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 第七章
趕走了一屋子的人,已經是隔天的下午六點多。
江郁昕掩不住一身的倦意和低落的情緒,自從初一那天晚上跟張人杰提分手後,她就開始墮落,放縱自己玩樂,現在已筋疲力盡了……
「我們分手吧。既然你爸媽也不喜歡我,既然我跟若君也變成了敵人,既然我們之間也那麼多猜忌,又不想說穿……既然如此,我們還是分手吧。」她記得自己在電話里是這樣說的。話說得挺哀怨的,也不知道想打動誰。
「你這是干什麼?」張人杰的口氣竟然出乎意料的冷。他也不知道在哪里,身邊吵雜得很。
「嗯,我是說,是我害了你的,害你丟了工作,害你在電視上丟人現眼,害你家庭失和……」
「夠了,你怎麼那麼多脾氣……唉,大小姐,我真的沒有時間跟你再玩這一套游戲……」
她是真沒料到他會回她這些一點感情都沒有的話,除夕那一送她回來沒跟他上床,他不高興嗎?
「那就分手吧。」她忍住氣,慢慢的說著。
「……」他不語,但電話那一頭很吵,很像在PUB。
「喂,你要不要說話?」
「好,我考慮看看,現在沒空。」他回了這一句,不等她再說話就掛了電話。
那一刻的江郁昕,震驚得無以復加,他的回答竟像個陌生人般……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心還痛得要命,怎麼會這樣?
從掛掉電話起,她就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與孟浪。而失蹤了一天,其實是睡了一天,她哭啊哭的,一點點自我都失去了。
就算搞來了一堆同學、朋友,把自己妝扮得花枝招展的,她心里越發空虛,而且牌技差得可以的她,輸了兩三萬塊,還被譏為散財童子,小小的家里弄得亂七八糟,現在,她一邊整理,一邊掉淚。
濃妝是哭花了還是掉光了?淚痕混著厚厚的粉,臉上亂七八糟,心也亂七八糟。
跟張人杰怎麼會弄到這步田地,分手只是在試探他,他怎麼答應得那麼爽快?還是那天他回到家,跟他媽媽吵架呢?他到底又知道多少Pete的事?他工作怎麼辦?糟了,他該不會跟Mandy在一起了吧?
哦……煩到頭暈,一天沒吃正餐了,她擔心胃又會受不了,只好卸了妝洗把臉,一張素顏的到樓下對面的7-11,看看有什麼熱的東西可以填肚子。
買了一堆食物,江郁昕等電梯時,一轉頭,看見沈宏達出現在眼前。
「大姊,新年快樂。」
「喔,你怎麼來了?新年快樂啊……」還好是帶著墨鏡出門,臉色的難看總是遮掉了三分。
「因為打電話都找不到你,手機又沒開,所以有點擔心,又昕有交代我要過來看看你……」
「哦,不是自己想來的啊?」
「不是啦大姊,我是想……我是說又昕……又昕說……我今天是專程來看你的啊……」
這小子真容易臉紅,一逗他就招架不住。「好了,看你緊張的,要上來嗎?」
「方便嗎?我有帶吃的呢。」
「嗯,有帶吃的就方便啦,哈哈……」
一上來,江郁昕趕緊去浴室小小梳洗一番,補了點淡妝。
沈宏達帶了錄影帶來看,是她喜歡的「一見鐘情」,是要送她的。
「我知道大姊很喜歡這部電影。」他指指牆上的電影原聲大海報,笑得、開心。
「謝謝你這麼貼心。」這時候不小心就會想起張人杰的好,心里又開始翻攪起來。
沈宏達帶來的是晚餐,江郁昕為了她的金胃著想只好挑選著吃但兩人還是吃得盡興,又看著錄影帶,討論著劇情,雖然她是一陣難過,但卻忍著,心里也有了個奇怪的打算。
「外面好冷呢,等一下你回去要多穿一點。」
「我有厚外套,大姊放心。」
晚上九點多,沈宏達剛走,她就接到弟弟介文的電話。
「姊,我休假,晚上去你那睡怎麼樣?」他在大哥家打的電話。
「好啊,幾點來?你還在大哥那嗎?」大哥為了工作之便,房子買在桃園。
「對啊,等一下就到,大概十一點左右吧,我會順便帶消夜去。」
「OK,拜。」
至少今晚,她不會孤獨一人了。
嗯,我還是羨慕江郁昕的,我是偶爾和一群人在一起。
江郁昕很想找曉揚訴苦,又想起曾經趕走了人家。好煩哪,腦袋都亂成一團了。
她干脆跟幾個在網站上的朋友丟ICQ,Pete留言祝她新年決樂,她不想回,現在是張人杰比較重要。但她覺得好累,一想到他說曾考慮分手,就不禁迸出眼淚。
誰叫她自找苦吃,也許她真該跟他坦白道歉。
江郁想起曉揚曾說過的話——你再耍白痴,我可不甩你了,自己去面對張人杰吧,反正一個顧以德不夠,再多一個人拋棄你也不錯……真是笨蛋一個。
是這樣的嗎?張人杰真的不要她了嗎?
「你們會沒事的,他還走會很愛你的啦,他說的只是一時的氣話。」
是Frances在安慰著她,一個純粹因為上網,在聊天室認識,從未謀面的好友。江郁昕在網站上的代號是「Angel」。
「真的嗎?」她剛剛奇怪的念頭漸漸擴大,想要挽回張人杰的心越來越強。
「若我生病就好了……」
「不會吧,Angel,你該不會要……」
她一邊看著Frances丟過來的訊息,一邊月兌到只剩內衣褲。而大年初三的晚上,寒流籠罩,氣溫是在十度左右。
「嗯,就這麼辦了。我現在什麼都沒有穿。」
「唉,你可不要真的玩這套把戲,上次不是才因為怎麼樣住院去了,現在又來了……你不要為了一個男人做傻事哦。」
「法蘭西絲,你不懂的,我走了,新年快樂。」不等了Frances回話,她很快下了線,跑到窗戶前,費了好些力氣才打開窗,還全開到底。
風一下子就猛烈的灌了進來,江郁昕冷得上下牙齒打顫,她就坐在窗前,抖啊抖的狠狠迎著寒風。
她承認有時候的自己是莫名其妙,沒有行為模式可言的。
張人杰也許永遠也不知道,有那麼一天,在十四的夜晚,有一個子叫江郁昕的,在想盡辦法讓自己感冒,為了他。
真有效,弟弟來時,她已經流鼻水而且噴嚏連連了。
她如願以償的重感冒加發燒了。
如願以償的,張人杰也來看她了。
記得不久前,我才從樓梯摔了個頭破血流,唉,如果有個男人多好,我一定每天用水洗傷口,這樣他才會不眠不休的照顧我。嗯?真的會嗎?不過這一招讓自己生病使得男友回心轉意的,可是完完全全拷貝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哦。當然,是我一個朋友啦。想也知道不會是我,沒那份……
那是隔天下午的時候了,弟弟拉她去看病後回部隊,曉揚來電關切後,她听到按門鈴聲沒有去開,因為她病得不輕,打了兩針,睡在床上起不來。
她咳嗽咳得很恐怖,刻意感冒的結果,聲音都出不來了,她拿了幾天的藥,回來也不吃,就怕太快好。
她享受著這樣的報應。
門,終是自己開了,她听在耳里,竟高興得要哭了。因為連爸媽都沒有第二把鑰匙,只有張人杰有。
她還是很在乎他。
來到床沿,張人杰听到她呼吸聲很重,很多雜音,顯然因為鼻塞而睡得很辛苦,一直咳不停。
棉被快蓋到頭頂上了,但江郁昕仍覺得冷得要命,她听見他在倒水。
「你沒吃藥。」他伸手拿了茶幾上完好無缺的藥袋,再度來到她旁邊。
「不要吃,想吐……那個味道我會吐……」江郁昕一開口連自己都嚇了一跳,聲音簡直爛得可以了,喉嚨也痛得說不出話來,啞啞的費勁說話,添了幾分委屈。她沒有轉身,就是一直拉被子。
真服了自己,她竟有幾分得意病得這麼重。
「曉揚說很嚴重,現在看來也是這樣的,你快吃藥吧。」他說話的口氣里面听不出情緒。
「我沒吃東西,不能空月復吃藥。」
「我去買個包子。」
「不用不用……我沒胃口,就跟說你現在想吐……不是要分手,你還來干麼?」江郁昕終于說到重點,要听听他怎麼回答。
「唉,現在什麼都不要了,好好休息吧,我還是去買包子、饅頭什麼的,你蒸來吃,然後吃藥休息。」
他帶上門,她高興的從床上跳起來,一個踉蹌頭暈差點跌到地上。她一邊咳一邊笑,原來,他還是很在乎的嘛。
張人杰幫她買了饅頭蒸了之後,硬是要她吃下半個,喂她吃了藥,然後才離開,江郁昕看著他的動作,乖乖任由他擺布,他顯得很平靜,偶爾露出出很擔憂的神情。
江郁昕覺得這一次她贏了。
藥只吃了一次,就張人杰喂她那一次,就被她丟了,原因也不外乎要病慢點好,曉揚听了她把藥丟掉的理由,只是為了希望張人杰多關心地一點,不禁氣得七竅生煙。
「你把藥丟掉?唉……又這樣子折騰自己,看看你的身體能夠招架到幾時,耍白痴……」曉揚也來看她,卻見她笑意盈盈的,躺在床上說頭暈,卻一點也不像個病人。
不過江郁昕還不敢跟曉揚說,她是故意感冒的。
「這樣,他才會回心轉意。」不知怎麼的,她現在好在乎他。「還不都是你,我怕你說的會成真嘛……說什麼pete也拋棄我,他也會拋棄我。」
她扯著被子嘀咕著,難道真是女人不能沒有愛情這回事嗎?還是她理虧心態在做祟吧。
「你們之間,問題很多啦,不是只有Pete,還有現在他也丟了工作,不是因為你丟了工作,也太假了啦,唉……」
「不管了,他現在會來看我,三不五時打電話給我,呵呵……」江郁昕一邊咳得心動魄的,曉揚都給嚇她了一跳。
「噢,你好像真的挺嚴重哦。」
「對啊,沒吃藥可以撐更久。」她說話的口吻帶著興奮,不像生病很嚴重的病人,鼻子呼嚨呼嚨的響著,然後擤鼻梯。垃圾桶里盡是一個一個又一個的衛生紙水餃。
「我造孽啊,有你這種朋友。很討厭你不愛惜自己耶,當然啦,我算什麼呢?說的話哪有什麼份量……」
「曉揚,別這樣,你懂我嘛。」
「誰懂你啊,把藥丟掉……頭壞去的傻子,你的體質本來就很虛,我是說真的,多愛惜點自己吧,胡搞瞎搞的做什麼啊?你啊,當心以後啊……」
「啊,沒關系啦,嗯,爸媽快回來了,好高興……」她著著又打了好幾個噴嚏。
「唉,為情所困……你可以寫一篇自己的故事了,就叫為情所困吧,白痴!」曉揚是真心疼的……
江郁昕結結實實的躺了一星期,張人杰又來看過她一次。但都沒多話,就幫她張羅身邊的事,她倒好,每次都裝睡的不理他,其實她竊喜得很,畢竟他還是關心她的。
「你的藥呢?」他問得眉頭皺成一團。
「你這樣病不會好。」
「死掉算了,你不用來了啦,那麼麻煩你。」她故意裝的冷漠口氣,張人杰是听得出來的。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怎樣?」她聲音還是沙沙的,說話帶著濃濃的鼻腔,「你要分手,還三番兩次的來,不用管我吧,我要是有一日死了,你來燒個香我便心存感激了。」
她很奇怪,越是在乎的人,就會想盡辦法傷得越深。
「你……」張人杰說不下去也听不下去,轉身走了。門還是輕輕帶上。
江郁昕有點後悔自己帶刺的話。不管了,是一種報復心態嗎?她也搞不懂。
隔了兩天他沒再出現,她就更加的後悔了。是不是過頭了,適得其反呢?!
生病這幾天她都早睡起,大家都來照顧她,大嫂又來看她,這次帶的麻油雞她是可以吃了,大嫂還真的是道地的楊梅人,所以就如電視短劇上所說,中壢埔心那一帶的客家口味的美食風味獨具,江郁昕對大嫂的手藝,是贊不絕口的。
「喂……」早上,快九點而已,電話響了三十幾下,到了非要把她吵醒接听的地步,她只好接了起來。一听是曉揚。
「你來開門啦,我按了好久了。」哦,原來剛才有點像電話聲的,搞半天是電鈴啊。
「你一大早來干麼啊?」她差不多復元了,就穿起睡袍又裹了件外套去開門。
那是張人杰,九十九朵紫玫瑰,拘謹羞澀卻又雀躍綻放著,擋著他的臉,剛好看不見表情。他一身西裝筆挺,配上濃郁玫瑰香,讓滿室浪漫起來,在灑進陽光的冬日早晨。
「噢……是你。曉揚呢?」她不出什麼,心中五味雜陳。
「她幫我打電話。」
江郁昕接過了花,一下就被包圍住了,這讓她想起「開羅紫玫瑰」這部浪漫電影的片名,不過沒看過啦。
張人杰神采奕奕的笑得很燦爛,她很敏感的覺得,以往的感覺回來了。
「真是的,跟我說她在門口,不然誰要開門啊?!」她還在試探的口吻,果然他很誠摯的雙眸出現了,那眼神深情款款的,另一手提起了阿根早點的蛋餅和米漿,好整以暇的說了。
「嗯,是我啦,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事實上最近所發生的一切一切,都亂了,不是我們可以掌握的,我想想清楚也不能全怪你啊,現在我也找到工作……」
她一听心情果然好起來了,讓他月兌了鞋進來,歉意也沒有那麼深了。
「還有,早餐請你吃。」這時的他像個孩子。
「這樣……」她也笑意滿盈,花捧在手中怒放著。
「我們和好好嗎?這樣子大家都算扯平了……」
江郁昕不再多說什麼,輕輕將花放下,慢慢靠過去,撫著他俊美的臉頰,笑得甜蜜蜜,就吻了下去。
玫瑰香氣馥烈,仿佛也在熱烈慶祝她扳回他的心。
跟我說這個故事的朋友在站上認識的,現在不見了,不過我懷疑她是某個我知道你也知道的詞曲創作者。記得那天晚上,她說要月兌衣服讓風吹到生病,好挽回男友的心,我就罵她笨,然後大冷天的也跟她一起月兌了,是要威脅她不要月兌,結果她為了讓我不跟她一起瘋,就說把衣服穿了回去,好騙我也把衣服穿回去,結果第二天她真生病了,後來就如我所描述……她還真的挽回了。那段一大早送花的場景真的有發生唷……
年假盡了,又先回台灣,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兩人約在比佛利林森店見面。
上午八點多到比佛利,是有點早了。
「我都沒有那麼早來這兒過耶……你不餓?叫點東西吃。」江郁昕看著菜單說。
「姊,你還好吧?」這是又昕坐下來問的第一句話。
她抬頭看著妹妹,想裝傻。
「舅公慫恿爸爸在四川買房子,媽媽也喜歡四川的天氣,我就敲邊鼓的要他們多留幾天,我要開學,一定得先回來準備,而爸媽要在四川多住兩個禮拜……」
「然後呢?」
「姊,我听說你的事了……」又昕有點生氣。
「哦,哪個多嘴的啊……真是的。我們沒事了啦。」
「拜托!真的只是這樣嗎?你又胃潰瘍、住院、上報紙頭條……怎麼搞的?要是爸媽知道了怎麼辦啊?」
又昕還真懂事,會「支開」爸媽先回台灣。
「沈宏達那個大嘴巴……」
「不是只有他告訴我啊,你住院那幾天,我有打給大哥啊,大家都好幫你保密……」又昕不再是個孩子了。
不過,接著妹妹說了讓她吃驚的消息。
「有一次我打電話去你家給你不在,手機又沒有回應,我就在你的電話答錄機留言,結果被人接了起來呢……那一次好像是你剛住院的隔天。」
「什麼?」這一驚非同小可,江郁昕突然想起,她不在家,張人杰好像也可以自己進她家這件事。她本來托著腮的倏的就坐直了。「張人杰嗎?」
「對啊,我剛錄兩句要狠罵你的話,就被他接起來了,你胃出血去住院了,我嚇了一跳,問了他很多,知道你還好,也就放心的掛了電話了。」又昕回想起來,慢慢的說著。
「完了,他有說什麼嗎?」
「倒是沒有,是拿你的東西去醫院,你用起來比較習慣……好像什麼毛巾之類的吧我忘了,反正沒有多說別的就掛掉了。」
「這樣而已嗎?糟糕!他一定有看了我的電腦……」江郁昕想起張人杰曾在醫院說要把她電腦砸掉的那一次,當下心中一陣毛骨悚然。
莫非那時,他就看到她跟Pete的對話了嗎?可是關鍵的對話都被自己謹慎的刪掉了呀……不會吧?!那之後在急診室門外,她被那麼多媒體包夾,他怎麼還挺身而出為她對那些個記者開罵呢?不,不會,不會這樣吧……
「姊……姊?想什麼啦?你跟張人杰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啦?」
「沒……沒什麼……我們和好了。」她開始猜忌起來,天啊,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生病住院的時候他來過家里幾次呢?他有偷看她的電腦嗎?他模清她多少過去呢?
原來他背著她發生了那麼多事……江郁昕馬上想到她提分手的那一次,他電話中那麼吵雜,到底是在哪?又是跟誰呢?
哦……疑神疑鬼的毛病又犯了,曉揚怎麼好像都置身事外般的什麼都沒呢?
「我是擔心你的身體啦!你三天兩頭生病,听二哥說,過年你重感冒……姊……姊!」又昕看她在神游,有點忍不住的揚聲起來。
江郁昕回望著她,還是有點失焦的眼神。
「什麼?噯,我沒事啦……現在都睡得好、吃得好,我還胖了兩公斤呢,放心啦……嗯,我好久都沒有開電腦來看了,該不會他都幫我收信了吧?!」她又再想,那天吹風感冒的是晚上,有和別人在丟ICQ,怎麼都沒發現什麼不一樣的呢?
「可我一直覺得你臉色不好!我想你去檢查檢查身體比較好……你還抽煙!」
她是無意識的動作,從包包中拿出綠色的維珍妮,被又昕一把拽過去……
妹妹不愧書讀的多,想的比較多。
嗟,這什麼邏輯,書讀得多又怎麼樣呢?哼。
「哎喲,我很久沒有踫了啦,最近催稿,沒有啥靈感時,偶爾要激發一下啊……還我……還、我、啦。」
「姊!不行,我跟爸爸說……」
「你不可以。」兩個人竟然斗起嘴來。
「不給你,你看我敢不敢說。」又昕站起來把一整包只抽過一支的涼煙,丟到遠遠的沒有人坐的別桌的垃圾桶中。
江郁昕也站起來,「藍色夏威夷」剛喝兩口,是有點不甘心,所以一飲而盡。
「又喝酒,你真的是不知死活!」又昕看著她的動作,好像要走了。
「我不陪你了,要回去看電腦,還要趕稿子,不跟你多說了。等一下你怎麼回新竹?還是你要回宿舍?你幾時開學?」她問了一串,是歸心似箭。
「你手機借我一下,沈宏達會跟我一起回家一趟,好久沒回去了,整理一下書,下周差不多要開學了。你不用管我了,煩惱你自己吧!我擔心你身體……」
「不用擔心我啦,大你個六歲不是白活的;沈宏達會來接你嗎?」江郁昕匆匆買了單,腳步很快的推門下樓。
「喔,我要打電話給他……」
跟在後面,一到樓下沈宏達已經到了。
「噢,你到了,你早來了。」又昕很高興的跑上前去。
傻小子牽著她的手,天很冷,笑得很真實,兩人的感覺很踏實。看在江郁昕的眼里,竟有點嫉妒起來。
「我想也來聊聊的,結果大姊要先走了?」
「嗯,對啊,她有事,要趕稿子。」又昕幫她擋掉了一大堆細節。
她笑笑,和沈宏達點點頭後,跟兩人揮揮手,步伐是很急的。
啊,車子是停在哪一邊呢?真的是很煩,在知道太多了之後,一切的一切又開始詭譎起來。
回到家……
關于張人杰是否偷看了她什麼東西,江郁昕在自己的電腦里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但她還是很擔心,因為ICQ的對談,是可以任意刪除的,她是擔心張人杰會不會已經跟pete打過照面了,而用的是她自己的名字呢?
想得她都發毛了。住院那陣子她和張人杰就有心結,誰料到他會不會真的連她家都翻過來一遍後又恢復原狀,而她不知呢?
她一一查詢所有網友有連ICQ的對談紀錄,是什麼都沒有的……
深夜。
江郁昕寫了兩個短篇,約兩點了,她一邊寫一邊都是呈現連線的狀態,ICQ是隱形,過濾些現在不必要接觸的朋友,她在等Frances。
稿件都差不多了,她大概過幾天就可以交給出版社,差幾篇完成後,就準備下一本新書的付梓等等相關事宜。
最近幾次她下筆總是很快,可能是一連串發生了好多事吧?!她也不負眾望的把自己住院胃痛那一段故事,寫成了一個極短,不過她預計擺在第一的這段故事,倒沒有搭上任何歌名,跟原先所構想的有所違背,但她不管了,因為那次醫院的「榮景」,丟臉丟到加拿大去,連Pete都留話在ICQ關切了。
所以,她當然逮到機會,就要好好暗諷一下不知是朋友還是敵人的傳播媒體,怕得罪,寫得有點閃躲,不寫又不爽快,因為真的很生氣。
Frances跳上線,兩點半,今天真的很晚,她很久沒有這時候才睡了。
「嘿……是我。有事問你。」
「說。」
「你幫我查一下,過年前一段時間,大約在兩周前左右,我有跟你通過ICQ嗎?」
「怎麼了?」
「你先幫我查一下,等會兒說。」
「好。」Frances丟了一個訊息之後,就停了很久,大約五分鐘左右,都沒回音,搞得她急死了。
「有啊,但都是幾個字的嘛,你忘啦……我看一下,嗯,你都沒說什麼,而且是一下子就下去了……」Frances終于又丟了一個訊息過來。
江郁昕一看心一沉,果然。「確切日期給我。」
「嗯,一月二十日。怎麼了?」Frances不明所以。
嚇,沒錯,就是她住院的那段日子,他果然有開她的電腦看,哦,還假冒她跟Frances聊天,她有點氣急敗壞起來。
「說了什麼?我說了啥呢?」
「你怎麼啦,現在問這些?我Copy給你看好了,你記錄檔洗掉啦?」
「對,快點,拜托你,對我很重要。」
「好,等等。」
不一會兒,她丟過來記錄檔當天的訊息了。
「嗨,今天那麼早?Angel……」
「……對啊,來看看。一下就走。」
「過年要去哪玩?」
「沒吧,身體不好。」
「這樣啊……」
「嗯,你覺得Pete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還問這個問題?別再想他啦,那一夜的溫存還不夠啊,他有家室,你有男人啦,你自己不是也說,沒有遺憾了,就不要再多想這種事嘍……」
江郁昕看到這一陣天昏地暗,她再怎麼也沒料到,刪掉自己和Pete之間的私密對話後,張人杰會來這一招,問得有技巧,問得沒有破綻,果真讓她招架不住……
她是沒法子怪Frances說溜了嘴,因為她也不知道是張人杰冒充的啊……原來,他很早就什麼都知道了,就算知道得不全,也明白八分了。唉,他怎麼還在裝傻呢?
大家都在做戲嗎?
她直接關了電腦,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