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八章
蘇冉冉等了一會兒,不禁心急了起來,忍不住打開車門,一陣濕冷的濃霧襲來,令她猶豫了一下,但她還是下了車。
置身在濃霧中,她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就連拿出手機給方卓遙打電話,信號很弱,剛接起來就斷掉,之後便打不通了。
她百般無聊地走著,可一回頭,放眼望去都是霧,竟然不知道車子在哪個方向。
她心慌,憑著記憶順著原路返回,霧蒙蒙的道路像是有意和她作對似的,無論她走哪個方向,都好像沒有盡頭。完了,從小她就是個路痴,雖然她打死都沒有承認過。
但現在她一個人在荒涼的公路上,濃重的夜霧把她包圍起來,就像突然與世隔絕一樣,從未有過的恐懼感抓住了她。
她手忙腳亂的掏出手機,打方卓遙的電話。
電話接起來,一听到方卓遙的聲音,她哭了出來。
「方卓遙!你在哪里?」
(我快到了!這段路太荒涼,我找不到人,看來咱們只好在車上過一夜了。)他听出不對勁,(-怎麼了?)
「我……我……迷路了!」
(迷路了?)他嚇了一跳,(不是跟-說不要出來嗎?-走了多遠?在公路邊上嗎?)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看不清楚!怎麼辦?」她拿著電話四處張望,慢慢地邁著步子,冷不防腳下被一個龐然大物絆倒,她整個人向前撲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機從手上滑落,直趺下去,「啊--」
(冉冉、冉冉……)方卓遙大聲地喊,可是沒有人回應他,電話已經斷了。
蘇冉冉這一跤趺得並不疼,因為她不知跌在什麼東西上面,她連忙爬起來,急于找手機,手一撐下面,就直覺不對勁。
她嚇得魂飛魄散,全身發抖地縮回手,混亂的思緒仍可以判定她跌在一個人的身上。
可是這個人怎麼不動?不是她把他壓死了吧?想想也不太可能,她還是趕快找手機,聯絡到方卓遙最要緊。
只是當她把手伸到眼前,在蒙蒙霧色中,她仍可看到自己手指上都是血。
血!
她嚇得立即哭了起來,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才轉身走了一步,腳下一絆,又撲在一具身體上。
她的雙腿直發軟,即使拼命地想起來也無法動彈。好不容易模索到了地面想爬開,猛然腳踝一緊,她被一只手緊緊地抓住。
「哇……放開我,救命啊!」她驚恐地大叫,用力地踢著腳,可是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力。
不一會兒,她身邊傳來申吟聲,接著是斷斷續續的沉重呼吸聲。
「救命……小姐……救我!」
她的腳被抓住,身體也被一個沉重的身軀壓住,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讓她幾乎快嘔吐,那求救聲更像是自地獄里發出來一樣。
她根本沒听懂那聲音在說什麼,只是本能地喊︰「方卓遙……」
方卓遙?
那個人愣了一下,瀕死的意識已經認出了她,「-是蘇小姐!」
「方卓遙,救救我,嗚……」蘇冉冉放聲大哭。
「蘇小姐……」那人用盡最後的力氣抱住她,「我……我是岳鐘!蘇小姐!快……救我!」
嚇得迷迷糊糊的蘇冉冉睜開眼楮,頓時近距離看到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只見嘴唇蠕動,那臉猙獰得可怕,她緊緊地閉上眼楮。
「救命……」
「蘇小姐……」岳鐘用最後的一口氣緊緊地抱住她,「我不行了……感謝老天爺……讓我遇見……-!我一直……都很喜歡-、喜歡-……請-照顧我媽……」
岳鐘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身子一沉,再也不動了。
至于蘇冉冉也沒有听懂他在說什麼,因為她已經嚇暈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蘇冉冉被人擁入懷里,被一道焦急卻熟悉的呼喚喚醒。
「冉冉!-醒醒,是我,方卓遙啊,冉冉!」
見她渾身是血,方卓遙雙手冰冷,緊緊地抱住她,忍不住哽咽道︰「冉冉,-別嚇我……」
方卓遙?是方卓遙!蘇冉冉緊閉的眼楮很努力地睜開,長睫毛微眨,緩緩睜開眼。
方卓遙狂喜地抱緊她,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發抖。
「方卓遙……」她輕輕地喊︰「是你嗎?我好怕……」
「是我!」他捧著她的臉,忍不住深深的吻她,「我在這兒,-別怕。」
他的吻讓她嚇了一跳,睜大眼楮,累積了許久的恐懼在一時之間都釋放出來,她伸手緊緊地攀住他的脖子,熱烈地回吻著他。
死者是岳鐘和李衛強,警方判斷不是黑幫仇殺,就是被高利貸逼死的,當天色大亮,蘇冉冉終于看清了地上兩具滿是鮮血的尸體,岳鐘的臉色倒很平靜,沒有了昨夜的猙獰。
警局照例給他們錄了口供,雖然蘇冉冉身上的血都是從岳鐘那兒染過來,但方卓遙還是帶她去醫院做了檢查才放心。
回到家時,兩人都很疲累。
蘇冉冉洗完澡後,方卓遙便直接把她抱到自己房間,經過了這一夜,他突然發現她在自己心里佔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蘇冉冉還沒有從余悸中恢復過來,像一只小貓般的蜷縮在他懷里,那雙眼楮一直驚恐地睜著。
他心疼地吻著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心里有深深的自責。
「對不起,我不該走開的!」
「不要這麼說,那只是意外。」她依偎緊他一點,「我只是在想岳鐘臨死前說的話。」
「他說什麼?」
「他說他喜歡我,他竟然喜歡我!」
聞言,方卓遙眼眸一黯,「是,我看得出來他喜歡-,他一直對-很好,比我對-還好。」
「可是我到現在才知道。」蘇冉冉後悔極了,「原來他喜歡我,我們很少見面,我根本也沒有跟他說過什麼話。早知如此,我會對他好一些的。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又不被喜歡,是一種什麼難過的滋味,他好可憐。」
「喜歡一個人,又不被喜歡?」他心里酸楚,輕聲的問︰「-喜歡誰卻不被喜歡?」
「你不要明知故問好不好!」她拭著淚,還沉浸在岳鐘死亡的陰影中。
「我不知道啊!」方卓遙一臉的無辜,「我只記得-說過喜歡我,除了我,-遠喜歡誰啊?」
她急了,「就只有你啊!除了你,我還能喜歡誰?」
「那-說這什麼話,難道我不喜歡-嗎?我好像沒有說我不喜歡-吧?」他含著笑意,滿意地看她一臉愕然,隨即又滿臉通紅起來。
「雖然你沒有說過,可是、可是你難道不是這麼想的嗎?而且……你也沒有說過你喜歡我。」她結結巴巴地說,聲音低得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他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吻向她的臉頰,她的臉上淚痕未干,臉微燙著,兩人的唇貼合在一起。
他的吻溫柔似水,讓她沉醉得忘記一切,直到耳畔傳來他低沉的嗓音--
「我愛-,冉冉!」
她心里一驚,這句深情的告白將她從夢境中拉回到現實,還來不及反應,他再一次封住她的唇。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卻把他嚇了一跳,不解的看著她濕透如水晶般的雙眸。
「怎麼了?」
蘇冉冉吸了吸鼻子,噙著淚看著方卓遙溫柔的臉不再像以前那樣遙遠,她一伸手就能觸模到,而他眼中的光芒是為自己而燃燒的。
「我也愛你!」她忍不住笑著伸手摟住他,主動地送上自己的唇。
方卓遙用力地抱緊她,「嚇死我了,這樣也要哭!」
他調皮地舌忝她的耳垂,她怕癢地躲閃著,笑個不停,他不停地吻她,從耳垂到下巴,再滑下她粉女敕的頸子,她渾身酥癢地笑著推他。
「你別鬧了,好癢、好難受呀!」
方卓遙依依不舍地停下動作,她睡衣的鈕扣已經被他解開了好幾顆,看著她純真的笑臉,他緊緊抱住她,不再有所動作了。
「冉冉,我們結婚吧!」他的眼神溫柔真摯,「-相信我的誠意了嗎?」
她含淚笑,用力地點頭。
方卓遙緩緩的說︰「現在是深秋,我可以先準備,明年-二十歲,年初我們就結婚,好嗎?」
她點點頭,滿臉依賴地看著他,現在他說什麼都好。
「好了!」他把手放在她眼楮上,「現在什麼都不要想,睡覺吧。」
可是當他把手移開,她還是把眼楮睜得大大的,傻傻地笑著。
「你剛才……說愛我,是真的嗎?」她忍不住開口問。
他無奈地嘆氣,她一激動就無法安靜的個性他是領教過的。
只有這一點讓方卓遙覺得十分痛苦,因為他怕大概等不到結婚,他就已經把她給徹底的吃了。
「當然是真的。我愛-,我可以天天說,直到-相信為止。不過-給我馬上睡覺休息。」
她滿足地笑,仰起頭重重地吻他一下。「我也愛你。」
他回吻著她了,「睡吧!」
她再吻他一下,雀躍地說︰「你再說一遍!」
「我愛-!」他只好再說一遍。
她興奮地抱住他,忍不住地吻他,「你再說一遍,好不好?」
糟了!再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了,他突然翻身把她壓到身下,深深地回吻她,並把手伸進她的睡衣里。
「如果-不想睡覺,不如我們現在來做點別的。」方卓遙聲音充滿誘惑的對她說。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露骨的話,蘇冉冉再遲鈍,也能感受到他火燙的體溫和話中的涵義,嚇得她連忙縮了縮身子,嘴里求饒著。
「好好好,我馬上睡覺!」
他笑著放開她,她馬上乖乖地閉上眼楮,臉色嫣紅,嘴唇也被他吻得紅腫,一夜的折騰雖讓她開心,但仍然馬上進入了夢鄉。
方卓遙用手枕著頭,微笑地看著窗外陽光穿過薄霧,暖暖地包圍了整個房間。
天終于完全的放晴了。
蘇冉冉趴在窗台上,對著玻璃呵氣。天氣已經變冷,她一吹,玻璃立刻一大片都成了朦朧的白色,她用手指在上頭畫圈圈。這段時間,方新華回來過一次,方卓遙已經和他說過結婚的事,他一口答應;蘇冉冉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對她這個媳婦當然十分滿意。
孟書圻和周妍也為他們高興,孟書圻還是在打零工,周妍找到了一份文書的工作,每天坐車一個多小時去市區,雖然生活困苦,兩人還是挺了過來。孟書圻因為離開家,與父母斷絕關系,難免心情不好,雖然竭力掩飾,有時還是會流露出來;周妍是他最大的精神力量,盡管他們都瘦了一些,但看上去心情很不錯。和所愛的人在一起,就算苦一點,也是甜的吧!
至于方卓遙,他是一個好情人,雖然他性格溫和內飲,有些被動,但他簡直好得無可挑剔,他寵她、愛她,凡事都依著她!他變開朗多了,兩人有時會因為看一部搞笑電影而笑到肚子疼,也會在房里大玩扔枕頭游戲。
蘇冉冉的活力與樂觀,給一向沉悶的方家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歡樂。
白天她有時會隨方卓遙去公司學習一些業務,晚上就調皮地和他一起擠著睡。
「冉冉小姐,少爺的電話。」全叔笑呵呵地喊著發呆的蘇冉冉。
「哦,好!」她飛快地跑出房間,拿起听筒,眉開眼笑地應著︰「喂,卓遙!是我……嗯,好啊!現在才三點,三個小時後我去公司找你,我才不要打擾你工作哩。掰掰!」
放下電話,她得意地轉個圈。「全叔,今天我和卓遙在外面吃,我去換衣服,一會兒就走。」
她才走了兩步,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全叔馬上喊住了她,「冉冉小姐-接吧,一定又是少爺的電話。真是奇怪,不是天天都見面嗎?為什麼還要一天打上幾十通電話?」他搖搖頭出去了。
蘇冉冉紅了臉,接起電話,「你還有什麼事?害我被全叔笑。」
沒有回聲,電話那頭是一片寂靜。
「干嘛不講話?再不講我掛-!你什麼時候也會開這種玩笑?」
還是沒有回應。
她疑惑起來,「卓遙?是你嗎?你怎麼了?」
終于,一個陌生的、蒼老的女人聲音說話了。
(請問,是蘇冉冉小姐嗎?)
「我是,請問-是……」原來不是方卓遙,害她講了一大堆的廢話。
對方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蘇小姐,我是岳鐘的母親。)
蘇冉冉一驚,岳鐘的母親?
上次在方卓遙的公司見過的那個中年婦人,一想到她在短時間內失去了兩個兒子,蘇冉冉心里不由得有些難受。
「伯母,您好。」她想起岳鐘的慘死狀,剛剛的好心情一下子蕩然無存。
對方又嘆息了一聲,(是我命苦!)
「伯母,您別這麼說,如果您有什麼困難盡管告訴我。對了,那些高利貸有沒有再纏著您?我知道您們欠他們錢。」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來打擾-的。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那些人一直在逼我。)
聞言,蘇冉冉馬上說︰「您可以報警啊!那天錄口供時,我也已經跟他們說了,他們應該會幫您的。」
(沒有用的,高利貸的勢力太大了,抓到的都只是小角色,我們家欠了四千萬,這不是小數目,他們不會輕易罷休的,現在連阿強也死了……)
蘇冉冉听著她的哭音,鼻子也酸酸的,她這段時間被幸福沖昏了頭,根本沒有想到這件事。岳鐘在臨死前所說的話,電光石火般的躍入她的腦海里。
「伯母您放心,我一定會幫您的。您是不是需要錢?沒關系,我可以給您,不過您確定他們以後不會再找麻煩嗎?只要還錢,就會沒事了嗎?」
(高利貸雖然凶,卻很講信用。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辦法了,我想還了錢之後就離開這兒,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蘇小姐,求求-幫幫我吧!我知道這樣很不好,可我……我一定會還-的。)
蘇冉冉忙安慰她︰「別這麼說,我才不會要您還。如果錢真能解決問題,我一定會拿出來。您現在就要嗎?」
(-有空嗎?當然是越快越好。)
蘇冉冉想了一下,還有二個多小時,應該沒問題。
「有啊,我到您家去吧。」
(不用,我家很遠。我現在在市區的廣場旁邊,那里有個小公園,我在那里等。今天不是星期天,沒什麼人,也很幽靜。)
「好啊!」蘇冉冉爽快地答應,那里就在方卓遙的公司附近,反正她也順路,「您等著,我馬上來。」
(謝謝-,蘇小姐,我……)
「伯母,您再講我就更不好意思了,再見。」
蘇冉冉跑到房里迅速地換了一件衣服,她身邊沒有現金,想一個老人家身邊帶現金也很露眼,就跑進書房用方卓遙給她的支票本開了一張支票,反正她等會兒跟他講一聲就是了,他應該不會反對的。
當蘇冉冉準備好後要出門,全叔感到有些奇怪。
「冉冉小姐這麼早就出門了!是不是要去逛街?要不要用車?」
「不要,我坐計程車好了,反正卓遙有車嘛。」她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突然覺得心里怪怪的。
一旁的全叔看著她。「冉冉小姐,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要不要跟全叔講?沒必要吧,他又不認識岳鐘。
「沒什麼……如果,卓遙再打電話來,你請他打我手機。」
聞言,全叔反而有些不安了。「-真的是去逛街嗎?剛才那通電話……」
「這樣好了,如果卓遙打電話來,你就告訴我在他公司旁邊的小公園。我有一點事去那里處理一些。」
「好的。冉冉小姐,-要小心啊!」
蘇冉冉點了點頭,慢慢走出門。
蘇冉冉叫了一輛計程車直奔廣場,方卓遙公司的大樓就在旁邊,她笑著抬頭看了一眼,輕松地走進公園。
因為不是星期天,再加上公園里的冬青樹,所以這里根本照不進陽光,這里沒有人影,而不遠處的廣場上卻十分熱鬧,形成了很強烈的對比。
蘇冉冉在樹蔭下見到岳母,她大概來了很久,她的身形幾乎有蘇冉冉的二倍,但臉色很不好看。
「伯母。」蘇冉冉迎上去,從口袋里掏出那張支票,「給您!這兒有五千萬,我想您家情況本來就很不好,說起來方家也有一點點的責任,所以等您還了錢,還剩一千萬,應該可以幫您離開這兒吧。」
「是支票啊!」岳母一臉為難,「我不識字,我不會提。」
「可是如果是現金您怎麼拿呢?一路上拿著很不安全的。」
「這樣好了,蘇小姐。」岳母看看她,又看了一眼支票,「我身上剛好有帶存折,可不可以請-去銀行一趟,把錢存到存折里。這是存折,我在這兒等。」
蘇冉冉聞言,也覺得這是個辦法,早知道她就拿自己的提款卡出來,何必動用方卓遙給她的支票本。
「好的。附近有銀行,我這就去。」
她拿了存折到附近的一家銀行取錢,那家銀行見是這麼一筆大數目,雖然嚇了一跳,但也沒說什麼。
蘇冉冉順利地轉完戶頭,又回到了公園里。
「好了,都辦成了!」她輕松地把存折還給岳母,想到自己終于為岳鐘做了一件事,她也有說不出的高興。原本壓在心中的沉重歉意,似乎也輕了不少。
岳母接過存折,仔細看了看,才滿意地放進口袋。
蘇冉冉有些奇怪,彷佛有哪里出了錯似的,卻又想不出是什麼原因,她呆了一會兒,看見岳母詭譎地笑了笑,還向她走近了幾步,她莫名地感到害怕,想向後退卻被樹擋住了。
「怎麼了?伯母?您臉色好奇怪!」
「蘇小姐,真是謝謝-了,這麼多錢足夠我過下半輩子了,」她陰沉沉地笑。
「您別客氣,這是我應該的。」蘇冉冉靠在樹上,見岳母還在向她走近,「伯母,您……別再過來了,您要干嘛?」
「欠我們家的錢-是還了,可還有一樣-沒有還。」
蘇冉冉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對了,怪不得她覺得不對勁,原來……原來岳母是認識字的!她明明會看存折,可她卻說不識字。
她真是笨!如果早一點察覺,或許她還能馬上走開。
她到底要干什麼?
「我……我還欠您什麼?」蘇冉冉戰戰兢兢地問,試圖沿著樹干往旁邊逃,但卻失敗了,因為岳母突然伸出手,緊抓著她的左手手腕。
好痛!
她掙扎著,想用右手去扳開,可岳母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條粗繩,一下子把她的雙手緊緊地綁了起來。她想叫,還沒發出聲音,嘴又立刻被蒙住了。
「不許叫!听到沒有!不許叫!」岳母咬著牙說話,一雙眼楮憤恨地盯著她,那目光尖銳得像要殺人,嚇得蘇冉冉不敢與她對視。
「-不是問我,-還欠我什麼?我現在就告訴-!」
岳母寬大的棉衣里面似乎藏了不少東西,只見她把右手伸向里面,頓時蘇冉冉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記憶一下子回到了那個晚上。
「---欠我一條命!」岳母轉動著手中鋒利光亮的匕首,那薄薄的刀刃閃著寒氣。
她不會是要把這把匕首插進她的身體里吧?
蘇冉冉一動也不能動,見岳母的雙膝抵著她,她的雙手又被綁住,嘴也被蒙住,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還敢哭!」岳母冷笑,「-有什麼資格哭!我兩個兒子都沒了,如果不是方家人,他們會死嗎?我還沒哭,-哭什麼!」
蘇冉冉忍不住地慟哭。卓遙、卓遙就在附近,她不要和他幸福的日子才剛開始,就要這麼快結束。
「叫-不許哭!听見了嗎?」岳母煩躁地大喊,拿起匕首,「別以為-哭,我就會手下留情,我兩個兒子都死了,我也活不成了,今天要-給他們償命。」
蘇冉冉眼看著那匕首在她眼前一晃,月復部一痛,她只感覺到一股疼痛,一點一點地增加,而抵住她的腳和嘴的手也松了開來,
蘇冉冉全身癱軟的靠著樹往下滑,她半睜著眼楮,看見岳母模糊地站在面前;她似乎也有些害怕,右手還放在她的小月復上,想把刀拔出來,可稍梢一動,自己便痛得叫了起來。
岳母害怕地放開手,往後退了好幾步,古怪地看著她,那眼神有著仇恨、恐懼,然後突然像是見了鬼似的,轉身飛快地跑了。
蘇冉冉滑到地上,她的手被綁著側躺著,背靠著樹,從月復部傳來的痛意使她全身麻木,她的意識也漸漸模糊,她想喊救命,可張了張嘴,卻發出連自己都听不到的聲音。
她真的要死了嗎?卓遙,你在哪里?
彷佛是听到她的呼喚,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讓蘇冉冉清醒了許多,稍稍一動,她便痛得要命,她艱難地讓身子更側一些,好使手機從口袋里掉了出來,那閃亮的螢幕上清清楚楚地映著方卓遙的名字,伴隨著清晰的鈴聲,像天使一樣地發著光;她想接,好想好想接起那通電話,可是手被綁著,而全身也痛得幾乎要四分五裂。
她只能任由淚水一滴滴地落在手機螢幕上,然後漾開,漾出了五顏六色的美麗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