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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比黃花 第四章

黃瑾已經開始教丁曲一些簡單的算術,明年她就得上小學念書去了。現在,每天總會抽些時間上點輕松的課程。

「老師,我一定要去學校讀書嗎?」丁曲嘟著小嘴問,手上的筆芯又被弄斷了,丁曲似乎已習慣了粗魯。

黃瑾替她重新再換一枝。

「是啊!為什麼這樣問老師?」她們兩人之間維持著友好的關系。果然是不打不相識。

「那老師你以後會去學校教我嗎?」

「大概不會。」黃瑾一直是呆在孤兒院服務,算是以身為報。

「啊!怎麼辦?那我不要去上學了。」丁曲非常認真地承諾,她一向死心眼。

「每一個小孩子都要去上學的,你為什麼不去呢?」黃瑾敲了敲了曲的小腦袋瓜。

丁曲朝她一笑,又再面朝桌子趴下去。小孩子無論做什麼舉動,都令人覺得伶俐可愛。

「為什麼?」黃瑾也尋著丁曲的臉,兩個人玩起捉迷藏的游戲。

丁曲突然抬起頭,神色認真地告訴黃瑾︰「因為在學校里看不見黃老帥嘛,那我要跟爸爸說找個想去學校了啦!」

黃瑾知道小孩子依賴心重,卻沒料到丁曲竟然將整顆心全寄托在她身上。

「不行!每個乖小孩都要去上學。」

「反正我不是乖小孩!」丁曲理所當然地回答。

小孩子最容易受周圍的環境所影響,而丁曲又是一個特別敏感的女孩。

「誰說的?你是一個乖孩子。」黃瑾確實是喜歡丁曲的。

丁曲掃下眼睫,沒有同齡兒童的活潑,

黃謹又看見那夜等待遲歸父親的小女孩,一副早愁的面容。幽幽的哀傷。

「外面的小孩都不跟我玩,他們說我是沒有媽媽養的野孩子!」丁曲語調平淡,臉上的表情卻凝滿深刻。

「丁曲,你听老師說——」黃瑾握住女孩的手,誰忍心劃破一個小孩子的心扉?

「老師,你是我的!你是我的老師!我不想再當野孩子了!」丁曲激動地哭起來,成串的眼淚沒有經過排演就已經掉了下來。

「丁曲,你乖……」

小女孩攀上黃瑾的肩頭,小手圈住她的頸項,更加驚天動地地哭了。「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我有你啊!我不是野孩子!」她歇斯底里的叫嚷起來。或許她連母親的形象都以不復記憶。

「你不是野孩子,你不是!你有媽媽啊!丁曲的媽媽是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黃瑾憑著那本日記去向丁曲拼籌母親的輪廓。

「我媽媽已經死了,我知道。」丁曲冷靜的說。

「丁曲,但是你要讓她永遠活在你的心里。」

「老師,永遠是多久啊?」丁曲臉上仍有殘淚的痕跡。

黃瑾把丁曲抱在自己的腿上。

「嗯,永遠是很久很久。」

「多久啊?」小女孩緊迫盯人地問道。

「像一輩子那麼久,只要你還記得,就不要讓自己忘記媽媽。」

丁曲嘆了一口氣。

「可是我從來沒見過媽媽,也沒听過她的聲音,要怎麼樣才能記住呢?」

黃瑾被問倒了,她自己不也對母全無印象嗎?消失的記憶像斷線的風箏,只會愈飛愈遠。

「沒關系。」丁曲又笑了,一會兒哭,一會笑,完全不受控制。

她摟住黃瑾「現在我有了老師,媽媽會原諒我不記得她的,對不對?」

「丁曲……」

「老師,你是我的!任性而霸道的聲音迫在黃瑾耳畔。

丁曲注定會是黃瑾心上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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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瑾難得下山到市區里,今天想選些特別的禮物帶回去。在嵐園已經不知不覺地過了一個多月。

黃瑾知道丁曲的生日是八月,就是這種燥熱的夏天。下午三點,趁著丁曲午睡,她總算可以偷空出來一會兒。平常那小家伙老跟前跟後地黏人。得趕在了曲醒來前回去,免得她又是一陣無理取鬧。一想到那個折騰人的丫頭,黃瑾唇邊竟還能蕩出一朵微笑。

黑色賓士車里坐著三個人。

「寒星,你倒是說給我听啊!葉璦宣嬌柔的聲音散布在整部座車內,她捺著性子尋找答案,

丁寒星臉上顯出疲態,看來他亦是壓抑自己不許發作。畢竟理虧的那個人是他。

「我不管,你一定要給我一個交待,人家受的委屈你怎麼不聞不間呢?」璦宣攙著丁寒星的袖管,身子也刻意地倚向他。

其實座位是很寬敞的,卻被她擠得只剩一丁點兒小空間。丁寒星再往瑣碎的空間里挪動。

暖宣當然看得很清楚,他的一舉一動她都不會放過,丁寒星始終是她眼楮里唯一的一顆星。

總有一天,她會要他眼中只有她一個女人。

寒星今天中午請璦宣吃飯,就是為了那天的失約道歉,誰知道她竟然一路追問。

他怎麼肯把自己所做的瘋狂丑事告訴她呢!

「我千盼萬盼好不容易等到那天見面,你到底為了什麼事,居然連我們的約會也給忘記了?已經問起第十九次,兩個小時之內。

車子是駛向葉璦宣的模特兒經紀公司,她下午還有一場演出。

「我已經說了對不起。」寒星低著嗓子說。

「難道除了對不起,你不需要再向我解釋什麼嗎?」她希望他能更溫柔些,像他從前對待曉嵐那般地體貼她,只要一點點就好。

「璦宣,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不是嗎?」

葉璦宣模著自己左手中指的那顆鑽戒,必須更溫柔,丁寒星喜歡柔弱的女人——曉嵐便是那種女人。

「你說什麼?突然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算什麼解釋?張浩,你說對不對?」璦宣揚起頭問駕駛座上的男人,企圖尋求認同。

等等!既然張浩每天跟著丁寒星東奔西跑,那麼他一定知道那天的行蹤。

葉暖宣欺身至前.一只手扶住前座的靠背︰「張浩,你一定知道。」

張浩仍是那臉一號表情。

「你告訴我,別讓寒星再欺負我了」她向張浩撒嬌。很少有男人逃得出她的迷魂香。偏偏眼前的這兩個男人似乎者不為所動。

他們全都在欺騙她!葉援宣感覺到一股不祥的氣氛正在醞釀,她幾乎來不及阻止。

「是誰?」一定有另一個女人出現。屬于女人的直覺告訴她。

璦宣抓住張浩的肩膀質問︰「到底是誰?」聲音有些顫抖,她不能敗給任何一個女人。

丁寒星扯下援宣的手。「你做什麼?這樣很危險!」

「寒星,那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她實在可憐得令人同情,如果這是一局連續劇的話。

「什麼人?」

「那天令你失約的人啊!」

車子緩緩停在東區的一棟商業大樓前。

「你該去工作了。」寒星朝古外瞥一眼,目光乍然被雷電擊地亮開,似曾相識的身影晃在遠遠的馬路對邊,又被一輛公車擋住了視線;

「是那個家教老帥?」璦宣幾乎可以肯定她的惡夢意然成真!

「果然是她?那個女人倒真會使手段!」怒火燒壞了理智,她忘記在他面前苦苦維持的形象。

「璦宣!你不要胡說!寒星伸過手,替她推開車門。這不是暗示,是明示。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解釋清楚呢!只要你開口,我全都會相信你的。」璦宣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這場感情路,她早已經歷盡起伏。

寒星側過頭透過車窗向外看,車站前的人還在。

「寒星,我一直在等。」援宣抓住他的手,鑽戒在車廂里閃閃發光。

寒星抽出手,轉過頭對著她︰「我從來不解釋我做過的事情,璦宣,你不會成為例外。」

璦宣一雙美麗的大眼楮涌現憤怒及悲傷,他是正式地拒絕她了。

「這算是默認嗎?」

「同樣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原來丁寒星也可以如此殘忍。

他不希望她對他再抱持幻想。

在他心里,也許很難再燃起愛一個人所需要的熱情。寒星不能再耽誤另一個女人。

「為什麼是她?」援宣自問道,其實任何一個把寒星奪走的女人都無法令她心服。

「你不要胡說!」

「為什麼要是她!」援宣歇斯底里地大叫出聲,眼角的眼線流成黑夜色的液體。

她不能承受他另有別人,她絕不允許!

跨出轎車的援宣只覺得天地在旋轉,她的世界競然只在一夕之間全然變色。她不能答應寒星去愛別的女人!再不許有第二次意外!

她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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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瑾已經等了快半個鐘頭,還是沒瞧見直達公車的蹤影,擔心丁曲醒來了。她必須盡快趕回山上。

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在她身旁停下。

「黃老師怎麼在這里?丁寒星搖下車窗,等了好一會兒才上前詢問。

原本他以為黃瑾與人有約,直到確定無人之後才教張浩把車開近她身邊。

他小心地保持著與她的關系,以及距離。

「我在等公車。」黃瑾已經在陽光底下曬得頭暈目眩的了。

「我送你去。」

她怎麼好意思讓他們送她回家去,她可是溜班出來的,卻又被老板逮個正著。

「有張浩開車,你想去哪兒都沒問題。」寒星純粹想送

剛才在馬路對面瞧見她,原本的沉悶心情竟然瞬間一掃而空,真的很莫名其妙?

寒星不敢承認,他居然還像情竇初開的少男似地呆坐在車里,為眼前的這一幕感到雀躍。怎麼可能?

「我……」可是黃瑾真的已經很疲倦。

這是體力和自尊的纏斗,為什麼她總有一大堆的尊嚴問題?

「黃老師,你不要客氣。」他看得出她的臉色不是很好,瘦弱的身軀更沒有支撐力。

「我是準備回嵐園。」她終于說出口,其實哪還有勇氣再什麼地方呢?唉!食人的嘴軟,果然在她身上得到最佳的印證。

丁寒星低下頭看表,已經快五點鐘,若是讓黃瑾自己轉搭公車回去,非得拖到七、八點才有可能到家。況且,她的體力也不見得吃得消。

突然,他心中閃現一個念頭。

「不如,讓我請你好好吃頓晚飯吧!」

「可是丁曲還在家里等我回去。」黃瑾丁解丁曲的脾氣,一拗起來磨死人的。

「我們吃完飯就回去。」他一口替她作答,卻模不準她的答案。

照理說,黃瑾應該拒絕才是。

「可是……」她卻卻找不出理由推掉。

「你應該很久沒有下山逛逛了吧?」

他勾起了她對塵俗世界中,最簡單的。

「是啊!上次沒走成!」黃近沒忌諱地提起上次的爭端。

「就當是我向你賠罪。」

「那麼一大堆鞋子還不夠?」黃瑾睜著雙眼瞪他。原來金錢真能買盡。

「鞋子是禮物,晚飯才是道歉。」

「看來以後有的是東西任我取用羅!」她開玩笑地嘲諷他。

「恭候大駕。」難得他竟有興致說笑。

黃瑾不否認,笑容中的了寒星另有一種個性。

「我可是很能吃的!」她說,也報以微笑。

寒星為她開門,黃瑾第三次坐進這部車里。

「想吃什麼?」

讓人請客當然是客隨主便。「丁先生決定吧!」

「今天你有權決定,我是‘罪臣’。」他學著電視里的那套把戲。

此刻的他特別瘋狂。

「那好,我真的不客氣羅?」

「請!」他拱手作揖。

「我想吃鍋貼、牛肉掐餅、地瓜稀飯、小魚豆子、阿宗面線……」她進得津津有味,完全不管身旁的目光,自己一人沉浸在美食的幻想中。

丁寒星眼里閃著莫名的奇異光芒,通常女人若是知道他要請客,準會挑個浪漫又昂貴的餐廳。而這個黃瑾,偏偏想的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吃!他自己都已經好幾年沒上街吃過小攤子了。

「怎麼?真的太多了嗎?」黃瑾問道,-副想得都已經飽了的模樣。

「當然不會。」寒星轉過頭往駕駛座指示︰「張浩,找們先到‘稻草村’,再到‘無名子’,最後再去西門町繞一繞,」

張浩沒遲疑,倒是黃瑾自己滿臉不相信地問︰「真的嗎?我們真的會去嗎?」

寒星看見黃瑾像他面前的一個小孩子似的。每個女人都只想討好、巴結他,卻獨有黃瑾讓他另眼相看。

的確,因為黃瑾值得。

他記得自己曾經告訴她,只有她一個人是真心對待丁曲。其實,也只有她是拿真面目來面對他,不論憤怒或者開心。

黃謹沒想到了寒星真的帶著她到處去吃東西,此刻,他們兩人已經吃到了西門町。

因為那里停車不方便,就留張浩自己一個人在車上,而只有黃瑾和丁寒星徒步往里走。

「哇!好久沒看到這麼多人了!」黃瑾在山上持久了之後,居然有些少見多怪。

寒星與黃瑾並排走在一塊兒,徒步區上走著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剎那間,兩個人倒像漫步在星海之中。

「丁先生,你今天真的很不一樣耶!黃瑾歪過頭斜看身旁西裝筆挺的男人。

丁寒星低下臉檢視自己。「會嗎?我不是還是同一張臉同一個人嗎?」

黃瑾繞到他前方,轉過身,站定。

「我覺得今天的丁先生跟我印象中的丁先生真的完全不一樣了。」連續轉戰兩家餐廳之後,她的精神也愈來愈好。

「難道我是分身嗎?」寒星笑著,雙手環胸而立。

「好啊!你在亂人視听。」她以食指朝他指去,故意小聲警告道。

「放心吧!我是一等一的好國民。」

「我對你可是非常放心的啦!這話好像是丁寒星對她的說似的,一說出口後黃瑾便怪自己嘴太快。

寒星的笑又漾了開來,平常的他並不是一個多笑的人。就像久旱的土地上露出新綠,難怪黃瑾也覺得他真該多笑才好。

「是嗎?你的心……

「當然不是放在你身卜啦!她趕緊澄清.他們當然毫無關聯。千萬別讓他誤會,以為是她在「暗示。」

寒星聳聳肩,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

「我覺得黃老師今天才特別不一樣。」他倒是聰明,迅速將炸彈投回給她。

「啊?什麼?哪有?」黃瑾的一張臉很不爭氣地即刻紅了起來,一分鐘也不耽擱!

怎麼能這樣?她真的表現得很失態嗎?丁寒星為什麼觀察到她的不一樣?真的不一樣嗎?

該死!顏面全無!

「嗯!真的是不太一樣。」寒星沾沾自喜地點起頭,看黃瑾滿臉又惱又憤又羞的樣子,差點忍不住笑起來。

在她面前,他卸下掛在身上的戰炮,原來,他仍是能感動及快樂的。

「哪里啊?」黃瑾怎麼會服氣!揚起臉不信邪地問。

寒星的眼眸射至她身上,從頭到腳c黃瑾不禁感到一陣震顫,因為,望住她的目光居然是暖暖的一片,丁寒星應該是寒冷的呀!天頂的寒星怎麼可能變作溫暖和煦?

「黃老師今天的食量好像特別大。」他本來就只是逗她而已。

黃瑾瞪大一雙眼,拜托!原來如此,害她嚇得一身冷汗。

「唉!沒辦法,每天在山上,祥媽淨想拿出珍海味來養胖我,現在難得下山來吃鄉土小吃,當然得好好地吃上一頓。」

「好像不只一頓。」寒星與黃瑾站得不遠,看得到彼此的任何一絲表情。

「是你答應的嘛!」她開始懶皮,這一向是女人的專利,特別在逃避一些事情的時候。黃瑾當然也有此權利。

「但是……你真的很能吃耶!」

其實寒星並非取笑.心里喜歡黃瑾的毫不矯飾。矜持的女人許很美,但若是虛偽弄假,他可是只會反胃。

黃瑾從沒讓一個男人如此當面丑過,才剛恢復的臉色馬上又升起紅旗,悶聲說不出話來。

「不過,多吃也好,你是該胖點才好。」寒星安慰道,再看向她。

「怎麼啦?飽了嗎?我們還有‘阿宗面條還沒去呢。」寒星轉頭尋看四周,目標在徒步地區的中央地帶。

黃瑾其實已經開始在幻想食物的香味了卻又開下了口。唉!可惡的面條問題!

寒星走向黃瑾,禮貌地伸出手。

算了!好女不吃「嘴」前虧,既然都到了這里,怎麼可以對不起自己的肚子?何況,是他承諾的呀!她又何需扭扭捏捏。黃瑾很快拉住寒星的手掌,故作鎮定地大大方方往那家鋪子走去。

寒星手里的溫度竟然令黃瑾的眼前出現好多亮燦燦的星星,一閃一閃地砸在她身上,怎麼回事?這個丁寒星今天好像變成一個發熱的光源、伸出去的手再收回來就顯得自己不夠大方,唉!又是面子。

「等一下再去買雞脖子好不好?」他問道。

「啊?什麼?」腦袋怎麼在這時打結?

天啊!照得她頭暈目眩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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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嵐園極不尋常,因為黃謹的緣故。

丁曲醒來後到現在,也沒有大吵大鬧,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守在客廳的大窗台前,任誰叫也不理。承少一听到祥媽說寒星請黃瑾在外頭吃完飯再回來,更是頭也不抬地便往樓上沖,連晚飯都不許祥媽送進房里去。想不到一個黃瑾已經把他們全都搞得昏天暗地,恐怕連她自己都不曾料到這樣的情形。

丁曲抬頭看一眼牆上的掛鐘,指著八點半。

黃瑾還是沒有回來。

祥媽明白小丫頭的心事,可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哪。

「小曲兒,來!陪姥姥看連續劇。」

丁曲的頭貼在窗子上,也不動。

「小曲兒?」

「我不想看電視。」丁曲的眼光一刻也不放過玻璃窗,從這兒往下望,墓園大門口的燈光顯得迷蒙不清。整座墓園是很大的,顯然它屬于私人的領地。

「你爸爸就快回來了。」

「……」丁曲不敢肯定,黃瑾真地棄她不顧嗎?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漸漸失去了信心,也漸漸顯得落寞——

是車子熄火的聲音,是他們!

丁曲一路連奔帶跑沖下去。

寒星正替黃瑾開車門。

「黃老師……」他覺得自己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夜晚。全都是因為黃瑾的關系。

眼前的星星不可以再問了,黃瑾提醒自己。

「我們上去吧!」她催促著,丁寒星為什麼總能影響她的情緒?

階梯上的人影愈跑愈近。

「老師!我就知道是你們回來了!」丁曲情感四溢地撲在黃瑾身上。

「小傻瓜!怎麼跑那麼快?跌倒了怎麼辦?」黃瑾擰一擰小女孩的鼻子。

寒星把女兒的急切全看在眼底,丁曲的心里已經裝滿了黃瑾。

小孩子總是渴望尋找一份安定的歸屬感,比成人世界更來得急切。

「我怕你再也不回來嵐園,我怕你真的不要我了!」

「怎麼會?老師哪舍得你呢?」

「真的嗎?丁曲的眼里瞬間明亮。

她再不想與黃瑾分開。

黃瑾端著餐盤站在位于自己房間正對面的那扇門是屬于承少的私密天堂,在門內。

她敲了好幾次門,門里的人似乎不準備回應。

「凌同學,黃老師來看你!」黃瑾保持著愉快的心情。她捺著性子再敲門。

「承……」還沒說完,房戶已經開啟。承少緊抿著雙唇,臉色無光。

黃瑾一下子便被他拉進房里去。

「小心!」她擔心手上的托盤。

承少大力地關上門,他不是一個魯莽的人,今晚卻滿肚子的復雜情緒。

「你怎麼了?為什麼事情生悶氣,還不肯吃飯,跟小孩子有什麼差別?」黃瑾瞅他。

承少不回應,低著頭,半長的頭發令黃瑾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是說好要一起吃飯嗎,為什麼在房里賭氣不開心?大家都會為你擔心的!」她把盛滿食物的餐盤放在桌上。

承少的房間干淨得接近一塵不染,這與他的潔癖多少有些關系吧!

「一起!那麼你呢!你去哪兒了?」這是他今晚開口的第一句話。

「我們有打過電話回來,不是嗎?」黃瑾並不知道年輕人心底流竄的思路。

承少听見了她話中的「我們」她今晚果然是跟丁寒星一起共度的。

「你跟別人一起在外面玩樂逍遙,不是嗎?」他的指控有點荒謬,憤怒的人本已經燒得他認不清東南西北,

「丁先生並不是別人啊!」

「沒錯!他是我姊夫。」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胡亂發什麼脾氣?難道就因為你姊夫請我吃了一頓晚飯,就值得如此大驚小怪?她其實總是寬容著承少,在她心里,他像孩子一樣地脆弱,是在溫室中成長的花朵。也許,他正像他姊姊一般脆弱而善感。顯然承少的內心也在交戰著,他為什麼會如此莫名其妙地對她發火呢?他可以不滿嗎?

一種新生的情愫已經無法抑制地逐漸擴散在他對黃瑾的視線之間,承少無法抗拒。

晚熟的青春期。

「很好!一頓晚餐,接下來呢?電影、漫步、鑽戒、婚禮!」這是妒忌。

他妒忌他對她開始的幻想,竟由另一個人去實踐,還是他惡名昭彰的姊夫。

「凌承少!你在胡說什麼了」黃瑾氣得拍桌子。

她總算看見他的表情,蒼白的臉如今更添鐵青。眼神中劃過一道愁苦的悲憤。

「也許現在還沒開始,不過放心吧!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只怕到時候你會經受不住打擊,我姊夫對女朋友的淘汰速度很快的!」

「凌承少!黃瑾沒想到如此刺傷人的話竟會由他的嘴里說出。

「黃老師,你希望得到什麼?」承少仰起頭探看窗外的

夜空,他的睫毛真的很長。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丁先生完全沒有關系。」她倒還肯向他解釋。

「是嗎?顯然你對孩子的世界並沒有太大的興趣,還是成人的游戲太誘惑你?」

黃瑾憋住氣,被人冤枉的滋味本來就不好受,況且還關系到她的人格問題,她怎會允許尊嚴受到踐踏?

這凌承少實在是得寸進尺,憑什麼指責她的該與不該?沒做過的事情為什麼硬要冠在她頭上?

她才不是忍氣吞聲的女人咧!

「我為什麼得在這里被你罵?我為什麼該接受那些荒誕不經的指控?」

一想到凌承少惡劣的冷嘲熱諷,她心里真是氣上加氣,他怎麼可以曲解她?

「吃頓飯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嗎?我黃瑾一向光明正大,沒必要在這里忍受無理的閑言閑語!」

整個房間倏地靜到了極點,黃謹的憤怒愈燒愈旺,她對一切事情全都問心無愧!

反倒是承少,卻因為黃瑾突如其來的反擊而沉默下去。他瞪著眼將她看得仔仔細細,收盡她不平的情緒。

「我不需要靠了寒星的財富來滿足我個人的私欲。凌承少,你不要瞧不起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被侮辱的!」黃瑾還是不能抑制地咆哮。

承少愈是安靜,臉上的表情即愈顯放松。他竟然抿唇低笑!

這可更令黃瑾難以忍受,他把輕蔑化成恥笑,根本連言語都也省下來了。

很少有人可以惹火她看來承少注定要當炮灰了。

「凌承少,你……」喊了半天,也想不出要罵什麼?對于罵人這件事,她可是先天不良,後天失調。

承少並不刻意的笑容到了黃瑾眼楮里,仿佛一波強過一波地擴大——全是滿滿的恥笑!

「你……」她真的為之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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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八日天氣雨

剛替寒星過完生日,他就下南部出差了,當然也會帶著張浩。最好離得我遠遠地,我不敢再天天見他!

十一月十日天氣雨

南部是否正也下著這場雨?他們現在不知道在做什麼?我已經開始想念了。

想念寒星,還有——

不!不可以!我怎麼敢想念起他來呢?不可以!

我的腦袋里只客許存在一個男人,我不允許自己惹寒星傷心,一絲也不許!

他付出所有的熱力,從我還只是小女孩的時候就一直愛護我,我不能傷害他!

十一月十二日天氣陰

心里焦急成一片灰燼,我只能干坐在家里等待!

寒星打電話回來說他們會提前回來,因為張浩受傷的關系。

他,到底出了什麼事?傷得重不重?

都怪我!都是我無心的詛咒成真了!張浩到底怎麼了?我恨不得立刻就能知道!

天啊!誰可以救贖我?

十一月十七日天氣晴

夜里我又偷偷溜下樓去看他。

張浩的傷處已經穩定,只是現在仍不能下床行動,他的石腿打上了石膏,腰骨也慘遭扭傷。

我發誓沒別的企圖,只想躲在門。悄悄地望一眼、看他睡得安不安穩,不讓任何人知道。

十一月二十四日天氣雨

寒星又得去巴黎,張浩因為有傷在身,不能陪寒星一道去。

每天,我都親自替他送飯,那個人還是一句話也不肯對我多說。

我明白,他開始在我面前掩飾。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現在換作張浩不敢巡視我的眼神,

十二月二日天氣雨

冬雨還是一直持續地下,我卻沒有了快樂。

祥媽說我都快成了專業的小護士了,她哪里能明白我的忙碌和努力?

我只想好好地為他做一件事。從來,都以為自己是個無用的人,此刻,我可以認真地做事,只一件事——

我要照顧張浩。

十二月六日天氣陰

巴黎的分公司出了些問題,寒星還得再待一陣子。

掛上電話之後,我竟然輕輕地笑起來。

他捕捉到我的笑,故意轉過身不看我。

我不怕張浩笑話我!

十二月十日天氣雨

今夜我再度下樓去看他,誰曉得他卻不在房里。

我很著急,看不見張浩,我整個人已經完全慌亂!他的腿傷還沒好,屋外又下著大雨,能去哪兒呢?

我知道他刻意在躲避我!

撐著傘便往階梯沖下去,發現他一個人濕淋淋地困在大雨中。

我急急抓住他往傘里躲,張浩卻不願與我一道,沒站穩就僕倒在地。

我抱著他哭,「讓我陪你一起去墮落吧!我不怕!我陪你一起去死!」

張浩靜靜地看我,臉上有淚水,雨水刷不走他的痛苦,緊緊地糾住我的。

他說︰「我怎麼舍得?」

再不怕老夭會罰犯罪的人,我的罪就是無可救藥地

愛上另一個男人。

我再不怕自己,最大的恐懼已經結束,我要愛張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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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瑾首次見識到被文字吞噬掉的虛月兌,仿佛她的身體是一具可以剝開的殼。

靜靜的午夜,她的心情卻因為窺視後的結果而再無法平靜。丁寒星、曉嵐及張浩的臉孔,借著床邊昏黃的光線交織堆砌在黃瑾的視線底下。

「天啊!我是怎麼了?」她甩不掉他們。

那時的丁寒星是否知道妻子與她情人間的秘密呢?他是否仍被蒙在鼓里?曉嵐為什麼忍心辜負了寒星的深情而往火中撲去呢?好像成千上萬個問題織成了一張網,黃瑾不由自主地掉人迷霧般的陷阱里。而那個了寒星卻又在網的中心向她冷冷地看著。

「不行!」黃瑾拒絕做這種混帳惡夢!怎麼可以是丁寒星!

她不可以把過去那個深情款款的丈夫和現在的丁寒星放在同一個天秤上。

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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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日記里隱藏的狂愛情潮,令黃瑾一整夜都沒睡好覺。

太叫她震撼了,竟然是張浩?不能再胡思亂想,她絕不可以介入別人的家務事。

承少房里的音響,一大早便傳出茶花女的詠嘆調,那個痴心少年的愛情心聲。

黃瑾用力地敲門。「凌承少!」

門瞬間被打開,樂聲如浪潮襲卷出來。

承少似乎也沒睡好,蒼白如紙的臉上多出兩個黑眼圈。他怎麼啦?

「怎麼不吃早飯呢?」她是個成人,當然已經夠成熟,脾氣發過也就算了。

「……」

「怎麼?」黃瑾手上拿著他的早餐,其實仍是關心他的。

承少干燥的唇抿了一下。

「啊!什麼?」她以為他開口說話,習慣性地詢問。

「我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他揪著褲角,滿臉的不自在。

「誰像你凌大少爺一樣小心眼啊?我可沒有隔夜仇,跟你才不一樣。」她故意板著面孔不苟言笑,誰教他昨晚出言不遜。

「你啊!你什麼?小鬼!為什麼不肯吃飯?昨天端給我的東西也沒吃,好意思讓大家擔心呀!」

凌承少披頭散發,想整夜拼命似的。少男奪取回茶花女的身邊,滿心的後悔懊惱,他終于明白心里最深的渴求。

女伶的高音宛轉回繞。

「瞧你,無精打采的。」黃瑾伸手去模他的額頭,並沒有發燒的跡象。

承少反而瑟縮地問了一下,黃瑾見他如此,終于忍不住跌坐于椅子上大笑出聲︰「拜托!人家女孩子扭扭捏擔也還不打緊,怎麼你凌大少爺反而像個黃花大閨男啊?」

不笑則已,這一笑,可就止也止不住。

承少自己知道惹出笑話,也沒有反唇相譏,他原本就不打算再與她爭執。他要一個好的開始。

「我希望你開心。」

「什麼?」黃瑾笑過了頭,眼角溢出水紋、她吸吸鼻于,

「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能開開心心的。」承少更確定而大慨地說道,似乎是他的使命般。

「你吃錯藥啦?」原來男生也可以再想無常,善變並非女人的專利。

承少的眼神明亮清晰,並沒有黑夜的血紅淒慘,他冷靜地盯著眼前半開玩笑的女人。行動經縮話更實際,他要靠自己帶給她一生的快樂。

他模著肚皮。「不是吃錯藥,是我餓昏了!」

黃瑾搖頭淺笑,笑他的孩子氣。

「誰教我自食惡果。」在黃瑾面前,他逐漸能體靦腆拋之在原來。

青春的本色,原來就是藏不住的。

「好,現在我就恩準你吃吧!」黃道將燒餅油條遞向他面前。

「謝謝黃老師。」

承少真的已經餓得昏天暗地.一接到食物隨即大口大囗地咬起來。與他平日斯文優柔的形象完全不同。

因為有了希望的目標,竟連生活也會變得有勁。

「我要開始好好過日子……」承少一邊吃著,一邊盡量把話說清楚。

黃瑾安靜地坐在原處听他講,她知道如何做一個好听者。

「我要努力念書,努力做個有出息的人,姊姊一直希望……」他猛地住口。提起封印中的記憶,今他感到無以言喻的痛自心侵蝕到體外。他的喪姊之痛何其沉重?眼前是黃瑾,然而傷痛總不能淡忘。

「我要努力念書。黃瑾,你等我。」他第一次稱呼地的名宇,認真地請求。

「啊?什麼?」她一陣胡涂,到底該等什麼?

難道一人還得分兼多職?

「請你耐心等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一瞬之間,年輕人已經授以承諾。

單程的戀愛車,飛快地疾駛。

「等什麼?」黃瑾沒有裝傻。

「等我可以帶給你快樂,讓你幸福。」他這一生給過兩個女人承諾,黃瑾會是最後一個。

「啊?」黃瑾吃驚地跳出椅子。承少怎麼一夕之間全變了樣?不對,他從昨晚就已經不太對勁了。

從來不曾有人對她許過誓言,她也不敢奢求自己的幸福人生會指望在另一個人身上。

想不到這頭一次機會,竟然是凌承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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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全家人齊為丁曲唱著生日快樂歌。

小曲兒,快許願!祥媽還在鼓掌。

丁曲十指合攏,雙目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好了。」丁曲張開眼。

「吹蠟燭吧!黃瑾說。

丁曲拉住黃瑾,甜甜地笑首︰「老師陪我一起吹。」

黃瑾低下頭順從壽星的願望。

「祝我生日快樂!」丁曲自己搶了一粒櫻桃送人口中。眾人也隨她胡鬧起來。

「丁曲,你許了什麼願望啊?黃瑾幫她切蛋糕,今天連張浩也在,平常即使回家也見不到他的人影。

「說了就不靈了。」丁寒星也笑著說,伸手接過黃瑾切好的蛋糕。

「我的願望只有黃老師可以幫我!」丁曲鑽到黃瑾身旁,附耳上去。

全家人均屏息等待,什麼事情非得由黃瑾出面解決?

丁曲才一說完,只見黃瑾整張臉倏地鮮紅,她拍打女孩的肩膀︰「丁曲!」

她迎上每個人好奇的目光,紅雲更甚!

「丁曲拜托黃老師什麼事情?」寒星問道,他知道黃瑾在女兒心里已經有一百分。

「沒什麼啦!黃瑾低下頭。

「我希望老師當我的媽媽,這樣她就可以永遠待在我身邊了。老師說過,永遠就是很久很久。」丁曲毫不隱藏自己內心的期待,她記得黃瑾曾經說過的話。」

「我……」黃瑾怕大家誤會是自己教丁曲如此說,羞得無地自容。

沒想到她竟栽在這個小頑皮鬼的手里。

丁寒星面部表情幾乎看不出變化,他早已習慣深藏自己的所有情緒。

但他沒錯過黃瑾臉上顯露的不自在。

「老師,可以嗎?」丁曲攀在黃瑾身上,只有這樣她才能一輩子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眾目瞪瞪。

「黃老師,不可以!」突出重圍的聲音是承少。

「為什麼?」小女孩嘟起嘴,轉過頭問對方。╴

承少笑意繾綣,看一眼那個給他力量的女人,緩緩地開口︰「因為,小舅不答應教師做丁曲的媽媽。」他眼中沒有怒氣。

黃瑾更驚訝,雙唇張成了圈狀。沒有一個人听得懂承少的話。

「鈴!鈴!鈴!」電話鈴響。

位在桌幾旁的寒星順手接起,見他臉色一暗,沉默的挑戰在緩緩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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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朝電鈴上一按,門隨即就開,葉援宣知道他不可能真會殘忍至此。

她不會錯看了寒星。他終于還是來了,花了二十三分鐘。

「寒星,你來了!她裝得驚訝,不讓她發現破綻。

「怎麼回事?你別做傻事!他沉住氣說,眼光在璦宣身上來回打量。

葉璦宣等著大魚上鉤,她苦苦暗戀的人。

愛一個人倘若愛到尊嚴全無,豈不是等于徹底地喪失了愛人的能力?

寒星進讓,屋里一片昏暗,只剩一小盞立燈。

「你怎麼了?援宣?」他擔心地再問,

「……」璦宣沉默不語。

寒星接下電燈開關,客廳乍現光明,一掃之前的灰夜迷離。

「不要開燈!」她叫道。

「怎麼回事?」寒得向璦宣靠近。

璦宣將雙手藏于身後。

「你做了什麼!」

「你別管我!讓我自生自滅好嗎?」她一定不能讓他被黃瑾搶走。

寒星再向她走近。

璦宣瑟縮在沙發旁,她記憶中的曉嵐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丁寒星愛那副模樣。

曉嵐能做到的、她葉璦宣一定也行!

「我以後再也不會惹你的心煩了。」她聲音里夾雜著微弱的顫抖。

「別胡說了,我什麼時候嫌棄你!他擔心她喝酒過量,情緒不穩定。

「我沒有胡說!璦宣看著他,為什麼他從來也不把她放在心上,甚至不肯多注意她一眼?

「璦宣,你喝多了。」

「是嗎?你關心我嗎?寒星?」璦宣真情流露,雙眼通紅。

她從十六歲便愛上寒星,熬過了一個又一個等待,卻始終輪不上自己。

「我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待.怎麼會不關心你?」

「為什麼我只能是妹妹?」

「我看著你跟曉嵐一起長大,你們倆親如姊妹,我當然疼你像疼她一樣。」

援宣眼眸的哀怨糾結在一起。

「你卻只愛曉嵐。」

寒星不否認。

「我從小就愛你,卻根本來不及讓你知道,因為你眼里永遠只看得見曉嵐一個人,我比砂子還細小。」她不怕向他承認,愛一個人並不可恥,可恥的是怎麼去愛。

「援宣,我扶你去休息。」寒星朝她伸出手。

他一直知道援宣心底的秘密,當愛情存在的時候,一個人的眼楮不會說謊。

援宣接過寒星厚實的手掌,將臉頰貼于其上。她渴求他施舍一點溫柔。,

寒星不說話。

「你總是走得好快好快,我拚命追,卻怎麼也趕不上你的腳步。寒星,能不能請你停下來等等我?」璦宣的眼淚從頰畔梳落至他掌心,

他們之間唯一的一次通溝,也是最後一次。

「璦宣,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寒星也曾是感情豐沛的一個人,他明白愛人的苦痛。

「我怎麼不了解?所以我等,我願意等。」

「我的心早就已經死在五年前的愛情里了。」寒星眼中無痕,最艱難的路已走過。

「寒星,你可以活過來的,只要你肯看看我,我一直守在這里等待你啊!」援宣情深意濃。

「你不值得浪費你的……」

璦宣的雙手環住他,纏繞在寒星的脖子上,她為他編織一生的好夢,不能再錯手。

「你值得,你值得我再愛下去。」

「援宣!」他啞聲喚住她,阻止一切繼續。

他如何能阻止一個女人全心等待的愛情,她不會再給他機會逃月兌。

援宣銅鈴似的眼楮直直地瞅著寒星,她不要再等下去,她沒有第二個選擇,再慢一步,便只有將愛情拱手讓出了。

「我一直愛著你,好久好久……」她攀向夢想的所在,將唇附于寒星的唇上,這段她排演過千百遍的劇情,終于能夠一償宿願。

寒星抗拒援宣的包圍,卻被她困縛得愈來愈緊。糾纏之下,他咬傷了自己的唇。

「寒星……」援宣獻下自己的芬芳為他療傷。痛楚卻愈演愈烈。

她睜開眼,看向倔強不從的寒星。眼淚並未流于,它才正要開始決堤,為她而心碎。

只是一場可憐而可笑的求愛記。

「你心里真的已經有另一個女人了。」她不是胡諂,平靜地道出她的發現。

「我只愛曉嵐而已。」寒星當然不能說服自己承認。

援宣臉上的殘妝已被淚水洗淨,她抽身離開,伸出手為自己試淚。

雙腕上分別劃著錯的血痕,她的愛情慘不忍睹

寒星的衣襟及貪口也染下鮮紅的顏色。全是璦宣留給他的記號。

「援宣!」他終于看到了她做下的傻事。拉住她血漬斑斑的手臂,寒星準備送她去治療。

她掙開他,以前她總是企圖他能注意她。

「曉嵐在你心中的份量已經逐漸消失了,快被另一個人所取代。」

常言道,旁觀者清。

「我是愛曉嵐的!」他的愛情不能被底毀。

「我知道。」她怎麼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談論他的愛情?不會心痛嗎?

心碎的聲音,寒星當然不會听見的。

「從曉嵐死了以後,你不再跟任何人談論的事情,誰提也不行!因為那是你心底最深沉的痛。」她只對兩個人付出真感情,一個是曉嵐,一個是寒星。曉嵐已死,但寒星呢?卻始終不肯領受她的情意。

「但是現在,你居然可以這里神色自若地和我談曉嵐。寒星,你還不肯承認嗎?」

「……」寒星心中的抗拒逐漸增強,巨大的一場拔河,他怎麼做都是輸家。

「你心理真的已經愛上別人了。」

援宣笑著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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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的慶生宴里,黃瑾就差沒找個洞鑽下去。

先是丁曲,後有承少,天啊!就算現在有條黃河也沒有用。

她真是有冤無處訴!

幸好丁寒星並未發表意見,不然她可真是丑大了。他似乎毫不在乎她任人取笑,也許,除了曉嵐以外,女人對他而言都不算什麼吧!

丁寒星。

這三個字再度在腦中炸開,黃瑾顯然已經中了那本日記的毒,無形之中同情起他們的三角戀愛。

寒星是否一直不知道真相?

黃瑾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她再也不許窺探別人的隱私,雖然那個主人已經不在人世,但牽扯其中的人物卻都仍在黃瑾身旁。

她必須拿平常心去面對了寒星,不能受到日記的左右。不可以掉進痛苦的漩渦,她不敢有曉嵐一樣的勇氣去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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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日天氣晴

醫生說我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寒星摟著我又叫又笑,我自己也哭了。

寒星成了最快樂的爸爸,疼我、愛我、也疼寶寶。

二月二十八日天氣陰

寒星要張浩載我去買東西,任何我想要的都行,他卻不知道我最想要什麼。

我問張浩高不高興,他不說話。

承受著寒星完全的信任,令張浩再也不敢開口對我說愛,我們又回到最初的起點。

我卻已經愛上他了,再也無法回頭。

三月十六日天氣楮

寒星對我越來越好。

我要把真相告訴他,我不想欺騙愛我的男人。

張浩求我不要告訴寒星,我也求他讓我說出來。于是,漫長的哀求之後我們只能抱在一起痛哭。

四月二日天氣晴

春天終于到了,我的愛情可會出現轉機?

四月二十五日天氣晴

我只能等待,等到我再也等不下去為止。

寒星啊!寒星!請不要再用溫柔來折磨我了。我的整顆心都已經灌溉另一段愛情,你愈愛我,只會教我干枯至死。因為,我已經沒有能力再吸取你所給的養分。

五月十七日天氣陰

哭著求張浩帶我走,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到哪里我都願意。

我不怕被詛咒,我只要能和張浩在一起,我什麼危險不會害怕!

六月三日天氣陰

他怎麼可以用沉默來愛我?

他怎麼忍心漠視我完整的愛呢?

六月二十一日天氣晴

為了成全我對張浩的愛,我可以死!

我會為了愛情而死去的。

幸好,他終于答應我了,等寶寶生下來以後,一定把相告訴寒星。張浩終于答應我的苦求,承諾帶我離開這里。

寒星,求你原諒我這個自私的愛人吧!

七月九日

我是幸福的,我是快樂的。

寶寶,你可要乖乖的听話,媽媽會永遠愛著你。你是我的心肝。

黃瑾迫不及待地往下翻,剩下滅的紙張全是空白,她也找不到任何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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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滿滿的紅腥映入眼簾,經過時間的摧殘,它們仍是擴散在白紙上。

「天啊!」

她不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凌曉嵐再不可能開口告訴她答案。

黃瑾被這本日記徹底地撼動了,原來,愛情也可以走至如此慘烈。

那個愛恨強烈的凌曉嵐究競怎麼樣的一個女人?能讓丁寒星溫柔似待,又令張浩沈默相守的女人,真的教黃瑾充滿好奇。

悲慘的苦戀,是否一直持續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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