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摯愛 第八章
她站在浴室門口,不願離開。
他浸在浴缸里,沒有動靜,水漫過了他的胸膛和耳朵,只剩鼻子和一雙眼楮。
「珞祈,起來了好不好?」常惕言的聲音微微地顫抖。「你這樣會生病的,別浸在冷水里。」
他靜靜地躺著,像是睡著了,殘破的白衣在水里飄著,仿佛是蓮花的花瓣。
「珞祈,」她忍不住奔過去,扶起他的頭。「珞祈,醒醒啊!珞祈?」
「別……動,別動啊。」他的手軟弱地抓上她的。「讓我待在里面,否則……我會傷害你的。」
「我不懂你說什麼,」常惕言忍不住哭了,看他這樣,她的心糾結地好痛。「你先起來。」
「不……」他緊抓住她的手臂。「讓我待……」
「住口!」常惕言將他拉出浴缸。
現在是非常時刻,可不是害羞的時候了。她當機立斷,立刻替他除下濕衣,包上毛毯,再次背他走出浴室。
何珞祈的身體熱得不可思議,幾乎連她也快要被燒起來了,這病來得真是凶猛,但他卻堅持不肯進醫院。她知道何珞祈怕引起傳媒不必要的猜測,可是人命關天,難道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病情繼續惡化下去嗎?
她輕輕將何珞祈放在床上,正準備替他蓋上薄被,卻突然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表情很奇怪,臉色潮紅得異乎尋常,呼吸急促,仿佛上氣不接下氣,汗從他的額角滑下,唇瓣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他抓著她的手愈收愈緊,氣息愈來愈灼熱,眼中流動的波光令她心慌不已。
「小言……小言……」他滾燙的手放上她冰涼的頰,頭靠在她的頸項嗅著。「你好涼、好香……」
常惕言呆住,渾身僵硬地不敢動,何珞祈好奇怪,為什麼他體溫這麼高、眼神這麼蠱惑、感覺這麼危險?
難道他喝酒了?
他又想……
還來不及思索,一聲低喊,他的唇吻上她的。
她感到一陣暈眩,一股瘋狂的熱浪卷走那多余的理智,她雙唇微啟,任他溫柔而霸道地侵犯。這感覺是如此美妙,仿佛在嘗著甜美的果實似的,她伸出小舌頭,輕輕地進入他的。
他毫不放松地纏著她、抵著她,將一波波馨香誘惑地送入她的唇里,手指也不自禁地解開她胸前的鈕扣。
「言……小言,」他含糊不清地說著,「願意答應我嗎?」
「什麼都答應,」她吻著他微刺的臉。「不管什麼,都答應。」
他突然將她壓在床上,手掌探入她的胸前,覆蓋住女性特有的柔軟,唇也隨之滑下,咬開了松月兌的鈕扣,輕輕地撫弄著。
她輕喘,手指插入他濃密的黑發間。
肌膚那陌生的微刺感,讓她的身體起了本能地反應,她弓起身子,更加貼近他灼熱而溫柔的唇,手也順著他光果的背,渴望地需索撩撥。
她在乎他,他是她的男人啊!
不管以後會不會後悔,至少此刻她的心是堅定無比。她單純而熱切地解放自己的情感,讓熱力源源地流入他的身體里。
冰涼的水不但不能澆熄他的,反而讓他更敏感地體會到她的熱情,他幾乎是狂暴地扯破了她上半身的屏障,俯親吻,另一只手也迫切地扯著她腰際的扣子。
感應到即將發生的事,常惕言顫抖起來,即使眼前是自己深愛的人,未經人事的她,仍不免感到一絲心慌與害怕。
「小言……」意識到她的不安,何珞祈停下手,眸子里有抑制的欲火與困惑。
「該死!」他清醒過來,連忙用失掉一排扣子的衣服蓋住她的上半身。
「離開我!」他閉上雙眼,像是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快走!三個小時內不要進來。」
「你討厭我?」常惕言抓著衣服,臉上有被拒絕的羞愧與痛楚。
「我就是不討厭你,而且還該死的很相反的喜歡你,才要你走!」何珞祈拼命地深吸氣,快要控制不住那卷土重來的烈火狂潮,偏偏她還一臉茫然地站在那兒,炫耀著一身的粉女敕誘惑。
「還不快走!」他幾乎是吼叫出聲的。
她探頭探腦地從浴室偷偷看著外面。
香港的地價相當昂貴,尤其地點稍微好一點的房子,租金更是令人咋舌,所以常惕言在觀塘地區只能負擔得起套房。簡言之,她的住所只有一房、一廳、一衛,而且房廳還是連在一塊兒的。
方才之所以會遲疑,大部分原因的確是她不想走,另外也是真不知該走哪兒去好。但何珞祈那麼凶,就算不情願也只好躲進浴室了。
她一面想,一面還不忘偷看外面。
何珞祈睡著了!
她大喜,偷偷模模地溜到床邊,跪坐在地上痴痴看著他。
他俊美的臉龐布滿著汗水,微蹙的眉頭似乎還在忍受著她所不明白的痛苦。她愛憐地拂去了貼在他臉上的碎發,一張溫暖而柔和的臉龐出現在她眼前。
「我就是不討厭你,而且還該死的很相反的喜歡你,才要你走!」他的叫聲似乎還一遍遍回蕩在耳邊,磨磨蹭蹭地纏繞著不肯離去。
「小言,願意答應我嗎?」那宛如誓言的呢喃,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竟是如此地動人心魄。
她承認自己的記憶力沒他神奇,但是他說過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雕鐫在她的心頭,因為她愛他,他讓她感受到幸福是什麼,所以她願意接受他,即使是要她的身子。
她將頭靠在他的胸膛,害羞地笑。「什麼都答應你,無論什麼,都願意給你。」
她印上他的唇,婉轉地、迫切地、熱情地吮吻。
「嗶嗶嗶嗶——」手機殺風景地響起,嚇得她從床上彈起來。
她撲過去搶起手機,第一時間沖進廁所。
天啊!常惕言扶著額頭,她是怎麼了,她怎麼可以……竟然趁著一個男人昏迷時偷吻了他,即使她愛這個男人,即使這男人幾天前才奪走了她的初吻。
「喂喂!」手機傳來的聲音分外刺耳。
「喂!」她氣息不勻的回答。
「惕言、惕言是你嗎?」耳旁傳來焦急地聲音。
「梁太太!」常惕言再次扶著額頭,哎呀!她怎麼忘了。
「你在哪里,不是說好去買東西嗎?怎麼一出去人就不見了?」
「我……」她有點遲疑。「我剛才在路上踫見珞祈,他很不舒服,又不肯上醫院,所以我先帶他回來。」
「他怎麼了?」梁太太的聲音高了八度,語氣充滿驚慌與關切。「他還好嗎?有沒有看醫生?吃藥了嗎?」
「沒有,這麼晚了我不知道哪里找得到醫生,而且他的樣子……很怪。」剛才的事她死也不會說出口。「不過你放心,他好多了,已經睡著了。」
「他在你家?」梁太太匆匆地說︰「我馬上過去,你先照料他。」
「喂喂!」常惕言還來不及出聲,對方已經掛斷了。
怎麼辦?她暗自叫苦,何珞祈痛恨母親的事已不容置疑,在雙方誤會尚未解開之前,他是絕對不願意見到梁太太的。無奈梁太太愛子心切,堅持一定要趕來,她無法、也沒有立場阻止。
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暗自祈禱,祈禱兩人別再發生沖突了。
陽光在夜的侵襲下逐漸敗退了,注視著他,讓時間變得好快,一天又將近尾聲。
他睡得很沉,表情非常安詳,像是從來就沒有這麼安心過。
「好久沒這樣看他了,」隔了很久很久,梁太太終于說話了。如同珍藏的寶物,她小心翼翼、又帶點兒害怕地踫踫何珞祈熟睡的臉。「他還是這麼漂亮、這麼美得不像真人似的。」
「梁太太……」常惕言欲言又止。
「我知道!」梁太太勉強地笑。「我們到門口說。」
常惕言默然,靜靜地跟在她身後。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馬上就走,不會讓他發現我來過的。」梁太太垂下眼。
「我沒這個意思。」常惕言無奈地說︰「我喜歡珞祈,也喜歡你,你們這樣讓我很為難,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們都滿意。」
「不要管我,我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珞祈這樣對我,我並不怪他,只是你……」梁太太握著常惕言的手。「女孩子生命里最重要的事,就是追求自己的幸福,我相信珞祈能給你幸福,也相信你能給珞祈絕對的幸福。所以,別管我,多為自己著想吧!」
「梁太太。」常惕言抱住她,忍不住哭了。
一瞬間,心好像回到童年——
「沒有媽媽也沒有關系,」三歲的她抬起頭,嬌憨地說,「我只要有爸爸就好了,只要爸爸。真的不要緊,不要哭,爸爸,這一生我只愛你。」
「小言,好孩子……」父親粗糙的臉摩著她,憐愛地拍著她的背,低低地哼著不成調的兒歌。
她控制不了情緒,啜泣出聲。梁太太愣了一下,像是突然明白什麼,也不說話,就這樣輕輕地、輕輕地拍著她。
「你夠了吧!少再裝模作樣,看了只會讓人作嘔!」
常惕言愕然地抬起頭,看著眼前蒼白卻怒氣騰騰的何珞祈。「珞祈,你……」
梁太太慌忙推開常惕言,向何珞祈走去。「珞祈,你沒事了?」
「關你什麼事?」何珞祈態度很壞,他瞥開眼,一臉厭惡。
「我沒別的意思,」梁太大顯得手足無措。「我只是來看看你。」
「但我不想見你,你可以走了。」何珞祈干脆轉過身,來個眼不見為淨。
「珞祈,別這個樣子好嗎?」梁太大的眼眶含淚。「你是我兒子,我當然關心,听惕言說你生病了,所以才想來看看你的情況好不好,你別這麼拒絕我。」
「關心?」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話一樣,他冷笑出聲。「你也懂得什麼叫關心?我倒覺得新鮮。」
「我知道你不原諒我,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對你的情感,無論你怎麼否認,我都是你最親的人,一個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親人。」梁太太握緊雙拳。
「住口、住口!」何珞祈像發瘋似的怒吼。「誰跟你是親人,誰要跟你是親人?你不是,你才不是,你不配!」
「珞祈,我是你母親哪!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是,我是曾經犯下錯誤,但你也不能因此抹煞我對你的愛。」梁太太又哭了,面對何珞祈,她總是有流不完的眼淚。
「很好笑的笑話。」何珞祈不為所動。
「你要怎麼樣才肯原諒我?」梁太太幾乎要哀求了。
「你需要我的原諒嗎?」他鄙視地笑。「你只要抱著你的男人就可以逍遙下半生了。」
「不……不要這樣說,你這樣太傷人了。」梁太太不停地啜泣。
「夠了!」一旁隱忍許久的常惕言終于喊道。「別再說了。」
她責怪地看著何珞祈。「我不明白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可以對陌生人這麼好,卻對自己的母親殘忍至此?」
何珞祈鎖住眉頭,不能置信地看著她。
「或許你母親真的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但那又如何?她一定是為了你好才會那麼做,為什麼你不能體諒她的苦心呢?」
「惕言,別說了。」梁太太拉住她。
「不,讓我說完。」她掙開她的手。「不錯!你母親是再嫁,在你的眼里她或許是不貞節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究竟是為了誰才這樣做的?若不是為了給你更好的生活、讓你的成長過程沒有遺憾,她何須如此?」
「你是這樣認為的?」何珞祈的眼神空洞。
「是!」常惕言抹去臉上的眼淚。「只有失去母親的人,才能體會沒有母親的痛苦、才能知道至親無私的愛,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這麼任性,這麼忽視你母親所做的一切努力。」
「惕言,我求求你別說了。」梁太太焦急地拉住她。「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但我知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沒有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兒女,但子女呢?卻只會讓父母傷心。何珞祈,我沒料到你也一樣,你實在讓我太失望了。」常惕言難過地搖頭。
「結論?」他淡淡地說。
「結論,」常惕言痛心地說︰「我覺得,我根本不該再愛你,一個心中沒有愛的人,根本不值得被愛。」
他蒼白的臉染上一層紅。「我知道了。」
「珞祈,」梁太太踫上他的手,擔心地喚道。「你還好吧?惕言不了解情況,才會說這種話,你不要怪她……」
「走開!」他用手臂揮開了她的手。「走開……」
「珞祈,我會和她解釋的,听話,先到床上躺著。」梁太太又抓住他的手。
「我說走開!」他大喝出聲,用力甩開梁太太。「別踫我!」
他疾沖而去,快得讓人來不及阻止。
「惕言,快攔住他。」梁太太跌在常惕言身上,嘴里兀自叫嚷,「快追他啊!」
「梁太太……」
「別管我,快去追他。」兩個女人匆忙地追了上去。
「他是走樓梯下去的,我們搭電梯攔他。」常惕言用力敲著按鍵。「這該死的,怎麼這麼慢?」
「我們也走樓梯好了。」梁太太慌慌張張地往樓梯間跑去。
「梁太……」常惕言看著叮咚作響的電梯,用力跺腳。「哎呀!」
兩個女人氣喘吁吁地跑出大門,何珞祈早已不見蹤影。
「怎麼辦,他去哪兒了?」梁太太撫著心口直喘氣。「怎麼沒看見他?」
常惕言東張西望,忽然想起。「啊!他有車,應該在停車場,我們去那兒找……」
話還沒說完,就听見一聲凶猛的引擎聲,伴隨著銀光一閃而過。
「是他的車,」常惕言呼喊︰「珞祈!」
很明顯,駕駛者的情緒正處于非常不穩定的狀態,車身搖擺不定、大繞S型。
「小心啊珞祈!」常惕言和梁太大同時驚叫。
駕駛者恍若未聞,引擎發出可怕的吼聲,隆隆地向前沖去,眼看就要撞上安全島……
「茲——」只見那部蓮花緊急轉向,像是要避開阻礙,不料車身一歪,卻不偏不倚地撞向另一邊的燈桿。
「不!」常惕言發出尖厲地叫聲,「不要啊!」
車子發出恐怖地撞裂聲,一陣輕煙噴出引擎蓋,車頭也凹陷了下去。
「珞祈、珞祈……」常惕言嚇得魂飛魄散,向前奔去。
「不、不!」梁太太軟倒在地,失聲啜泣起來。
「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常惕言忍住淚水往前跑。「我沒有不愛你,從來沒有過這個念頭,只是一時氣話,你千萬不要死。」
她大聲呼喊︰「珞祈!」
車門忽然動了一下,常惕言停下腳步,他沒事?
車門再動了一下,接著慢慢打開,一個身影猛然跌出來。
何珞祈眨眨眼,用力地甩甩頭,他是怎麼了?頭好昏,眼前的世界轉動得好快,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一股粘熱的暖流順著臉頰滑下來,他腳步不穩地向前走,後面有人叫他,是誰呢?
他頓了一下,朦朧間想起,記憶中,他這空白的生命里,從來就沒有值得駐足回眸的人。
他繼續往前走。
突然一陣強烈的光芒,伴著尖銳的煞車聲刺激著他的眼楮。他眯上眼,不!別又再……
「珞祈!珞祈你還好吧?」一陣低沉的聲音呼喚著他,身體也被一雙強壯的手抱住,他忽然失去力氣,跌在那人的懷里。
「珞祈,你怎麼樣了,听得到我嗎?」卓尉陽焦急地拖起他的頭。「我的天啊!」
「阿陽,」他抬起眼,虛弱地說︰「帶我走。」
他頭一歪,昏倒在卓尉陽的懷里。
卓尉陽抱起他,飛也似的沖向車子,不!他不能死,何珞祈不能死!他已經救過他一次了,他不能又這樣離去,他絕對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