麼啊!我以前有很驕傲嗎?」陽和久嬌嗔。
「有……只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你的鼻子啊都是這樣朝著天的!」易小萌故意用手把自己的鼻子往上推。
「可惡!小萌,我今天不會放過你了!」陽和久站起身來,沖向易小萌身邊,易小萌又叫又笑地躲開。
暫時,陽扣欠只能把自己的不安藏在心底。
雪夜里,安寧的皇宮中只有禁衛軍仍然嚴密的戊守,雪悄然無聲地落下,一個黑影來到高聳的城牆下。
那黑影輕輕一躍即是數丈高,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踩著城牆石頭的縫隙,三兩下便翻牆而去。
「好像有黑影!」一個站在城牆崗哨上的士兵疑惑地叫道。
「是不是看錯了?」另一名士兵回頭看看城牆下方的護城河,黝黝深深,什麼也瞧不見。「那是雪花吧!唉,雪愈下愈大了,好冷啊!」
黑暗冰冷的護城河里,一個人影靜悄悄地泅水前進,水面幾乎沒泛起波紋,接近結凍的水溫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速度。他觸到內城郭的牆壁,又悄悄攀上去,閃開巡邏的人影,一翻一縱身,踩上了回廊的廊檐,他像貓一般輕巧無聲,迅速在屋脊上疾走縱飛。
和陽宮里仍未熄燈,陽和久懶懶地凝視窗外冰雪紛飛,她雙手托腮撐在窗欞上。兩個月又十天水止觀沒有音訊了。
「叩叩!」
陽和久懷疑自己是不是听錯了,這麼晚怎麼會有人到她的寢宮來呢?而且寢宮外的侍衛怎麼沒通報一聲……
「叩叩叩!」
「來了,是誰呀?」一邊問,超沒警覺心的陽和久也一邊走過去打開了門,一開門,當場就愣住。
阿觀?!陽和久震驚地看著高大俊挺的水止觀,下一剎那,她已撲進水止觀的懷里。
「我好想你!」
水止觀不禁皺眉,看到依舊甜美亮眼的她,他的心仍像初次見面時那樣怦然,但……這家伙腦筋用到哪里去了?來人是誰都沒問清楚就開門,發生什麼事怎麼辦?
「咦?你怎麼全身又濕又冰?」陽和久一抱才發現不對勁,連忙拉他到爐火旁邊坐下。「你怎麼進來的……啊!你該不會是游護城河?」
水止觀還來不及反應,陽和久就快速剝下他的衣裳,一邊叨念不停,「我的天!現在可是大寒,飄著雪,你游什麼護城河?!你要來找我就光明正大請他們開門嘛!耍什麼威風、逞什麼勇?故意要跟我證明我們皇宮里的武備很不堪一擊是嗎?把身體弄壞了怎麼辦?」
水止觀淺淺低笑,一把制住陽和久的手,炯炯的藍眸對上她的眼楮。「先別說這些,這點寒冷不算什麼,我不會有事。我來是要問你,你真的愛我對不對?」
陽和久臉一紅,心底暗罵,這死藍眼珠,大老遠跑來日朔國,下雪天游護城河,只是為了問她愛不愛他?有毛病!
「不愛,一點都不愛,最討厭了,討厭極了!尤其你兩個月又十天沒一點消息,我由愛生悵了!」陽和久板著倩臉斥道。
水止觀听了不禁失笑,「可是我非常愛你。這兩個月又十天,我都在趕著過來看你。」他大手一攬,讓陽和久坐到他的大腿上,陽和久頓時覺得渾身發熱。
「你來是要跟我說這些?」雖然很想就這麼融化在他身上,但她的腦袋並不是裝飾用的,就算踫上心愛的人害她反應遲緩,可現在它已經開始正常運作了。水止觀會過來肯定有問題!
水止觀從腰間的系帶里抽出信封,把那幾塊破布拿出來放到陽和久的手上。「你瞧這是什麼。」藍眸莫測高深地盯著陽和久的反應。
「這是……」她一細看,俏臉愀然變色。「你認為我是懷有企圖接近你的嗎?」
一看到當初自己寫的信被剪得破碎,用這種方式出現在水止觀那里,斷章取義的結果讓人不誤會也難,陽和久的心登時冷了半截。
「不,我相信你是真的愛我。」水止觀緊緊收手摟住她。
「可是,你懷疑過我。」她的聲音帶點沮喪,「這些信是我寫給家人報平安用的,如果你看了完整的信就會了解,我雖然一開始是想收服海盜,但我從頭到尾都不準他們出兵攻打你們,而且我深入的認識你們之後,更是完全改觀!」
「抱歉,我之前是有點懷疑你;但就算你不跟我解釋,就算這信上寫的都是真的,你的確抱著企圖接近我,我還是愛你。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我不想追究。」水止觀誠摯說道。
「騙人!如果你不想追究的話,為什麼會大老還從星島跑來找我?」陽和久覺得有點受傷,或許他們真的分開得太久,心意都變得難以相通……
「傻和久!我來是因為擔心你,並不是要質問你或是懷疑你。」他溫柔地吻上她細致的頸項,他渴望再這樣吻她,渴望得快要因此死去。
陽和久微微綻開笑容。說得也是,他若真的生氣,剛剛進門見到她就不會是那樣的反應了。
水止觀接著說︰「會寄這封信給我的人應該是想破壞我們的感情,可是破壞我們的感情會對誰有利呢?你想不想得出來你可能跟誰結仇?」
陽和久想要認真思索,卻被頸項上漫游的細吻弄得分神。「嗯……沒有吧……」
「那誰看過你寄給家人的信呢?」
「全朝廷的人都看過。」
「這麼多?!」水止觀訝異地停下的動作。
「嗯,我們皇宮就像個大家庭一樣,據說那些信自我爹娘接到後,就一個傳一個,傳到不見為止。」
這個線索斷了,水止觀只好無奈地嘆氣,「那誰知道我們倆的關系,而且曉得我的根據地在星島?」
「全朝廷的人都知道,因為──」
「因為你們皇宮就像個大家庭一樣,而且你是個大嘴巴,于是一個告訴一個,直到全皇宮的人都知道為止。」
「嗯,不錯嘛!孺子可教也,馬上就會舉一反三了。公主嫁給海盜是今年日朔國最熱門的話題呢!」陽和久笑咪咪的。
「和久,你這樣不行,這件事可能很危險,你認真一點……」水止觀已經說不出話來,因為陽和久的手滑下他的月復部,他的火熱瞬間抵向她。「和久!」水止觀聲音沙啞,俊臉布滿潮紅,這兩個字簡直像從齒縫里迸出來一樣。
「阿觀,我們好像都沒有洞房花燭夜。」陽和久喃喃抱怨。
水止觀並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事實上他的天性比柳下惠容易「亂」多了。「和久,你能弄盆洗澡水來嗎?」暫時危險擺一邊,情愛擺中間,反正他已經有打算了。
「沒有問題。」陽和久甜蜜蜜地笑道。
過了一會兒,陽和久請外頭的侍衛送來一桶洗澡水,雖然這是今天的第二桶,讓侍衛們頗感意外,但他們還是乖乖照做了。
當然,洗澡水到後,水止觀一邊洗去滿身的灰塵,也一邊洗上陽和久雪膩柔滑的身子。
爐火將屋子烘得暖熱,窗外白雪瑩瑩,窗里的戀人纏綿繾綣。
洗完澡後上了臥榻,水止觀帶著愛憐深深埋進陽和久緊窒的幽徑,感受著高潮將他們兩人卷上天際,他們緊緊相系,合而為一,像是一輩子也不會分開……
一輛華麗的馬車奔馳在驛道上,今天雪剛停,和久她們相約一起去山上的月下老人廟參拜,三個大姑娘依偎在寬敞溫暖的馬車內,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這兩天怎麼笑得這麼詭異?發生什麼好事了?」易小萌促狹地用肩頭撞了陽和久一下。
「你想太多了!根本沒有這種事!」陽和久一本正經。其實是有的,前天水止觀和她纏綿了一整夜,雖然最後他還是在黎明前離去,但她已經很開心了,她會乖乖再等他七個月的。
「什麼事啊?」蕭蜜一臉茫然地問道。
「沒什麼,小萌自個兒在胡思亂想。對了,蕭蜜,你說我們是不是該給小萌介紹介紹幾位公子哥,免得她一天到晚形單影只,好不淒涼,」陽和久還沒說完就被易小萌招了肩頭一把。
「別給我亂點鴛鴦譜!追求我的人不是沒有……」易小萌連忙制止她們起哄。
「是是是,你是太學府之花,當然追求者眾多啦,只是你眼高于頂!」陽和久取笑。
蕭蜜也笑道︰「花也需要個花瓶供著,就不知道易姑娘喜歡哪種花瓶了?」
陽和久訝異地看了蕭蜜一眼,「挺不錯的喔,你跟著我和小萌後,損人的功力果然大為精進!」
「只怕瑋王爺會想把我們大卸八塊,氣我們帶壞他的寶貝未婚妻!」易小萌也笑吟吟接口。
想到陽瑋那副傻樣,三個姑娘又笑作一團。
很快地到了目的地,馬車在廟門口停下來,平日香火鼎盛的月下老人廟因為昨天還在下大雪,所以沒什麼人煙上遏讓陽和久她們大喜過望,三個姑娘開開心心地命令護衛留守在廟門口,她們自己進廟里參拜。
「這間供奉的是月下老人,轉到廟的另一頭,供奉的是注生娘娘,庭院那里還有一個非常靈驗的許願井。」易小萌為大家介紹。
「果然,要拜月下老人廟找小萌來就對了!你不上課時都在這邊當廟祝嗎?怎麼這麼清楚?」陽和久故意調侃她。
易小萌翻了翻白眼,「這間廟全國上下的待嫁少女哪個不清楚?只有你們這些一天到晚悶在皇宮里的人才會不知道!」
「抱歉抱歉,是我們不知民間疾苦,受教了,易夫子。」陽和久打躬作揖。「咦?蕭蜜,你不是要拜月下老人嗎?你拿著香要去哪兒?」陽和久疑惑地看著百般忸怩的蕭蜜。
易小萌替她解圍,「你真呆,蕭蜜跟瑋王爺的婚事已經定好了,干嘛拜月下老人呢?她需要的是注生娘娘!」
蕭蜜怯怯一笑,「那……你們慢慢來,我先過去拜……拜完再找你們。」她竟害羞得連「注生娘娘」四個字都講不出來。
看著蕭蜜轉身走向廟的另一頭,陽和久大嘆口氣,「她和瑋哥哥大概也稱得上是一種絕配吧!」
「沒錯,」易小萌笑道,「走吧,你要拜月下老人嗎?」
陽和久夸張地拍拍易小萌的肩。「容我提醒你,本公主已經是已婚婦女,不需要月下老人了。」
「好,那我帶你去許願井看一下吧!」
兩人來到許願井旁邊,許願井上積著雪,看起來像是一口頂普通的水井。
「這井怎麼許願?看起來好普通!」陽和久疑惑地打量這口井。
「把銀子投下去,如果在水面上彈了一下,願望就會成真;如果是直直沉下去,就沒啦!」
「銀子怎麼可能會在水面彈起來?這里的廟祝靠這傳說賺了不少銀子吧?」陽和久搖頭笑道。
「不過,我曾經在這里投過銀子,銀子真的在水面彈了一下喔!」
「真的嗎?」陽和久眼楮一亮,她對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最感興趣。
「真的,你可以試試看!」易小萌鼓勵道。
陽和久湊近井邊,從荷包里拿了一錠銀子,往井里投進去,她往井口一望,只見銀子宜直掉進黑幽幽的深井里,「撲通」一聲,濺起了水花,卻沒有彈起來。她略顯失望,「失敗了──」
話還沒說完,易小萌雙手施力狠狠朝陽和久背上一推,硬是把她推入井里,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啊!」千鈞一發之際,陽和久構到了另一邊井的邊緣,她拚命抓著井緣掙扎,雙腳已騰空,身子也有一半在井里。心頭猶如被雷電劈成兩半,為什麼?她狂亂地想。
「和久,你的命很硬啊!請人口販子把你賣掉也死不了,官兵攻打海盜船也傷不了你、那個海盜看了信也沒拋棄你,不過今天你逃不掉了……」易小萌陰惻惻的笑聲傳來。
「為什麼……小萌!為什麼?」陽和久吼道,淚水流出來,滴落黑暗的井底。怎麼也沒想過會被小萌背叛!怎麼也沒想過跟她一起分享心事的姊妹淘要置她于死地!
「為什麼?哼,因為你從小享盡榮華富貴,卻不知珍惜!因為我雖然所有條件都比你好,卻只是個宮女的私生女!因為你每天睡在和陽宮里,高興時叫我過來陪你,不高興時叫我回家睡,而我像只狗一樣窩在地板上被我娘的姘頭毆打時,你卻待在和陽宮里到處吵著要人講故事給你听。」易小萌冷冷地說,聲音比冰霜還寒冷。
「你什麼都沒有跟我說過……」陽和久忍不住哭出聲。她什麼都不知道地活到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地跟她做了七年的朋友,她不是故意的……
「說了也不會有用!皇上、皇後希望我陪在你身旁,照顧你這個刁蠻任性、壞脾氣的小公主,所以才會收我為義女;我娘則拚了命要我爬上枝頭變鳳凰,我能說什麼?我如果說了的話,我娘就要宣揚我被她姘頭玷污的事!你知道她在家里怎麼叫我的嗎?她都叫我小婊子!」易小萌憤恨得扭曲了臉,更用力地又推又扯,硬要把陽和久弄到井下去,陽和久抓著井緣的手開始顫抖發軟。
「我什麼都比你好,比你更像個公主,我已經是皇上皇後的義女了,如果沒有你,我就是唯一的公主……」易小萌伸長手扳開陽和久抓在井緣的手指。
「不要!小萌!」陽和久萬念俱灰。不行……她撐不住了……
突然,水止觀沖過來,他的手一揮,細長的鞭子卷住易小萌的腰,瞬間將她摔到一旁地上。但陽和久已煞不住勢子,整個人倒栽蔥地往井里墜。
「和久!」水止觀怒吼,迅速抓住她的腳踝,慢慢使勁把她救上來。他絕不會讓她再受傷了!
「阿觀!」一被救出來,陽和久就死命地抱住他不斷哭泣,哭得無法言語。她的心淌著血,為了她過往的天真無知,為了她所做以及沒有做的事。
她心中的易小萌死了,那個一直照顧她、一直陪伴她,又溫柔又漂亮的小姊姊再也回不來了,她果真做錯了!為什麼沒有注意到小萌的求救?為什麼忽視了她,讓她化為修羅惡鬼?
「對不起……對不起……小萌……」陽和久痛哭著,淚水浸濕水止觀整片胸膛,也揪緊了他的心。
癱倒在雪地上的易小萌眼神空洞,默然無語。
水止觀緊緊摟抱陽和久,他了解她內心所受到的打擊,那道傷口將會是一輩子的,他只能盡其所能地保護她、安慰她,直到她再度有勇氣站起。
事實上,他前天黎明並沒有離開,而是悄悄躲在皇宮里,為的就是要暗中保護和久,直到查出送信給他的陰謀者為止。
當今天她們一起出游,他也保持一段距離跟上來了。護送她們來的護衛其實是易小萌母親的姘夫,那護衛對蕭蜜動手,被他發現,因此他先救了蕭蜜,再沖過來救下和久,幸好還來得及。
「沒事了,和久,我帶你回星島去,把這一切都忘掉。我會一輩子守護你,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我們現在就回去。」不管受傷倒在地上的易小萌,他打橫抱起陽和久。
受的傷有一天會結痂,到時還是會再鼓起勇氣相信人,不管被背叛多少次,水止觀知道和久和他都願意再一直相信下去,會讓自己愈變愈堅強,不容易被人傷害,也會變得更體恤每個人的難處,然後再度帶著滿滿的愛去相信別人。
而現在,就讓他先用溫柔的愛包圍她,等待她的傷口結痂。
那天,只有蕭蜜一個人回到皇宮里,傳達海神的口訊給皇上和皇後。
「海神他說,他把他心愛的妻子接回星島了,請皇上、皇後不用擔心,他會用他的生命來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