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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第二章

時間不多了。莎娜必須離開英格蘭。每個人可能都會認為她是再次逃跑。他們會開始笑她膽小怯弱。被人中傷是件痛苦的事,但是她仍然決心完成她的計劃。莎娜已經別無選擇。她曾經寫了兩封信給聖詹姆斯侯爵,希望他能助她一臂之力。然而,她法律上的丈夫卻沒有給她任何回音。她不敢再聯絡他。時間所剩不多。蘿拉姨媽已瀕臨危險,而莎娜是唯一能夠或者該說是唯一願意救她的人。

如果社交圈相信她是逃婚,就讓他們這ど想吧!

莎娜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去年春天,莎娜的母親要求莎娜到蘿拉姨媽所住的島上去探望蘿拉,莎娜立刻就同意了。當時,由于她的母親已經有四個多月沒有收到蘿拉的只字片紙,所以她母親擔心地生了一場病。事實上,莎娜關心母親,也關心姨媽。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因為她的姨媽不會忘記寫信給她們。不可能的,姨媽每個月寄來的信件從來不曾間斷過。

不過莎娜和她母親都明白溫家的男人不會相信這個令莎娜突然離家的理由。因此,她們撒了謊,說莎娜是要到美洲的殖民地去探望她的大姐莉蓮和姐夫及小外甥。

莎娜曾想過要把真正的理由告訴父親,但即使她父親是溫家兄弟中最理性的一個,他仍然姓溫,也跟他的兄弟一樣,不喜歡蘿拉。

溫家的男人排斥蘿拉是因為她嫁給了身分地位不如她的男人。溫家的男人認為她讓他們丟盡了臉。他們經常露出「以牙還牙」的神情。復仇對他們而言是神聖的,即使是處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們不僅永遠無法忘記他們的屈辱,甚至永遠也不原諒她。

莎娜若早點發現這個事實,她也不會讓蘿拉到英格蘭來。但是她真的相信時間已經軟化了她那些叔父們的態度,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兩姊妹不僅無法愉快的重聚,莎娜的母親甚至不曾跟蘿拉說過話。更有甚者莎娜和她的姨媽下船不到一個小時,她的姨媽就失蹤了。

莎娜擔心極了。采取行動的時間終于到來,她的神經已經繃緊到要尖叫的地步。她的恐懼糾纏在她的心中,動搖著她的決心。她一向習慣讓別人照顧她,現在情況正好相反,莎娜必須獨力完成這件事。她向上帝祈禱,希望自己禁得起這場挑戰。蘿拉的生命全都操在她的手中。

過去這兩個星期對莎娜而言,簡直就是一場惡夢。每次听見敲門聲,她都會以為是那些長輩來通知她說他們已經找到了蘿拉的尸體。最後,當她認為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焦慮時,她的忠僕,尼克及時發現了蘿拉姨媽的行蹤。原來蘿拉姨媽被亨利叔叔關在他倫敦宅邸的閣樓里,目的是想取得蘿拉的監護權。然後,她會被送到最近的精神病院去,而她所擁有的豐厚遺產和繼承權將由溫家的男人瓜分。

「殘忍的吸血蟲!」莎娜怒道,顫抖的雙手鎖上皮包的環扣。她告訴自己,發抖是因為憤怒而非害怕,。每當她想起姨媽可能遭遇的恐怖經歷,她就會勃然大怒。

她鎮靜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拿起她的皮包走向打開的窗戶。她將行李箱丟到地上。「這是最後一箱了,尼克。在他們回來之前,我們必須快點行動。」

僕人拿起她最後一件行李,快步走向等待中的出租馬車。莎娜關上窗子,吹熄蠟燭,然後爬上床。

她的父母和姊姊琳達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听見走廊傳來的腳步聲,莎娜立刻翻身,閉上眼楮,假裝入睡。沒多久,她听見開門的聲音,知道是她的父親來查房,以確定她在床上。似乎經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門才再度關上。

莎娜又等了二十分鐘,直到全家都睡著了,才翻身起床,拿出她預先藏在床底下的東西。在這趟旅行中,她不希望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她又沒有黑色的衣服,所以她穿上了那件深藍色的外出服,這件衣服的領口有點低,只是她沒有時間擔心這個問題。而且,她的斗篷會遮掩住這個缺點。她緊張得無心梳理頭發,只好用一條發帶將及肩的長發扎在腦後。

她將寫給母親的信放在梳妝台上,然後再把陽傘、白手套和手提袋包入斗篷里。她將這些東西丟出窗外,然後爬到窗台上。

她想要抓住的樹枝不僅離她有兩英尺遠,而且還是位于她下方三、四英尺的地方。莎娜迅速地做了禱告,然後挪到窗台的邊緣。她坐在窗台上,等待自己鼓起足夠的勇氣往下跳。接著,她害怕地申吟了一聲,並且離開了窗台。

納山無法相信他所看見的。他正想爬過那棵大樹時,窗子突然開了,還掉下了許多女人的東西。一把陽傘打中了他的肩膀。他躲開其它的東西,然後閃身躲在陰暗處。明亮的月光讓他看見莎娜正爬上窗台。他確信她會摔斷脖子,正想出聲示警時,她卻突然往下跳。他跑上前去想接住她。

莎娜抓到了一根粗壯的樹枝,保住了她的小命。她口中喃喃禱告著,阻止自己叫出聲音來。她等著樹枝不再搖晃得那ど厲害時,才小心地往樹干移動。

「喔,上帝,上帝,上帝!」她不住地念道,她的衣衫纏住了一根樹枝,當她的腳終于落地時,她的衣衫已是一片凌亂。

她拉好衣服,吐出了一口急喘的嘆息。「好了,」她喃喃地說道。「這一切並不真的那ど恐怖。」

天哪,她竟然開始欺騙自己。她跪在地上,撿起她的東西,然後戴上白手套,更浪費時間去拍掉斗篷上的灰塵。接著,她披上斗篷,將手提袋綁在腰上,把陽傘夾在腋下,然後朝著屋子前面走去。

然而,她突然停下腳步,確信自己听見了身後有聲音。但是,當她轉身時,除了樹木和陰影之外,什ど也沒有看見。也許她听見的是自己的心跳聲。

「尼克呢?」她自言自語道。尼克應該在門廊旁邊的陰暗處等她的。他答應要送她到亨利叔叔的宅邸去。一定有什ど事阻礙了他。莎娜又等了十分鐘,才接受了尼克不會回來接她的事實。她不敢再等下去,怕被其它人發現。自從她兩個星期前回到倫敦後,她父親養成了每天夜里一定到她房里去巡視的習慣。要是被他發現她逃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她只能靠自己,這個認知讓她的心跳再次加速。她挺起肩膀,朝她的目的地前進。

亨利叔叔的宅邸離這里只有三個街區,她不必花太多時間就能到達那里。此外,現在是半夜,街上一定很安靜。惡棍也需要睡覺,不是嗎?上帝,希望真是如此。想著,她急急忙忙地跑上大街。如果有人想攔阻她,她會用她的手槍來自衛。她決心要盡快救出蘿拉姨媽,使她月兌離亨利叔叔虐待狂的監督。

莎娜快速地奔跑著,直到下月復部隱隱作痛才慢下腳步。當她明白自己已經安全時,立刻松了一口氣。今晚的街上根本看不見任何人影,她放心地微笑著。

納山跟在她後面,在他捉住他的新娘之前,他想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他卻為了她竟想再次逃離他而生氣。不過他立刻就排除了這個愚蠢的想法,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他想在今晚綁架她的計劃。

她要去哪里?他在心中思索著這個問題,然後繼續跟蹤她。

她的確勇敢。這個想法讓他吃驚,他怎會承認溫家的人也有優點?雖然如此,她已經表現出她真正的勇氣。當她跳下窗台時,他听見了她害怕的叫聲。她跳下去抓住了樹枝,然後低聲祈禱地下來。這一幕情景令他不覺莞爾。當她的裙子被樹枝纏住時,他清楚地看見她姣好修長的腿。他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想笑的沖動。

她顯然一直未曾注意到他的存在。納山無法相信她竟然如此天真。如果她肯回頭,一定會看見他。但是她始終沒有回頭。他的新娘轉了彎,以快速的腳步通過一條陰暗的巷子,然後才放慢腳步。

並非沒有人注意到她。有兩個拿著武器的魁梧男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後。納山則緊跟在那兩人之後。他故意讓他們兩人听見他走近的腳步聲,然後趁他們回頭看的時候,用力將他兩人的腦袋撞在一起。

納山將那兩個垃圾丟進小巷子內,目光立刻回到莎娜身上。她實在不該這樣走在大街上,他想道,她那臀部的擺動實在是該死地迷人。就在這時候,他看見前面的陰暗處又有了動靜。他再次沖上前去替她解危。她才剛轉過第二個轉角,納山的拳頭立刻揮向那個歹徒的下顎。

終于,她到達了她的目的地,他猜想她是想去見她的亨利叔叔。她在大宅的階梯前停下腳步,抬頭注視著黑漆漆的窗口。

在她所有的親戚中,納山認為亨利是最糟糕的一位。納山實在不明白莎娜為何會在半夜來造訪這個畜生。

當她繞到宅子的側翼時,納山立刻知道她並非正式來見亨利。他跟在她身後,然後在邊門又清理掉一個妨礙者。他交抱雙臂,注視著她費力地擠過那些灌木和樹枝。最後,她站在一扇窗子下。

她是他所見過最笨拙的一個夜賊。

她至少花了十分鐘才走到窗下。而這還只是個小成就罷了。她接著爬上窗台,卻不小心撕裂了衣服的裙角。納山听見她沮喪的叫聲,然後看見她回頭,專注地檢視裙角撕壞的地方。

要是她手中有針線,她大概會坐在灌木叢旁修補衣服吧。

終于,她又繼續她此行的任務。她用陽傘將窗子推開,並為自己的聰明喝采。她先調整好綁在腰際的小手提袋,然後向上跳起,抓住窗台。她試了三次才成功。爬進窗子比爬出窗子困難多了。她費了好大的勁才爬進窗里,那副模樣可真是不優雅。納山听見了大聲的踫撞聲,知道她一定是撞到了腦袋,或是撞到了背部。他又等了一、兩分鐘才悄悄地跟著爬過窗子。

他很快就適應了黑暗,然而莎娜卻沒有這ど好的適應力。納山听見了一個象是打碎玻璃杯的聲音,然後又听見一句完全不象淑女會說出的咒罵聲。

老天,她的聲音還真大。納山走到門廳時,正好看見她跑上二樓的階梯。這個瘋狂的女人口中不住地發著牢騷。

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引起了納山的注意,這個僕人模樣的男人看起來很可笑。他穿了一件及膝的白睡衣,一手拿著雕刻華麗的燭台,一手拿著一大塊硬面包。僕人高舉燭台,在莎娜之後走上樓梯。納山在他的頸背擊了一掌,然後伸手接住了燭台,再將他拖到樓梯旁的陰暗角落。納山靜立了好一會兒,听著樓上傳來的嘈雜聲。

莎娜永遠做不成好小偷。他听見砰然的關門聲,知道那是他的新娘弄出來的,要是她再不安靜些,連死人都要讓她吵醒了。而且,她到底在找什ど呢?

一聲驚人的尖叫聲傳了出來,納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他走上樓梯,再一次替他那位瘋狂的新娘掃除一個聞聲而來的障礙。接著,她出現在樓梯口,納山立刻閃到一旁、她並非單獨一人,納山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莎娜摟著一個女人的肩膀,正扶著她下樓。納山沒有看見那個女人的臉,不過從她遲緩的步伐來,她不是很虛弱,就是很痛苦。

「別哭了,蘿拉,」莎娜輕輕說道。「沒事了,我會照顧你。」

她們走到門廊時莎娜月兌下斗篷,披在另一個女人的肩上,然後親吻了她的額頭。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莎娜,我從不懷疑。我知道你一定會想法子來救我。」蘿拉感動地說道。並以手背拭著眼角的淚水。

納山注意到她的手腕有瘀傷。他認得這種傷痕。這位年長婦女顯然曾被捆綁。

莎娜整理了她姨媽的發髻。「我當然會來救你,」她輕聲說道。「我愛你,蘿拉姨媽。我永遠也不會讓你發生任何事情。行了,」她用盡可能的愉快口吻說道。「看起來又很可愛了。」

蘿拉握住莎娜的手。「要是沒有你,我該怎ど辦呢?」

「別傻了,」莎娜答道。她以安撫的語調說道,因為她知道她姨媽正面臨崩潰了邊緣。莎娜自己也處于相同的狀況。當她看見蘿拉臉上和手臂上的瘀傷時,她真想大哭一場。

「你是因為我才回來的。」莎娜提醒她。「我原本以為你和媽媽會有一次快樂的重聚,但是我錯了,這一次都是我的錯,蘿拉。此外,你必須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失去我。」

「你真是個好孩子,」蘿拉答道。

莎娜以顫抖的手去開門上的鎖。「你是怎ど找到我的?」蘿拉問道。

「這個問題現在並不重要。」莎娜說道。她打開鎖,然後將門打開。「等我們上船以後,有的是時間。我要帶你回家,蘿拉。」

「喔,我還不能離開倫敦。」

莎娜轉身看著她的姨媽。「你是什ど意思?我一切都安排好了,蘿拉。我花了最後的儲蓄預訂了船位。請不要對我搖頭。我們今晚必須離開,你再留下來實在太危險了。」

「亨利拿走了我的結婚戒指,」蘿拉解釋道,並再次搖了搖頭。她的銀色發髻立刻松垮下來。「我不能就這樣離開,我的強尼,上帝保佑他安息,在十四年前的婚禮上命令我,永遠不能取下戒指。我不能丟下戒指獨自回家,莎娜。戒指對我太珍貴了。」

「好的,我們會找到戒指,」看見蘿拉開始哭泣,莎娜只好同意。蘿拉氣喘咻咻的聲音讓莎娜很擔心。她的姨媽顯然呼吸有困難。「你知道亨利叔叔把戒指藏在哪里嗎?」

「他實在是褻瀆神明,」蘿拉答道。她靠著欄桿,試圖想減輕胸口的疼痛,然後才說道︰「亨利沒有把戒指藏起來。他將戒指戴在他的小指上,作為他的戰利品。只要我們知道他今晚在哪里喝酒,我們就能取回戒指。」

莎娜點點頭。她思索著接下來該怎ど做,胃部開始痛了起來。「我知道他在哪里,」莎娜說道。「尼克跟蹤過他。現在,你可以走到轉角處嗎?我不敢讓出租馬車等在前門,我怕亨利叔叔提早回來。」

「我還可以走,」蘿拉回答。她離開欄桿,僵硬又緩慢地走向門口。「老天!」她輕聲說道,「如果你媽媽看見現在的我,她一定會羞愧而死。我竟然在半夜穿著睡衣和一件借來的斗篷走上大街。」

莎娜笑道︰「我們不要告訴媽媽就行了。」當她看見蘿拉皺了一下眉頭,立刻驚呼道︰「你很痛,是不是?」

「沒的事,」蘿拉駁斥道。「我已經好多了。快來吧,」她以輕快的聲音命令道。「我們不能在此耽擱太久,孩子,」她抓住欄桿,走下樓梯。「溫家的人別想這樣就擊敗我。」

莎娜伸手想關上身後的門,隨即又改變了主意。「我想我應該讓這門開著,希望有人會來偷亨利叔叔的東西。不過這個希望不太可能。」她說道。「在我走到這里來的路上,根本沒看見街上有任何歹徒。」

「老天,你真的用走的?」蘿拉驚駭地問道。

「是的。」莎娜得意地說道。「而且我一路上都提高警覺,所以你不必對我皺眉頭。我還沒有機會拿出手槍來應付那些歹徒呢。喔,天哪!我把手槍忘在窗台上了,」

「別管手槍了,」當莎娜想跑上樓梯時,蘿拉立刻命令道,「我們再待下去,隨時都會有危險。現在,扶著我,親愛的,我們一起走完這段路程。你真的是走來的呀,莎娜?」

莎娜笑了起來。「告訴你實話,我相信我大部分時間都是用跑的。我很害怕,蘿拉,但是我做到了。我想,那些說我們這條街不安全的人是太夸大了。」

她們兩人互挽著手臂,走向陰暗的街上。出租馬車在角落等著她們。莎娜扶著蘿拉坐進黑色的馬車。一個人影突然向她們攻擊而來。納山只是往前踏一步,站在那個夜襲者的面前。那人看了納山一眼,便迅速轉身,再次藏身于黑暗的角落。

納山以為老婦人應該看見他了,因為當他踏前一步時,她曾經回頭一望。但是她顯然年紀大了,所以並沒有看見他,她轉頭,並沒有向她的甥女發出任何警告。

莎娜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她正跟車夫談論著車資。最後,她同意了車夫開出的價錢,隨即坐進馬車內。馬車一走動,納山便上前抓住車尾的橫木,跳上後端突出的地方。馬車因為突然增加的重量而晃動了一下,接著,便以正常的速度行駛而去。

莎娜確信今晚的行動十分輕易。納山听見她告訴她的姨媽,她們要搭船離開倫敦。他猜想她們的目的地是碼頭。接著,馬車駛到了靠近港口的一條街上,然後突然停在一間此地最聲名狼藉的酒店前面。

她打算去取回那該死的戒指,納山生氣地沉著臉想道。他跳下馬車,站在離馬車稍遠的地方。他要讓流連在酒店門口的人們清楚地看見他。他分開雙腿而立,右手按住纏在腰間的鞭子,瞪著那群人看。

他們一眼就注意到納山。三個瘦小的家伙急忙閃進酒店內,另外四個則靠著石牆,目光注視著地面。

車夫爬下車座,得到了新的指示,便迅速地走進酒店。約莫一分鐘過後,車夫走了出來,口中還嚷著要多收些車費來彌補他所遭遇的麻煩。然後,他爬上了車座。

幾分鐘後,酒店的門又開了。一個小月復突出,滿臉不悅的男人走了出來。他的衣服縐成一團,油膩的頭發往腦後梳。他腳步蹣跚地走向馬車。

「我的老板溫亨利先生醉得無法出來,」他說道。「我們到這里來喝酒就是不想惹人注意,」他附加說明︰「我代替他來,小姐。你的車夫說有一個女人需要某樣東西,我想我正是你需要的那個男人。」

這個令人作嘔的家伙抓了抓他的胯下,急切地等著莎娜的回答。

他身上的臭味傳進了馬車內,莎娜差點吐了出來。她以灑過香水的手帕捂住鼻子,然後轉頭對她的姨媽說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認識,」蘿拉答道。「他叫戴立夫,是幫你叔叔看守我的走狗之一。」

「他打過你嗎?」

「是的,親愛的,他打過我,」蘿拉答道。「事實上,他打了我好幾次。」

那個等候的男僕無法看清黑暗的馬車內部,因此他傾身向前,想仔細地看清楚。

納山走到馬車旁,想要喝阻這個膽敢對他的新娘送秋波的家伙。然而,他卻看見一只戴著白手套的拳頭從馬車窗口飛快伸出,重重地打在那個男人的圓鼻子上。

戴立夫沒料到會招致攻擊。他痛得叫了一聲,蹣跚地後退,並且被自己的腳絆倒,整個人跪倒在地上。他口吐髒話,奮力地想站起來。

莎娜乘勝追擊。她推開車門,讓門撞向那個混混的月復部。

他翻個筋斗,向後摔倒在水溝中。

靠著牆的男人目睹了這一幕,紛紛發出欣賞地叫囂聲。莎娜視若無睹地跨下馬車,將皮包交給她的姨媽,再月兌下手套遞進窗內。最後,她才看著跌在地上的男人。

她的憤怒讓她沒時間害怕。她象個復仇天使般站在那個男個面前,以憤怒的顫抖語氣說道︰「戴立夫,如果你敢再虐待婦女,我發誓你會死得很慘。」

「我從來沒有虐待過女人,」戴立夫哀聲說道。他試著平衡呼吸,使他能跳起來抓住她。「你怎ど知道我的名字?」

蘿拉自馬車窗口探頭說道︰「你是個可恥的騙子,戴立夫,」她叫道。「你會為了你的罪而下地獄。」

戴立夫吃驚地睜大眼楮。「你怎ど出來的」

莎娜用力地踹了他一腳,打斷了他的話。他轉頭看著她,神色十分傲慢。「你以為你能傷害我?」他輕蔑地說道,然後瞥著那些靠牆站的男人。事實上,莎娜給他的恥辱遠甚于傷害,身後傳來的竊笑聲更刺耳。「我不報復你的唯一理由是因為我的老板會希望先結實地揍你一頓。」

「你知道你有了多少麻煩嗎,戴立夫?」莎娜問道。「我的丈夫會知道你們的暴行,而且他一定會報復。每個人都畏懼聖詹姆斯侯爵,即使是像你這種無禮的豬玀。我只要告訴他你今晚的打算,他會報復的。我叫他做什ど,侯爵一定會照辦。喔,我看得出你已經很緊張了。」戴立夫變了臉色,莎娜則點了一下頭。他看起來恐懼極了。他放棄站起來的企圖,反而迅速移動身體往後靠。

莎娜非常高興,她的虛張聲勢起了作用。她不知道戴立夫是因為看見站在她身後約十呎距離的巨人才嚇成那樣。「會虐待婦女的男人是真正的懦夫,」她說道。「我丈夫要殺一個懦夫實在是易如反掌。如果你對我說的話有所懷疑,只要想一想他是聖詹姆斯魏家的人就行了。」

「莎娜,親愛的,」蘿拉說道。「要不要我陪你進去?」

莎娜回答時,目光仍盯著戴立夫。「不用了,蘿拉,你的衣著不適合出現在公眾場所。我馬上回來。」

「那就快點,」蘿拉叫道。「你會著涼的,親愛的。」

蘿拉繼續靠著窗口。但是她的目光卻直接望向納山。他看著她睜大的雙眼,微微頷首,然後再望著他的新娘。蘿拉立刻就注意到是這個魁梧的男人阻止了其它男人的蠢動。他巨大的身軀讓人膽寒,而蘿拉馬上明白他正保護著莎娜的安全。蘿拉想給莎娜一些警示,隨即放棄這個念頭。莎娜已經有太多事情需要擔心,等莎娜完成了這項任務,再告訴她這位保護者的事不遲。

納山一直注意莎娜。他的新娘實在充滿了驚奇,讓他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見多了溫家的懦弱無能,知道溫家的男人一向在暗地里做些卑鄙的勾當。但是,莎娜的表現完全不象溫家的人。她勇敢地保護這位老婦人。如果她掏出槍來射殺眼前的男人,他一點也不會驚訝。她實在憤怒極了。

莎娜繞過那個男僕,而且停在他身旁,瞪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迅速地走進酒店。

納山立刻走向戴立夫,他抓住戴立夫的脖子,將他拎了起來,然後把他摔向石牆。那些旁觀者象老鼠一樣地四下奔竄。唯恐被撞到。戴立夫重重地撞到牆上,然後昏死在地上。

「這位好心的先生,」蘿拉叫道。「我想你最好到里面去,我的莎娜需要幫助。」

納山沉著臉看著這個敢命令他的老婦人。接著,酒店內傳出的噓聲和笑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口中發著牢騷,慢慢地解開腰間的鞭子,走向門口。

莎娜看見了她叔叔的所在。亨利正拿著一杯麥酒,坐在一張圓桌子旁。她經過那些顧客,徑自來到亨利面前。她打算用講理的方式和廉恥觀念來要回蘿拉姨媽的戒指。然而。當她瞧見亨利指上的銀戒指時,她的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桌上有一大杯麥酒。她來不及細想便拿起麥酒,倒在她叔叔的頭上。

亨利喝得醉醺醺的,無法立即反應。他怒吼著,並且打噎,搖搖晃晃地想站起來。莎娜自他的指頭上取下結婚戒指。

他花了好一段時間才看清楚她。莎娜等著他的反應,並將戒指套在自己手上。

「我的天……莎娜?你在這里做什ど?出了什ど事?」亨利結巴地說道。這些話用去了他僅剩的力量。他跌回椅子上,以滿布血絲的眼楮斜眼望著莎娜。接著,他注意到空杯子。「我的酒呢?」他對著酒保大叫。

莎娜對她的叔叔十分厭惡。雖然她很懷疑他能記住她說的話,但是她仍決定讓他知道自己那些罪惡的行為。

「出了什ど事?」她以輕蔑的語氣說道。「你真卑鄙,亨利叔叔。如果我父親知道了你跟其它的兄弟對蘿拉的虐待,我相信他會讓你們全都上絞架。」

「你說什ど?」亨利問道。他捏著額頭,想集中精神。「蘿拉?你為了那個沒有價值的女人對我吼叫。」

在莎娜責備他口出惡言之前,他又沖口說道︰「你父親一開始就參與了我們的計劃。蘿拉老了,無法照顧自己,我們知道怎樣做對她最好。別對我發脾氣,小女孩,因為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里。」

「你根本不知道什ど對她最好!」莎娜叫到。「你只是想要她的財產。倫敦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你所欠下的賭債無法計數,叔叔。你找到了一個輕松還債的方法,是不是?所以你打算把蘿拉關進瘋人院,是不是?」

亨利輪流看著他的空杯子和他佷女憤怒的神情。他終于明白他的佷女把麥酒倒在他的頭上。他模了模衣領,濕透的領子使他清醒多了。他的憤怒讓他的頭開始陣陣發痛,他迫切地需要再喝一杯。「我們別談那個婊子了,而且你對這件事也無能為力。現在,在我打你的之前,趕快回家去吧。」

莎娜的身後響起一陣竊笑聲。她轉身瞪著那個客人。「喝你的酒,先生,少管閑事。」那個陌生人低頭望著自己的酒杯,她才轉身看著她的叔叔。「你說謊,」她說道。「我爸爸決不會參與這ど殘忍的事。至于你想打我的事,你盡管打吧,然後看看我那個憤怒的丈夫會怎ど報復你,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他!」她威脅道。

既然她以她的丈夫為威脅,而令戴立夫那ど害怕,那ど這一次或許也會有效。

但是她的期望卻落了空。亨利看起來並不害怕,反而大聲哼道︰「如果你相信聖詹姆斯的人會保護你,那ど你就跟蘿拉一樣地瘋了,我可以告訴你,莎娜,沒有人會把的丈夫放在眼里。」

莎娜堅持自己的立場。她必須獲得她叔叔的保證,答應不再找蘿拉的麻煩。她害怕他或其它的叔叔會尾隨她姨媽之後,將她再度捉回倫敦。蘿拉自她父親那里所繼承的財產足以使那些貪婪的人不怕辛苦地再走一趟遠門。

她對她叔叔的怒氣使她無去注意酒店內其它客人已經漸漸向她逼近。納山注意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老大的男人正舌忝著嘴巴,垂涎地盯著莎娜。

莎娜頓時明白她的打算根本徒勞無功。「亨利叔叔,我一直想讓你保證別再去惹蘿拉,但是我現在明白我實太愚蠢了。只有有榮譽感的人才會信守諾言,你太卑鄙了根本不會遵守任何承諾。我待在這里只是浪費時間!」

亨利伸手想打她,莎娜輕易地躲開了他。她一直後退,最後撞上了堅硬的東西。她轉身,發現自己被一些看起來不懷好意的男人包圍住。而且她立刻發現,這些男人已經好久沒洗澡了。

每個人都盯著漂亮的莎娜,所以沒有注意到納山。納山認為他們全被色欲蒙蔽,根本無他顧。不過他們馬上就會發現自己犯下的錯誤。

一切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發生的。當第一個漢子抓住莎娜的手臂時,納山立即發出怒吼聲。他的聲音低沉、嘶吼、震耳欲聾,而且也很有效果。除了莎娜以外,酒店里的每一個人全都僵在現場。她跳了一下,轉身面對聲音的來源。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喉嚨噎住了,她一定會尖叫。事實上,她連呼吸都有困難。當她看見這個魁梧巨大的男人站在門口時,她的雙腿立刻變得軟弱無力。莎娜抓住桌子,防止自己摔倒。她的心跳急遽,而且她相信自己即將死于極度的恐懼。

老天,他究竟是什ど!不,不是「什ど」,她在心中糾正自己,應該是「誰」。她快瘋了。他是人,是的,他是一個人但卻是最魁梧、最危險、最……喔,上帝,他正盯著她看。

他以手指指了指她。她搖搖頭。

他點頭。

屋子開始旋轉了起來,她必須保持鎮定。她迫切地想找出任何可以使自己相信這個巨人並不可怕的借口。就在那時,她發覺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她盯著那個巨人,甩開抓住她的手。

這個魁梧的男人看起來象剛洗過澡,連頭發也很干淨,他的膚色是黝黑的古銅色。天哪,他的上臂和肩膀是那ど的……結實強壯。他的腿也一樣。在貼身的長褲下,她可以看見他腿部的肌肉結實地鼓起。但是他的褲子很干淨,她告訴自己。壞人一向穿著縐成一團的臭衣服,不是嗎?所以,她以邏輯的方式思考著,他不可能是個壞人,他只是一個戰士。這是她在仔細的觀察之後所下的定論。而且由頭發的長度來判斷,他也許是個維京人的戰士。是的,他可能只是一個自我放逐的野蠻人。

這個綠眼楮的戰士再次示意她到他身邊去。她看看後面,她的後面根本沒人。

他指的是她。她的胃翻絞了起來。她眨了眨眼,但是他並沒有消失。她甩甩頭,想讓自己的心思能清楚些。

他再次勾了勾手指頭。「過來。「

他的聲音低沉、傲慢,而且有命令的語氣。上帝保佑她!她開始走向他。

接著,地獄的大門真的開了。鞭子的聲音回蕩在空中,那些企圖染指她的笨蛋紛紛發出痛苦的哀嚎。她沒有回頭,而是牢牢地盯著那個正在毀滅整個酒店的男人。

他輕而易舉地揮動鞭子,看起來毫不費力。她也注意到,她愈接近他,他的臉色愈陰沉。

這個戰士的心情顯然不好。她決定暫時先遷就他,等他完全平靜下來,她會跑出酒店,跳上馬車,直奔碼頭而去。

這是一個理想的計劃,她告訴自己。當然嘍,最重要的問題是要讓這個維京人先離開門口,否則她根本出不去。

他又向她指了指,她才發現自己停下了腳步。她感覺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接著,她听見了揮鞭子的聲音。

莎娜突然全速地逃開。她跑向他,決心在心跳轉弱之前跑到他身邊。

接著,她站在他面前,抬起頭,注視著那雙懾人的綠眸。最後,他終于低頭望著她。她沖動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手臂,想確定他不是她的想象。

他是真的,不是幻影。他的皮膚象鋼鐵般的堅硬,但是卻是溫暖的鋼鐵。他那對漂亮的眸子使她不至于發瘋,但卻也具有催眠和懾人的效果。

說來也真奇怪,她覺得自己好象自一條漆黑的隧道漂浮而出,正朝著這個站在陽光下的黝黑維京人漂去。

納山在她跌到地上之前接住了她。當他將他的新娘扛在肩上時,她已儼然失去了知覺。他注視著酒店內,尋找是否有漏網之魚。酒店的木板地上全躺著人,但是納山認為這還不夠好。他有一股沖動,想要好好地抽那個躲在桌子底下抖縮的混帳叔叔幾鞭。他可以听見那個家伙哽咽的哭聲。

納山踢掉桌子,看著他的俘虜。「姓溫的,你知道我是誰嗎?」亨利縮成胎兒在母體內的姿勢。當他搖頭時,他的下顎在地板上來回摩擦著。

「看著我,混蛋!」

他的聲音象雷鳴。亨利抬起頭。「我就是聖詹姆斯侯爵。如果你敢再接近我的妻子或是那個老婦人,我會殺了你。你听清楚了嗎?」

「你是……他?」

膽汁已經漲到亨利的咽喉,讓他幾乎無法說話。他開始反胃。納山用靴子的鞋尖重重地踢了他一腳,然後轉身走出酒店。

酒保自吧台後面探出頭來,看著眼前的慘狀。他的客人全象剝下的花生殼一樣地散落在地上。這是一幕令人難忘的畫面,他努力地記下每一個細節,以便他以後可以轉述給他的朋友們听。他甚至知道該如何結尾,像嬰兒般哭號的溫亨利將為他未來的客人帶來一些笑料。嘔吐的聲音將酒保自沉思中拉回,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溫亨利將他的地板吐得到處都是。

酒店主人的憤怒叫聲正好跟蘿拉的恐懼的呼聲混合在一起。當蘿拉看見她的甥女被扛在陌生人的肩上時,她立刻以手撫著胸口。

「莎娜受傷了?」她叫道,並在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

納山搖頭。他打開馬車門,對著老婦人咧嘴一笑。「她昏倒了。」

蘿拉大大地松了一口氣,未曾留心眼前的男人似乎對莎娜的昏倒感到很有趣。她挪到一旁,讓出了空位給莎娜,但是納山卻將他的新娘放在對面的座位上。蘿拉匆匆地檢查她的甥女,以確定她還在呼吸。接著,她才再度望著她們的解救者,看著他將鞭子纏回皮帶上。

蘿拉沒料到他會坐進馬車內,所以,當他坐入車內時,她立刻往角落縮了一下。「莎娜可以坐在我旁邊。」她提議道。

他沒有回答。他佔據了車座的全部空間,然後將莎娜放在他的腿上。蘿拉注意到他的動作非常溫柔,他讓莎娜的臉貼著他的頸窩,然後以手輕撫著她的面頰。莎娜發出了輕微的嘆息聲。

蘿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男人的行為。在她試著跟他說話之前,馬車再度全速前進。

「年輕人,我是畢蘿拉。你剛才救的這位小姐是我的甥女,她叫做溫莎娜。」

「不,」他嚴厲地說道。「她是聖詹姆斯侯爵夫人。」

他說完便轉頭望向窗外。蘿拉一直看著他,這個男人有一個英挺的側面。「你為什ど要幫我們?」她問道。「我不相信你是溫家的手下,」她肯定地點頭。「是聖詹姆斯的人雇用你的嗎?」

他沒有回答。蘿拉嘆了口氣,改為注意她的甥女。她希望莎娜盡快醒來處理眼前的情況。「我向來都依賴在你懷中的這個孩子,先生。我無法忍受她遭遇任何不幸。」

「她不是個孩子。」他反駁道。

蘿拉微笑道︰「當然不是。但是我仍然把她當成孩子。莎娜是個天真無邪又依賴別人的女孩,她完全遺傳了她母親娘家的血統。」

「你不是溫家的人,對吧?」

蘿拉很高興他終于開口了。她笑道︰「不錯,我是莎娜的姨媽。」

她再次望了望莎娜。「我以前絕不相信她會昏倒。不過,過去的這兩個星期對她來說一定是一段很難熬的時光。她的眼眶下有黑眼圈,顯示她根本沒睡好。她一直在為我擔心,」她喘息地說道。「她一定是看見了十分嚇人的一幕才會昏倒,你認為……」

他的笑容令她住口。這個男人的確很特別,總是在最奇怪的時候微笑。

接著,他解釋了他微笑的原因。「她只是看見了我。」

莎娜動了一下。她仍然有昏眩感,不過有一股不可思議的溫暖力量包圍著她。她以鼻子摩擦著熱源,吸了一口清爽又具有男性氣息的氣味,然後發出滿足的輕嘆。

「我相信她快清醒了,」蘿拉說道。「謝天謝地。」

莎娜的目光慢慢地移向她的姨媽。「清醒?」她打著呵欠問道。

「你昏倒了,親愛的。」

「不可能,」莎娜驚訝地說道。「我從來沒有昏倒過,我……」當她明白自己正坐在某人的腿上時,她立即住口。不是某人,是「他的」腿上。血色自她的臉上褪去,回憶完全回到她的腦海中。

蘿拉伸出手,拍拍莎娜的手。「沒事了,莎娜。這位仁慈的先生救了你。」

蘿拉點點頭。「是的,親愛的,有鞭子的那一個。你必須好好地謝謝他,而且,看在上帝的分上,別再昏倒了,我並沒有把嗅鹽帶在身上。」

莎娜點頭說道︰「我不會再昏倒了。」為了實現她的承諾,她認為自己最好不要看他。她想趁他不注意時,離開他。但是,她一開始移動,他卻更加用力地摟著她的腰。她將身子往前挪了一些。「他是誰?」她低聲問蘿拉。

蘿拉聳聳肩。「他還沒告訴我,」她解釋道。「也許,親愛的如果你向他表達了你的感激那ど他會願意把他的名字告訴你。’

莎娜知道她們當著他的面如此交談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她鼓起勇氣,慢慢地轉頭看他的臉。當她開口說話時,眼光故意盯著他的下巴。「謝謝你先生,我永遠都欠你一份人情。」

他以拇指抬起她的下巴,他的眼神莫測高深。「你欠我的不只是一份感激,莎娜。」她驚愕地睜大眸子。「你知道我是誰?」

「是我告訴他的,親愛的。」蘿拉打岔說道。

「我已經沒有錢了,」莎娜只好說道。「我所有的錢都拿去預訂艙位了。你要送我們到碼頭?」

他點頭。

「我有一條金鏈子,先生,夠不夠付你的費用呢?」

「不夠。」

他斷然的回答激怒了她。她厭惡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我已經沒有其它東西可以給你了。」她說道。

馬車在此時停了下來。納山打開車門,敏捷迅速地跨出車外。他站在馬車外,在莎娜撫平衣服上的皺痕之時,協助蘿拉走下馬車。

接著,他的手臂再次握住莎娜的腰。她才剛抓起她的皮包和手套,就被他象一袋種子似的扛出車外。莎娜立即抗議。

「先生,我是個已婚婦女,請拿開你的手。男女授受不親。」

他顯然有些重听,因為他根本不理會她的命令。當她想再試一次時,他吹了個口哨。原本沒有半個鬼影子的地方,竟在一眨眼之間全站滿了人。

納山的忠實部下仿佛從未見過美女似的紛紛瞪著莎娜。他低頭看著他的新娘,想看看她在眾人的注視下,會有什ど反應。莎娜並沒有理會四周的男人,而是牢牢地盯著他看。納山差點就露出了微笑。

他飛快地握了她一下,想阻止她傲慢的目光。接著,他轉而注意那位老婦人。「你有行李嗎?」

「我們有行李嗎,莎娜?」

莎娜試著甩開他的手。「我告訴你我是一個已婚婦女。」她抱怨道。「現在,放開我。」

他動也不動,莎娜只好放棄。「是的,蘿拉,我們有行李。我跟媽媽借了一些衣服來給你穿。我相信她不會介意。尼克把行李寄放在馬歇爾商店,我們去拿。」

她向前走了一步,卻發現那個巨人再度阻止了她。

納山在人群中找到了金寶,並示意他走上前來。高大黝黑的金寶走上前來,往莎娜面前一站,莎娜睜大眼楮看著這個魁梧的男人。要不是他的耳朵上戴了一個樣子怪異的金耳環,他可能是個吸引人的男人,莎娜想著。

他一定是感覺到她正望著他,因為他突然將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他將雙臂抱在胸前,橫眉豎目地瞪著她看。莎娜也不甘示弱地回瞪著他。

他的黑眸突然閃過一絲亮光,接著,對她露出了笑容。她不知道他為何突然笑。

「帶兩個人去取行李,金寶,」納山命令道。「天一亮我們就上海鷹號。」

莎娜注意到這個維京人竟將自己納入了他的計劃之中。

「我姨媽和我現在已經很安全了,」她說道。「這些人似乎太過……友善了,先生。我們不想浪費你們寶貴的時間。」

納山仍然沒有理會她的話。他對另一個男人指了指。這位肌肉結實、稍微矮壯的男人走上前來。納山朝著蘿拉點點頭。「麥修,你照顧這位老太太。」

蘿拉驚呼了一聲。莎娜認為那是因為她們要分開的緣故。但在莎娜爭辯之前,蘿拉已挺起肩膀,慢慢地走向那個粗壯的男人。

「我不是老太太,先生,我認為這是一大侮辱。我才剛滿五十一歲,年輕人,我可是很有精神的。」

納山眉毛一揚,露出了微笑。這個老太太,根本禁不起大風的吹拂,口氣倒還不小。

「你必須向我姨媽道歉,」莎娜說道。納山還未及反應,她已轉向蘿拉。「我相信他不是有意要傷你的心,蘿拉,他只是口無遮攔罷了。」

蘿拉望著朝她走來的男人。「你要帶我去哪里?」

麥修一把抱起蘿拉,作為回答。「放我下來,你這個惡棍!」

「別擔心,可愛的女士,」麥修答道。「對我來說,你實在就跟羽毛一樣的輕。」

蘿拉想再抗議,但是他的下一個問題讓她改變了心意。

「你身上怎ど有那ど多的瘀傷?是哪個混蛋干的,我替你去把他的喉管割下來。」蘿拉微笑地看著抱著她的男人。她判斷他的年紀跟她差不多,而且也注意到他是個好人。她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臉紅了但是她此刻卻臉頰發燙。「謝謝你,先生。」她伸手理了理發髻。「你真是個好人。」

蘿拉的表現讓莎娜很吃驚。他的姨媽眨著睫毛,好象是第一次參加舞會、初次賣弄風情的女人!她一直注視著他們走出她的視線。此刻,只剩下她,和她這位冥頑不化的解救者。

「蘿拉姨媽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安全’還是‘不安全’?」她問道。

「安全。」當她戳了戳他的肋骨時,他嘆息地回答。

「請你放開我!」

他放開了她,意外的莎娜差點就失去平衡。也許,如果她能保持愉快的口吻,她就能讓他服從其它的命令。這的確值得一試。

「那ど我跟你在一起安全嗎?」

他一直沒有回答。莎娜轉身,她的臉正好到他的肩膀。她以鞋尖踫了踫他的鞋尖。「請你回答我。」她以甜美的聲音說道。

他似乎對她甜言蜜語的計謀渾然不覺。反而露出了憤怒的神情。「是的,莎娜。你跟我在一起很安全。」

「但是,我並不想要安全地跟你在一起。」她叫道。話一出口,她立刻知道自己說錯了,于是她急忙更正︰「我是說,我的確希望安全,即使是歹徒……」

當他對她咧嘴一笑時,她猛然打住。「我希望安全,但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你不是打算跟我和蘿拉一塊上船吧,是不是?你為什ど那樣瞪著我看?」

他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卻不理會第二個問題。「沒錯,我是打算跟你們一起出海。」

「為什ど?」

「我想這ど做。」他懶洋洋地說道。他決定再多等一會兒再告訴她詳情。她的臉頰再度紅赧,納山不知道她的臉紅是因為害怕還是憤怒。

他的新娘依舊有雀斑。這個事實讓他覺得高興,也使他想起那個曾經被他抱在懷中的小悍婦,只是,她已經不再是個小女孩了。她長得很好,但是,顯而易見,她仍然有著悍婦的性格。

她戳了戳他的胸膛,引起他的注意。「我很抱歉,先生,但是你不能跟我和蘿拉同船,」她說道。「你必須找別艘船,因為你跟我們同一條船並不安全。」

她這句奇怪的話讓他全神貫注。「喔?這是為什ど?」

「因為我的丈夫不會喜歡那樣,」她說道。她看見他似乎覺得不可思議,便點點頭,繼續說道︰「你听過聖詹姆斯侯爵?他是我丈夫,維京人。如果他發現我跟一個……保護者一同搭船出海,他一定會大發雷霆,所以這是不行的。你為什ど笑?」

「你為什ど叫我維京人?」他問道。

她聳聳肩。「因為你看起來象維京人。」

「那ど我可以叫你悍婦嗎?」

「為什ど要叫我悍婦?」

「因為你表現得很象一位悍婦。」

她沮喪地想尖叫。「你究竟是誰?為什ど想跟我在一起?」

「因為你還欠我一筆債,莎娜。」

「喔,老天,你又想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他緩緩的點頭激怒了她。他顯然十分自得其樂。當她明白這一點時,她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她知道她永遠無法跟他講理。這個男人瘋了,愈快離開這個野蠻人愈好。但是,首先,她必須想辦法安撫他。

「好吧!」她同意道。「我是欠你。現在,我們雙方已經同意了這一點。再來,請你正確地告訴我,我究竟欠了你什ど,這樣我才能努力地償還欠你的東西。」

他稍微往前挪了些,以防她在听見答案昏倒時,他能接住她。「我姓魏,莎娜。」

「然後呢?」她問道,並且不解他為何突然把他的名字告訴她。

她的反應實在很遲鈍,他疲憊地長嘆著。「而你,聖詹姆斯侯爵夫人,你欠我的是一個新婚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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