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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字難解 第三章

千襲不得不承認這些卷宗的確叫人有些眼花撩亂,有不知該從何著手之慮。她相當懷疑一家如此具規模的國際大公司,怎麼會有這麼落伍的數據管理系統,還沿用這種大約十年前的管理方法。

閻擎裴都沒察覺到信息的進步神速嗎?而他就用這套早已被其它公司所淘汰的方法,來統御所有的關系企業?

她真懷疑他怎麼還能生存到現在呢?「歐斯」不賠錢已屬奇跡,怎麼還有可能榮登為台港這幾年來擴展最迅速的公司之一?

閻擎裴他到底有何能力?真的如外界一直贊譽的是個「商界天才」嗎?

千襲沒有多余的時間來探索這件事,她暫且將這個問題擱置一旁。攤開成堆的卷宗,開始埋首研究。

千襲與那些文書資料奮戰了好幾個小時,等她一抬頭,才猛然發現時間過得竟是如此快速,已經是下午二點鐘了。不過總算也完成了,她滿意地望著手中的一疊文件。

她將文件再做最後一次的審視,確定無誤後才起身走向那道一直緊閉的門。卻無端的感到一陣心跳加速。

一打開門,發現里頭空無一人。這才稍稍緩解了一下她剛才莫名激動的情緒,趕緊將整理好的資料,擺放在那張巨大的辦公桌上。

她趁機打量一下這間巨大的辦公室,十分溫馨,沒有俗氣的名畫或骨董充場面,整個設計重點以舒適、寬敞為訴求。那天面試時,並沒有太多時間及心情讓她好好的觀賞一下這間辦公室。

千襲立即感受到自她背脊傳來的一陣冷顫,一扭過頭,便迎視上一雙深邃難解的黑眸,如深潭寒水般,叫人模不清底。她竟然沒有听到開門的聲音。

她強自鎮靜地說,「你所要的資料都整理好了,請過目。」

對方的照眸閃過一絲詫異,粗黑的肩高高地一挑,「這麼說來,你一定把午餐給忘了!」他的口吻有著意料中的意味。

千襲徑自不語。只想趕緊離開那道灼熱目光的注視,因為那讓她無端地感到一陣心慌與——一種不知名的恐懼,彷佛狂熱地要將她的心抽離……

她試圖阻斷這股荒誕的想法,太沒有道理可循了,她怎麼都不可能會對他產生感覺,更何況對方還是她的仇人!

對方顯然一直在等待她的答案。

「是的。」千襲有些惱怒地說道。

「請楊太太為你叫些外送的食物吧,我可不想落個虐待員工的罪名。」他的口氣有著明顯的自我嘲解。

千襲頷首。

擎裴瞅著她,「你似乎並不多話,或者,只是針對我?」

千襲勉強自己抬起頭,直視那雙充滿問號的眼神,「閻先生,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才對,你付錢請我並不是要我來說話的。」

答得可真犀利!擎裴不得不佩服她的應對能力,簡潔又絕對命中要害。他從不知自己也會有說不出話的情況發生,而此刻的他卻為之語塞。

他瞄了一眼放置在桌上的文件,「過目之後我會通知你,還有下午的會議準備一下,順道向大家做個演示文稿,我要听听你的見解。」

千襲了解到對方是在藉此考驗她的能力,焉有不接受之道理!

「好的。」她欣然地接受挑戰。「若無其它吩咐的話,我先回辦公室了。」她恭敬地說道。

擎裴望著千襲離去的縴縴背影,竟不由自主地掉入了十多年前的記憶里……

他不知道自己企圖尋找些什麼?只是無法克制地,他的嘴角因憶起多年前那個小女孩而漾開……

凌岸郡在一頓酒足飯飽之後,以最悠閑的姿勢靠趴在主人家書房內那把沙發床上。他伸手接過擎裴替他斟上的威士忌,滿足地長吁一口氣。

「怎樣?要多少的代價才肯將你廚房的那位魔術師割讓?」凌岸郡依舊鍥而不舍地游說著,「沈媽的道地中國菜,真是連一流的大廚師都要甘拜下風啊!閻擎裴,為什麼所有的便宜都讓你給撿去了?能夠天天吃到沉媽所烹煮的食物,噯!」他夸張地長嘆一口氣,「真是吾死亦足矣。」

這麼多年來,只要岸郡一到擎裴這兒來,總要不厭其煩地向擎裴再次強調他有多幸運。岸郡也知曉擎裴要說什麼,他絕不會將這個一手將他帶大的女乃媽割愛給他的。

沈媽對擎裴來說,早已經不是一個佣人,而是一個親人。一個他最重視、也最敬重的親人。

岸郡太了解擎裴對家庭及親人的責任感有多強烈。他總認為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去照顧這些他認為無助而孤零的人,這些曾經為閻家出過心力的人。

不只是沉媽,就連楊秘書亦是如此,他根本不忍心辭退一個為閻氏已付出大半歲月的老人家,盡管她的處理方式已經跟不上潮流,他也只是讓自己去適應。

還有……敖千襲!一個擎裴最不忍、也最深沉的傷痛。

「只要沉媽願意,我沒意見。」擎裴輕松地說,姿勢十分悠閑。

「你明知道沉媽說什麼也不會離開閻家的,閻家對她有恩情,她說過一定要看到你娶妻生子才算是了了心願。」岸郡的表情訴說著失望,「當然,我更了解你對婚姻的看法,你從沒正眼瞧過那些所謂的名媛淑女。」

擎裴的胸口閃過一陣陣隱痛,其實他並不是排斥婚姻生活,只因一個理由

一個非常非常簡單的理由,因為她們並不是那個,教他想愛又不能愛的……

敖千襲。

一個讓他心緒錯綜復雜的名字。

擎裴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只是不想浪費彼此的時間,既然我無法給她們承諾,就不要給她們任何一絲希望。」

岸郡把眼神停駐在擎裴身上,「依然不肯把心門打開?我認識的閻擎裴,從不是一個沒有經過努力就放棄的人!為什麼對——」

「不要再說了!」他低吼阻止對方,他清楚岸郡不免又要舊事重提。

「好吧,我不說,但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看到你後悔。」他無畏對方投射過來的寒光,堅持把話說完。

擎裴忿忿地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有什麼資格生岸郡的氣!岸郡只不過是將事實道出,一個他明知卻一直不肯去面對的事實,他承認自己是懦弱的。

岸郡審視著擎裴臉上交錯而過的掙扎,提出最後的忠告,「好朋友也只能做到這了。」

擎裴神色晦暗地站起身,背對岸郡,將目光投放在遙遠、遙遠的某方……

這樣的沉默一直持續著。

最後開口的還是擎裴,「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嗎?」

岸郡的嘴角也因回憶而漾開,「怎麼會忘記?我還險些丟了半條命呢。」

這完全是陰錯陽差所造成的。那時他們都還是大二的學生,巧的是他與擎茉的寢室剛好在上下樓,也不知道是哪個好心的胡涂蟲,走錯了樓,送錯了信。

當凌岸郡在外頭瘋狂地玩了一天,萬分疲憊地回到寢室時,發現放在他桌上的信,也未細看便動手拿起將它拆開。

當他瞧見抬頭的稱謂時,才發現錯拆了陌生人的信,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他隨即趕緊將它折好放回,不過那信件上抬頭的稱謂,簡直是快將它的好奇.心給逼瘋了。

「長腿叔叔」!難道這年頭還流行這種童話似地夢想嗎?

岸郡不禁揣測起這個人的模樣,一定愚不可及!因為任何一個有理智、有思考能力的人,都不會笨到去做這種無聊至極的蠢事。

凌岸郡縱然心生歉意,還是決定將這封信親手交至那個名叫「閻擎茉」的人手中,並當面道聲歉,畢竟他也是無心之過。

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這個原來就住在他樓上的「閻擎裴」。而當他站在閻擎裴面前時,才明白自己先前的想法錯有得有多離譜,簡直可說是他凌岸郡這一生最大的錯誤。

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完全與「愚不可及」、「幼稚無知」這些字眼扯不上一丁點關系,一絲毫的邊也不可能。他沒有馬上被那道冷冽的目光殺死已屬萬幸。

閻擎裴始終不發一語的瞪著他,老實說岸郡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做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岸郡有些困窘地輕輕喉嚨,嗓音顯得突兀,「我是住在你樓下的凌岸郡。」對方很明顯的對他的自我介紹不感興趣,他自討沒趣地繼續道,「這只能說是個誤會,」他舉起握在手中的信,「恐怕是有人誤將它放在我桌上,怪我沒有仔細查看收件人,就貿然拆開——」

底下的話全卡在岸郡的喉嚨,講不出。並不是被東西給噎住或有人打斷了他的話,而是對方的神情,如果以「火冒三丈」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就像一個人最深處、最隱私的秘密被發現了般。刷白、鐵灰的臉,眼底射出的怒光,彷佛急欲將他置于死地不可。

若換成是別人恐怕早已將信件一丟,便溜之大吉。但凌岸郡偏偏這一生最看不慣的便是一本正經,從不知開懷大笑過日子的人。

他也不知從哪冒出來想捉弄捉弄對方的念頭,或許是想看看對方的自制力到底有多強烈吧!反正他就這麼不顧後果地把話給說出

「我只是好奇,這年頭怎麼還會有人盛行玩這種‘長腿叔叔’的童話游戲?」

閻擎裴沒讓他開口再講第二句話,給結實實的拳頭馬上朝他的月復部襲擊而來。岸郡一晃眼地震驚後,也不甘示弱地報以一拳。

這件事震驚了寢室內的其它人,他們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冷靜、自制得如冷血動物的閻擎裴,竟先出手打人,這真是讓人最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而當然最教他們感興趣的是,究竟是什麼事會讓閻擎裴動這麼大的肝火?

好奇之余,他們還是不忘解救一下那位不知死活的人,他如果知道閻擎裴是個拳擊高手的話,他絕對不敢得罪他。

他們幾乎出動了四、五個大男生,才將凌岸郡自擎裴的手下救出。當然凌岸部的兩頰及下巴早已掛滿了彩。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之後擎裴便與他成了莫逆之交。或許是因為他是第一個敢如此不知死活地惹毛他,惺惺相惜吧!這份友誼就這麼維持至今。

他們之所以會認識,勉強來說跟敖千裴還真扯得上關系。

「自那一次起,我便發誓要勤練拳擊,總有一天我要討回公道。」

岸郡如今提起這件事還是不免有些抱怨。勤練了兩個月之後的他,真的向閻擎裴下了挑戰書,這檔事還曾經在校園里喧騰過一時呢!

當然,不用猜,也能得知那場比賽的結果。他還是落敗,但卻因此讓他贏得了一份深厚的友誼。

凌岸郡的不怕死,與不服輸的個性,激起了閻擎裴原本以為已經埋葬了的好感。

而凌岸郡也聰明地從此對那敏感的字眼絕口不提。直到多年後的一個夜晚,也就是敖千襲以極其優越的成績晉級研究所的那個夜晚吧!

凌晨兩點鐘,岸郡被一陣電話聲驚醒。

「過來吧!」這是當時閻擎裴唯一所講的話。

一句話,把岸郡從溫暖的被窩里給拉了出來,駕著車來到擎裴的住處。

岸郡趕到時所見到的已是半醉的閻擎裴。他不發一語,徑自取出酒杯斟滿酒,陪他喝。

岸郡也不知道他們這樣喝了多久,一個鐘頭?兩個鐘頭?或者更久?

擎裴搖晃著酒杯,終于開了金口,模模糊糊地提到,「我當了她快十年的長腿叔叔,看著她成長、看著她——」他低低地笑了,像是一聲滿足;亦像是對自我的幾許無奈,「變成一個漂亮的小淑女。」

他繼續搖晃著他的酒杯,「我應該很高興才對?不是嗎?這是我當初對自己所下的誓言,如今眼看著就快有成果了,為什麼我卻一點也快樂不起來!」

後來,那個酒杯的命運是——被猛力地丟向牆壁,砸得粉碎。

凌岸郡不僅同情那只酒杯,也同情起擎裴,一個猶如被因于沼澤之地的男子,愈是掙扎陷得愈是深,下場早已經是可以預測的。

他雖從未見過擎裴口中所提的女孩是何許人,但他可以听得出,擎裴對她用情已深,深沉的程度恐怕連擎裴自個兒也難測知。對這項破天荒的發現,岸郡實在很難去隱瞞他的震驚。

擎裴偏側著已然呈醉意的頭顱,望著好友一臉詫異難置信的表情,自嘴唇間溢出一陣狂亂的笑聲,更像是在譏諷自己。

「你一定很難相信吧?一向孤傲、自視甚高,以為自己絕頂聰明的閻擎裴,在感情的表現上竟然像個白痴,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凌岸郡的確很難將眼前的這個人,跟他所熟知的那個意氣風發、趾高氣昂的閻擎裴聯想在一塊。相識這麼久,岸郡是第一次見到將感情坦露得這麼赤果果的擎裴。

「從古至今沒有一個偉大的詩人或作家,可以為感情做一番批注,更沒有一個心理學家可以合理地解說感情衍生出的種種極為復雜的行為。到底是對是錯?我想誰都沒有答案。」岸郡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專注地凝望那淡紅的液體,彷佛有無限感慨地說道。

擎業自鼻間哼出一聲,似自嘲亦似無奈,「自古以來,不論是英雄豪杰、帝王將相都難將情關看透徹,更何況我這凡夫俗子呢!」

「所以古人說得一點都沒錯。女人是禍水,少惹為妙。一但惹上了,還真會要你的命呢!如果想長壽些,奉勸你離女人遠一點。」岸郡帶著些微的醉意說道。

「說得好。」擎裴用力一點頭,深表贊同。

岸郡用余光掃視了一下擎裴,「不過,你恐怕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他一面搖晃著頭,一面說道。

擎裴回視他,無話可反駁,因為自己太清楚岸郡說的是事實。

「怎麼會突然提到這件事?」岸郡朝擎裴投去一個納悶的眼神。

岸郡當然也清楚擎裴這些天來反常的情緒跟某個人大有關聯,經過這麼多年後,擎裴依然無法忘情于她嗎?

一個人到底可以為一份感情執著多久?十年?二十年?

而敖千襲又到底有何魅力?可以叫擎裴為她執著這麼多年?

看到這般沮喪,而且幾乎心神不寧的閻擎裴,便足以叫他對「愛情」這兩個字為之怯步,敬謝不敏。

岸郡見對方久久不語,自動接下話題,「是因為敖千襲?」

擎裴挺直的背部明顯地一僵。

他繼績說,「她的回到台灣對你產生了莫大的沖擊,對你的心更是一大考驗,現在她卻偏偏到「歐斯」來上班。以往你能夠很輕易地便克制住自己對她的感情,因為她遠在美國;但是如今地出現在你身邊。你害怕了,害怕有一天你無法克制自己。是不是?」

「大律師,都被你給說完了,我還說什麼呢?」擎裴一向炯然有神的目光一下子變得黯淡無比,「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這整件事情,我有什麼資格去面對她?是我害得她家破人亡,是我使得她從小就失去父母,變成一個孤苦伶仃的孤兒。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而引起的,今天我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是建築在她的痛苦上,你還能天真地告訴我,總有一天能夠得到她的諒解,她會原諒閻家曾對她做過的一切?」他扯高嗓音。

岸郡真希望自己手中有一把鐵錘,能夠敲碎擎裴內心深處那份頑固的自責,「該死的閻擎裴,害死敖千襲父母的人不是你,是你那渾帳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父親,他不僅顛覆了敖千襲的生活,連你的日子也要弄得痛苦不堪。」

「我不準你詛咒我父親!」擎裴厲聲地說。

「你還在維護他,難道他把你作弄得還不夠淒慘嗎?這些年來,你不斷地在償還他當年所犯下的罪孽,這麼多年來你對敖千襲所作的一切已經夠多了,畢竟並不是你的錯。」岸郡早已按耐不住朝擎裴咆哮起來。

擎裴卻反倒無比沉著地說,「俗話道父債子還。」

「他根本不配做你的父親!」岸郡簡直快氣炸了,真不知該說擎裴這是愚孝,還是愚笨。

「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關損毀我父親的話,即使是你,我也一樣翻臉不認人。」擎裴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說,我更不想因為你父親的關系,讓我失掉一個朋友。」岸郡抿一抿雙唇,有著無限感慨。

閻擎裴痛恨自己竟對一向視他為親兄弟般親密的岸郡說出如此狠絕的話,他知道岸部絕無惡意,他只不過是為他設想,他明了岸郡對他的關切,不過是設法想減輕壓在他雙肩上的重擔。

只是這麼簡簡單單約三言兩語,便能化解他心中積壓已久的愧疚嗎?

就算敖千襲不恨他,她能夠原諒他父親曾經對她所作過的一切嗎?

他不認為他可以天真的去面對這件事。

這是千襲上班後第一個禮拜天,老早她便規劃好了一整天的休假計畫,她準備去大肆采購一番,為自己添購「有利的武器」。

于是一大早千襲便來敲玫恩臥房的門,當玫恩依然一臉睡意的望著她時,她卻裂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一種沒好事的笑容。

「說吧!」

「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大瞎拚’?」她說出了她的計畫。

听到上街,玫恩所有的睡意一下子溜得精光,「怎麼會不好呢?等我半個小時,待會見了。」

只是玫恩絕對沒有想到,在經過這一天後,她會變得如此痛恨及恐懼听到「瞎拚」

這兩個字,更後悔自己不加思索地就答應陪千襲來逛街購物。她憶起了早上那個大大的笑容,那應該給了她一個警告才對。

「怎麼心血來潮想要逛街呢?準備買些什麼東西?或許我能夠提供一些資訊。」出門後,玫恩興致勃勃地詢問道。

「當然是買些上班時得穿的行頭啊,」千襲停頓了會,瞥了瞥身旁的玫恩,「你認為什麼樣的衣服,可以讓男人對你垂涎三尺?」

玫恩張大嘴,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不會是在告訴我,你打算去誘惑某個男人吧?」

「正是。」千襲望入她眼底。

「天啊,美國的教育到底教了你些什麼東西?」玫恩有些啼笑皆非,「好吧,既然如此,我只好傾囊相授了。走吧,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她朝她眨了個眼。

玫恩順手招了輛出租車,朝她們的目的地出發。

當玫恩望著千襲不斷地在試穿她挑選出的衣服時,終于明白千襲絕不是說著玩的,她可是無比認真的。

雖然當千裝瞧見鏡中顯得過于的自己時,神情有些忸怩不安,但她還是說服自己勉強接受那些衣物。

千襲有些懷疑,目前台灣時下的流行真的是這樣嗎?台灣的男人真的都喜歡看女人把自己打扮成這個模樣嗎?包括他?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的確太高估它的品味了。

玫恩雖然不知道千襲究竟打算誘惑誰,目的又是何在,不過顯然地想讓她改變主意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好了,千襲,別試了,既然這些——嗯——」她鼻頭一皴,「這麼招搖的衣服都無法打消你的念頭,我還能說什麼呢?」

玫恩抓起她的手,「走吧,這里顯然不是我們的戰場。」

千襲這才恍然領悟到,原來玫恩是想讓她自動打退堂鼓,玫恩太不了解她破釜沉舟的決心了。

她佯裝忿忿瞪視了玫恩一眼,不過她更慶幸自己不用穿上那樣的衣服,盡管她在美國居住多年,她還是很難說服自己接受那樣過度暴露自己軀體的衣服。

當千襲一踏入這家店,即刻被它本身所散發的神秘所懾服,隱隱地訴說著魅力,不是一種光芒四射、絢麗得讓人不敢正視的冶艷,而是一種嫻雅卻相當致命的魅力。

「這些才是會讓男人棄械投降的利刃。」玫恩似乎頗有經驗地介紹著。

千襲看得簡直眼花撩亂,目不轉楮地望著櫥窗內擺設的衣服,就像是座精致的藝術品展示場般,令人愛不釋手,到現在千襲才明了到原來一件衣服也可以這麼充滿吸引力,也終于體會到為何女人會如此著迷,幾乎到了痴迷的地步。

千襲完全抵擋不住這些如藝術品般扣人心弦的服飾。

店主是位衣著相當得體,卻又能夠將她女性柔媚的一面表露無遺的女性。她的年齡大約與玫恩相仿,可以看得出她是個成功的現代女性。

「有何我能效勞的嗎?」店主十分客氣地招呼著她們。突然她眼一-,將視線停駐在玫恩身上,有絲不確定地低喚,「是呂小姐嗎?」

玟恩點點頭,神色有些不安,「是的,好久不見。」

「怎麼這麼久都沒來了?有沒有喜歡的,試穿看看,既然你是老主顧,照慣例我可以打個九折。」店主依然笑容可掬的。

玫恩怎麼會是這家店的老主顧呢?光看這些服飾便知所費不貲,而憑玫恩微薄的薪水又怎麼負擔得起呢?千襲雖覺納悶卻也未多問。

「先說聲說了,是我這位朋友想挑幾件衣服,听听你這位專家的意見了。」玫恩迅速堆起笑容。

「當然沒問題,鐵定包君滿意。」她仔仔細細地打量過千襲,「請問是要適合何種場合穿的?」

千襲毫不考慮,「各種場合的衣服。」

玫恩瞪大眼,「千襲,你瘋了不成?」

千襲只是輕輕掀嘴一笑。

只見店主忙碌地為千襲找尋合適的搭配,一會兒之後,千襲被推入更衣室,「你先試看看這些吧。」

兩個小時之後,千襲與玫恩十分滿意地離開了那家店。千襲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買了多少件套裝或晚宴服。

當千襲又提議繼續她們的采購時,玫恩終于出聲抗議了。

「大小姐啊,你還沒買夠呀?」玫恩高高舉起早已提著十來個袋子的雙手,直呼受不了。「顯然地,你若不是個購物狂,就是有錢沒得花!大小姐,我們已經逛了一整天了,你還不累啊?」玫恩早已累得快睜不開雙眼了。

「你是真的年紀大了,還是怎麼了?我竟然會听到你的抱怨聲,你不是曾說過上街購物是你這一生最大的樂趣?」千襲對著已經不顧淑女氣質倚著牆而半彎下腰的玫恩,取笑道。

「不再是了,我慎重宣布從今天開始,它成了我的夢魘。」玫恩夸張地宣告道。

「好吧,那就等過了今天之後吧。」千-不理會玫恩的抗議,拖著她進入一間香水專賣店。

其實玫恩只是說說而已,她甚至比千-更樂在其中。接下來,她們又遠征了化妝品專櫃,精品專櫃……直到兩人再也走不動。

之後她們決議吃頓大餐慰勞自己今天的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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