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招親惹的禍 第十章
武陵春──-綺
蘭誰奈春去春又還,花開花提殘。星星-發容顯黯,蕭蕭愁怎堪。
霜寒不入江南土,獨留春盤桓;-紫嫣紅誰奪冠,爭不遏花魁蘭。
這是當年某個秀才書生迷戀上停春閣花魁綺蘭之際,為她所作的詞。大意是春去春回、花開花落,歲月毫不留情,直教人-發蒼蒼、容顏憔悴老去,此愁誰能消受?可是寒風從來不踏人江南,只剩春天常留此地盤桓;嬌芙花朵得以常年-艷而不凋零老去,當中誰能奪冠稱花中之王呢?誰也爭不過花魁綺蘭。
書生後來並沒得到花魁的心,這-詞卻成了歌-花魁的代表作,人人瑯瑯上口。小莫初听時只當是風花雪月的無聊作,但當知道詞中的花魁竟是劉逸揚所愛時,這-辭便成了摧人心肝的利劍。
回到江南,花魁已易主,那麼應該另有愛慕者重新為她填辭歌-吧?小莫想起這-武陵春,頗有所感。
想著想著,兩人來到了停春閣。
停春閣前密密麻麻的擠滿圍觀者。初來乍到的兩人並沒引起多少人注意,男女老少,人人引頸觀望閣前臨時搭架的亭台。
亭台上有一男一女,女子年的二十,珠翠華服,一身火紅,容貌艷麗明亮,笑容嬌媚自信,想來必是不可一世的叢雅姑娘了。
這樣的美人確實少見。聰明的美人在這個年代本就不多,再加上才華與自信齊備的更是如鳳毛麟角,膽大如斯敢設『才子宴』的叢雅,更是萬中選一的奇女子,也怪不得她敢自認能替代『江南第一才女』,搞不好以後還想自封『天下第一才女』呢!
小莫好奇地看了看身旁的丈夫,想知道他對這位美人的評價︰「怎樣?」
倪夙潮不掩飾他的欣賞之意,細細將美人看了個飽。
「如何啊?你怎麼還沒看夠?」小莫微酸嗔道。
老婆吃醋了!倪夙潮得意的像孔雀。
「是不錯啦,不過……」難得看到小莫吃醋,他可要好好吊她-口,把話拉的長長的。
「怎樣?」
小莫眼白佔眼眶的比例越來越高,倪夙潮知道該適可而止了︰「比不上你。」
其實不管亭台上的美人有多美,誰都比不上他的老婆,他壓根沒想比較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只要丈夫認為她比不上自己,小莫就滿意了,其他人怎麼說,她一點都沒興趣。
再看那男子年的三十,相貌平平,神色猥瑣,極不安份的盯著面前-人,一雙賊眼滴溜溜轉,令人不舒服至極。
「周公子,您剛剛的答案小女子非常滿意,算是通過。不過還有這最後一題,也是最難的一題請您答覆,先說清楚,此題至今無人能答出,您要是成功了,自然能得頭采,-下『才子宴』-元稱號。」叢雅緩道。
「請出題吧。如果小生得采,請姑娘別忘了采金及停春閣的招待。」周公子-著眼笑,彷-佳人已在抱。
「當然。在場眾人可為證。」叢雅道。揮手示意婢女亮出題目︰
七妻泣乞亟——
眾人見到這從頭到尾均是同一聲母-母的七字聯,紛紛嚇了一跳,從沒听說過有人這麼嘗試的,是取巧?是才華?還是-極無聊?
「只要您接得了下聯,-元頭采便是您了。」叢雅帶著春風拂面的笑,肚里卻是厭惡此人之至。還好她有十足十的把握能嬴,不必招待這個-蛤蟆成為她的人慕之寶。
「這題目是難,要對上恐怕要花功夫找齊所有字細選。」倪夙潮細看後皺眉。他認為自己或許可以對上,但大概要花上個十天半月選字,就算對出了,意境恐怕也不太美。也難怪,限制實在太多了。
「怎麼可能?她怎麼會有這個題目?」小莫驚道。
「你也見過這題目?」倪夙潮問道。
「這根本是我小時候好玩自-的狗屈不通的上聯,連我自己都接不出滿意的下聯,當然不會有答案。這個周公子輸定了。」小莫道。
「那這個叢雅姑娘嬴定了?」倪夙潮問道。
「當然沒這麼簡單。想搶才女稱號也得靠真才實料,既然是拾人牙慧,我沒理由將稱號送給她。」小莫冷哼。
亭台上的周公子苦苦思索,亭下人議論紛紛。叢雅帶著媚笑優閑等著,眼看勝券在握。
一炷香時間已過,周公子仍答不出。
「在場若有能接得出下聯的,亦可得這-元頭。」叢雅自信地環視當場。
一炷香時間又過,周公子與在場請人仍無人答出。
「看來『才子宴』-元從缺了。對不住,本姑娘這會便要自封『江南第一才女』,諸位可有異議?」叢雅志得意滿地笑問。
「且慢!」小莫排開眾人站出這︰「小女子有話請教。」她神色客氣謙和,氣質不凡,貌勝芙容,緊緊吸引住眾人目光。
「不敢。夫人如何稱呼?」叢雅眼見一個高雅月兌俗的美人站出說話,頗為驚訝。
「夫家姓倪。」小莫欠了欠身,還不想自暴身分。
「原來是倪夫人,不知夫人可是來答題的?」叢雅精神一振。近日來挑戰奪采的都是男人,一來是-閣女子多半不願她頭露面,二來她認為江南名媛才女雖多,但再也沒有人能及得上她與劉蔚雲。當年膽敢隔簾選增的劉蔚雲她也頗為神往,但既已失蹤多年,空懸許久的『江南第一才女』之位,由她來接收是理所當然。
「非也。只想請問姑娘此題之出處為何?」
「自然是小女子所作。」叢雅面不改色道。
「那麼請問姑娘可有答案?」
「這……作此聯本是一時興起,沒有答案。」
「既然沒有答案,怎能算是成功的題目呢?」小莫道︰「此聯規矩太多,顧慮平仄對仗之余,還得講究聲母-母,所能變化的僅剩平、上、去、入等音,再加上首字是數字,能找出既對仗又與首字數字相同聲母-母的字更是少之又少,找出的字中要再能組成一個有意義的下聯更是難上加難。」
眾人交頭接耳,台下敗陣的讀書人甚多,贊成者大有人在。
「倪夫人是認為這個上聯毫無意義?」叢雅警覺到此女來者不善。
「不錯。如果姑娘有下聯便能算姑娘勝,若無下聯,只能說這個上聯失敗,並不能證明此聯是好聯。」小莫繼續釘她。
「就算不是好聯,比試前已經說好能對上者得頭采,無人對上我便自封才女,如今情形是無人對上,就算此聯並非好聯,亦算小女子勝。」叢雅笑容漸漸-去。
小莫搖頭批評︰「此聯不僅難對,意境也差,意義上更說不過去。『七妻』二字便不合理之至,一屋僅能有一妻,其余稱妾,而不知到哪去找一戶家有七妻,請姑娘指點。」小莫見她死皮賴臉,繼續攻擊她。
「當然是到停春閣去找嘛!」亭台下有個無賴男子大叫,存心吃豆腐。
眾人紛紛笑了起來。叢雅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小莫亦皺了皺眉。
「就算泣乞,想找個-身之處,大可選擇破廟山洞,勉強還可遮風擋雨,何必選擇避不了風吹日曬的-壑岩床?」小莫幼時曾經花了好一番功夫作此聯,又花了好番功夫作下聯,然後極挑剔地找出一堆破綻,再宣布這對子是失敗之作,揉一揉-掉了。看過對子的大概也只有劉大人、少爺及小姐,叢雅有可能是透過綺蘭從劉逸揚那兒弄來的。小莫猜測。
「倪夫人是不同意我自稱『江南第一才女』了?」叢雅面色一寒。听她字字見血地挑出破綻,叢雅再難有半點笑容。
「若非拾人牙慧,你要稱才女便由得你。」她冷眼直視,氣勢逼人。
「此話怎講?」叢雅面色-紅。
「你心里自有數。」
「請你說清楚。」叢雅咬著牙。
「這上聯明明是劉蔚雲姑娘十一歲時的涂-,現在竟變成一個二十來歲的大姑娘所作,原來叢姑娘這麼喜歡小孩子玩意啊?」小莫道出其相搖頭道︰「小孩子不懂詩詞當以意境為要,只曉得玩弄文字游戲,所作出來東西不值一哂,叢姑娘竟還當是寶?」
「你有何證據證明此聯非我所作?」她見眾人已起疑心,心中頗慌亂,忙要小莫提出證據。
「是沒有證據啦,不過當年不才小女子我亦跟著蔚雲小姐涂了首下聯,跟上聯一樣歪曲不通,可別見笑。」她說接不出滿意的下聯,並不代表沒有下聯,勉強要-出答案還是有的。
她順手拿起亭台桌上的紙筆一揮︰
五-櫛諼笪-@
五只蛞蛭怕黑而-咽,又錯跳至髒水-上起舞,這算是什麼句子?小莫在心底嘆氣,幼時的自己還真是-極無聊。
雖然意境不怎麼樣,意義也差,但與那奇怪的上聯簡直相互輝映。叢雅面色立即刷白,人群頓時耳語四起。
「此聯規矩多如牛毛,作詩時還得瞻前顧後,難以兼顧意境。小孩涂-尚可原諒,大人莫要跟著走火入魔了。」小莫嘆道。
當年她初學詩詞,年紀尚輕卻悟性極高,專門作些旁門左道的歪詩,劉家無人能及,她也沾沾自喜。只是後來年紀漸長,感性加深,慢慢明白意境的重要,才放棄玩那些艱澀冷僻的文字游戲。如今重見當年的涂-,不勝歉吁,不希望見到叢雅步上她的後塵。
叢雅面色陰晴不定。到手的封號飛了不說,還在眾人面前大大失臉,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看這情形她想要賴也賴不得了,只得道︰「夫人教訓的是,叢雅甘拜下風,-元頭-便由夫人得。小女子自今後起不再妄想奪劉小姐封號。」
「謝叢姑娘美意,心領了-元頭采招待停春閣食宿三日,敬謝不敏。」小莫笑著搖頭。
「如此實在可惜。但不知夫人與劉姑娘是何交情,何以知道此聯是由她所作?」
此語一出,等于承認偷-別人智慧財產,不過叢雅難以理解她從綺蘭姐姐那兒弄來的舉世無雙的對子,天下竟有人能接上,並曉得非她所作,好奇心戰勝了好勝心,忙提出問道。
「我本蔚雲小姐帖身丫鬟。」小莫道。
僅一個丫發便能吃定她,別說小姐要是出馬她會有多難看了,叢雅感慨地想。對于未曾謀面的劉蔚雲又升起一分敬意及好感。原以為自己已是天下少見的才女,萬萬沒想到當場被人拆了合。人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沒遇上對手前還真是無法領會。
「那不就是『關中第一才女』劉小莫嗎?」人群中傳來驚呼。
叢雅聞言大驚,起身為禮︰「原來是御封才女,叢雅不自量力,倒叫夫人見笑了。」
小莫嫁人倪家又得封才女的消息不久前也傳回了江南。劉家一門出了兩名才女,劉逸揚也跟著沾了光,更重新炒熱劉蔚雲失蹤懸案;而當年加諸在小莫身上的負面——,也隨著——加身而漸漸洗去了。
「不敢。」
小莫與她客套了一番,在眾人的驚艷贊嘆下匆匆告別,與倪夙潮急往劉府去,一刻也不願再耽擱。
★★★
「這是劉家新宅?」小莫站在富麗堂皇的劉府前,不可思議地驚問道。
光是正門便有六扇,正中央的朱漆大紅門上瓖著兩道金碧輝煌的圓環,閃著富貴逼人的光芒;門是兩只巨大石-威風——地怒現四方,巍峨高聳的圍牆,像是冰冷拒絕外界的屏障,小莫看這氣勢,不由得心底微。
「比起觀海山莊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倪夙潮笑著道︰「看來這幾年,劉公子還真的是發了大財了。」
「希望他不要變得跟這屋子一樣才好。」小莫嘆道。
應門的奴僕不識小莫,卻是一副狐疑的嘴臉,盯著服飾平常的兩人許久,方才人-通報。
小莫見這陣仗,開始擔心她會見到怎樣的一個劉逸揚。不過她的擔心並沒有持續多久。
「小莫!」一聲急喚後,跟著大門再度開啟。劉逸揚急跨而出,一見到小莫,興高采烈地拉起她的手,視他人如無物。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真的回來了!」
劉逸揚一听說她此刻正站在門口,連忙沖了出來,想一見這個他日思夜念的人。這個曾是愛人如今又似親人的女人,是僅次于妹妹的牽掛。這此一年來他暗暗為她擔心,如今見她毫發未-地站在他面前,容貌嬌艷更勝往昔,他心中的大石落了地。
「公子,別來無恙?」久別重逢,小莫同樣激動不已。劉逸揚微微發福,稍-往日風度翩翩的俊容,多了幾絲市-的俗氣;只是見到她時不容造假的喜悅,令她相信她的公子仍視她為自家人,頓時一掃方才的懷疑。
「听說你嫁人了。」劉逸揚見她梳著婦人發髻猛然想起,心中油然而起一抹妒意。瞥見一旁久遠的倪夙潮,連忙放下小莫柔荑,道︰「好像過的還不錯,真替你高興。」他有些言不由衷。
倪夙潮忍著醋意,提醒自己別失控。上回的教訓猶在眼前,要是再弄成誤會,尤其是在劉逸揚的面前-臉,他可萬萬不願。
「謝謝公子,我在關中過的很好,只是有些想家。能回來看看是幾年來的心願,只可惜小莫有負所托,沒能找到小姐……」
一提到蔚雲,劉逸揚的臉有些變色。小莫與倪夙潮對望了一眼,均覺事有蹊蹺。
「先進來再說,肚子一定餓了吧?飯桌上再和你談談。」劉逸揚隨即招呼他們進屋,將剛剛的話題含糊帶過。小莫和倪夙潮認定事情大概不簡單,當下也不多問,等他想談時再說。
沉甸甸的象牙筷子,極盡奢侈之能事,握在手中卻非常不順手,小莫暗嘆劉逸揚的改變;但劉逸揚熟稔熱-的態度,也讓她-幸兩人情-未變。
飯桌上,劉逸揚向他們介-了劉府的女主人綺蘭。綺蘭面容艷麗,談吐風騷而世故,是個見過大場面的青樓女子,比起一般小家碧玉,自是別有一番-味。小莫看了看她,又仔細看了看劉逸揚,能體會當年為何少爺-她而就綺蘭,兩人氣味相似,再配不過。
綺蘭當年也听說過相公與這位小莫姑娘的腓聞,不過既然她已成為劉家女主人,而小莫又嫁了人,看來不會威脅到她的地位,她也就聰明的-作不知道有這回事。
「說到蔚雲,她不久前回來過。」劉逸揚突然開口。
「回來過?那她現在人在哪?」小莫急問。
「不知道,我已經派人去找了好幾天,到現在遠是沒找到她。」劉逸揚面色凝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為何回來了又離開?」
「她……」劉逸揚與綺蘭對望了一眼,面有難色道︰「她未婚生子,幾天前帶著個不足歲的嬰兒回來,孩子的父親是誰也不肯說,就又突然消失了,只留了這封情。」他自懷中模出一封已皺成一團的信,顯然他曾讀了不知多少次。他日理萬機,縱然再奸巧的市-,兄妹之情還是不會褪色。
小莫接過信來︰哥︰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們兄妹一別四年,沒能好好相聚,我就匆匆離開,是我不對,原諒我。這一去,是為了找孩子的父親,如果順利的話,我合屋了他回來見你,說明事情經通,否則,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沒有他的日子我根本遇不下去。
我真的不能告訴你孩子的父親是誰,因為你一定會去找他算帳的,雖然我與他有些誤會,但我希望自己解-,哥哥如果插手的話,會議事情更復雜的。
如果小莫回來,代我問候她。這麼多年不見,听說她嫁了好人家,我也替她高興,我要謝謝她當年那麼照顧我,代我祝她婚姻幸福。也祝福哥哥你。
蔚雲孩子的父親是誰,小莫心里大約有了個底。不過此刻她還不想說破,對倪夙潮使個眼色要他也別說,免得那對苦命鴛鴦會因劉家人的插手波折叢生。看這情形,這四年來,蔚雲吃過的苦大概不亞于自己,嬌弱的蔚雲是如何承受的?
「那四年前的大火及命案呢?」小莫念念不忘劉大人之死。
「是鐘清流干的。鐘清流因為輸不起婚事,一怒之下就-走蔚雲和上官君-,然後放火逃逸。」
「為什麼連上官君-也被拖下水?」小莫奇道。
「還不是為了故布疑陣,掩飾罪行。」劉逸揚答道。
小莫與倪夙潮對望一眼。當晚如果倪夙潮乖乖待在房中的話,鐘清流說不定也會對他下子。此刻倪夙潮-幸白己不但逃過一劫,還在林中踫上小莫,改變了他的一生。
「上官君-如今人在何處?」小莫明知故問,想試探出蔚雲可曾對劉逸揚提過任何有關上官君-的事。
「我打听過,他也失蹤了四年,蔚雲也說她不知道,連帶她這些年的遭遇也提的閃閃爍爍,模糊不清。」劉逸揚嘆道。
「那麼鐘清流呢?」
「不久後他死于非命,蔚雲這才逃了出來。既然他死了,我也沒找鐘家理論,沒再深究了。這些年來,鐘家常派人上門要人,顯然連鐘家也不清楚他的死訊,要是把這事張揚出來,蔚雲就非出面不可。依目前的情形看來,她若是一出面,難保不會重演四年前你遇上的麻煩,所以我沒張揚。」四年前小莫公堂受辱,劉逸揚-不得妹妹重蹈覆轍。
他也曾懷疑是鐘清流欺負了他妹妹,不過鐘清流死的早了些,孩子是在他死後三年多才出世的,因此不可能是他。
「我懷疑孩子是上官君-的。」劉逸揚不笨,除了鐘清流,最有嫌疑的當然是他。
「是嗎?也說不定另有其人。」小莫為蔚雲掩飾。
「也有可能,這不過是我的推測而已。」劉逸揚也不確定。
「不管到底是誰,既然小姐不願明說,必定有她的苦衷,如果我們貿然干涉,說不定會議事情更糟,不如順其自然吧。」小莫-道。
「只是她帶著孩子,孤身一人,我實在放不下心。」劉逸揚擔憂道。
「只有等了。但願她一切順利,早日回到家里。」小莫-作不知情道。
「這樣吧,我倪家的人也幫著找找,也許可以早日找到也說不定。」倪夙潮也故作不知地插口。
重逢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即刻被劉蔚雲的再度失蹤而-淡了。即使大家刻意表現出相見歡的模樣,仍舊掩不掉彼此臉上的陰霾。
★★★
湖上的畫舫飄搖,一派熱鬧,坐在畫舫中的小莫惦著蔚雲,心事重重。劉逸揚面對著她,滿月復相思卻訴不出。
「小莫,這幾年來你是怎麼過的?」劉逸揚難得趁倪夙潮外出,才得以和小莫獨處,但她的臉上卻見不到一絲當年迷戀他的神色。
「沒踫上夙潮前,浪-天涯,待過洞庭、汴京、西夏,途中經過的地方更是不計其數,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自由的一段日子了吧。」小莫微微笑道,想起了這幾年她曾在各地留下的事跡。「之後進了觀海山莊,日子過的就很穩定,將近一年後才嫁給了夙潮。」
她一語帶過那風起雲-的半年。
「當年他對你一見傾心,何以過這麼久才嫁給他?」劉逸揚沒忘記倪夙潮曾經如何的維護她,即使鬧出了連串排聞。
「因為他沒認出我來。」小莫把改-的事告訴他。劉逸揚對她而言像是親人,她不認為有什麼好顧忌的。
不過劉逸揚卻不這麼想。
「如果是我,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這個當然。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我的聲音、習性你自是清楚不過。」小莫微笑。略去當年他們糾葛的情-不提,免得尷尬。
「就算我們相處的時間再長,你終究還是選擇了他。」單獨面對小莫,他終于忍不住月兌口嘆道。
面對這突來的感嘆,小莫沉默半晌,低頭道︰「是命運的鬼使神差吧!如果沒那場火,可能如今我已是你的一房妾了,也許快快樂樂,也許平平淡淡過完這輩子,誰曉得呢?」
「不過,要是沒那場火分開了我們,我永遠也不會明白你對我有多重要。」他不後悔娶了綺蘭,卻後悔放棄了小莫。不過,事到如今才打這齊人的如意算盤已經太遲了。
如果沒那場火,她永遠不會覺悟到年少的荒唐迷戀,原來不過是個錯誤,不過她可沒說出口。就算是沒能結緣,也沒有必要當著他的面抹黑他們過往的感情。
「說這些于事無補,不如將它忘了吧。你我已各自婚嫁,談什麼都是多余。」小莫冷淡地打斷。
忘得了嗎?綺蘭如今雖是他的生活重心,但還有誰會像小莫如此愛恨分明,絕世出眾,敲得動他的心底深處?
其實小莫也忘不了。劉逸揚也曾是她一生的目標,純真的愛戀哪有那麼容易說忘就忘?
只不過如今已被倪夙潮熾熱的愛情-逐到心的角落,偶爾才會想起。
兩人有默契地不再出聲。劉逸揚先下了畫舫,留下小莫仍在船上冥思。流水的聲音伴著她,像是為她送走當年的遺憾,輕輕向過去告別;流水帶不走的,便是那忘也忘不掉的綺麗年少。
冥思中,一陣輕緩腳步聲踏上靠岸的畫舫,似乎是劉逸揚去而復返,小莫心頭奇怪他又有什麼事,正打算開口問。
「你……怎會在這?」認清來者乃是倪夙潮,小莫暗覺不妙,該不會這回又被他誤會了吧?
「我在等你們談完。」倪夙潮這回沒有拐彎抹角。
「你一直站在旁邊?」小莫聲音變了調。
「嗯。從你們一上畫舫開始。」
小莫有種不被尊重的反感。
「難道你又以為我和他會發生什麼?難道你忘了上回的事?」小莫冷哼。
「我盡量克制自己不去懷疑,但太困難了。他畢竟不是上官君-,不是天下其他男人,他是劉逸揚,你的第一個男人,叫我怎麼放得下心?要說天下還有誰能動搖你,他很可能是第一個,也許還是唯一一個……」倪夙潮聲音平板。
「他畢竟不是你,天下人也都不是你,要說還有誰能動搖我,你就是最後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懂了嗎?」小莫從不對他許下任何承諾,此話一出,無異剖白了她不輕易示人的真心,倪夙潮愣了許久,方才滿心歡喜地擁她人懷。
畫舫上重疊的人影落在另一人眼中,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滋味。
誰也沒注意到劉逸揚果其去而復返。他戀戀不-地想再次和小莫談談,眼前景象打碎了他的美夢。他再難欺騙自己說小莫仍是愛他的,再難私心期望他們夫妻感情破裂。奸詐巧計可以用在別人身上,對小莫,他可施展不出。
想和小莫重續前緣是不可能的了!他閉了閉眼。
半晌後他睜開眼,失神的眸子又恢復了精光四射的干練神采,這才轉身離開。
這次他是真的離開了。
小莫伏在倪夙潮肩上,目送劉逸揚離去。
《全書完》
《敬請期待劉蔚雲與上官君-登場哦!》——
*-天使-城OCR小-Cat-描,Pippa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