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戀人 第十章
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所有的機場都是這樣的光景,消毒過的空氣中飄散著復雜的氣味,高挑的天花板和玻璃帷幕大窗戶,更少不了的人聲雜沓,來來往往的從一個點移動到另一個點,最重要的是旅人的心事,那構成一幅幅色彩鮮明的圖圭里。
就像她現在手上握著印有自然美景的鮮明圖像是一樣的。
她現在正坐在南非約翰尼斯堡國際機場里,看著薩尼爾曾說過這畫里就是他的故鄉的照片,對于即將面對的未來,她有著又愛又怕的心情。
憑著一張圖片,她要找到薩尼爾,一個大月復便便、懷胎七月的東方女人在這陌生的國度,她有多麼希望薩尼爾能夠像從前所給她的每一個驚喜,會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她面前,會給她一個銷魂的親吻和擁抱。
但是從她下飛機到現在,她已經在大廳發了半天呆了。
面對茫然疑惑的未來,她真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她身上唯一的訊息就只是一張照片,而且她還不能確定當初薩尼爾說的是不是真的。
那本讓他們二度相遇的筆記書,里頭寫著滿滿的她對薩尼爾的思念,離開才半年,她卻猛然驚覺薩尼爾已經將她的靈魂偷走了,失魂落魄地過了半年,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的需要他。
她帶著一股沖動,不顧一切地從美國飛到南非了,不顧後果的離開了她當初痛徹心扉的選擇……
從東京回到台北,阿澤已經正式退伍了。那天她同薩尼爾在機場淚眼別離,一跨出入境大廳就看見阿澤興奮地在等著她,還泛紅著的眼楮,卻留給不知情的阿澤一陣莫名感動。
「看到我有這麼感動啊?」
「想你。」她無力地擠出一個微笑,淡淡地笑。
為了掩飾自己慌亂的心,她只好抱著阿澤,無奈地流下最後的兩行清淚,看著離開她愈來愈遠的薩尼爾的身影。
回到台北,她繼續投人下一波忙碌的服裝設計工作中,關于她在東京的一切表現,台北這方面也多所肯定,給了她幾天假,她卻不放,因為她怕自己一但空閑下來會陷入思念的苦難里,她也需要時間調整那段失落,努力地將自己放回阿澤還未當兵前的位置里。
阿澤除了忙著和老同學敘舊之外,也積極的辦理出國事宜,他希望能趕上秋季班的開學,但是娉婷暫時還放下下工作,這是讓他最困擾的,可能先訂婚吧,等她告一個段落了,再到美國跟他一起生活,雖然不如他事先期望的那樣,但也是和她討論之後得到的共識。
那晚和阿澤做完愛後,她飛奔進浴室吐得一蹋糊涂,整個人難過地不得了,請了兩天假窩在家里,趁著阿澤不在家的空檔,她才能看著那本筆記書上的風景照,任情地想著薩尼爾,那是他唯一留下的有形記念,其他的都在虛無縹緲的記憶里。
秋冬季服裝展即將登場,所有的服裝打樣和縫制正緊鑼密鼓地進行著,但她卻在新款服裝里看到自己的創意和企劃點子,詭異的是,上面沒有她的名字,而是方嵐和「一縷輕紗台北公司」總企劃,她很震驚地發現自己的創意被剽竊了。
「方嵐,請問這是怎麼回事?」她按捺住腦怒,試著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什麼怎麼回事?」方嵐看了一眼她丟在桌上的案子,很快的心知肚明了。
「很簡單呀,這代表我們公司的整體創意,你應該要高興我們肯用你的案子才對,干嘛發脾氣。」
「可是這是我的東西,應該用我的名字才對,你這樣做,一點都不尊重我,是侵佔我的智慧財產權。」
「小姐,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服裝助理,在這里工作,應該一切以大局為重,不要這麼自私。」
「方嵐,這不是自私,而是就事論事,我只是要爭取我應該有的權利,並不為過,為什麼要這樣說話呢?」
「反正呀,你今天為公司做事,領公司的薪水,就要一切以大前提為重,如果你不能接受公司的做法,那麼,只好請你另謀高就。」方嵐使出最後殺手鉗。
「你,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太惡劣了。」她氣得全身發抖,看著她趾高氣昂的霸氣模樣,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爭氣的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
「好啦,少來這一套,要哭,回你那個黑馬王子面前哭,他會帶你上床讓你爽得死去活來,我沒辦法也不吃你那一套。」
方嵐這些話真的是太惡毒了,簡直就是人身攻擊嘛,她想起薩尼爾,那讓她有了多一點勇氣,于是她走到方嵐面前,送了一個惡狠狠的拳頭給這個變態老處女。
辦公室外傳來一陣驚呼聲,卻有人鼓掌叫好。
一縷輕紗頓時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帶著極度沮喪的心在街上游蕩,陽光在頭頂上熱烈地燒灼著,她的腳步不知不覺走到熟悉的「南非草原」門口,突然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她用力地推開大門,在一陣冷空氣吹來之前,已經倒臥在地了。
當她在昔日和薩尼爾濃烈纏綿的大床上醒來時,睹物思人的強烈心情讓她不由的紅了眼楮,天呀,薩尼爾,你在嗎,我好需要你哩。
正要下床找他時,出現在眼前的卻是戴爾塔。
「唉,你身體不舒服,躺在床上多休息吧。」他的溫柔體貼讓娉婷更無法自己。
「我要找薩尼爾,他在不在?」她發出虛弱的請求聲。
「他?他不在,上個月從東京回來不久之後就離開了,看得出來他很難過。」
「他離開了,天呀,薩尼爾!那你知不知道他會去哪里?」
「他習慣流浪了,去哪里從不說的,我也不會問,你知道嗎?他這次留在台北可能是他這一生中最長一段時間的停留,我想他真的是因為太過傷心了,所以不得不離開這個他最愛的地方。」
「是我,是我傷了他的心,我真是罪惡之人。」她哭得泣不成聲,倒臥在床上。
「唉,感情的事情很難說,你自己好好保重吧,有任何需要,我就在外面,喔,對了,這是他要我交給你的。」戴爾塔知道眼前這個傷心的女子有獨處的需要,走出門後善解人意的關上房門,留下一卷錄影帶。
她將錄影帶放進機器里,一陣雪花螢幕之後,她看見自己變成了一個電影演員,那讓她思念的薩尼爾是她的唯一對手。
在一陣輕柔音樂聲中,她的衣服被月兌得精光,薩尼爾欺在她身體上,放肆盡情地吻著她光潔白皙的身體,她的白配上他的黑,真是絕美,他的吻和猛浪的激情,讓她神魂顛倒。
像個英勇戰士,像個不畏風浪的巨人,他結實的肌肉和壯碩的身材,那根每每讓她痴愛銷魂的武器,一幕幕在螢幕上流轉。
細心的薩尼爾將他們過去的過程都錄下來了,還經過精心的剪輯,那時候的他難道就預知了會有這麼一天嗎?要不然怎麼會讓她在這時候看得心碎難過。
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後,她仍是感動得想哭,每來一陣激狂,她就哭得全身顫抖,又哭又叫的,一個人在烈火狂潮一般的欲海孤單的沉浮著。
等她再一次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了,阿澤已經緊張地在她手機留了幾十通留言,再過幾小時,她如果再不出現,很可能就報警去了。
像個鬼魂似的走在夏天的台北街頭,大約花了有一個世紀那樣長的時間後,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樣走到家門口的,看著阿澤慌張失措的臉,只記得她昏了過去,整整睡了三天,急壞阿澤了。
這真是一個諸事不順的夏天,先是阿澤退伍了,結束了娉婷和薩尼爾的一段野戀,然後她在工作上的心血結晶和創意卻被盜用,看來工作可能也不保了,最糟的是,她懷孕了。
她真的不確定孩子是誰的,在離開東京前,她和薩尼爾做了最後一次愛,在她下塌的飯店里,當天飛回台北後,又跟饑渴的阿澤火熱纏綿了一整晚。
阿澤听到這消息真是高興極了,他料定孩子是他的福星,因為他的到來更可以讓娉婷沒有其他借口不跟著他到美國,而且還意外的失去工作,真是天助他也。
對她而言,失去工作、懷了孕和告別薩尼爾這個說不出口的秘密,都是傷痛的打擊,而那個心痛的程度就像一夜之間連著受傷,層層疊疊的痛,再加上阿澤的反應讓她極度反感之余,就像在傷口亡灑鹽般地讓人心痛難當。
「別難過了,我看那麼爛的公司就不要了,跟著我到美國,我讀書,你就好好的準備當一個媽媽,這樣不是很好嗎?干嘛把自己搞得那麼委屈。」
對于阿澤這些自以為是的愛,她只能消極承受,連著好幾天她都躲在家里,不是發呆就是睡覺,阿澤不在的時候她偶爾會想掉眼淚,整個人像失去了元氣的靈魂,鬼一樣的游游蕩蕩。
在臨出國前幾天,他帶她來到一家五星級飯店的高極餐廳吃飯,吃到一半,餐廳的燈光突然暗下來,滿室燭光被點亮,侍者送上一大束包裝精美的紫色玫瑰花,阿澤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頭是一個閃閃發光的鑽戒,那光芒映照得她水汪汪的大眼楮瞬間晶亮了起來。
「親愛的娉婷,我們在一起也快四年了,這一路上有你的陪伴,讓我更篤定未來要讓你跟我一起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願意嫁給我嗎?」深情款款的阿澤單腳在她身旁,眼神中閃現著堅定的光芒。
這肯定是事先經過安排的劇情,她一時反應不過來,但是阿澤的用心和現場的氣氛肯定是讓人又驚又喜的,尤其是她沮喪了好一段時間,生活中的確失去了一些元氣,這一晚,讓她原本如一灘死水的心起了一些波濤。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時間,現場傳出了一陣優美動听的音樂,是愛的羅曼史,周邊的工作人員和同餐廳的客人都忍不住地為她加油打氣。
「嫁給他,嫁給他……」現場歡聲雷動掌聲不絕。
這一刻她是感動的,感動阿澤這一段時間對她的包容和照顧,感動他這麼用心的看待他們的婚事,感動這一夜精心的安排,也默默的感謝他去當兵而能遇見薩尼爾這樣一個好情人,雖然一切的一切都不盡她所想的完美,但此時此刻,她覺得足夠了,就這樣吧。
她接下了花,讓阿澤將鑽戒給她戴上,她喜極而泣的抱著他,送上一個輕輕的吻,現場頓時陷入了另一波歡騰的高潮,好像是他們要結婚似的那麼高興,那晚的氣氛,足夠讓許多人難忘了。
出國前一天,她去了一趟「南非草原」,依舊還是人聲沸騰,門庭若市,看來戴爾塔將這里經營的有聲有色。
薩尼爾離開之前將所有的經營權都讓渡給他了,可見他是帶著極度絕望的心離開的,而不知道他的傷心是不是也同她一樣,那樣的巨大,深沉到無法說清楚的沉痛。
就把薩尼爾好好的,秘密的,藏在心中最安全而華麗的位置吧。
很意外的,在「南非草原」巧遇筱函,更意外的是她現在已經跟戴爾塔安定下來了,每天下班後都來這里幫忙,一副女老板的架勢。
「喂,當初是誰說跟外國人談真感情是大呆瓜的?」娉婷想起當時信誓旦旦的說過不跟外國人發展出異國戀情的。
「沒辦法,戴爾塔實在是好的讓我無法抗拒,床上呱呱叫,口袋還麥可麥可,溫柔多情,還很會做菜,這樣完美的人,如果不要才是大傻瓜哩。」
「真的很替你高興喔。」
「謝謝你,你也是呀,到了美國安定下來,別忘了告訴我,如果有機會我會去看你的。」
「嗯,不錯,有長進,加油。」娉婷舉杯干盡杯里的果汁。
「你為什麼喝果汁?不像你的作風喔。」
「我懷孕了,可以嗎?」
「啊!你懷孕了?」她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那我應該恭喜你,對不對?」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為什麼?你不想要孩子嗎?還是……」筱函一臉疑惑。
「我不確定,」
「不確定什麼?」
「不確定孩子的爹是誰。」
「啊!」她的驚訝的大嘴巴足夠塞進一顆大芭樂。「你是說,孩子也有可能是薩尼爾的?怎麼會,你們不是分了嗎?」
「唉!也不知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那阿澤呢?」
「他高興的不得了,準備要當爸爸了。」
娉婷這端眉頭深鎖,筱函卻神經兮兮的吃吃發笑。
「我在想,如果孩子生下來是個小巧克力,那他不當場傻眼,哈哈!」
「喂!你少給我幸災樂禍,我現在真的在煩惱這個,你還……真是欠扁。」
帶著隱隱不安的心事,她和阿澤在秋天飛到美國,住在華盛頓郊區的小別墅里,對于還沒有經濟基礎的阿澤來說,這一切都是他家人的恩澤,對于唯一的獨子,他們當然是傾全力相助,再說將來的這一切也有可能都是阿澤的。
阿澤家人在他入學前為他們辦了一個風光豪華的訂婚典禮,還將娉婷的家人都請來美國,他們也都很滿意未來的親家和這一樁好姻緣。
原本阿澤家人是希望訂婚後立刻結婚的,但是一考慮到娉婷正懷著孩子,怕兩件喜事會相沖,在傳統的迷信觀念下,大家決定等孩子生下來後,連著滿月酒一起辦,那時才是真正的雙喜臨門哩。
忙完了一堆煩人的事情,阿澤向學校報到後,她的生活才算真正的平靜下來。她會在午後為自己準備下午茶,在微涼的風中看看書听听音樂,撫模著日漸隆起的肚子,卻沒有太多的喜悅,她還是擔心孩子生下來的那一刻,會發生什麼她無法預料的事。
為了迎接這個寶貝的到來,阿澤和他的家人可真是對她呵護倍至,什麼事都不讓她做,只希望她吃飽睡、睡飽吃,希望在這樣精心的調養不能生下一個白胖胖的金孫。
這讓她讓她有很沉重的失落感,她重要是因為這個孩子,但她卻厭惡極了這樣無所事事,沒有任何長進的自己。
既然不能隨便亂跑,她就看書,在台北家人還未將她要的書寄來之前,她只好在書堆中隨意翻閱,找到什麼就看什麼,只要不是阿澤那些厚又重的醫學教科書都好。
一張照片,阿澤和一個陌生女人相擁的照片,從不經意的角落飄在她腳邊,她撿起來,帶著疑惑地翻看背面。
給我最深情的摯愛澤
最愛你的小妖精宛楮
再看拍照日期,是阿澤當兵那段日子拍的。
她當下的直覺就是,阿澤曾經背叛過她。
背叛——
當這個字眼浮現她心頭時,她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是薩尼爾。
一股熱氣自腳底直沖上腦門,有一種想哭的沖動,怎麼辦?還是對他念念不忘,當時以為只要選擇與阿澤安定下來,這一段秘密戀情就會慢慢淡忘。
當時之所以斷然與薩尼爾告一個段落,是因為不忍傷害阿澤的深情意重,因為背叛在先的是她,所以她必須在心中背負著背叛的原罪回到阿澤身邊,用著贖罪的心情假裝愛著。
她收好照片,在屋里來回跺步,拿著那本有著薩尼爾字跡的筆記本,專注地看著,陷入一種無邊幻想沉思里。
「娉婷,怎麼了?醒醒。」
她從激情的荒原跌下,星眼蒙朧閃進一道金光,她的心還在狂跳,雖然萬般不願回到現實,但她多麼希望眼楮一張開就是薩尼爾。
迷迷蒙蒙之中,阿澤的臉被放大的佔據她所有的視線,憂心著急著。
「做惡夢?」
她坐起身,苦笑著向他點點頭,右手撫著胸口,仿佛試著挽留住一絲絲夢里的余韻。
「你還好吧?你剛才一直不停的說著夢話,全身冒冷汗,嚇我一跳。」
「嗯,我說了什麼?」
「我也听不懂,很像外星人的土話。」
阿澤這樣形容,讓她失笑出聲,但她怎麼會做這樣一個夢呢?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我知道懷孕很不舒服,要是你有什麼狀況,我可就慘了,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好嗎?」
「我沒事,只是個惡夢而已,不要太緊張,我的狀況一直都很好不是嗎?像你這樣緊張兮兮的,我的壓力才大。」
「好,我不緊張,誰教我第一次當爸爸。」他溫柔地趴在她隆起的小月復上,興奮地听著里頭的聲音,娉婷輕撫他的發,卻沒有一點幸福的感覺。
她從公園散步回來時,看到一個人站在他家門口按著門鈴,走近一看,是個嬌小的東方女人。
「你好,請問,有事嗎?」她走近,禮貌的用英語問候。
「嗯,我?請問方澤住在這里嗎?」她略顯緊張地用著簡單的英語回答。
「你是台灣來的嗎?」眼前的容顏讓她覺得眼熟,她改口用中文。
「是的,我從台灣來的,我叫丁宛晴,你一定就是方太太吧!」她打量了娉婷隆起的小月復。「幾個月了?」
「六個多月了。」她故做鎮定的回答,但丁宛晴這個名字卻像個炸彈似的在她心底平地一聲雷響。
她想起來了,是照片里那個跟阿澤一同合照的女人,她終究還是出現了。原本她以為不問不想,就可以讓這件事不知不覺的存在彼此心中最曖昧的角落。
她後來選擇不追究這件事,是因為她在這上頭跟阿澤是旗鼓相當的,這個發現讓原本在贖罪心態下愛著的她,突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輕松,這麼一來,兩個人就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了。
她將丁宛晴請進屋內,準備了一些花茶和點心。
「你是來找阿澤的?」她一臉溫和,不帶一絲情緒的。
「我?我不知道……」支吾半天的她,顯得很緊張。
「沒關系,你說,我不會怎麼樣的。」
「他在金門第一年的時間,都是我在陪他的,後來我到台中工作,發現自己懷孕了,但是卻一直找不到他,我知道我不應該在這里出現,破壞你們幸福的生活,但現在孩子已經兩個月,為了孩子,我不得不來找。」
「你跟他在一起時,知道他有女朋友了嗎?」
「知道,我想應該就是你吧,你叫娉婷,對不對,很特別的名字,我印象很深刻,因為他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那你為什麼還跟他在一起呢?」
「我想我很愛他吧,再說,你們又還沒結婚,我還是有機會的。」
「所以你甘心情願的為她生下孩子,不管有沒有未來?」
「大概吧,愛應該是盲目的。」
愛是盲目的?
「謝謝你在那段時間照顧他。」她舉起杯子用著平緩的語調說著。
「你一點都不生氣嗎?」丁宛晴大感驚訝,她異于常人的反應。
「對呀,我為什麼一點都不生氣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想生氣。」她近乎自言自語地問著,不久又回神,「孩子呢?」
「在金門,我爸媽在照顧他。」
「男孩女孩?」
「男孩,身體健康,長得很像阿澤。」說到孩子,丁宛晴原本憂郁的臉上瞬間散發出光輝。
「我想,阿澤應該會很高興的,他……」話才說到一半,門口響起鑰匙開門聲。
「親愛的老婆,我回來……」他來不及說完的話剎時凝凍在空氣中,連呼吸都忘了。
三個人在客廳,不知道如何處置眼前這意外的劇情,像忘了台詞的演員,呆立在某個尷尬的人生位置上。
「你們好久不見了,好好聊聊,我晚一點再回來。」娉婷識趣的退出,這是他們兩人的問題,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婷,我?」阿澤滿是羞愧和疑惑。
「我都知道了,你們還是好好地談吧,丁小姐,不要害怕,爭取你應該擁有的。」她這句話讓兩人驚訝不已,那麼平靜的表現,真是詭異透頂。
那晚她沒有回家,一個人挺著大肚子到市區看了一場電影,去高級餐廳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那種自在的心情就好像在讀大學時一個人在台北到處游蕩的快樂,這種心情已經失去多久了,連她自己都不可思議,竟然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找到舊日心情。
她住進五星級飯店,在浴室泡完澡後著身體在房間走來走去,盯著落地長鏡里懷了孕的身體,她的手撫模著腫脹的,閉上眼楮感受揉捏所帶來的快感,還是有的,那讓她禁不住渴望起薩尼爾那雙溫柔的大手。
雙手往下滑,六個月的小月復,里頭住的是誰呢?是誰的小天使?
她甜蜜地想像孩子的模樣,卻滿腦子都是薩尼爾的笑容和身影。
那夜她在飯店又做了一個跟那晚相同的夢,這次沒有人吵她,讓她好夢連連,她連在夢里和薩尼爾都能達到高潮,那讓她驚喜不已,醒來的時候,她是帶著微笑的。
面對著燦爛的陽光,她做了一個重要而篤定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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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不要解除婚約,我只要你,婷,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阿澤听下她的決定之後,失控地哭泣哀求的請她原諒,「我知道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原諒我,」
「那丁宛晴怎麼辦?她生了你的孩子。」
「誰確定那個孩子一定是我的?如果她圖的是我的錢,那拿錢打發掉就沒事了,可是我對你是真的,婷,我真的很愛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愛我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離開我?」
「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我對你的愛已經沒有了!」她終于忍不住地尖聲嘶吼。
「你不原諒我,你就是不肯原諒我,對不對?」
「阿澤,你錯了,我就是因為原諒你了,所以才要離開你,你知道嗎?」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那我告訴你這件事情,也許你會好過一點。」
娉婷將她和薩尼爾事說了出來。
「所以我們算是扯平了?」听完她的說法,阿澤也平靜下來了。
「應該算是吧。」
「那我們到底是誰先背叛誰?」
「這個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既然扯平了,我們為何不忘掉過去,彼此原諒,重新開始。」阿澤還是沒有放棄挽留她的一絲可能。
「太遲了,不是嗎?我想我是不可能和你再回到從前了,我們都變了,不是嗎?」
「那我的孩子怎麼辦?」
「你說的是金門那個還是我這個?」
「你的這個。」
「我想,這個孩子有一半的可能不是你的,為了避免更大的風波,我想我們還是分手吧,如果孩子是你的,我絕對不會剝奪你當爸爸的權利和義務的。」
「那你怎麼辦呢?」
「去找薩尼爾,我想我現在是愛他的,也應該讓他知道他有可能要當爸爸的訊息。」
「這樣不好吧?!你一個人挺著大肚子,很危險的。」
「這是我的問題,我自己會解決,倒是你們家那方面,就麻煩你了。」
阿澤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無奈淺笑著撫模她的發,滿心愛憐地將她抱個滿懷,心情真是復雜到極點了。
「祝福彼此,好嗎?」
「天呀,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我必須要看著你離開我,還要祝福你,雖然很難,但我相信我會做到的。」
「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的,你總是有滿滿的自信和驕傲的勇氣。」
「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你是這麼的堅強和倔強呢?」
「因為你把我保護得太好了,讓我沒辦法做我自己,是薩尼爾教會我看見自己,並且尊重內在。」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最優秀的,沒想到這次竟然輸給一個外國人,真是沮喪,不過我想他一定是特別的,才能讓你變得這麼不一樣。」
「別這麼說,在愛情里沒有誰輸誰贏,只有祝福自己和別人努力得到真愛,那才是真的贏家。」
「去吧,去尋找你的真愛吧!我祝福你。」阿澤在萬般不舍的心情下,放開手,放開一段變了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