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的承諾 第十五章
「茱麗,醒醒,該離開了。」
依恩正溫柔地將她搖醒。她睜開眼楮,發現丈夫坐在床邊。她看了他那不豫的表情一眼便了無睡意。
她坐了起來,被子拉上來蓋在身上,然後凝視丈夫。「離開?」她喃喃道,試圖理出頭緒。「我該離開了?」
「對。」他的聲音十分堅決,表情亦然。
他為何表現得如此冷酷?他正要起身時,茱麗抓住了他的手臂。「這麼快,依恩?」
「對。」他答道。「可能的話,一小時以內離開。」他將她的手拿開,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站起來走向門口。
她叫住了他。「我要和嘉琳道別。」
「沒時間了,」他告訴她。「收拾一件行李就好。帶著行李到馬廄,我和你在那里踫面。」
他關門離去後,她的淚水立刻滾滾而下。她知道自己這副德性可憐兮兮的,但她不在乎,反正她的腦海中現在一片混亂。她曾經告訴過依恩她不想留在這里,如今依恩只是照辦罷了。
然而,他怎麼能就此任她離去?他不明白她有多麼愛他嗎?
茱麗盥洗一番後穿上墨綠色的長袍。她梳好頭發,收拾行李。當她終于準備離開時,向這個房間做最後的回顧。
她的格紋布衣裳掛在門邊的木鉤上。她不想將它留下來。她將那件服裝折好並放進行李中。
她停止了哭泣,也停止了自怨自艾。上帝!她正在和憤怒搏斗。一個真心愛妻子的丈夫絕不會任妻子離開他,她必須這麼告訴依恩。他的確愛她,這一點無庸置疑,而她的理智欣然接受她的心所知的事實。他目前的行徑雖然令她困擾,但她的信心並未因此動搖,她會要他將目前的行為及原因解釋清楚。
她無法想象沒有他的生活。茱麗跑出房門,走下樓梯,她的行李緊抱在臂彎中。
葛罕正站在大門口,從敞開的門望出去,可見到庭院中擠滿了人。
她試著不看葛罕地經過他身邊,他卻踫踫她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她停下腳步,但仍頑強地拒絕看他一眼。
「你為什麼不看我,夫人?」葛罕問道。
她筆直地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想看你對我的鄙視,葛罕。那晚你已把你對我的感覺表達得非常清楚了。」
「嗯,茱麗,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我只是……驚訝過度,而且我們被俘使我氣得失去理智,認為你欺騙了我們大家。我以自己為恥,茱麗,你能設法原諒這個愚蠢的老頭嗎?」
她雙眸中盈滿淚水,緩緩地點點頭。「我原諒你。我現在得去找依恩了,葛罕。他在等我。」
「跟他談談,茱麗,別讓他那麼做,我們需要他留在這里。」
他聲調中的苦惱撕扯著她的心。「他計劃送我去英格蘭,」她解釋道。「然後他就回來了。」
他搖搖頭。「不,夫人,他不會回來了。」
「葛罕,他必須回來,」茱麗反駁道。「看在老天的份上,他是你們的族長!」
「他不再是族長了。」
茱麗震驚得無法掩飾自己的反應,行李掉到地上,她只能直瞪著葛罕。他俯身為她抬起行李,然而她想從他手中將行李拿過來時,他卻緊抓著不放手並對她搖搖頭。
「你對那個決定投贊成票還是反對票?」
她並未等待葛罕回答,挺直肩膀跑了出去。當她沖下台階奔往馬廄時,人們自動讓開一條路來。
葛罕跟在她後面。其它的長老則列隊站在城堡的台階上準備看她。
群眾現在轉而跟在她身後。馬廄的門被打開,依恩牽著他的坐騎走出來,派特則跟在他身旁正在對他說話,但是卻得不到什麼響應。依恩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一直到依恩面有困色的望向她,茱麗才發覺自己停下了腳步,他示意她過去。
她沒有移動。此行的目的令她難以承受。親愛的上帝,她不想離開。她將麥家的格紋服帶走作為她在此地快樂時光的紀念品,以便在即將來臨的寒冬中用那柔軟的布料里住身子,試著從中汲取一些快樂時光的回憶,這是什麼廢話!她暗自想道。失去了依恩及其它過去幾個月以來結交的好朋友,她往後的日子必然淒慘無比。
她向來固執地自認是外人,但那種感覺此時已經消退了。她是麥家的一分子,她真的屬于此地。對,她已經找到歸宿了,沒有任何人……包括依恩在內……能迫使她離開這里。
她突然沖動地想到依恩身旁,將這心境的轉變告訴他,只祈求上帝能讓她的言辭發揮效力。
她提起裙擺開始跑,貝娜叫住了她。
「茱麗,我會喜歡英格蘭的生活嗎?」
茱麗猛然轉身直盯住貝娜,她相信自己一定誤解了貝娜的意思。「你剛才問我什麼?」
貝娜排開群眾走上前來站到她身旁,將兒子抱在臂灣中,韋恩的姨媽們跟隨著她。茱麗認得出那兩位灰發的女士。神父至貝娜家造訪的那一天,她們倆都坐在屋內的桌旁。
「我們會喜歡住在英格蘭嗎?」貝娜再次問道。
茱麗搖搖頭。「你不能和我一起去,你會討厭那里的。甚至我也不喜歡英格蘭,」她又加上了一句︰「而我還是個英格蘭人呢!」
「我們一定可以適應得很好。」海倫大聲宣稱道,她急急忙忙地趕上前站到貝娜身邊。安祖則跟在母親後面,手里還拿著行李。
茱麗不知道該拿她們怎麼辦。「但是你們不能……」
另一個女人也走上前來,茱麗認得她卻想不起她的名字。她的女兒伊莉曾在星期日的射箭賽中奪得冠軍。當依恩頒獎給伊莉時,這位母親瞼上滿是喜悅的光采。
「我們也要一起去。」這位母親宣稱道。
接著一個個的女人魚貫站出來表明她們的意圖。茱麗轉頭想向依恩求援,但是依恩身後的那一群戰士令她啞口無言。
他們也跟來做什麼?
她想不出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此刻她身旁圍了一堆孩童,而他們的母親則將行李夾在臂彎中站在後面。
「我們在英格蘭每個星期天都可以休息,對不對?」
茱麗不知是誰提出這個問題,她只是點點頭緩緩走到丈夫身邊。她知道自己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只想著依恩應該會跟這些人講講道理。
但她丈夫只是目不轉楮地望著她,一手擱在馬背上。他的表情泰然自若,但她卻近得可以看出他眼中的詫異。
她在離他數英尺遠的地方佇足,在開口前甚至還不確定自己要說些什麼。
「你知道我愛你,對嗎,依恩?」
她近乎叫喊地問他,然而依恩並不在意。「是啊,茱麗,」他回答道。「我知道你愛我。」
她微喘口氣。在他看來,她似乎已將內心深處的問題盡數解決,一副頗為自得的模樣。
此刻她正對他微笑,雙眸迷蒙︰「而且你也愛我,」她的語氣更加溫柔。「我記得曾對你說我不會和不愛我的男人共同生活,你立刻表示同意。當時我非常迷惑,因為我不明白你有多麼愛我。但願你能早點告訴我,那樣可以免掉我許多煩惱。」
「你就是愛煩惱。」他告訴她。
她並未反駁。「你打算怎麼辦?帶我回英格蘭?我們兩個都不屬于那里,依恩,這里才是我們的家。」
他搖搖頭。「事情沒那麼單純,夫人,我不能留在這里忍受議會意氣用事。」
「就因為他們投票選出另一個人當族長?」
「我們沒有投票,」葛罕更正道,他放下茱麗的行李並快步向前。「其它長老反對你丈夫和馬家的結盟,他因此而辭去族長之職。」
茱麗轉而注視城堡,那四個長老正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吉費惱怒地揮舞著雙手。
「我們不去英格蘭,茱麗,而是往北方去。該動身了。」他對葛罕頷首為禮。
她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由丈夫面前後退一步。
她突兀的舉動當然吸引了依恩全部的注意力。「我全心全意地愛你,但我還是要反抗你。」
他看起來頗為震驚。她將兩臂交迭于胸前並對他點點頭,表示她態度堅決。
站在她身後的女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我不能容忍反抗,茱麗。」
站在他身後的戰士們立即點頭表示贊同。
她又後退一步。「我應該在你辭職前就發表我的意見。」她宣稱道。「不管怎麼說,我終究是你的妻子,我應該對與我有關的事表示意見。在我倆未來的生活中,我應該享有表達意見的權利。」
依恩強忍住笑意,茱麗每說一句話,她身旁的女人們就點頭附和。
茱麗曾將自己視為外人,但現在瞧瞧她,依恩想道,她被族中的女人團團簇擁著,她已經贏得了她們的心,正如她贏得他的心一般。
依恩知道他無法和茱麗雙雙出走。老天!全族的人似乎都決定追隨他倆哩。派特已告訴過他,一旦嘉琳體力恢復後,他就會帶著嘉琳和孩子們追上他,這當然是依恩預料中的事,但他沒料到其它戰士竟也起而追隨。
這些追隨者的忠心擁戴令他誠惶誠恐,而他們的忠誠則使他陷入左右為難的局面。他辭掉了族長之職,但似乎沒有一個人接受他的決定。
連他的妻子也不例外。
依恩注視著葛罕,他知道這位長老的內心必然備受煎熬。他的追隨者都已離棄他,他們拒絕盲從不合時宜的做法。
他試圖找出挽救葛罕自尊的方法。要是他率領全族離開,將會是對葛罕嚴重的羞辱。葛罕曾經像父親般地對他,他不能如此傷害他。
他也無法回頭,茲事體大。
「茱麗。我不能出爾反爾。」依恩聲明。
「你可不是那麼告訴我的。」茱麗反駁道。
他搖搖頭。她認為他可能不記得那天他倆穿過基地時的談話,于是決定提醒他一下。
「當時我正在數落世間所有的不平,而你給我的建議我一直銘記在心。你說如果對任何事有所不滿,就應該努力將之改變。眾志成城,記得嗎?」她點頭繼續說道︰「那是你告訴我的話,你改變想法了嗎?」
「茱麗,現在的情況……太復雜。」依恩道。
「不,並不復雜。」葛罕低聲開口道。「只是老一輩在抗拒年輕一輩而已,這就是全部的實際狀況。」
茱麗為葛罕感到難過,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不對,」她否認道。「完全不是。」
「茱麗……」
她不理會依恩的警告,走到葛罕身旁挽住他的手臂,茱麗這個表示忠誠的舉動當然別有深意。此時依恩並不需要她來撫平他的自尊,因為全族戰士都跟他同一陣線。而葛罕的則又另當別論了,茱麗決定找出讓葛罕不失顏面的解決方法。
「我相信是經驗及智能在引導著年輕一輩,」她告訴葛罕。「你當然明白這一點,葛罕。」
「你說的話有幾分是事實。」他表示同意。
茱麗深呼吸一下,然後不假思索地沖口而出︰「我要直接和議會談。」
表示贊成的耳語在茱麗身後紛紛響起,葛罕啞口無言的模樣會讓人以為茱麗的要求是割他的喉嚨。
「你想對他們說些什麼?」依恩問道。
她回答的時候,雙眸一直緊盯著葛罕。「我要告訴他們,他們一直對本族最重要的成員……女人及小孩……怠忽職守,漠視他們的存在。對,這就是我一開始要說的。」
葛罕不得不等到茱麗身後那些鼓噪的女人停下來才開口說道︰「他們被怎麼漠視了?」
「你們不讓任何婦女發表意見。」茱麗答道。「婦女的問題和戰士的問題同樣重要,而且婦女應該有權對族中重要事項表達意見。」
「茱麗,在這里每一個婦女都很重要。」
「既然如此,為何她們不能對議會發表意見?」
葛罕從沒被人如此詢問過,他一面摩擦下巴一面思考。「當你有問題想提出來討論時,應該去找你丈夫才對。」他最後建議道。
他似乎為自己能提出這個解決之道而頗為得意,甚至露出了微笑。
「你說的是沒錯,」茱麗還擊道。「夫妻當然應該彼此一起討論問題,但沒有丈夫的女人要怎麼辦呢?這些女人就不重要了嗎?如果海倫和她的兒子有了麻煩,她應該向你們這些長老求援,但是她沒有這種機會。自從她的丈夫死後,她就成了外人。」
「我會很樂意幫助她解決問題。」葛罕答道。
茱麗試圖掩飾自己的無力感。「海倫不需要你來為她解決問題,」她反駁道。「我們沒有一個人需要。我們要的是參與討論、表達不同的觀點,我們要真正成為族內的一份子,葛罕。海倫有足夠的智能可以解決自己的問題,現在你明白了嗎?」
「還有莉富,」海倫提醒茱麗。「當你告訴他們這里的婦女是如何生活時,別忘了提起莉富。」
「對,莉富。」茱麗道。海倫不久前才告訴她那位孕婦的故事。「莉富再過不久就要生產了。她丈夫在他們結婚數周後死于一場襲擊中,議會現在應該負起照料之責,而不是讓她孤軍奮斗。長老們當然應該為婦孺的福利而做些改變才是。」
茱麗的直言不諱令葛罕大為震撼,長老們的確忽視了女人。「我們以前是疏忽了。」他承認道。目前他只願意承認這一點,但這就夠了。茱麗轉身面向依恩,該輪到他做些小小的讓步了。「我母親是英格蘭人,我父親是馬家族長,這些我都無法改變。而你是這里的族長,依恩,我相信這點你也無法改變。」
依恩起眉。「茱麗,我促成結盟並不只是因為馬家族長是你的父親。若論及戰力,我的戰士可以將馬家打得潰不成軍,」他傲然朝葛罕的方向瞥了一眼。「然而馬家若和鄧家結盟,光是人海戰術就可以擊潰我們。族長的職責就是要保護全族,而只是建議者的身份是無法達成此一職責的。這個職位是沒有實權的虛位,而我,夫人,已無法再接受這種情況了。」
「無法接受它現在的方式。」她將之具體描述出來。
「是它一直以來的方式。」他糾正道。
「直到你將之改變為止。」
依恩走過去站在葛罕面前。「我不想再作建議者,我要采取行動的實權。」
葛罕對依恩的要求深思熟慮了許久。他對其它長老注視了一會兒,才將注意力移回依恩身上。
他仍不願面對難題。「完全的權力……」
茱麗本來想開口,隨即打消原意。男人遠比女人來得難應付,她暗自想道,他們的自尊使得最合理的解決之道都窒礙難行。
「你必須為你的行動負責,孩子。」葛罕道,他看起來很憔悴。茱麗猜想他正面臨嚴重的內心交戰。
而她突然有了解決之道。「真是個好主意,葛罕。」她叫道,並對葛罕點點頭。當他大惑不解地看著她時,她報以微笑。然後急忙趕到依恩身旁,用手肘撞撞他。「真是個好主意,對不對?」
他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茱麗。如果我的每一個決策都要向他們負責、接受他們的質疑……」
「或許一年一次就夠了。」他插嘴道,「或者你計劃時常對族長采取信任投票?」她問葛罕。
葛罕顯得頗為驚訝。他終于了解茱麗在建議些什麼了。他迅速點點頭。同時也報以微笑。「是的,一年一次信任投票就可以了。通過信任投票後,你就必須為自己的行動負責,依恩,但是你也可能被淘汰出局。」
沒人將他的警告當做一回事。大家全都知道那種事不會發生,因為實權已經轉移到族長身上。
「如此一來就可以維持權力的平衡。」葛罕自信滿滿地宣稱道。「議會每個月會定期集會一次以听取族人的陳清、請願。有需要的時候,依恩。我們會對你提出建議。」
「女人也能去請願、陳情嗎?」茱麗問道。
葛罕點頭。「是的,夫人,」他表示同意。「尤其是女人。她們的意見長久以來受到忽視,現在該是扭轉此一局面的時候了。」
「議會的其它成員表示贊成之前,一切都還不能下定論。」依恩提醒葛罕。」
「我會去征求他們的意見。」葛罕道。「至多一小時後,你們就可以知道這些變革是否能達成了。」
才過了半小時長老們就出來宣布他們已一致同意葛罕的革新計劃了。
此起彼落的歡呼聲響徹整個山谷。依恩被支持者包圍起來,他們紛紛上前拍拍依恩的肩膀。此時人手一只注滿葡萄酒的高腳杯,大家舉杯互祝。
長老們並未孤立于人群外。他們穿梭于族人間,加入他們的慶祝活動。
依恩費了一番工夫才穿越人牆,四下搜尋他的妻子。他想和茱麗一起到某個隱密的地方私下慶祝。
他發現她正走在山丘小徑上,正想走過去時,文生和歐文卻纏住他,興致昂揚地和他大談葛罕的革新計劃。二十分鐘後他才得以月兌身繼續尋找妻子。
他正朝山丘張望時,雷西和勃迪走了過來。
「你們有沒有看到茱麗?」
「她和嘉琳及派特在一起。」雷西答道。「依恩,你沒有因為我拒絕擔任族長而生氣吧?」
「沒有。」依恩答道。
「我們有點事情想跟你談,」勃迪插了進來。「只耽誤你一點時間。」
勃迪所謂的「一點時間」其實是一整個小時。依恩為他們的怪誕要求而大笑不止,然而他終究表示同意,甚至還祝他們好運。
依恩終于進了派特的屋子時,茱麗已經離去了。嘉琳和兩個小寶貝睡得正香,派特看起來也十分需要小睡片刻,他一邊打著呵欠一邊指示茱麗離去的方向。
幾分鐘後他找到了她,她置身于溪流畔的樹叢中。
她看起來十分悠閑自在,已月兌下了鞋子,背靠樹干席地而坐,雙眸合起,雙手則環抱著膝蓋。
依恩在她身旁坐下。「怎麼不和大家一起慶祝呢?」
她閉著眼楮露出微笑。「我只想和嘉琳聚一會兒,然後找個安靜的地點休息及思考。在這個地方很難保持隱私,對不對?」
「噢,是的。」他微笑著表示贊同。「然而你仍然想留在這個地方。」
「是的,的確。」她承認。「但是缺乏隱私實在使我困擾。」
「當你想獨處的時候,可以去小教堂。」
她睜開雙眸。「依恩,我們沒有小教堂的!」她提醒他。
「我們會有的,」他加以解釋。「最遲明年夏天就會有。一定得趕在我們的結婚周年紀念日以前完成。」
「為什麼?」
「那樣我們才可以在里面大肆慶祝。」他解釋道,見他的話使她大為訝異,不禁笑了起來。然後他溫柔地拍拍她,要她挪過去一些。他在她原先的位子坐好後,將她抱起來放在腿上,俯身親吻她的眉間。「會有花朵,茱麗,」他嘶啞地對她低語。「小教堂中會充滿了鮮花,我保證。」
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嫁給了一位非常體貼的男士,我不需要鮮花,依恩。我已經擁有了一切。」
「會有花的。」他呢喃道,心底則為她的溢美之辭而充滿喜悅。
「你為什麼不和大家一起慶祝?」她反問。
「我想單獨和你在一起。」
「為什麼?」
他捧住她的臉蛋並俯去,他的唇烙在她的唇上。這一吻甜蜜、無所保留而且充滿情愛。
他緩緩地直起腰來。茱麗輕輕吐出一口氣,然後靠在他身上。她從未體驗過如此美妙的滿足及幸福感。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依恩。」
「什麼事,愛人?」
「我們要怎麼和我父親相處?」
「忍受他吧,我想。」
他們對她家的事情談了許久。茱麗決定再度拜訪她的父親及哥哥,而依恩則答應翌日下午帶她去馬家堡。
他們的話題轉到今天所發生的大事上,隨意地交談著。茱麗閉著眼楮,幾乎沒注意到依恩在說什麼。直到依恩提起勃迪和雷西準備出外狩獵時,她才又提起了興趣。
她听得出他語調中的戲謔之意,好奇心油然而生。「你為何那麼樂?」
「他們要去英格蘭狩獵。」他邊說邊發笑。
「為什麼?」她大惑不解地問道。
「他們在這里沒找到他們心目中的獵物,因此以我為榜樣。」
「依恩,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他們到底要去獵捕什麼樣的獵物?」
「新娘。」
茱麗大笑起來。她認為她的丈夫是在嘲弄她。她再度俯伏在他身上,並品味著他那奇特的幽默感。
依恩並未費神去解釋他不是在開她玩笑,等雷西和勃迪帶著妻子回來後,她自然就會明白了。
他抱住了可愛的妻子,閉上了眼楮。帶著夏風氣息的微風拂過溪流,在他倆身邊盤桓不去。
茱麗沈醉在丈夫的懷抱中,心中感謝著上帝賜予她的無比幸福。她現在是這里的一分子了,她被愛、被珍視、被尊重。
她終于擁有了歸屬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