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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芳心不寂寞 第四章

「經理早。」康紫苓一大早到了公司,結果鄒紹賢比她更早。

鄒紹賢手上端著茶杯,朝她揮揮手,沒說話就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康紫苓覺得有些奇怪,平常他總會神采奕奕的跟她聊幾句。她先放好皮包,整理一下桌面,然後拿了記事本,敲敲門,走進鄒紹賢的辦公室。

「經理,我先跟您報告一下今天幾項重要的行程。」

鄒紹賢靠在椅背上,微笑地看著她,點了點頭。

康紫苓看他雙頰泛紅,又沒開口,忍不住問了︰「經理,你不舒服嗎?」

「感冒了。」鄒紹賢說了一句話,聲音非常沙啞,鼻音很重。

「有沒有去看醫生?或是吃藥?」康紫苓關心地問。

鄒紹賢搖搖頭。

「那不行,你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附近有一家診所,我幫你掛號好嗎?」

「謝謝,不用了。開始吧。」

康紫苓只好把一天的行程向他報告,然後去忙自己的工作。

過了一個多小時,再走進鄒紹賢辦公室,卻見他坐在沙發上睡著了,走近一看,鄒紹賢的臉看起來更紅了。康紫苓忍不住伸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天哪!怎麼這麼燙!」她拍拍他的肩膀喊︰「經理、經理。」

鄒紹賢緩慢的眨了眨眼楮,覺得喉嚨好像有火在燒,臉也一樣。啞著聲音說︰「我想喝水。」

康紫苓馬上放下文件,端來他桌上的茶杯,鄒紹賢一口氣喝光。

「經理,你發燒了,要不要請假回去休息?」

鄒紹賢搖搖頭說︰「不用,我坐一下就好。」

康紫苓不再說話,端了茶杯走出去。過了一會回來,鄒紹賢正閉目休息,她輕手輕腳的把茶杯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小姐,請查‘常升診所’——謝謝。」

康紫苓記得公司附近有一家診所,立即撥了查號台詢問,一定要把鄒紹賢帶去看醫生。

「經理,醒一醒。」康紫苓把鄒紹賢的西裝外套披在他身上,又搖了搖他的肩膀。「我陪你去看醫生,診所就在公司附近,不會耽誤太多時間的。」

「不用了,我睡一下就好了——」鄒紹賢迷迷糊糊地說。

「不行,你的臉好紅、額頭好燙,一定是發高燒了,要去看醫生才行,公務車現在在樓下等。」

看鄒紹賢動都不動,康紫苓有點緊張了,她用力拉起他的手臂,可是根本拉不動,再拉一次,還是一樣,結果一個不小心,整個人往前倒,正好跌在鄒紹賢身上。

「啊!」兩個人同時大叫。

鄒紹賢痛得要命,清醒了一些。

「哎喲!痛啊,你在做什麼——」

康紫苓嚇了一大跳,趕緊爬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焦急的又勸了好幾聲,鄒紹賢還是說不用。這時,她忽然想到一個辦法,走到辦公桌前撥了一通電話——

「玉婷,我是康姐,你可不可以來一下我們經理辦公室,有事請你幫忙。」

溫玉婷一听,簡直就是天大的幸運降臨,馬上沖到五樓。出電梯,直奔鄒紹賢辦公室。她看見他閉著眼楮、滿臉通紅的靠在沙發上,康紫苓則皺著眉頭站在一旁。

康紫苓見溫玉婷來了,高興地說︰「太好了,玉婷,快來幫我。」

溫玉婷一頭霧水,連忙問︰「發生什麼事了?經理的臉怎麼這麼紅?」

「他感冒、發高燒,我想陪他去看醫生,可是他不肯,想把他扶起來又拉不動,所以請你來幫忙。」

「真的!經理,快去看醫生吧,有兩位大美女陪你哦!」溫玉婷拉著他的手臂,故作幽默。

鄒紹賢有氣無力地說︰「謝謝你們,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躺一下就好了。」

康紫苓看他堅持不去,只好請溫玉婷留下來照顧他,她自己下樓去,請公務車載她到附近藥局買藥。

過了半個小時,康紫苓回到辦公室。她買了一盒成藥、一支體溫計,還有一個冰枕。

一進辦公室,她看見溫玉婷坐在鄒紹賢旁邊,正深情無比的注視著他,忍不住小聲的調侃她一下︰

「玉婷,你在對我們經理‘發功’嗎?」

溫玉婷一听,臉都紅了,站起來說︰「康姐,你怎麼可以笑我?」

「開玩笑的。」康紫苓把體溫計拿出來,走到鄒紹賢旁邊,說︰「經理,我先幫你量一量體溫。」

見鄒紹賢的眼楮半睜半閉,康紫苓怕他把體溫計給咬碎了,就說︰「量腋溫比較安全。」就和溫玉婷兩個人七手八腳的把他的領帶松開、襯衫扣子解開、把體溫計放好。

溫玉婷一直很害羞的模樣,康紫苓卻什麼感覺也沒有,對她而言,小她兩歲的鄒紹賢就像是她的弟弟一樣。

五分鐘後,康紫苓拿起體溫計一看,對溫玉婷說︰「三十八度半,還好,可能是經理的皮膚太白,所以臉看起來比較紅。」

康紫苓把鄒紹賢搖醒。

「經理,我買了一盒成藥,平常我自己感冒的時候都吃這種,滿有效的,你試試看。」她把一顆膠囊放在鄒紹賢的嘴邊,喂他喝了水吞下去,再讓他平躺,睡著冰枕。「一個小時以後再量一下,看有沒有效?」

溫玉婷點點頭,她仍然坐在鄒紹賢旁邊,一點也不想離開。

「玉婷,謝謝你的幫忙,不然我一個人還真沒辦法。」康紫苓笑著說。「耽誤你很多時間了,要不要先回辦公室?」「沒關系,今天剛好不忙,可以在這里幫你照顧經理。」溫玉婷已經打定主意,就算有事要忙也不管了,她現在只想這樣看著鄒紹賢。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可以靠他這麼近、把他看個夠,這樣的機會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那麼就麻煩你了,我先出去打幾個電話。」康紫苓說。

事情都處理好了,康紫苓看看表,又過了一個小時。她站起來走進鄒紹賢的辦公室,溫玉婷還在痴痴地望著他,康紫苓笑著搖了搖頭。

溫玉婷發現康紫苓在笑,尷尬地說︰「我在觀察經理的臉色有沒有好一點。」

「那他好一點了嗎?」康紫苓笑著問。

「他好帥哦,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說,他好像退燒了,臉不那麼紅了。」

「是嗎,再量一次看看。」五分鐘後康紫苓再看體溫計,高興地說︰「三十六度八,退燒了,就讓他繼續睡吧。」

鄒紹賢始終迷迷糊糊。他好像在做夢,本來覺得好熱,後來有人喂他吃藥喝水,又給他冰冰涼涼的枕頭睡,所以他愈睡愈舒服,也愈睡愈沉了。

這時候有一個人來找溫玉婷,她站在門邊說︰「玉婷,快回去,主任在找你。」

「你幫我跟他說,我在業務部有一點事,好不好?」溫玉婷一點也不想回去。

「不行啦,先回去比較好,主任臉色很難看喔。」

溫玉婷扁扁嘴,不情不願的站起來,說︰「康姐,那我先回去一下,馬上再過來幫你照顧經理。」

「謝謝你,玉婷,希望不會害你挨罵。還是,我打電話跟你們主任說一聲?」

「放心,我不會讓主任罵我的。」溫玉婷說完,跟著那位小姐走了。

康紫苓正收拾著桌上的藥和袋子,沒想到總經理竟然來了,康紫苓嚇了一跳,連忙說︰「總經理好。」

「紹賢怎麼了?」總經理走近沙發。

「經理感冒了。」康紫苓把情況從頭到尾敘述一遍。

總經理點點頭,說︰

「這樣躺著也不好,干脆讓他回去好好的休息。康小姐,請你聯絡一下老周,請他送紹賢回去,順便麻煩你跟著去看看,告訴他好好休息,如果明天還好不了,就再休息一天,打電話回公司請假就可以了。」

康紫苓立刻出去打電話聯絡,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在回家途中。

經過「常升診所」的時候,康紫苓請司機停車,硬拖著鄒紹賢去看醫生。

康紫苓扶著他走進診療室,醫生說他得了流行性感冒,便開了兩天的藥,又說︰「要打一針。」

于是,一位看起來很年輕的護士小姐過來幫他在手臂上注射一針,然後對康紫苓說︰「鄒太太,打針的地方可以多揉一揉,比較不會痛。現在請到外面坐一下。」

「啊?喔,好。」康紫苓怔住了,竟然被當成了「鄒太太」。

眼楮始終半閉的鄒紹賢听到了,睜開沉重的眼皮,抬眼看看她尷尬的模樣,忍不住嘴角一挑,啞著聲音說︰「走吧,鄒太太。」

康紫苓本來有些尷尬,可是听到他揶揄自己,就不甘示弱的說︰「是,鄒先生。」

年輕的護士小姐听著兩人奇怪的對話,看著兩人奇怪的表情,以為他們是在打情罵俏,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康紫苓扶著鄒紹賢在櫃台邊的長椅上坐下,很自然的幫他揉著剛才打針的地方。可能是藥效開始擴散,鄒紹賢已經昏昏欲睡,連康紫苓幫他揉手臂他都渾然未覺。

過了一會兒,那位護士又叫了︰「鄒太太,領藥。」

康紫苓看看鄒紹賢,他好像已經睡著了。

走向櫃台,領完藥轉身要走,卻被護士小姐叫住,她用一種非常羨慕的表情說︰「鄒太太,你老公長得好帥哦!」

「啊?哎——」康紫苓嘆了一口氣,不想解釋了,只淡淡的回答︰「謝謝,大家都這麼說。」

***

快到鄒紹賢住的地方,康紫苓注意看著附近有沒有什麼商店餐館。仔細一觀察才發現,附近有早餐店、自助餐店和咖啡屋,還有兩家便利商店分據南北兩個路口,買東西很方便。

車停在一棟大樓前,康紫苓搖醒鄒紹賢。

司機老周問︰「康小姐,要不要我幫忙扶經理上去?」

康紫苓還來不及回答,鄒紹賢就搶先用沙啞的聲音說︰「老周,我要你抱我上去。」

司機老周听了哈哈大笑,康紫苓對他說︰「還能開玩笑呢,不必擔心了。」

鄒紹賢住在十二樓,開了門,康紫苓先扶著他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他的身體一歪,就倒在沙發上繼續睡了。

康紫苓連忙喊︰「等一下,等一下,你的房間在哪啊?」

見鄒紹賢沒反應,她只好自己四處參觀一下。約四十坪大的公寓隔成一廳、一廚、一衛還有兩房,一間是臥房、一間是書房,書房又寬又大。

康紫苓把歪躺在沙發上的鄒紹賢搖醒,半拖半扶的把他送上床,幫他把襯衫月兌下來,讓他躺平。再看著他的長褲,猶豫著要不要幫他換下來。雖說自己把他當成弟弟看,可是總不是真的弟弟,最後,她只把他腰間的皮帶卸下,讓他睡的舒服一點。又從他的衣櫥里拿出一件薄外套放在床頭,讓他醒來的時候可以穿。

康紫苓環視著鄒紹賢的公寓,覺得一個男孩子的房間可以這麼整齊干淨,還真是難得。

走進廚房看看,幾乎沒什麼廚具,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不開伙的。打開冰箱,竟然只有兩瓶礦泉水、一大瓶牛女乃和幾瓶啤酒。

看看表,十一點了,她決定下樓去買一點東西。先打了一個電話向總經理報告情況,然後走出公寓。

她先去了便利商店,又到自助餐店買了幾樣小菜,然後在一家粥鋪買了兩碗皮蛋瘦肉粥,回到公寓已經快十二點了。搖醒鄒紹賢吃完粥,半個小時以後又搖醒他吃藥。

「媽,我不想吃,我要睡覺,不要吵我——」鄒紹賢迷迷糊糊的把康紫苓當成他媽媽了。

康紫苓搖搖頭,啼笑皆非,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幸運」,一會兒是鄒太太,一會兒又變成鄒媽媽。

一整個下午鄒紹賢都沒有醒,還好燒退了,所以康紫苓放心地坐在沙發上小睡一下。

將近五點時,她打電話回公司報備,接著走進廚房,發現廚房有一個保溫鍋,就把粥還有小菜放在里面溫熱,再擺在客廳桌上,又留了一張小紙條。

再喂鄒紹賢吃了藥,站在床邊看了他一會,才拿起自己的皮包,關上門離去。

鄒紹賢幾乎睡了一整天,燒退了,體力也恢復了一些,五點半的時候他終于醒了。慢慢睜開眼楮,發現自己睡在自己公寓的床上,他坐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床頭櫃放著藥包和一杯水,枕頭邊有一件外套,便拿起來穿上。

下床走到客廳,發現保溫鍋放在桌上,還壓著一張紙條,抽起來一看,上面寫著︰

經理,你醒了嗎?總經理請周先生開車送你回來,要我跟著來照顧你。你睡了一天,希望感冒都好了。鍋里有晚餐(其實是午餐),一定要吃喔。藥,等晚上十點再吃一次。如果餓了,冰箱里有一些食物。

祝你「馬上康復」!

你的部下康紫苓留

傍晚五點

鄒紹賢讀完紙條,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打開鍋蓋,有一碗粥還有兩疊小菜。他模模肚子,真有點餓了,五分鐘就把「中餐兼晚餐」給一掃而空。見桌上還有一瓶柳橙汁,雖然他平常不喜歡喝酸的飲料,但是看在康紫苓的好意上,還是勉強喝完。

走到廚房,他記得冰箱里應該只有礦泉水和牛女乃,打開一看,哇!這麼多東西。有三明治、蛋糕、飲料永果、涼面,冷凍庫有冷凍水餃、饅頭、鮮肉包和湯圓。

「天哪!買這麼多給誰吃啊!」他搖搖頭,因為他根本不開伙。街上可選擇的餐館實在是太多了,更何況還有妹妹的餐廳,所以他最不愁的就是「吃」了。

望著一冰箱「不可能的任務」,鄒紹賢覺得心里暖暖的。平常除了母親和妹妹,沒有人會幫他補充冰箱里的東西,除了她們,她還是第一個呢。

他想起早上在診所護士小姐叫她「鄒太太」時,她臉上訝異、尷尬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可愛表情,一個人就這麼站在廚房里吃吃的笑了起來。

***

康紫苓回到家,覺得有一點累,靠在沙發上,喃喃自語︰「奇怪,已經睡了一個下午了,怎麼還這麼想睡?」

這時候電話突然響了,康紫苓接起,竟然是鄒紹賢。

「經理?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真謝謝你,你——怎麼買那麼多東西啊?」

「我看你的冰箱空空如也,所以買了一點東西放進去,餓了隨時可以吃。煮水餃應該會吧,蒸包子也不難才對。」「都沒問題,只是,我住的附近買吃的很方便,所以——」

「沒關系,除了蛋糕和涼面,其它的保存期限都很長,可以慢慢吃。」

「好,謝謝。對了,你晚上有空嗎?可不可以出來?」鄒紹賢突然很想見她。

「對不起,我晚上有事。」

「那沒關系,明天再說吧。」

「有事嗎?現在也可以說啊。」

「沒什麼,那明天再說好了。」

「好,明天見。對了,別忘了十點還要吃一次藥喔。」

「好,我會吃。謝謝你,明天見。」

康紫苓放下電話筒,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呢?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哎,算了,不想了!她跳起來,走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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