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大亨的女兒 第八章
「快走啊!」
阿西和猴子緊張地擋著車子,不希望讓人看到白奇越的車,夜總會前已經聚滿了警察,救護車的聲音尖銳刺耳,附近的民眾議論紛紛地圍觀,甚至連攝影記者都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鎂光燈不斷地閃動著讓人驚心動魄的光芒。
白奇越坐在車子里,他身邊的連小東滿臉驚懼地瑟縮在椅子上。
「快走啦!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白奇越困難地看著連小東,再看看夜總會前的景象,一向沉默、溫吞吞的猴子這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低子沒好氣地低吼︰「你現在不帶她走,她就是殺人犯!得關在牢里過日子;要是你帶她走,等我們查明真相,至少她可以少受一點苦!」
「對啦!快走啦!他們過來了!」阿西緊張地低嚷︰「快啦!」
白奇越握住連小東的手一緊,只低低地說聲︰「謝謝。」接著發動車子,頭也不回地駛離現場。阿西和猴子兩個人看著他們離開現場,一下子兩個人都楞楞的沒辦法有什麼反應。
「喂!你們不是最先抵達現場的嗎?連小東人呢?」從警局趕來的同仁走過來問道。
阿西傻傻地笑了笑聳聳肩。「是啊!可是我不知道她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們根本沒看到人。」
「那你們來做什麼?」
猴子慢吞吞地︰「來的時候已經發生了啊!場面亂烘烘的?」
「那你們怎麼不立刻跟我們聯絡?」他們有點惱怒地問。
阿西沒好氣地瞪著他們。「那你們現在不是來了嗎?干什麼?拷問犯人啊!」
「哎!你們要是早-步,不就可以當場逮住連小東了嗎?」
阿西撇撇嘴裝裝樣子︰「這還用得著你說?啊!對了!」他作勢好奇︰「那個紅虎怎麼樣了?要不要緊?死了沒有?」
「現存還沒有,不過我看也差不多了,流了那麼多的血,想活恐怕不容易嘍!」那些警察可惜地嘆口氣,那聲音簡直讓猴子和阿西兩個人心跳停止!
要命!真的死了?那連小東不也死定了嗎?
那些人揮揮手轉身,可是其中-個人卻又突然回過頭來問道︰「咦?白警官不是跟你們一起來了嗎?怎麼沒看到他人?」
「我殺了人了……我真的殺人了……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啊……怎麼會這樣……」連小東神經質地低語著,她的眼神呆滯,雙手冰冷,那身體還不住地打著顫。
「小東!」白奇越把車子停在偏僻的路邊,他焦急地握住她的手。「別這樣!不是這樣的!」
「我殺了人了……我怎麼會殺人?我還要考大學啊!現在怎麼辦?啊?怎麼辦?」
她不停地低語著,那神情讓白奇越的心糾結在一起!如果可以,他願意替她承受一切的苦,但是他卻做不到!
「小東……」白奇越深吸一口氣握住她的雙肩,「小東!你听我說——」
她依舊沒反應,那血腥的震撼讓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自我,腦海里只剩下那血跡不斷地在眼前重復……
「小東!小東!」白奇越激動地搖撼她。「你醒一醒!連小東!」
她嚇了一跳,眼神驚懼地盯著他看。「啊……白……我殺人了……」她低下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上面還留著紅虎的血。
老天!她忍不住打開車門沖下車,蹲在路邊吐了起來。
白奇越扶住她的肩,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看著她那嬌弱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看著她那-臉驚懼恐怖的表情,老天!那幾乎可以殺死他!
好不容易地把胃里的東西全吐了出來,整個人虛月兌地跌坐在地上。
「好一點了嗎?」白奇越扶著她柔聲問。
她只是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說。
白奇越嘆口氣,起身到車上拿了水給她,「來,喝一口,你會好過-點。」
她還是不說話,白奇越緊張地坐在她的身邊,強迫她抬起眼。
「別這樣!看著我!」
連小東的眼里蓄滿了淚水,震驚過後取而代之的是無法避免的恐懼和絕望!
她怎麼樣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想想才多久之前她還覺得好玩,覺得這是一件有趣的事,但是現在呢?有趣嗎?好玩嗎?她的一生竟然就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被宣判了死刑!
老天!這是個玩笑嗎?這個玩笑未免也開得太大了吧!
「別怕,我會在你身邊的。」他緊緊地將地擁人懷中,在她的耳邊安撫地低語︰「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的。」
連小東感激地將臉埋入他的胸膛。「老天!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為什麼要變成這個樣子?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別慌,把事情的經過慢慢告訴我,說不定我們可以——」
「沒有用的啦!」連小東忍不住哭了起來,沮喪至極地捶著他的肩。「沒有用的!有那麼多人都親眼看到是我殺的,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殺了她!我就是殺了她——」
「不是這樣的!」白奇越安撫地壓住她的頭,讓她依偎在他的胸前。「噓……不是這樣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沒有殺人,你再仔細想想看,你想想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連小東深吸一口氣,努力平息亂七八糟的思緒,可是不管她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它就是發生了!快得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半晌之後,她終於抬起那雙淚眼。「白,如果真的是我殺的,那你會怎麼辦?」
白奇越咬住牙。
怎麼辦?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小東殺的,那麼難道他們就這樣-直亡命天涯下去?
帶著小東離開現場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的未來拋在腦後,可是現在回過頭來一想,他真的很茫然……不知道自己為自己所選的到底是一條什麼樣的路?
連小東慘慘地笑了笑自嘲地說︰「以前你是警察,我是黑道大亨的女兒,而現在,你還是警察,可是我卻成了殺人犯。」
「傻瓜!」白奇越低下頭來深情地看著地︰「你以為我會管你是什麼身分嗎,我只知道你是連小東,是我喜歡的人。」他深深地嘆口氣,眼神溫柔而苦澀。「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真的是你殺的,那麼我會等你。」
「等我……」連小東想了想,忍下住倒抽-口冷氣!她恐懼地看著白奇越。「你要抓我?!」
白奇越卻簡單地搖搖頭。「不,那是你的決定,我不會抓你。」
「可是你說……」
「我說我會等你,等你回到我的身邊,不管是用什麼方式。」
已經一天一夜了,梅顧問瘋了似的在屋子里像只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老天!這可怎麼辦?
紅虎在醫院里生死未卜、青幫上下大亂、小東又不知去向……他真的已經六神無主了!
從手下口中知道,連小東沖過去扶紅虎的時候,紅虎的身上已經全都是血,也不知道是因為連小東撲過去壓到她了?還是她跌倒的時候,那把刀已經剌進她的肚子里?反正在場的人各執一詞,青幫的人自然是說紅虎跌倒的時候已經受傷,出手打他的人也已經給了安家費願意出面認帳,可是華中幫和飛虎堂的人卻又一口咬定是連小東補上那一刀!
這下子事情真的鬧大了!
新聞報導已經報了一整天,全省都知道青幫的大小姐連小東闖下大禍,目前仍然在逃!要是連小東一個人失蹤那倒還好,偏偏那個該死的警察又來插上一腳!
這下可好,不管青幫的人跟警界的關系再好也沒有用了!這可關系到整個警察的形象,他們當然不肯輕易放過連小東!
梅顧問欲哭無淚地跌坐在沙發上——怎麼辦啊?他怎麼跟老大交代?
連火樹出國之前千交代萬交代,要他替他保護連小東,現在他不但沒保護好連小東,還讓她出了這種事!等連火樹回來要不剝掉他-層皮那才奇怪!
「喂!你不可以進去!你別欺人太甚!我說你不可以進去!」門口的人圍了一堆,吵吵鬧鬧的讓老梅的頭幾乎要爆炸了,他火大地跳起來沖到客廳門口。
「吵什麼?想死啊!」
門口的人推開那些阻擋的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梅顧問一看,簡直臉都綠了。
「任天行,你來做什麼?」
任天行笑了笑,對著梅顧問扯扯唇角。「來跟你談個交易。」
梅顧問鼓起勇氣。「我和你沒什麼好談的,我們青幫現在忙得很,有什麼事等我們老大回來再說吧!」
「等你們老大?哪一個老大?」任天行猖狂地笑著,大模大樣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老梅啊老梅,你們青幫的老頭子一個一個逃到國外去見不到人影,現在小的又失蹤,下落不明,整個青幫在外面已經先打個你死我活了,你還想等誰回來?」
梅顧問臉一綠,忍下住推推眼鏡,壓抑地︰「那你想怎麼樣?這整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幕後操縱的,現在我們青幫已經分崩離忻了,你高興了,滿意了,還來搞什麼?」
任天行卻還是笑了笑︰「我不否認你說的話,這件事我是有分,可是到頭來關鍵還是在我手里!」他閑閑地看著梅顧問,「我們華中幫的人也在場,現在警察正在問口供,如果你的表現好,說不定我可以讓我底下的人說點不一樣的話。」
梅顧問一愣!
「怎麼樣?你們家大小姐這-生的幸福可就掌握在你手里了!你也不希望-個才十幾歲的漂亮女孩子到監獄里去受苦受罪吧?這可是很大的打擊喲,搞不好她這輩子啊……」任天行遺憾地嘆口氣。「搞下好這輩子就這樣毀嘍!」
「姓任的!」悔顧問氣急敗壞地嚷了起來︰「你到底想怎麼樣?現在青幫已經大亂了,你想怎麼樣都隨便你,也不會有人出面阻攔,小東年紀還小,你何苦逼人太甚?!」
任天性卻冷血地笑笑,臉上的表情殘忍無情到了極點。
「不是我逼人太甚,而是連小東大有潛力,假以時日說不定她真的可以改變黑道生態!我當人家老大的總不能不防患未然吧?」
「狗屁!說得那麼好听,到底有什麼目的、什麼條件就說!」
「好!簡單!」任天行伸出手。「把青幫名下的產業都過戶到我的名下,我立刻就叫我的人改口供。d
梅顧問錯愕地瞪著他,老天!這只禽獸可還真懂得怎麼獅子大開口。
「沒關系啊!你可以考慮嘛!」他淡淡一笑揮揮手。「不過紅虎會不會考慮活下去,我就不知道了!萬-她死了,到時候想改口供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喲!」
「你!」梅顧問氣急敗壞地大吼︰「任天行!你真的欺人太甚了!這種事又不是我-個人可以決定的,你說過戶就過戶?何以為是辦家家酒?!」
「這不是我的問題。」任天行笑著起身。「這是你的問題,我可以給你的時間只是兩天,或者更短,我可不知道紅虎決定什麼時候死,不過我剛剛到過醫院,看起來情況可不怎麼樂觀喲!你要是想做這筆買賣,動作就要快一點,免得遲了,那可就後悔莫及啦!」
梅顧問看著他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來,然後又大搖大擺地走出去——老天!他真想沖過去給他一刀,一了百了!
任天行走了之後,梅顧問跌坐在沙發上,整個人瞬間老了十歲不止。
兩天——兩天就可以毀掉連家幾十年的心血,或者毀掉連家唯一的女兒……
老天!這該怎麼辦?
「我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啊1」阿西一問三不知,一臉的倔強,說什麼也不肯出賣白奇越。
禿頭局長眯起眼楮,可真的有點火大了。「現場的目擊證人明明就說白奇越當時也在場,連小東是被你們帶走的,現在你又說沒這回事?你當我是傻瓜?還不快點從實招來!要不然就等著撤職查辦,回家喝稀飯好了!」
「我真的不知道嘛!我和猴子才剛趕到那里,夜總會已經亂成-團了,鬧烘烘的,我怎麼會知道白警官跑到哪里去了?」
禿頭局長火大地跳起來!「身為警察竟敢包庇罪犯,罪加一等!你們兩個現在就給我滾出去,把槍和警徽交出來!」
阿西和猴子面面相覷,幾秒鐘之後兩個人真的把身上的槍和警徽放在他的桌上。「喏!要就拿去!沒什麼了不起!」
「你們——你們簡直是無法無天了!」他氣得大吼。
阿西聳聳肩,猴子則慢條斯理地轉身。
「真的無法無天的抓不到,當這種警察真沒意思!」
「說的也是。」阿西嘆口氣跟在他後面。「算了算了!這種警察不當也罷!
咦?怎麼不走了?」
猴子定定地站在那里,阿西奇怪地從他身後探出頭,這一看也忍不住睜大了眼楮,張口結舌地︰
「老……老大!」
那可不是白奇越嗎?他雖然一臉憔悴,但是眼里卻有淡淡的笑意,而他的身邊跟著連小東。阿西和猴子兩個人愣愣地閃開,讓白奇越和連小東走進了辦公室。
白奇越在禿頭局長的面前站定,穩穩地開口︰「報告,我帶連小東回來自首了!」
T大加護病房。
洪豹一言不發地守在紅虎的身邊;她看起來好蒼白,臉上的-卸掉之後,看起來就像是他記憶中的姊姊。
他覺得有點心痛,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他不相信連小東會殺傷她,也許是無心、也許根本就是-場誤會,但是的確已經發生了。
為什麼她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以前她當舞女,他很不屑,怎麼也不肯讓別人知道他的姊姊竟然在夜總會上班!後來她變本加厲混幫派,好好的一個美麗女子竟然變得像夜叉一樣恐怖!
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他的姊姊,不管他對她如何不滿、如何生氣,她都還是一手扶養他長大的姊姊。
其實紅虎的心並不壞啊!她只是非常不安——有那麼多的恐懼讓她不得不變成今天的模樣……也許他也得負一點責任,如果他不是那麼叛逆,說不定她的心會平衡一點。
護士走過來替她量血壓,洪豹壓低了聲音問她︰「我姊姊怎麼樣了?為什麼過這麼久還沒醒過來?」
護士有些憐憫地看著他微笑。「我也不太清楚,醫生說她失血過多,要等她度過危險期才知道。」
「那危險期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過去?」
「應該就是今天晚上吧!」護士嘆口氣;「你沒有別的家人了嗎?我看你已經在這里坐了好久了,先回去休息吧!探病的時間也已經到了。」
洪豹低下頭。「我家就只剩下她跟我了,我想陪在她的身邊。i
護士有些不忍地看看手表。「那這樣吧!我再給你十分鐘,十分鐘之後你一定得出去了,好不好?」
洪豹無言地點頭,轉過頭凝視著紅虎那張雪白的面孔。
他不大自然地握住紅虎放在床邊的手,低低地開口︰「姊,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怪誰,到底是小東刺傷了你不對?還是你的所作所為不對?不過那些現在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你趕快醒過來……」他說著,眼眶竟然不由得紅了起來,聲音也為之哽咽。「我……真的很希望你趕快醒過來,不要死!我那天說的話只是氣話,真的不是有心!……」
紅虎沉默地躺在病床上,她身邊的醫學儀器上有她微弱的心跳——像是回答的心跳。
護士走過來輕輕地拍拍洪豹的肩,「對不起,時間到了。」
洪豹輕輕地放下紅虎的手,不自覺地擦擦眼眶里的淚水。
「姊,你好好休養,我晚一點再來看你。」
走出加護病房,才一抬頭,便看到任天行那張討人厭的臉,洪豹猛地咬牙。
「你來做什麼?」
任天行卻只是從病房外面的透明玻璃窗往里看。「你姊姊怎變樣?」
「你管不著!」
任天行回頭,洪豹那張牙舞爪的樣子讓他陰森地眯起眼楮。「你這是什麼態度?算起來我是你的姊夫,這是你跟姊夫說話的態度嗎?」
洪豹冷冷-笑。「我姊姊的命已經夠苦了,你這種人怎麼配當她的丈夫?」
任天行猛然揪住洪豹的衣領。「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要不是我跟你老姊在一起過,我還不屑到醫院來看她!你最好識相一點!」
洪豹用力甩掉任天行的手,岔怒地瞪著他。「你省省吧!你跟我姊姊在一起為的還不是要利用她!現在我姊姊弄成這個樣子,你敢說不關你的事?我洪豹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這件事跟你絕對月兌不了關系!要是我姊姊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你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任天行勃然大怒地舉起手,眼看拳頭就要落下來,加護病房的大鋼門刷地滑開,護士從里面探出頭來,很不高興地蹙起眉。
「請你們到別的地方去解決好嗎?這里是病房。」
任天行不屑地放下手,洪豹同樣不甘心地瞪著他,兩個人彷佛生死大敵似的互相仇視著。
任天行輕輕地指指洪豹,齜牙咧嘴地笑了笑,「沒關系,我們走著瞧!」
「我等你!」
任天行轉個身,眼角余光還瞥了病房內的紅虎一眼之後才緩緩離開。
洪豹眯起眼楮——任天行這種人怎麼可能會來看他姊姊?這種人要是真的有情有義,那天空可真會下起紅色的雨了!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許任天行擔心的不是紅虎的傷勢重不重,或許他真正擔心的是紅虎到底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