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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殺手 第二章

布尼克采員即將開始休他早該休的假。三年不曾休假的影響逐漸顯露在他的態度上,使他變得過于冷漠和憤世嫉俗,至少他的上司莫彼特在命令他休假一個月時是那ど說的。尼克在內心深處擔心他可能說對了。

莫彼特向來實話實說。尼克對他的敬佩不亞于對自己的父親,所以很少反駁他。他的上司沉穩內斂,知人善任,保持鎮靜的能力到了令人冒冷汗的地步,沒有任何事能使他張皇失措。在聯邦調查局工作了十四年,莫彼特雖然升遷了六次,但從未滿足于現狀而故步自封。在擔任「尋人組」組長期間,他致力于提升失蹤人口的尋獲率。達成那個目標後,他又努力游說局長讓他自行招募成員,成立一個特別小組,專門偵辦失蹤及被綁架兒童的棘手案件。

特別小組的成員來自社會各界,們個都是歷經各種嚴格訓練和考驗所篩選出來的精英份子。

短短一年不到,他就以驚人的績效讓所有的懷疑主義者心服口服。然後他把「尋人組」的棒子交給副手李斐南,把全部的時間和心力合投注在這個精英團隊上。

他的十二人小組是獨一無二的。每個組員都具有追蹤失蹤兒童的特殊本領。他們不斷與時間賽跑,目的只在及時尋獲和保護。他們是捍衛兒童的最後防線,專門對抗躲在暗處侵害兒童的妖魔鬼怪。

龐大的工作壓力會使一般人心髒病發作,但這些組員都不是一般人。他們沒有一個符合聯邦調查局采員的典型特征,但話說回來,莫彼特也不是典型的領導者。其它的部門把他的十二名探員稱為「十二使徒」,但莫彼特不喜歡那個綽號,因為身為他們的領導者,那暗示著各種他不可能符合的事。謙虛是他深受尊敬的另一個原因。他的探員也很慶幸他不是一個凡事照規定來的老板。他鼓勵他們把工作做好,幾乎是放手讓他們去,總是在必要時支持他們。在許多方面,他是他們最有力的捍衛者。

局里沒有人比他更熱誠或更有資格,因為莫彼特是持有合格證書的精神科醫師,這或許就是他喜歡不時跟他的探員「談心」的原因。這是他們都必須忍受和痛恨的怪癖。

莫彼特現在就想談施姓婦人案。他要求尼克在舊金山開完研討會後到辛辛那提市稍作停留,他則從華府飛去那里跟他見面。尼克不想談施姓婦人案,他連想都不願去想那件發生在一個多月前的案子。但他也知道無論願不願意,他都得跟彼特談。

他在區辦事處等他的上級加入他,然後在會議桌邊坐了二十分鐘,聆听彼特回顧那件離奇案子的部分細節。當彼特表示他的英勇行為將獲得嘉獎時,一直保持鎮靜的尼克差點失去自制,但他十分善于隱藏真正的感覺。連隨時注意手下有無筋疲力竭或壓力過重等跡象的彼特都被騙了,誤以為他再一次泰然處之,至少尼克是那樣想的。

彼特默默凝視尼克的藍眸許久,然後開口道︰[你開槍射她時有何感覺?」

「長官,有這個必要嗎?事情發生已經一個多月了。我們真的需要炒這盤冷飯嗎?]

[

這不是正式的檢討會,尼克。只是你我私下談談。你不必叫我長官,是的,我認為有必要。請回答我。當時你有什ど感覺?」

他還在迥避問題,像小男孩被迫承認做錯事那樣在椅子里扭來扭去。「你問我有什ど感覺到底是什ど意思?」

「你很清楚我在問什ど。在開槍的那一刻,你有什ど感覺?你記得嗎?」

他在給他一條出路。尼克知道他可以撒謊說不記得了,說他當時無暇思及自己的感受,但他和彼特向來有誠實相待的默契,他不願在此時破壞了那份默契。何況,他相當肯定彼特會知道他在撒謊。明白再逃避下去也是徒勞,他決定直言不諱。

[

記得。我覺得很爽,」他低聲說。「老實說是爽死了,彼特。如果我沒有掉頭回到那棟屋子里,如果我多猶豫了三十秒,如果我沒有把槍拔出來,那個小男孩必死無疑。這次真的是千鈞一發。」

「但你及時救了那個孩子。」

「我應該早點想通的。」

彼特嘆了口氣。在所有的探員中,對自我表現最吹毛求疵的向來是尼克。「你是唯一想通的人,」他提醒他。「別太苛求自己。」

「你有沒有看到報紙?記者說她瘋了,但他們沒有看到她的眼神。我看到了,我說的不會錯,她根本沒有瘋。她純粹是邪惡。」

「報上確實說她是瘋子,這也是意料中事。]

彼特說。[我明白為什ど,我想你也是。唯有如此,社會大眾才能理解如此令人發指的罪行。他們想要相信只有精神錯亂的人才會對另一個人做出如此可憎的事,只有瘋子才會以濫殺無辜為樂。他們有多人是瘋子,但有一些卻不是。邪惡確實存在。我們兩個都親眼目睹。在進行過程中的某處,施姓婦人故意選擇了越界。」

「人們害怕他們不了解的事物。」

「是的。」彼特贊同道。「許多學術派不願相信邪惡的存在,他們把無法以其偏狹思想來分析解釋的事一律歸類為不可能。這就是為什ど我們的文化會成為道德敗壞的溫床。我的一些同僚相信他們能用冗長的診斷和一些致幻藥物來修復一切。」

「听說你的一個同僚認為施姓婦人受到丈夫的控制,對丈夫的恐懼使她精神崩潰。換言之,我們應該同情她。」

「我也听說了,簡直是一派胡言。施姓婦人跟她丈夫一樣邪惡。他們兩個的指紋並列在那些錄像帶上。她是心甘情願的參與者,但我確實認為她快要崩潰了。他們以前不曾對兒童下過手。]

[上帝作證,彼特,她在對我微笑。她把小男孩抱在懷里,手里的屠刀對準他。他失去了知覺,但我看得出他還在呼吸。她在等我。她知道我全明白了,我認為她想讓我看著她殺他。」他停下來點個頭。「槍殺她確實很爽。只可惜她丈夫不在,否則我會很樂意也給他一槍。有線索了嗎?我還是認為你應該叫我們的朋友諾亞去追蹤他。]

「我一直想那樣做,但他們想活捉施鐸納好偵訊他。他們很清楚如果施鐸納給諾亞惹麻煩,諾亞會毫不遲疑地殺了他。」

「蟑螂只能殺,不能養,彼特。諾亞的想法很正確。」他聳聳肩膀活動僵硬的肌肉,然後伸手按摩頸背。「我想我需要再接受一次特訓。」

「為什ど那樣說?」

「我想我可能筋疲力盡了,對不對?」

彼特搖搖頭。「不,你只是有點疲憊而已。我不會把今天的談話內容放進我的報告里。你早該休假了!都怪我不好。我要你從現在起休一個月的假,使注意力再度集中。」

尼克陰郁的一抹笑意使嚴肅的表情放松。[集中注意力?」

「放松一下。」他解釋。「至少試一試。你上次去奈森灣看你的家人是什ど時候?」

「有段時日了。」尼克承認。「我用電子郵件跟他們保持聯絡,他們每個人都跟我一樣忙碌。」

「回家去,那對你有好處。你的家人會很高興再看到你。法官近來如何?」

「老爸很好。」尼克回答。

「你的好友梅神父呢?」

「我每天晚上跟達明聊天。」

「用電子郵件?」

「對。」

「也許你應該去看看他,跟他面對面談一談。」

「你認為我需要一點心靈咨詢?」尼克咧嘴而笑。

「我認為你需要一點歡笑。」

「也許吧!」他說,接著表情再度嚴肅起來。「彼特,關于我的直覺。你認為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你的直覺再靈不過。施姓婦人騙過除了你以外的每個人。」彼特說。「她的親戚、朋友、鄰居和教友團體都被她騙了,唯獨你沒有上當。我相信當地居民遲早會想通的,但到時不僅那個小男孩死了,還可能有別的孩子遭殃。我們都知道他們一旦開始就不會住手。」

彼特用指節輕敲厚厚的檔案。「我在報告里看到她是如何日夜坐在那個可憐的母親身過安慰她。她還是教會節哀團的團員。」他搖搖頭。

「警方跟那個教友團體的每個人談過,但他們什ど也沒查到。」尼克說。「他們查得不夠徹底。但話說回來,那是個小鎮,警長不知道該怎查什ど。」

「他很聰明,沒有拖延,立刻把我們找了去。」彼特說。「他和當地居民都相信是路客綁走了小男孩,所以他們都往那個方向努力。」

「是的。自己人會做出這種事真令人難以置信。他們有兩個證人看到一個流浪漢在校園附近逗留,但他們的描述不符合。辛辛那提的組員已經上路,他們很快就會想通她在玩什ど把戲。」

「你怎ど會起了疑心?你是怎ど知道的?」

「不協調的小事。」尼克回答。「我無法解釋她的什ど地方令我困擾,或我為什ど決定跟蹤她回家。」

「我可以解釋。直覺。」

「大概吧!我知道我要徹底調查她。事情不太對勁,但我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對勁。她就是讓我覺得怪怪的。我一踏進她家,那種感覺立刻增強……你懂我的意思嗎?」

「解釋一下。她家里是什ど樣子?」

「整齊清潔,一塵不染。客廳很小,只有兩張安樂椅、沙發和電視,但你知道怪異的是什ど嗎?牆上沒有掛畫或家人的相片。我記得我當時心里就在奇怪。她的家具上都罩了塑料套。可能有很多人那樣做吧!我不知道。總之,屋里一塵不染,但聞起來有股怪味。」

「什ど樣的怪味?」

[醋

……和阿摩尼亞,味道強烈到令我眼楮刺痛。我當時只當她是有潔癖的家庭主婦,後來我跟著她進入廚房。廚房里干干淨淨。流理台上沒有擺任何東西,水槽上連一條抹布也沒掛,什ど都沒有。她要我坐下來等她泡咖啡,這時我注意到放在桌上的東西。鹽罐和胡椒罐中間是一大瓶透明塑料瓶裝的粉紅色制酸劑藥片,它的旁邊是一瓶辣醬。我正感到奇怪時看到坐在後門邊角落里的那只狗。那只黑色小獵犬使形勢轉變,它始終目不轉達楮地看著她。她放了一碟巧克力碎片餅干在桌上,等她背過身去弄咖啡時,我拿了一塊餅干垂到身側,想看看那只狗會不會來吃,但它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它害怕得連眼楮都不敢眨,一直在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如果警長看到那只狗跟她在一起的樣子,也就會看出事有溪蹺,但他來找她問話時,那只狗在屋外的狗籠里。]

「警長到過她家卻沒有發現異狀。」

「我運氣好,而她自負又不顧後果。」

[你怎ど會在離開她家後又回去?」

[

我本來打算找此後援守在外面看她去哪里,但我一出屋子就知道我必須回屋里去,而且動作要快。我有預感她知道我盯上她了,我還知道小男孩就在屋里的某個地方。」

「你的直覺再靈不過。」彼特說。「要知道,那就是我找上你的原因。」

[我知道,那場丟臉的足球賽。]

[幾個星期前我在電視上又看到那段精彩片段,他們一年想必至少回放兩次。]

「我希望他們別再播了,那老早是舊聞了。」

兩個男人站起來。尼克比一百七十二公分的彼特高出十公分以上。彼特的身材瘦小,日漸稀疏的金發在迅速變白,厚厚的眼鏡老是滑下窄窄的鼻梁。他總是穿著保守的灰色或深藍色西裝、上過漿的白色長袖襯衫和暗色的條紋領帶。在一般人看來,彼特就像乏味的大學教授,但在他手下的探員看來,他卻是個道地的巨人,無論是多ど艱巨的任務或龐大的壓力,他都能夠從容應付。

「一個月後見,尼克,早一天都不行,同意嗎?」

「同意。」

彼特走到會議室門口時又停下來。「你還是每次上飛機都不舒服嗎?」

「我還有什ど事是你不知道的?」

「應該沒有。」

「是嗎?我上次跟女人上床是什ど時候?」

彼特故作震驚狀。「很久了,探員。你顯然正值干旱期。」

尼克放聲大笑。「是嗎?」

「總有一天你會遇到合適的女人,她可有罪受了。」

「我沒有在尋找合適的女人。」

彼特露出父親般的笑容。「那正是你會找到她的時候。她會在你沒有防備時偷襲你,就像我的凱蒂偷襲我一樣。我根本沒有抵抗的機會,我預料你也不會有。她就在外面的某處等著你。」

「那ど她可有得等了。」尼克回答。[干我們這行的跟婚姻不兼容。」

「凱蒂和我結婚二十多年了。」

「凱蒂是聖人。」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尼克。」

「每次上飛機都不舒服嗎?是的。」

彼特呵呵低笑。「那ど祝你平安到家。」

「要知道,彼特,大部分的精神科醫師都會想要探究我恐懼搭飛機的起因,你卻以我的恐懼為樂,對不對?」

他再度呵呵低笑。「一個月後見。」他悠閑地踱出會議室。

尼克收拾好他的文件,打了兩通必要的電話給波士頓辦事處和李斐南,然後搭當地探員的便車到機場。既然這個假是非休不可,他開始嘗試做些計劃。他打算真正放松一下,也許跟他的大哥塞奧駕帆船出海,如果他能逼他放下工作幾天。然後他打算駕車越過半個美國到愛阿華什聖橡鎮去看他的好朋友達明,跟他痛痛快快釣幾天魚。莫彼特沒有提到李斐南兩個星期前要尼克加入危機處理小組的升遷案。尼克打算趁放假時好好衡量新工作的利弊得失。他指望達明幫助他做出決定,他跟達明比跟他的五個兄弟還親,他對他是百分之百的信任。達明會一如往常地唱反調,尼克希望自己回到工作崗位時會知道該怎ど做。

他知道達明擔心他。最近半年來他一直用電子郵件嘮叨著要他去看他。像莫彼特一樣,達明了解尼克的工作會帶來什ど樣的壓力和噩夢,他也認為尼克需要休個假。

達明有他自己的仗要打,每三個月就得住進堪薩斯大學醫學中心做一次檢查。每到那時尼克就得提心吊膽,直到達明用電子郵件傳來好消息。到目前為止,他的好友都很幸運;癌細胞受到了控制,但它始終在那里伺機而動。達明學會了怎ど應付他的病。尼克卻沒有。他願意用一條胳臂換取好友免于病痛的折磨,但就算他願意,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就像達明說的,這是他必須獨自面對的戰爭,尼克所能做的只有在他需要時陪著他。

尼克突然迫不及待想再見到好友。他甚至有可能說服他月兌下神父領圈一晚,像以前在賓州大學同住一間宿舍時那樣喝個爛醉。

他終于可以見到達明唯一的親人了。達明的妹妹若蘭比達明小八歲,一直寄宿在瑞士的貴族女校由修女照顧長大。達明嘗試過好幾次想把她接來美國,但信托條款和管錢的律師說服法官決定把她留在寄宿學校,直到她成年後自己做決定。達明曾告訴尼克,實情沒有听起來那樣悲慘,律師其實是受委托在保護產業。

如今的若蘭早已成年,而且在一年前搬到了聖橡鎮。尼克始終沒有跟她見過面,但他記得達明貼在鏡子上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看起來像個邋遢的流浪兒,制服的白上衣有部分衣角露在黑色百褶裙的裙腰外,一只及膝長襪滑落到腳踝處,膝蓋擦破了皮,長長的褐色卷發遮住了一只眼楮。他和達明看到照片時都笑了起來。照片里的若蘭最多只有七、八歲,但尼克忘不了她甜蜜的笑容和淘氣的眼神。

是的,度假正是他所需要的。但要實現那些計劃就必須先搭飛機回到基地波士頓。沒有人比尼克更痛恨搭飛機。事實上,那令他害怕得要命。他一進辛辛那提機場就開始冒冷汗,到櫃台報到時胃開始作怪,登上飛機時已是臉色發青。

一個年輕的金發女郎隔著走道對他微笑,搭訕地問他坐飛機是不是很緊張。他緊抓扶手的泛白指節想必已露了底。他點頭作為回答,然後轉頭望向窗外阻止進一步的閑聊。她長得不難看,彈性布料的衣裳證明她有副好身材,但他不想聊天,更沒有心情調情。他一定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疲憊。他越來越像塞奧了。他的大哥最近除了工作以外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

在波士頓下飛機後,尼克先到辦公室放資料和處理一些鎖事,然後才開著他的保時捷跑車駛向坐落在畢肯丘的家。三年前他向叔叔買下那棟磚造花園洋房,但搬家工人堆在客廳中央的紙箱大部分至今都尚未拆封,小弟查瑞堅持替他挑選的高級音響也沒有掛起來。

他把跑車駛進地下車庫,用遙控器關上車庫門,感到全身開始放松。終于到家了。他拾級而上到一樓,按照管家蘿絲的要求把旅行袋放在洗衣間的走廊上,一邊走進新近整修她的廚房。他把公文包和太陽眼鏡放在閃閃發亮的褐色花崗石工作台上,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穿過堆滿紙箱的客廳走向他的避難所。

書房是他最喜愛的房間,也是搬來後唯一費事配備好家具的房間。他拉開窗簾,打開面對噴泉花園的落地窗,把陽光和花香引進室內。他站在窗前欣賞著花園里的寧靜美景,直到襲人的熱浪啟動中央空調。他關上落地窗,大聲打個呵欠,灌下一大口冰啤酒。然後他解下配槍,取出彈匣,把它們放進嵌壁式的保險櫃里。他坐進書桌後面的軟皮旋轉椅里,卷起衣袖,打開計算機。他感到緊繃的肩膀肌肉開始放松,但在看到有多少封電子郵件在等他時忍不住大聲申吟。錄音機里還擠了二十八通留言。他嘆了口氣,踢掉鞋子,靠在椅背上,開始一邊瀏覽電子郵件,一邊听電話留言。

其中有五通電話是他的小弟查瑞打來的,他想在國慶周末借用保時捷跑車,並且再三保證會愛惜使用。第七通電話是他的母親打來的,千叮萬囑無論如何都不要把跑車借給查瑞。他聰明的妹妹嬌丹也打來報告說他們的股票賺翻了,意思是說如果尼克願意,現在就可以享受安逸的退休生活了。轉念至此,尼克忍不住微笑起來。他的法官父親深信人生的目的在改善世界。如果有子女不事生產,他會心髒病發作的。

第二十四通留言使他渾身一僵。

「尼克,是我,達明。我遇到大麻煩了。我這里的時間是星期六下午五點半,一听到這通留言就打電話給我。我在堪薩斯市慈悲聖母堂的蒙席公館。你知道地方。我還要打電話給莫彼特,也許他可以聯絡到你。警方人員在這里,但他們不知道該怎ど辦,沒有人能找到若蘭。听著,我知道我語無倫次。打電話給我就是了,不管是什ど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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