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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狼劫 第八章

黑暗的夜空里,只有一輪明月綻放著光芒,凌官芝站在房門前,任自己沐浴在溫和的月光下,仰頭看著夜空。

此時的她,心頭再澄明不過。

人說哀莫大于心死,直到此刻她方能體會。

自己也真是傻,一直要到真正傷透心,才能死心。

她和風飄揚之間的愛太過復雜,也太痛苦,她不想要,也無力承受。

看來,只有離開他,才能躲開這一切。

她曾對他說過,她永遠不會離開他!

往日誓言猶在耳畔,可她終是背棄自己的承諾。

該怪她呢?還是怪他?

她再也分不清楚,這愛恨糾纏她之深之重,彷佛唯有離開,以時間、距離才能厘清這一切。

她相信,終有一天他倆仍會再相聚。

會的,會有這麼一天。

此刻,就容許她做個儒弱的逃兵吧!

在踏出腳步的這一刻,她仍是遲疑了下,她的心彷佛被什麼無形的絲線給牽絆住。

她清楚的知道,那是自己的不舍使然,但她不得不走。

再繼績這樣待下去,風飄揚對她仍舊不知珍惜,她非得要教他嘗嘗被人漠視、不尊重的滋味不可!

才這麼想著,她原本帶著輕愁、不舍的眸,在瞬間變得再堅決不過。

遲疑的腳步,再無猶豫的一步步踏出,縴細的身影就這麼漸漸消失在黑暗夜色中。

深沉夜色中,風飄揚隱藏在樹後,在她離去後,他才緩緩步出。

自始至終,她的一舉一動、一蹙眉一深思,他全看在眼里。

他沒現身干擾她的決定,但當她眼中出現那抹決絕時,不可否認的,他的心受到極大的震撼。

他直直看著她,深幽的黑瞳不住閃著復雜的光彩,他很想開口喚住她遠離的身影,但已到喉頭的話,卻又教他硬生生壓下,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他的視線,甚至是他的生命。

他的心彷佛失去什麼,而他的靈魂以已跟隨她而去。

他不覺踉蹌倒退幾步,高大的身軀就這麼倚靠著樹干。藉以支撐他如鉛重般的身子。

仰頭看著天上明月,風飄揚的思緒竟在此時此刻飄回那段嚴重影響他一生的過去--他不明白,那刻意塵封深理的記憶,何以在這夜里倏然涌現。

他清晰的記得,那一夜也像今夜一樣,有著一輪明月。

那年,他才十歲,半夜里他睡不著,于是便信步走到自家花園。

沒想到,卻看見教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他看見他一向沉穩冷靜的爹,此刻卻紅著眼狠狠瞪視著他那柔弱的娘親。

他爹那幾近瘋狂的模樣嚇得他動彈不得的呆站在原地。

這時,他那美麗柔弱的娘親哭花一張俏臉跪在地上,不住懇求他爹答應她什麼,但見他爹神情愈顯狂暴,一抬手,便往他娘親的天靈蓋狠狠擊下。

風飄揚當場震愕地睜大眼,想叫卻叫不出口。

他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爹親手殺掉娘親。

事後,他才知道,原來他娘親愛上其它男人,那夜她原想和那男人私奔逃走,卻被他爹發現,當她跪求他爹放過她,成全她和那男人時,他爹受不了這個打擊,深愛她的爹無法接受這殘酷的事實,于是,他在極度瘋狂的情況下,親手擊斃她。

之後,他爹找著娘親愛上的那男人,而那男人孬種地跪地求饒,甚至將一切過錯推至已死的娘親身上,父親恨極,再無猶豫地殺了他。

自此以後,風飄揚便再也沒看見他爹。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為親眼目睹這一切,所以他從不相信愛情,亦或,他壓根兒不相信感情這東西。

風飄揚雙手環胸,幽黑雙瞳就如同這深夜的夜空一樣,漆黑不可見底。

他靜靜凝望無星夜空,腦海中卻清晰浮現凌官芝那張甜美清麗的容顏。

她主動離開,他不是該感到高興的嗎?為什麼他的心里卻充塞著未曾有過的失落感?這樣的情緒反應,令他不得不承認,在他心中她無疑是最特別的一個。

「風哥,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範雪卿輕柔低喚,一雙縴縴細手自他背後將他緊擁。

此刻的她,心情有著無比的歡愉。凌官芝的離開,她同樣看在眼里,少了這個頭號情敵,還怕風飄揚不重回她身邊!

風飄揚微微一愣,沒想到他竟專心若斯,渾然未覺她就在他身邊的不遠處。

但見她媚眼如火,一臉冶艷,他濃黑劍眉不覺緊蹙。

「這麼晚了,你來這兒做什麼?」他語氣不善,厭惡地推開她。

天知道,他此刻最不想見的人便是她。

「你呢?你又在這里做什麼?」範雪卿為他推開自己的舉動而有一絲傷心,但她告訴自己,只要忍耐,一切都會將如她所願。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風飄揚根本不想搭理她,冷冷丟下話後,他舉步便想離開。

「等等。」範雪卿快步攔住他的去路。

「讓開!」風飄揚目光一閃,冷酷的雙眼益發深沉。

「風哥,我知道凌官芝走了,她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你一個人很寂寞是不是?

你別忘了,還有我,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範雪卿對他的冷漠絲毫不以為意,她的媚眼漾出勾人的光芒,兩手攀上他的肩頭,性感薄唇在說著話的同時,緩緩朝他逼近。

風飄揚又是一怔,那句她說過永遠不會離開他的話在他耳邊不斷回響。

凌官芝那清脆悅耳的嗓音不止一次在他耳邊這麼對他說著,可到最後,她仍是選擇離開他。

所以說,女人的誓言根本不能相信!

他這一怔,讓範雪卿乘機吻上他略顯冰冷的唇;由于他的失神,令範雪卿滿心以為他還是接受了她。

她心下一喜,連忙使出渾身解數,將自己滑女敕的舌送進他口中,尋著他的舌與之糾纏,極盡挑逗之能事。

風飄揚回過神,才想推開她,但憶及凌官芝毫無留戀地離去,報復似的,他奪回主控權,幾近粗暴地蹂躪她的唇舌,一雙大掌亦毫不客氣地罩上她胸前豐滿的柔軟,使勁擠壓揉捏,似想將他滿心的憤恨全數發泄在她身上。

範雪卿因他狂暴的對待而顯得興奮不已,她忍不住輕吟出聲,身軀更是在他身上不斷扭動,好迎合他的需索。

當她滿心欲火難耐、伸手想扒開他胸前衣裳時,風飄揚卻毫無預警地狠狠推開她,令毫無防備的她就這麼跌坐在地。

她不敢置信地瞪視著他,一雙眼寫滿不甘、不信,還有一絲怨恨。

她怎能相信,前一刻他還摟著她不放,下一秒她卻已被他無情推倒在地!

他怎能這麼對她?他又怎能將她滿腔濃烈情意如此糟塌?

「很晚了,你該走了。」風飄揚不耐煩地朝她說道,一雙幽瞳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

他也不明白,何以偏好的他,竟會再次將到嘴的肥肉給丟了?!

如果換作是以往,他會很樂意接受,但此時此刻,他滿心卻只有凌官芝。

「風哥,你怎能這麼對我,以前的我們是那麼相愛,我們在床上是如此契合,難道你全忘了?」他那厭惡的眼神看得她心痛不已,不過,她不會輕易放棄,如果他真忘了以前的一切,那麼她會讓他憶起誰才是他最愛的女人。

「全都忘了,此刻的你只教我感到厭惡,以後如沒要事,少出現在我面前。」

風飄揚並未因她的話而改變他的態度,甚至他犀利幽黑的瞳更迸射出一道冰冷的光芒。

「風哥,你怎能如此無情地待我?」範雪卿忍不住哭喊道。「凌官芝已經走了,她不會再回來,你看清楚,我才是最愛你、永遠不會離開你的那個人。」

她絕不接受風飄揚不愛她的事實,他是她的,任誰也奪不走。

「別在我面前提她!」風飄揚朝她吼道。

在听見這名字時,他的心底閃過一抹痛楚。

是他逼走了她,他沒資格怪她,他更無權生她的氣,這一切全是怕咎由自取。

「好,我不提,以後咱們就當她從沒出現過,咱們再重新來過,好嗎?」範雪卿抹去頰上的淚,才想靠近他,卻被他冰冷無情的眼眸給震住。

「我鄭重告訴你,不論有沒有她的存在,我和你之間永遠不可能,我勸你別再痴心妄想,趁早死了這條心。」風話揚冷冷地道。「滾!別再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範雪卿見他如此絕情,已止的淚重又拼命落下。

「-還不滾!」風飄揚見她流淚的模樣,心中更是厭煩,口氣更加惡劣。

他的轉變,就連他自己也幾乎快受不了,他一向把女人當寶,何時會如此嚴厲、無情?

而他的改變,全是為了凌官芝,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影響他如此之深!

範雪卿緊咬唇瓣,以怨恨的目光直視著他,接著,她轉身離去。

原本滿心的愛意,在他絕情言語的打擊下再無所留戀,一顆破碎的心,不知得等到何時才有痊愈的一天。

看著她的背影,風飄揚毫無所感,他一心牽掛的,還是只有凌官芝的身影。

***

萬念俱灰的凌官芝,帶著一顆受傷的心回到她自小生長的家。

凌老爺在見著她回來,高興得掉下著急、思念的淚,哽咽無語的他只能緊緊抱著他的愛女。

這時,凌官芝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在凌老爺懷中痛快哭個夠。

「爹,女兒不肖,讓您為我擔心,對不起、對不起!」她自責萬分,眼淚更是沒停過。

「別說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凌老爺不斷拍撫她的背,哽咽的聲音說明他的激動。

他心里有著千百個疑問,但他卻什麼也不問,只因他太了解女兒的個性,除非她肯開口,要不然誰也別想從她口中問出什麼。

不過,瞧她哭成這樣,想必在外頭吃了不少苦,令他原本有的滿腔氣憤,也全然消失無蹤,剩下的,只有滿心的心疼與不舍,誰救他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不疼她,他還能疼誰呢?

凌官芝才回來沒多久,老爺便明顯感到她的不同以往,他忍不往直般追問,她卻什麼也不肯說。

從前,凌老爺是多麼希望她能夠成為一名舉止端莊、文靜溫柔的姑娘家,沒想到,她出門一趟,回來後的舉止確已改變為他心中所期盼的,他應該感到高興的,他的女兒終于長大、懂事了。

可他卻萬分懷念她從前活潑愛笑的模樣,只因現在的她,已難得再展露一次笑容!

是什麼改變他甜美可人的女兒?

他非要找出原因不可!

不管用什麼辦法,他定要讓他的女兒回復以前無憂無慮的模樣。

***

回到家的凌官芝,心里泛著強烈的思念,後悔更是佔滿她整顆心。

她錯了嗎?她不該苛求太多,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便該感到滿足才是!

但,她做不到啊!

她是如此深愛他,她怎麼能夠容忍他身邊的女子一個換過一個!?

不,她做不到!

她寧願離開他,也不讓他一再傷害她。

原以為她的離開會讓他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結果卻更令她絕望、傷心。

離開他已經整整兩天,她終日翹首盼望,他仍是不見蹤跡。

抬頭看著蔚藍晴空,怎麼明明是個燦爛的好天氣,她的心卻如雨天般陰霾灰暗!

一股哀淒的情緒始終緊抓著她不放,她感到好悲哀啊!怎麼她才回來兩天,她卻感覺像過了一輩子?

當風飄揚發現她不見的時候,他的心情會是怎樣?

他會著急、擔心,還是松一口氣?

甩甩頭,她決定不再想這困擾她多天的煩惱,她走在自家院子里,漫不經心地看著四周,優美的景色她全看不入眼,她百般無聊地隨手摘著蒼翠樹葉,一片又一片,似要將滿心的煩郁給拔除似的。

「小姐,原來你在這兒。」小香氣喘叮叮地出現在她面前,天知道,她都快將整個凌府給找遍了。

「找我有事?」凌官芝此刻對任何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小姐,你怎麼這麼問呢?小香原本就該在你身邊侍候-的,不是嗎?」小香不覺輕蹙眉頭。

自從小姐回府後便是這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教她好不習慣。

以往她巴不得小姐同其它千金小姐一樣文靜溫柔,如今小姐真的做到了,她卻又萬分懷念從前活潑愛玩的她。

畢竟,小姐那甜美可人的笑容是其它人怎麼也比不上的。

「我不需要你侍候,你做你自個兒的事去吧!」凌官芝朝她揮一揮手。

「小姐,為什麼-離家一趟,回來就像變了另一個人似的!」小香哪肯就這麼離開。「你在外頭遇上什麼事,能不能告訴小香?」

「你別煩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不好。」凌官芝秀眉緊蹙,一副不肯多談的模樣。

「小姐,你別趕我走,大不了我不說話就是。」小香誠惶誠恐地道。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還是先下去吧!」凌官芝煩躁地轉過身子不再看她。

小香見狀,只得依言退下。

凌官芝以為小香已經離開,才想放任自己沉浸在思念中,沒想到身後又再度傳來腳步聲,她直覺認為是小香去而復返。她想,不凶她一頓,她是不會听話的,于是她豁然轉身,「小香,我說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听不懂是嗎?」

她連珠炮似的開口,說完她才驚覺,原來來人是她的爹,還有一位她末曾見過的俊俏男子。

「爹!」

「你這孩子,怎麼就是學不會輕聲細語、溫柔文靜。」凌老爺雖板起臉教訓她,可眼里卻滿是寵溺。

「爹,您先別忙著教訓女兒,還是先介紹您身邊這位公子是何許人也再說吧!」凌官芝為免被訓,只得趕緊轉移她爹的注意力。

「官芝,你真的不認得我了嗎?」男子朝她展露溫柔的笑臉。

「你是……」她在記憶中搜尋著,只覺他眉宇之間有種熟悉感,但她就是想不起來自己曾在哪見過他。

以他這般出眾的外表,倘若自己曾見過他,定不會忘了才是!

「我是黎表哥,項群,小時候我們常在一起玩,-還記得嗎?」黎項群熱切地注視著她。

他發現自己根本移不開目光,他只能直直瞅著她看。

這是他十年前認識的心丫頭嗎?瞧她那甜美剔透的容顏,一雙大眼晶亮分明,秀挺的鼻梁,櫻紅柔女敕的紅唇,實在吸引他全部的注意力。

他從未見過比她還美的姑娘,一時之間他的心竟升起一股強烈的佔有欲,這股來得急且猛,他幾乎無法控制。

他要她成為他的妻,與他相守到老。

「我想起來了,你是大表哥,可你們不是早已搬走了嗎?」凌官芝經他一提醒,原本已然遺忘的記憶又再度涌現。

「我們是搬走沒錯,不過因家母十分懷念這地方,所以我們又搬回來了,此刻,我們就住在你們家附近。」黎項群臉上的笑意始終未減。

看來,這趟搬回來是搬對了。

「是嗎?那太好了。」凌官芝淡淡一笑,心里倒沒他那麼興奮。

「官芝,這麼久沒見著你,家母十分想念你,能否請你們至舍下作客幾日?」

黎項群眼中閃著熱切的期待光芒。

「這……」凌官芝直覺便想開口拒絕,但看見他那如此熱忱的目光,她又不忍令他失望。

但,她若答允隨他離開,風飄揚若找來卻見不著她,那又該怎麼辦?

不,她絕不能讓這事發生。

「我說丫頭,你也很久沒見著你姨娘,你難道不想見見她?」凌老爺露出不贊同的表情,他早打定主意非要她答應不可。

早在看見黎項群的同時,他腦中想的便是他這寶貝女兒,瞧他倆站在一起那模樣是多麼登對啊!再看看黎項群那眼神,明是對凌兒有意思,如果能將他倆湊成一對,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我是很想見姨娘沒錯,但……」凌官芝還想開口拒絕,凌老爺卻快速截斷-的話。

「既然你想見你姨娘,那還不快動身。」凌老爺笑開嘴,急忙催促她。「我看,你這就隨黎賢佷回去住上幾天,玩夠再回來。」

「爹,那您呢?您不同我一起去嗎?」凌官芝蹙眉看著凌老爺。

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她爹那笑容似有什麼涵義?!

「我總得把家里安頓好才能離開吧!你先去,爹隨後就到。」凌老爺已打定主意要讓黎項群多接近凌兒,他又怎麼可能阻在他倆之中。

「這……」凌官芝還想拒絕。

「別這啊那的,听爹的總沒錯。」凌老爺擺出一副不容置嚎的模樣。

「官芝.既然姨父都這麼說了,-不妨先隨我回去。」黎項群笑得更開心了,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姨父是存心想幫他,這教他怎能不開心!

「好吧!」凌官芝想了下,這才點頭答應。

她想,若風飄揚真要找她,他早就找來了,況且他若真有心要找她,不論她身在何方,他也會找到才是。

再說,她要讓他知道,她不是那麼在意他。沒他的日子,她依舊會過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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