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愛犯河水 第十章
在眾人、記者的驚嘆中,婚禮終于舉行完畢。
這是場沒有靈魂的婚禮,爵頓和嬙旃兩人儼然像兩尊雕像,臉上的表情更是令人不敢領教。由這對新人的態度看來,更加肯定了外界對他們之間利益關系的揣測。
兩人從被告、原告針鋒相對的情形下,竟轉而變成一對佳偶,如此荒謬的結局,讓人不禁莞爾嘆道。
當他們從教堂回到宅邸時,在布滿喜氣的大廳宴會上,踫著了一直等候他們回來的一名不速之客。
「恭喜啊!不過表面上你雖是贏了,但實際上你卻是個徹底的輸家。以前我所受的污辱,現在將全奉還給你!」洛伯洋洋得意地舉起酒杯,朝爵頓一干而盡。
他這一番莫名其妙又帶譏弄的話,听得眾人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爵頓森冷問道。
在他還沒回答之前,嬙旃瞧見洛伯有意地朝她月復部瞄去,臉上卑鄙的笑容引起她一陣寒悸。
他是不是又要耍什麼手段為難道他沉寂了一些日子,最主要的就是等待這個時候?
感覺到嬙旃不安地挺起背部,爵頓輕蹙眉頭看到她一臉恐懼的神情。
「你大概已經知道你的新婚妻子,已懷了三個多月身孕的事了吧?當現成的父親,滋味也真新鮮啊!」他挑舉地說。
爵頓惱人地瞪了他一眼,立即扶著嬙旃的手臂準備上樓。
未料,洛伯又傳來致命的話︰「雖然我沒有證據證實是你派人毆打我,並且還利用某種關系硬是將我的濠光飯店降?四星級飯店的幕後主使者,但我很肯定這些事是你指使手下去做的!」洛伯陰沈地停下話,靜靜地掃視過全場的賓客。
原來爵頓早已采取了報復手段!嬙旃茫然抬頭望向爵頓莫測高深的俊容。在她還未回過神之時,洛伯接下來的話,有如炸彈將他們炸得體無完膚──
「不過,我不會去跟你計較的,因為我的孩子還需靠你撫養長大呢!對了,你的繼承人會是嬙旃中的胎兒吧?畢竟他也算是長子嘛!這麼一來,這孩子可有兩個父親,一個是親生,一個是──」洛伯話還來不及說完,眼前立即飛來爵頓的拳頭,他連退了好幾步,撞到身後擺設的宴桌,霍然巨響伴隨著眾人的驚呼聲。
嬙旃腦子里一片空白,並且感覺全身的血液全都在這一剎那間全流干了。
不……這是怎樣的人,他怎可以撒出這種天大的謊言來?她求救地看向爵頓,猛地──
她雙膝竟無法支撐,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天哪!那深邃的藍眸迸射出什麼?憤恨、嫌惡、鄙視?不──他相信了!從他那恨之入骨、捏緊拳頭的情形來看,他竟然相信了洛伯那番謬言。
「滾出我的視線──」爵頓面如鐵石地怒喝道。
他這麼一命令,大廳四周圍的保鏢早已準備好待命,悶聲不響地架起洛伯,把他送出大廳。
「哈──爵頓-羅司的婚生子,竟然是我洛伯的骨肉!嬙旃你可別怪我無情泄了咱們的底,誰叫你臨時背叛我,投進那人的懷抱,只因為他比我有錢,所以竟連我的孩子也帶著嫁過去哪──」
洛伯一面掙扎著,一面狂喊道。直到他被趕離宅邸,大廳才再度安靜下來。但太靜了,若大的空間里有幾百個賓客竟然是鴉雀無聲,仿佛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能听見落地聲似的。原本嘈雜歡騰的道賀聲已不見,剩下的只是僵得化不開的窒息感。
「爵頓──你冷靜點──」她心痛地喊道。
「你說,孩子的父親是你將會愛一輩子的男人?哼,既然你愛的是洛伯又為什麼離開他?」他不急不緩、一步一步地趨向她,嗤之以鼻地問道。
「不,不是那樣的!我根本不清楚──」
「喔!我知道了!就像洛伯所說的那樣,你背叛了你和他之間原先的計劃,只為了得到更多的金錢享受!該死的,前些天我還真被你卓越的演技給騙了,現在我對你的所有疑惑全都理清了,終于知道你是何種女人!」爵頓額上青筋浮起,看得出來他極力克制自己一發不可收拾的怒氣。
「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話嗎?」嬙旃感覺羞愧難當,他簡直把她的自尊踩在腳底下,憤怒的火焰在她胸中燃燒,羞愧的淚水不停地在她眼眶打轉。
「難道你賤到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
嬙旃毫不遲疑地舉手揮向他無懈可擊的英俊臉龐,輕脆的響聲輕易壓過在場賓客和記者的驚呼聲。
當爵頓慢慢轉過臉,眼神冷硬地像寒冰。
她眼底閃過一抹悸動,注視到她的指甲在他英俊的臉龐上留下兩條細細長長的血痕。她心灰意冷地整個人都愣住了,沒有人敢去揣測即將發生什麼樣的情形。
嬙旃咬著牙,壓抑想轉身逃開的念頭;她拚命地命令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不要讓他知道,此時此刻的他令她感到恐懼萬分。但雖是如此,當她整個人猛地被爵頓騰空橫抱在他的懷里時,所有的理智皆離她遠去。
「你沒有權利這樣污蔑我──」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掙扎著,但仍敵不過他那有如銅牆鐵壁的身軀。
「姊姊──」璃晨見狀欲向前幫她,但卻被魏倫一把攬住。她回頭以殺人的目光看向他,指責道︰「你們都是同一伙的人,全都聯合起來欺負我姊姊──」
「你听我說,爵頓不會傷害她的!」魏倫壓下她所有的控訴,語氣無比堅決肯定地說道。
「為什麼?」璃晨直挺起背問道。
「因為他愛她啊!而且愛得很深很深!」魏倫抬眼瞧見那對新人消失在樓梯走廊轉角處,一副悠閑樣地說道。
「愛她?他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娶我姊姊的,這點誰都知道!」她一口否決掉他的話,嗤聲說道。
魏倫朝她看了一眼,看她的眼神好像在說她是白痴似的。
「你以為爵頓是什麼人?以他的財力整個賭城他都買得下,又何必剎那塊地而把自己套進婚姻的枷鎖?」
「可是那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啊!」她反駁著。
「那是他找不到理由,順水推舟罷了!所以即使是洛伯得到那塊地,也是無法取代爵頓在賭城的領導地位。這一切都是洛伯一廂情願地認為自己絕對可以斗得過爵頓,事實證明他根本敵不過爵頓的輕輕一擊!」
就在璃晨嘟著嘴,半信半疑地準備再詢問時,二樓新人房里正流竄著緊繃的氣息。
爵頓下顎緊繃,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地將嬙旃丟在床上。他俯向她,用他的重量和高大的身軀困住她;她雙手抵住他的胸膛,但仍阻止不了他低頭吻住她的唇。這個吻充滿了憤怒和不屑,深深地刺痛她以往的記憶,她忿然地把臉轉開,躲避他無情的功勢。
「放開我,我絕不會屈服在你的暴力之下。」嬙旃握住粉拳,用力地朝他的胸膛捶去。
「是嗎?既然用蠻力不行,我倒想試試別種方法!」他迅速改變口吻,並且在她光潔白皙的頸項留下細細的吻之後,轉而溫柔地再次探尋她口中的蜜汁。
不行!這次絕不能屈服在他魅力之下,她發過誓的,她發過誓的……嬙旃內心的掙扎隨著身體的而飄遠,盡管她如何抗拒,但仍抵擋不了爵頓熱情的挑逗。
最後她投降了!不知不覺地雙手也攀上他的頸背,原本被動的雙唇也開始回吻他!
霍然,爵頓仇怒地一把推開她,宛如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中,從他的眼中她可以清楚看出那濃濃的鄙夷。
「以你這熱情如火的看來,洛伯哪招架得住?」他銳利如冰地盯著她。
「你──」嬙旃全身的血液霎時冷了一半,她咬緊牙關,緊抓住一絲殘余的尊嚴,準備反唇相稽,無奈苦澀的酸意哽住了她的喉嚨,令她氣得啞口無言。
「你真令我感到惡心!肚子里懷有別人的種,竟然還能和另外一個人上床!」他臉上一副嫌惡的表情不斷地在她全身上下梭巡著。
爵頓的一言一字均無情地敲痛她的心靈。
「我恨你,我恨你,恨你──」嬙旃高昂的憤怒情緒在瞬間化?心死,此時他雙眸閃迸出的怒焰,正慢慢燃燒掉她僅剩的情感。
「很好!那我們對彼此的感覺倒是滿相似的。不過這樣也好,以後我用不著再去掩
飾對你的鄙夷了!」他沒有留下來觀看在他殘酷的言語下受盡折磨的嬙旃,他用力甩上
房門,怒氣沖沖的離去。
我不能哭,絕不能哭!嬙旃不斷地在心中命令自己。她抽口氣,抬頭望向天花板,硬想將已臨眶的淚水眨干,無奈淚水是愈眨愈多,紛擾渾濁的情緒有如崩塌的堤防,四方倒灌進無情的海水正逐漸淹沒她所有的知覺。
最後,她還是哭了,哭了個肝腸寸斷、頭痛欲裂,但糾纏牽扯的哀慟仍不見遠離哪!
幾個月後──
「你說什麼?」爵頓坐在餐桌另一頭,重復問道。
「關于我們離婚的事──」
「土地過讓手續還沒辦好,這件事以後再說吧!」他草草率率地結束了他們之間唯一的話題,兩人沉默地用著餐,靜得連餐具踫觸的聲音都顯得刺耳。
嬙旃偷瞄爵頓毫無表情的臉龐,心里對他的話?生懷疑,依他過人的辦事能力看來,土地過繼的手續根本不需這麼久的時間,不過話又說回來,他更是沒有必要騙她,因為從他對她時時冷漠譏嘲的態度看來,恐怕最希望她趕緊離開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呢!
「嗨!我來早了!不過你能原諒我迫不及待的心吧?」
聞聲,嬙旃猛地收起她游走的心思,她一眼便瞧見梵莉傲然地穿過大廳,有如女主人般地來到旁邊的餐桌上。
她彎下腰親密地在爵頓唇上獻上一吻,而他也回她深深的熱吻,臉上淨是飛揚的笑容,跟剛才凜冽的面孔完全迥異。
一陣熟悉的辛楚又再度涌上心頭,當嬙旃觸及到梵莉勝利挑釁的眼光之時,她眼眨也不眨地與她對峙著;她並不想讓梵莉知道她傷得有多深。
不過,在梵莉開口之後,她所有故作鎮定的面具隨之毀滅。
「親愛的,我們的婚禮,你想定在什麼時候?」梵莉勾住爵頓的頸子,滿臉笑意地問道。
嬙旃不知道爵頓有沒有回答,腦中一片空白的她反射性地從餐位上站起;因懷孕而變得臃腫的身軀差點失去平衡,幸好她連忙扶住椅背穩住身子;在慌忙中,她忽略掉了爵頓驚慌僵硬的神色。
「小心點!下個月就要臨盆的人了,還這麼活蹦亂跳的!」梵莉斜眼瞥向她過大的月復部,輕聲斥責。
嬙旃不想理會她傲慢的言詞,正想轉身走回臥房時,身後冷不防地又傳來梵莉尖酸刻薄的話︰「啊,一個女人懷了孕最需要丈夫陪在身邊,伴你度過這段重要的日子。不過,這孩子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要了,是不是該稱之?‘野種’?」
嬙旃憤怒地挺直背,她把身子往前傾,直視著那個女人的眼眸,說︰「不準你污辱他們父子!」
「唷,還挺護著他們的嘛!」她嘖聲道。
嬙旃瞥見爵頓仍是一臉寒氣地盯著她,在旁默默地觀望,眼中的鄙夷明顯可見!但她絕不會讓他們看出她會有那麼一丁點受到譏弄語氣的影響。她挺起背,帶著緩慢的腳步,抬頭走出餐室。
「給我藥!」翰理發抖的雙手撐在桌面,無助地懇求著。
「給你藥?可以,拿錢來換!」洛伯的冷笑聲響遍房內,高舉的手上有一包純白色粉末的毒品。
「我沒錢了,所有的錢全賭輸了!」他全身猶如千百只螞蟻在身上鑽孔似的難受,意識也開始模糊不清了。
「那就免談!以前是看在你還有利用價值的分上,分你一點點甜頭,但現在你猶如一堆糞土──嘖嘖,真是可憐哪!」洛伯慢條斯理地點了一根雪茄,悠閑蹺腳抽起它來。
見洛伯一副不肯幫忙的樣子,翰理顧不得危險地飛身沖到酒櫃下,取出一把手槍,這櫃子是他平時見洛伯拿來藏槍的地方。
「把藥給我!」他把槍指向洛伯。
「哈──槍里根本沒子彈。你有本事打死我啊!打死我之後,不僅一抽屜的毒品都是你的,就連包括櫃子里的金錢也全都會落在你身上。開槍啊,反正我並不打算讓你活著出去,整不倒爵頓,殺了他的堂弟一樣可以舒口氣!」洛伯趾高氣昂地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手槍,並且一一為它裝滿子彈,不過,在他忙于威脅翰理之時,並未發現翰理慢慢從口袋掏出一顆子彈,雖兩手直直發顫,但仍然熟練不已。
「我再說一遍──把藥給我!」他已被逼到了盡頭。
「你這孬種──」
「砰!」一聲槍聲阻截了洛伯狂笑的嘲諷,火藥味十足地擴散在空氣中。
「你──怎麼有──」洛伯兩眼圓睜,難以置信地盯著翰理,在他話還未說完,身子便不支倒地了,鮮血正由他心髒地帶,汩汩地流出。
翰理見狀,蝕痛的知覺正催促著他的動作,他慌張地拿起一紙袋,開始一一往里面裝入毒品和現金。
嬙旃伸個懶腰,以緩和背脊傳來的疼痛。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推門而入的是整天在旁伺候嬙旃的伴護──蘭琪,她送來干淨的衣物,並且替嬙旃鋪好床鋪。對于只有她一個人住的主臥室,根本無需多加整理,沒有男人的西裝、襯衫、皮鞋,這房間壓根兒嗅不出是一對夫妻的主臥室。
「夫人,我知道我們下人不應該多話的,但我們實在為你抱不平哪!」蘭琪一進門,便嚷聲地說道。
嬙旃不用問也知道蘭琪所指的是什麼,但她並沒有答話,僅是微微扯唇一笑,其中泛著絲絲令人疼惜的嫵媚。
這時,月復中胎兒猛然踢了她一下,引起她一聲驚呼,眼底更熠熠生輝,充滿著懾人的神韻。
雖然胎動已不足為奇,但每一次當胎兒踢著她肚皮時,她仍被那種精力充沛的活力給駭住。
這是怎樣的孩子?像父親?還是像她?嬙旃溫柔地輕撫月復部,並且在腦海中勾勒出孩子的輪廓和五官。
當爵頓踏進他鮮少進入的主臥室,一眼瞧見地就是這一副扣人心弦的景象,他愣住了腳步,被嬙旃臉上閃耀的驕傲光芒給吸引住。
嬙旃感覺到有第三者的存在,一抬頭便深深望進爵頓的眼眸,突然,她的心開始怦然跳動。
此時,月復中胎兒仿佛可以感應到父親的存在,便朝嬙旃的肚皮又是猛然一踢,好似刻意想要引起父親的注意力似的。
「會痛嗎?」原本他打算拿個東西就走的,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卻緊扣住他不放,他甚至不假思索地便月兌口問道。
嬙旃設法掩飾自己欣悅的笑容。這是爵頓第一次正視孩子的存在,在過去幾個月里,他幾乎不曾正眼瞧過她,更遑論是月復中的胎兒了。而今天被他這麼一問,她才恍然發覺,多月來刻意去壓抑的情感,全都在此時奔流。
她無言地朝爵頓伸出手,那雙美麗的眸子透露出期望懇求之意,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慢慢走到她身邊;她拉起他厚大的手掌,輕輕地放在她渾圓隆起的肚子上。
當月復中的胎兒又一次結結實實地踢了一腳,在爵頓手掌的觸模下,他的神情轉為震驚!她了解他錯過了什麼,在她內心也非常渴望讓他們父子彼此熟悉,但這點似乎只有她和孩子知道,因為爵頓自始至終都以為孩子的父親是洛伯!
他凝視她的小月復許久,各種不同的情感閃過他臉上。難道她不知道要求他這麼做,對他是種難以言喻的折磨嗎?看著她隆起的小月復,里面竟然懷著別人的孩子?不,他就是沒辦法接受。
最後,他不顧嬙旃乞求的眼光,硬是將手抽回,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房間。
頓失爵頓溫暖的手掌觸模,她仿佛能感受到胎兒的孤單。
她極力掃去剛剛的陰霾,笨重地撐起身,緩緩地走到庭院。
「夫人,你別太累了,坐著休息就行了!」蘭琪瞧見她走到大庭中央的地方,急忙喚住她。
嬙旃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想走些路,她看看藍藍的天空,微笑道︰「我想散個步,如果你不放心的話,那我叫奧妮陪我好了!」她一招手,坐在沙地上堆城堡的身妮彷-接到後旨般地朝她飛奔而來。
奧妮就是馬廝小弟的妹妹,紅似隻果的雙頰一直都是她的標志。
「這里面裝小寶寶,對不對?」她抬頭問道。
「嗯!你喜不喜歡小寶寶?」她們兩人手牽著手,慢慢地走著。她握著奧妮的小手,心里不禁一陣喜悅,因為再過十來天,她就可以踫觸她孩子的手了。
「不喜歡!」奧妮非常堅定地搖著頭。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因為小寶寶都是小孩子,沒辦法跟我這樣的大人玩啊!」
她像是經過慎重考慮地說道。
奧妮的話引起嬙旃掩嘴而笑,正當嬙旃想再問問題時,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掌緊緊蒙著她的嘴,她本能地反抗,希望他別傷到孩子才好!
「奧妮,快跑,快──」她張嘴尖叫,但不知名的攻擊者從她背後塞了一塊破布到她嘴里;恐懼攫住她的心,她感覺她的雙手被綁在身後,不得動彈。
「別跑!」當攻擊者回身想抓住奧妮時,她早已跑出了一段距離;他狠狠地詛咒著,並且翻轉嬙旃的身子。
這時,嬙旃望入一對盛滿仇恨、血絲滿眶的雙眼。她看清楚了攻擊者的面貌之後,她杏眼圓睜,想喚出他的名字,未料他抽出一聲濕布往她鼻子一掩,嬙旃立刻陷入黑暗中,她的神智嘶聲吶喊著爵頓。
「在八條街外,發生了一尸兩命的命案!」魏倫放下電話,以沉重的心情說道。
爵頓設法咽下他的恐懼,清清他干澀的喉嚨,在他起身之時,魏倫喚住他︰「還是我去認尸好了,你也已兩天沒合過眼了!」他擔憂地說道。
「不,我親自過去!」爵頓連忙甩掉各種可怕的畫面。
「爵頓……剛剛還得到一個消息,我想你應該有些個心理準備──」魏倫淒冷地看著他,欲言又止地說道。
「什麼事?」爵頓抿緊唇,期盼不是既定事實的消息。
「梵莉身旁的管家打電話告訴我一個秘密,她原先就想告訴你了,但梵莉威脅她不得泄露出去,直到現在嬙旃失了蹤,她才更感愧疚──」
「長話短說!」他命令道,只要是任何有關嬙旃的事,他總是沒辦法冷靜。
「她說──洛伯根本無法行房,這是一年前在她家小姐嫁給洛伯之後發現的事,所以嬙旃極有可能懷的是你的孩子!」
霎時,血色突然從爵頓臉上頓失,在他眼前取而代之的是,那天早晨嬙旃靠坐在窗前,伸手無言乞求他撫模她肚子,去感受胎動的倩影;她那輕柔的笑靨,那晶瑩燦爛的眼神,她……
該死的,他怎麼這麼愚蠢!
魏倫驚訝地合不攏嘴,因為他瞧見淚水正緩緩地從爵頓眼眸里滑落……
「奧妮,你別害怕,快說!」爵頓蹲,雙手握住奧妮的小肩膀,充滿希望地問道。在二天前,是她跟著嬙旃一同散步的,但嬙旃失蹤之時,她無法描述出歹徒的模樣,直到現在──
「我剛剛有看到掛在牆壁上的相片哪!」
相片!他瞄到蘭琪手中拿著的相片,那是他羅司家族的團體照,莫非──
當奧妮的小指頭指向站在最左側的翰理時,爵頓猛然跳起,迅速吩咐魏倫︰「加派人手全力──等會兒,翰理他熟悉宅邸四周的地形,難怪當天我們會找不出線索!那麼嬙旃並未離開這兒──」他一說完,立刻朝他們極有可能的藏身處飛奔而去。
「叫啊!盡管叫──但絕不會有人听得見的!」翰理展開邪惡的笑容,直到毒癮又侵犯向他。天殺地,這次他忘了帶足夠的藥,這該怎麼辦才好。
「求求你,翰理──我快要生了!」嬙旃嘶啞的請求道。當她看見裙子的下擺和地面上的水漬,她知道她羊水破了。她迅速地觀察室內的情況,知道她被帶到離宅子有三百公尺遠的儲藏地窖里面,如果不是刻意靠近,根本不會有人听見她的吶喊聲的。
「太好了!沒有醫生的幫助,我看你是沒辦法獨自完成的,搞不好還會弄得胎死月復中哩!這樣我也省得解決你們兩個!」他的聲音漸漸地顫抖,身軀開始無法克制地扭曲成一團。「他只是個嬰兒啊!」
「哈──就是因為他是個嬰兒。我要殺掉堂哥的繼承人,那麼將來所有的錢財就全屬于我了!」
他已經中邪了!嬙旃心里暗忖著。天哪!該不會如他所說的,她和胎兒都將葬身于這地窖中?
爵頓,幫助我,我需要你啊!她汗流全身地呼喚道。她不曉得自己掙扎了多久,終于嘗到了孤立無援的痛苦滋味。她知道現在全都要靠自己,讓月復中的孩子趕快誕生,千萬別如翰理所料的那樣,可是她已經無能?力了,她全身都被汗水濕透,力氣也一點一滴地慢慢流失……
猛地──
「踫」地一響,地窖門被踹開了。
爵頓帶領手下,以迅雷般的速度沖進地窖。
「不要抓我──我要藥──」
翰理根本毫無任何抵擋能力的被架出地窖。
爵頓無法置信地低頭凝視著昏迷中的嬙旃,他倒抽一口氣,蹲在她奄奄一息的身軀旁。
「親愛的,醒一醒啊!讓我們共同度過這一關!」他在她蒼白的額際輕輕一吻,並且在她耳邊輕喚道。
嬙旃緩緩睜開眸子,映入眼底的竟是爵頓那英俊熟悉的臉龐,喜悅的淚水滑落她的雙頰,但她連舉手擦拭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的孩子──」她開始再次申吟。
「是的,我們的孩子!」爵頓沙啞地呢喃。
「爵頓──我很抱歉,我無能為力生下他──」她低喚她的丈夫,此時又是一陣痛楚襲向她。
「不要輕易放棄……我愛你,嬙旃──再試試看,好嗎?」
他拂開她汗濕的頭發,不斷地在她耳邊鼓勵著。
她無力的一笑,道︰「我也愛你──相信我,在我生命中除了你,沒有別的男人!」
「嬙旃!」當陣痛降臨,爵頓感受到她獨有的疼痛,不禁痛心地喊著妻子的名字,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溫柔地說道︰「讓我們一起努力,等下一次陣痛來臨時,我要你用力握著我的手,好嗎?」
她困難萬分地點著頭,全神貫注地听他每一聲溫柔呵護的鼓勵。
「用力推,嬙旃,孩子就快出來了,我──我瞧見他的頭了,加油,你一定可以做得到的!他是我們的孩子啊!」
嬙旃尖聲承受難忍的疼痛,她可以感覺到每次她一陣痛,爵頓便全身繃緊。
當寶寶的頭露出來時,她做了最後一次的推擠,然後迅速沖出來提寶寶的身體,爵頓那雙修長厚實的手接住了寶寶。
此時,醫生也迅速地來到他們身邊,見狀立刻掏出寶寶小嘴中的粘液並剪斷臍帶;嬰兒發出宏亮的哭聲,仿佛抗議大人們無禮的騷擾。
爵頓接下毛巾,輕輕、溫柔小心地拭去他孩子身上的血,他巨大的手在踫觸那些細小的手指時,變得非常地溫柔;而孩子彎起粉女敕的小手指回應握住他父親黝黑巨大的手指時,他笑了起來,深藍的眼眸中泛著淚光。
「謝謝你?我們的兒子做了這麼多!我是多麼怕失去你和孩子,我這一生中從沒這樣害怕過。謝謝你!」爵頓眼中充滿了愛,他抱著孩子坐到嬙旃身邊,讓她俯視他懷中的嬰兒。
這是屬于他們一家三口的時光,沒有別人可以分享的。就在爵頓和嬙旃驕傲凝視他們的小孩時,寶寶終于在此時緩緩睜開眼看這個世界,那漂亮的眸子藍得像父親。嬙旃吸吸鼻子,粗嗄地說道︰「藍色寶石的眼楮!」
她抬頭望向丈夫同樣的眸子,激動的淚水潸潸落下。
「爵頓──」
「嬙旃──」他們兩人深情互望,同時開口喚著對方的名字。
原本他們想向彼此傾訴許多話,但現在已不需要用任何言語來表達,一切的波折都將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