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愛情 第二章
再兩天要趕後期制作了,這次的案子關系到她和伯榮的晉升,可是——心里那種悶悶的感覺又回來了。這兩天,只要想起他,永健的胸口就會發悶,而且,他這兩天居然一次也沒上來過,而且有時算準了時間下去想約他一起吃午飯,卻總是看見他和馬亞青相偕離去,他真的不理她了嗎?
「永健,你在發什麼呆啊,我說的話你听到沒有!」何頭一聲大喝打斷了永健的怔忡。
「這個,何頭,麻煩你再說一次好不好?」永健自知理虧,小聲懇求。
「真是,這幾天你怎麼魂不守舍的?」何頭念叨著,「照你以前的效率,我發給你的新案子你早該有大綱了,怎麼到現在一點動靜也沒有?別又發呆了,我告訴你,這次的導演是個新人,和你拍檔慣的幾個導演都排不出時間,所以從外面借調了一個,剛從國外回來的,所以你最好早去一天和他溝通一下,听到沒有?」
「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收拾行李,還有你給的新Case我也會帶去做,OK?」永健強打起精神。
「OK你個頭,如果人不舒服就說出來,做不出來,我就派給別人,別死撐。心情不好呢,就找我來訴訴苦,何頭不會強人所難的,明白嗎?這次出外景是在海邊,多住幾天就當是度假。別掛著工作,我看你精神實在不太好。」
「哇,何頭,原來你是這麼有人情味的上司,那麼我手邊這三個案子,你都分給別人吧,還有我要半個月休假,好讓我在海邊曬成黑炭才回來。而且……」永健甩開了郁悶,眉飛色舞。
「住嘴,我白擔心你了。給我去工作,我手上還有兩個案子,指名要找你的,你還要休假,做夢去吧。」何頭拿起桌上的檔案夾就要扔過去。
永健忙抱頭鼠竄,門合上的那一剎,永健又探進頭來,正經地說︰「何頭,你好像我姐姐。」
「這鬼丫頭。」何頭嘴邊帶上淡淡的笑。
永健回到自己的籠子,掏出手機,「媽,我明天回去收拾行李。對,出外景。」
按斷電話,一抬頭,「伯榮,你又理我啦?」她興奮得幾乎撲上去,「進來進來,伯榮,是不是那天我喝醉了,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不記得了,不過不論說了什麼都是我不好,對不起,我給你道歉,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伯榮含著淺淺的笑,「不用多心,你沒說什麼,對了,你明天就要出外景了,今天晚上我們到‘米湘’吃一頓吧,我訂了位子。」他說著,看一看表,「我還有一點工作要做,晚上七點直接在那兒踫頭吧。」他匆匆走了,始終沒踏進工作室。
沒什麼?他的樣子分明是有什麼,永健沮喪地跪坐下來,對著抱枕死命地捶,「討厭,討厭死了。」
抓著長發用力一拉,「啊,」一聲大叫,「我到底說了什麼嘛。」
永健一直心神不定的,到下午五點終于再也坐不住了,洗了個澡,套好了衣服,就往外走。她下定決心,今天晚上一定要從伯榮口中問出個名堂來。
到了米湘餐廳,忽然眼尖地瞄到馬亞青和另一個女孩正在這兒吃飯,她不由自主地繞了個圈子躲到她們身邊的裝置盆栽後,豎起耳朵偷听她們的談話。
「喂,你和你的白馬王子怎麼了?」
「有進展了。」馬亞青笑得好甜哦,「以前他對我一直無動于衷的,可是近來他好像願意接受我了。」
「為什麼會這樣?」另一名女子吃了一大口龍蝦,「你沒問他嗎?」
「當然問了,不然他把我當替身不就慘了。」馬亞青喝一口酒潤了潤喉,「他說,他原來在追另一個女孩,可能是他自己不夠好,那個女人一直沒接受他,他本來想自己默默地喜歡人家就好,可是有一次那女人喝醉了,居然說他對她的好會讓她困擾,所以他才灰心了。而且他把這個情況對我說了,也說現在不能保證對我是百分之一百的專心,不過如果我覺得不公平,可以拒絕他。」
「那你怎麼說?」
「我當然不會拒絕了,我會幫他一起努力直到他對我是百分之一百認真為止。你想想,一個會用這種方式愛一個女人的深情男子,又那麼光明磊落地對我說明,我怎麼可能放過他,如果將來他愛上我了,我肯定會很幸福的。再說我大概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我有自信我肯定比她好的,我有信心把他的心完全奪過來。」
「他真有那麼好?」
「他啊,」馬亞青陶醉地笑,「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呢。」
「那還會有人不識貨地把他往外推?你想想清楚,也許他有你不知道的缺點也說不定。」
「這我倒沒想到。」馬亞青眉毛皺起來了,「對,得找個機會去問一問。」
「問誰呀,別傻了。你啊,還是眼楮睜大一點看吧。」
「也對。」
永健像做賊似的偷偷模模地離開她們,她終于知道那天她喝醉了的時候說了什麼了,伯榮喜歡她,她是早知道的,可自己怎會說這麼可惡的話呢,而且馬亞青……
她坐到另一個角落,按馬亞青的說法,伯榮被她傷害了,決定不再喜歡她了?!
她原本就不想談感情的事,現在這樣不是正好嗎,只做工作上的搭檔,不談男女感情,永健這樣對自己說著。可那種感覺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得到了一個芭比女圭女圭,可不到半天就被人搶走了一樣。
心里那種不敢置信、氣憤、失落和無法說出口的委屈全攪在一起,讓她自成年後第一次有了想哭卻哭不出來的窒悶。
正在這個時候,餐廳里傳來廣播︰「夸父廣告的劉永健小姐,櫃台有你的電話。」
永健猛然醒悟,走向櫃台,「我是劉永健,你哪里找?」
「永健,我是阮伯榮,今天這個客戶有些難纏,你已經到那里了?我有可能會遲一點,你餓了就先吃起來吧。我盡量在半小時里趕到。」
「好,沒問題。」永健無意識地應著他,眼角余光看見馬亞青正向這里走過來,她條件反射般地掛掉電話。
「永健,你也在這兒啊?」馬亞青熱情地打招呼,「剛剛是誰打電話給你?」
「是伯榮,他說要遲一會兒到,叫我先用。」永健回身,鎮定地面對馬亞青,「你也在這兒啊?」
「是啊,約了朋友慶祝。」馬亞青淡淡地笑。
「慶祝她交到男朋友。」那個女人伸出手來,「我叫李因妙,你好。」
「我叫劉永健,你好。」
「伯榮不是小青的男朋友嗎?他和你約在這兒干嗎?」李因妙來勢洶洶地幫朋友出頭了。
「小因,」馬亞青忙按住她,「永健是伯榮的搭檔組,永健出外景前,他們總要踫一次頭,最後確認一下客戶的要求。」
「是嗎?」李妙因忽又打量了一下永健,「也對,如果是約會的話,不可能這麼不修邊幅。」
永健聞言看了看自己又看看馬亞青,的確自己是一貫的粗布褲,白襯衫,一雙涼鞋,一件薄外套,長發一扎了事。
可馬亞青呢,一身收腰包臀的洋裝,襯得體態分外婀娜,淡淡的彩妝顯得明眸皓齒,粉色的豆蔻更添縴縴玉手的可愛。
永健下意識地將沾著廣告顏料的手指握在拳頭里,的確,自己怎麼也比不上她。
「那不介意我們一起坐一會兒吧,我正想看看小青的男朋友是什麼樣的呢。」李因妙毫不客氣地回到永健的座位上。
馬亞青在後面跟著,歉意地說︰「對不起,小因的性子是比較急的。不過,她是個很講義氣的朋友。」
永健只得笑笑,「沒關系的,反正我和伯榮只是談公事。」
「對了,永健你和小青的男朋友是工作拍檔,那你說說看他是個怎樣的人,小青嘴里說出來的阮伯榮啊,簡直是個神了。」李因妙一坐下便 里啪啦說了一大串。
永健一怔,「這個……」她努力搜索對阮伯榮的印象,「他很好,工作負責,溝通能力強,而且很細心,客戶交待得再細節的事他都記得很清楚,而且學識也很好,有時候听不大懂的專業名詞,他都會不露痕跡地替我解釋,嗯,這個還有,還有……」永健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了。
「誰問你這個,我是問他長得怎麼樣?是斯文型還是運動型的?身材好不好?性不性感?小青以後嫁給他後會不會幸福?」李因妙又是一大串問題。
「小因,」馬亞青嗔道︰「你老公怎麼教的,怎麼三兩句就開黃腔。」
「噯,就是結了婚才知道,性生活和不和諧是直接影響到夫妻感情的。」李因妙回了小青一句,又去盯永健,「永健,你說呀。」
「嗯,這個,這個,」永健臉漲得通紅通紅,「他長得很帥啦,身材也很好啦。」她應付了幾句,臉上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
「那他到底性感不性感?」小因盯得比審殺人案嫌疑犯的檢查官還仔細。
永健被逼急了,忽然冒出一句︰「他的腳很性感。」
「哈哈哈……」小因和小青異口同聲地笑出來,還有個渾厚的男聲是剛剛趕到的阮伯榮。
「謝謝你的美言,永健,我真服了你了。」阮伯榮笑不可抑,「你怎麼想到這句話的?」
「他的腳很性感?光那個部位性感有什麼用。」李因妙又是「撲哧」一笑,「永健,你真寶,很高興認識你。」
「這是何頭說的,你們干嗎笑我啊。」永健不高興地噘起嘴。
「行了,行了,永健只是我的哥們,只要在小青眼里,我夠性感就行了。小青,不替我們介紹一下嗎?」阮伯榮笑著解圍。
「我是李因妙,小青的好朋友,」李因妙主動站起來同他握手,「按我的標準,你的外形可以打100分了。」
永健因阮伯榮的一句話而沮喪下來的情緒又因李因妙這句話而轉成了好奇。
她這才第一次認認真真地用一個女人的眼光看阮伯榮。
那雙如其名般斜飛入鬢的劍眉濃而不雜,其下是一雙眼梢上挑的鳳眼,最難能可貴的是雙目中蘊含著的無法造假且千金難買的睿智之光,鼻子由額際直沖下來,挺拔得猶如最好的雕刻家一刀利落刻出般渾然天成。而那雙唇可以說是整張面孔的焦點,豐潤、鮮艷,再加上美好的唇形,成就了一張性感得讓人(尤其是女人)恨不得吻之而後快的豐唇。
原來阮伯榮還真是長得挺帥的,難怪馬亞青會看上他。
阮伯榮瞄著永健邊同馬亞青他們寒暄,見永健眼中泛出了一般女人一見他便會有的驚艷之色,他忽地心頭悸動,連忙站起來,「永健,我送小青他們出去,我們回來再談。」
永健點頭,目送著他們離去才發現,他的身材比例也很好,腿長而勁健,而且……
小青親了他?!永健失神地忘了剛剛在想什麼,失神于伯榮沒有拒絕小青的頰吻,心口的抽痛不再是隱隱約約,而是明顯得讓她的手指糾緊台布,眼中一片茫然。
因此,她沒有看到李因妙對伯榮笑說︰「表哥,你這是第一次要我幫你追女孩子而不是甩女孩子,不過我能明白你為什麼會選她,她好好玩,對了,搞定了之後帶她到我的造型公司來,她是塊璞玉呢。」
「得了,得了,我爸媽那兒可別去亂說。」阮伯榮送走了這個鬼靈精怪的小表妹。
回到餐廳里,永健猶自愣愣的。
「永健,你怎麼了?」
「你真的喜歡馬亞青?」永健沖口而出。
阮伯榮挑了挑眉,「你真的確定要談我的感情生活嗎?」
永健僵了一下,看見伯榮雙目中閃動著的炙烈火光時,剛剛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子全飛了,「還是說說這次要注意的事項吧。」
伯榮目光閃動,看來藥下得還不夠猛,伯母說過要有耐性,他順著永健把話題轉回公事上。
可是,今天的永健很難專注于公事,原因就是伯榮每隔一刻便要撥個電話,有了這個干擾再加上她自己的莫名煩躁,永健多半時間是在悶頭猛吃。
一直不通的電話終于接通了,伯榮臉上泛出溫和放心的笑意,「小青?你平安到家了?對,沒送你回去我不放心,是……」伯榮開心地笑起來,原本就英俊的面容更顯得有神采。
永健有一剎那的失神,什麼時候這個自己一向把他當中性的伙伴變得這樣有男性魅力了?
胃里一陣痙攣,燒炙般地痛起來,她輕輕按住胃,隨手在背包里翻找,胃藥呢?不會沒有啊,她一直是隨身帶的,可是,似乎近半年來,她都沒用到過了,怎麼會呢?自大學同時修兩個學位,又兼學生會企劃干事那一段忙得回不了家的日子開始,胃藥對她而言是必需品。從何時開始,她不再需要它了呢?啊,找到了,她取出藥服下,抬頭對上伯榮關懷的眼,電光火石間,她明白了,自和伯榮搭檔後,伯榮總在不打擾她工作的情況下填飽她的肚子,牛女乃、小糕點每天源源不斷地拎上來,難怪自己這兩天總在不經意間尋找蛋糕盒子。
可是,以後,這份關懷不再是屬于自己的了,從兩天前就醞釀著的淚意忽然間決堤了,永健匆匆地站起來,在淚流下來之前跑了出去。
攔下了一部出租車,報出了家里的地址,她現在惟一想做的,就是躲到媽媽懷里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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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榮回到自己的公寓,邊工作邊等著電話,手機響了,忙接起來,一听之下,神情失望,是他父親阮成之。
「兒子,你這個周末再不回來,我就要下去逮你了,你媽天天在我耳邊念,你到底在辦什麼大事啊?」
「這個周末我會回去,快收線,我在等一個重要的電話。」
「兒子,你怪怪的,算了,你回來再談。」阮成之掛了電話。
伯榮心神不寧地做著老爸交給他的估評功課,不時瞄著邊上的手機。
直到半夜兩點,他等的這個電話終于來了。
「怎麼樣?」伯榮急得顧不得禮貌了。
「永健剛睡,這還是她五歲後第一次大哭呢,哭得比孟姜女還厲害。」電話那頭是文姨,永健的媽媽,「她哭過後就睡了。」
「我們會不會太過分了?」伯榮听說永健哭了,心揪得緊緊的,擔心極了。
「不要緊的,永健也該長大了。再讓她好好想想,她會想通的,永健不笨。」
「好,明白了,再聯絡,謝謝伯母。」伯榮松一口氣,嘴邊含笑地靠在椅背上。
他原本沒打算在三十歲前成家的,而且在他的計劃里,婚姻應該是能帶來利益的。可遇見了永健,所有的計劃統統行不通了,作為大企業的第二代掌權人,他的父親怕他往紈褲子弟那一條路上走,從小就對他嚴格要求,而他也一早就明白自己的責任,因此他的時間被學業和商業課程填得滿滿的,他並不怨,因為這是他該做的,可他也無法熱愛它,因為這不是他真心想要的,只是不得不背負的責任。
可直至遇見了永健,他終于第一次有了他自己想要的,一開始,只不過覺得這個小迷糊怪好玩的,能讓他開心,可相處下來漸漸就沉溺于她的笑、她認真工作時的表情,還有她那三不五時鬧的小笑話中了,原先那種玩一個「戀愛游戲」的想法在不知不覺中變了質,想疼她想寵她的念頭每時每分地加深,直到有一天,連回到中部大宅和父親討論阮氏將來的走向時,也會很忽然地想到她會不會忘了吃飯而鬧胃疼。他驀然省悟了︰對她的牽掛恐怕是一輩子的事了。
可恨的是這個小迷糊根本沒有戀愛神經,若不是她媽媽伸出援手,以他的方式根本不可能在自己回總公司前完成追妻大計……
他的眉頭又是一蹙,為什麼她不想嫁入豪門呢?一定要找出理由,並解決掉,不過當務之急是先要她投入自己的懷抱,這個目標看來離實現也不遠了。
一直到了外景地,永健還是郁郁的,趁著工作人員沒到達,她溜出去坐在沙灘上,望著藍天下平靜的海面,下午三四點時分,原該是夕陽西下的晚霞滿天,可今天的天氣仿佛是為了陪襯她的心情般沒有一絲陽光。
不顧身上會沾滿了沙粒,她仰天躺下,望著藍藍的天發呆。
怎麼搞的呢?自己不是一向把他當哥們嗎?那為什麼他對別人好自己會那麼難過呢?還哭了呢,永健申吟一聲,媽媽一定嚇到了,自己哭得那麼驚天動地的,難過得比失去了最心愛的玩具還要厲害,難道她愛上伯榮了。
永健迷糊歸迷糊,腦子卻聰明得很。明白了自己的心情後,先是腦中如晴天霹靂般震驚,但隨後就釋然了,伯榮的人品是能信得過的,如果真的要愛上一回的話,他是個好對象,再說,只要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就不會違反自己的原則,對,就是這樣。
現在惟一要想的是該怎麼挽回伯榮的心。永健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直煩惱的事想通了,她臉上終于露出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
「喀嚓」一聲驚動了冥想中的她,微微抬頭,就看見一個鏡頭對準她,鏡頭後是一張性格得有些邪氣的臉。
永健腦中轉了轉,「嗨,你是這次新來的導演還是他帶來的攝影師?」
「我是導演,你呢?是女主角嗎?」
「不,我是這CF的提案人,劉永健。」永健懶懶地從沙堆里爬坐起來,伸出一只沾滿沙粒的手,「你好。」
「你好,叫我凱文就好,沒想到在廣告界嶄露頭角的劉永健就是你。」性格男伸出一只肌肉結實的手臂,同她用力一握。
「哦,我有這麼有名了嗎?」劉永健靦腆地撥撥沾滿沙子的頭發。
「不但有名,而且在我們的圈子有一句話,如果能導出劉永健要的感覺,那就算出師了。」凱文一坐到她身邊,「以前和你合作過的劉揀、莫極、何軍,都被挖去拍MTV了,想不到吧,我也是何軍推薦才來的,據他說,和你合作是個大挑戰,永遠會有意料不到的收獲。」
「哇,我真有那麼難纏嗎?」永健困惑地扭扭腳指頭,「我記得我沒刁難過他呀。」
「是啊,你沒刁難他,你只不過是在每天看進度時提出一點小小的建議,修正一個小小的細節罷了。」凱文忍不住噴笑出聲,「何軍有時候三更半夜的還打電話給我訴苦,說累得要命卻睡不著,你的小小建議總能讓他腦筋亢奮得睡不著。」
「呵呵……」永健無言以對,只能傻笑。
「走吧,該進去作晚餐匯報了。」凱文紳士地助她一臂之力,讓她站起來。
「我來之前看過你企劃的幾支CF,我發現你的理念是讓人在看到商品想起廣告便會會心一笑的那種幽默印象型,對不對?」
「是啊,廣告如果不能讓人產生情緒就不算成功,而且短短幾十秒時間想讓人哭出來是不大可能的,所以讓人笑也勉強。」
「你這次的廣告劇本我也看過了,我覺得……」
邊走邊談地回飯店,永健欣喜地發現凱文是她工作至今所見過的最好的工作伙伴,不但不排斥她的奇想怪談,還會告訴她在制作過程中會遇到哪些問題,然後一同探討該怎麼解決。
她有預感,這次的工作會很順利。
只是直來直去的永健沒料到,她一身狼狽地同凱文一起走回飯店會引起別人怎樣的聯想。
的確,這次的工作進度很理想,往往永健才發覺了不協調之處,凱文已在著手修正了,所以永健的時間多出來許多,她除了在趕手邊的三個案子外,再多的時間,她在想該怎樣挽回伯榮。
可料不到的是,她同凱文之間因良好的工作默契和工作理念吻合而氣氛融洽的相處關系,看在這一幫見慣了她挑剔導演的工作人員的眼楮里,簡直是奇跡。再加上凱文的不拘小節愛開玩笑的個性,便傳出了永健和凱文是一對的謠言。
一向不愛八卦的永健根本毫無所覺,還把凱文當哥們般對待,更增加了謠言的可信度。
于是,當永健帶著滿意的作品回公司時,謠言也傳回了公司。
當永健從何頭口中听到這個謠言時,瘋狂地笑了五分鐘。
何頭馬上明白了,「原來是誤會啊,好可惜那麼好一個男人。」
「何頭,」永健賊兮兮地靠過來,「根據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則,我幫你介紹如何?難得听見你夸男人噯。」
「去你的,沒個正經,說真的,這麼好的男人你都不要,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何頭揉揉永健笑歪的臉頰。
「像伯榮那樣的就好。」永健不假思索地答。
「你喜歡阮伯榮?」何頭尖叫,受驚不小。
「對啊。」永健坦然地答。
「不是開玩笑吧?」何頭狐疑地對著永健左瞄右看,「那怎麼人家以前對你好的時候你無動于衷呢?」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他。」永健懊惱地答,「這次我打算把他搶回來。」
「搶回來?好,我支持你,可你不怕他听了謠言更難搶回來?」何頭提醒她。
「不不不,謠言止于智者,我相信伯榮是智者。現在只要有機會同他談一談就行。」永健很樂觀,「這次的片子拍得好得不得了,我想最多一個禮拜客戶那邊就會有慶功會,那一天我和伯榮會有機會單獨談一談。」
「你打算怎麼和他說?」
「這是秘密。」
永健離開後,何頭打開隔間通向會議室的門,「可以出來了吧。」
走出來的赫然是阮伯榮,他嘴角含笑,似對听到的一切很滿意。
「阮公子,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身份,但要不是看在你這半年來對永健諸多照顧的分上,我是不可能幫你瞞著永健的,還有若有一天你讓永健傷心的話,我必會盡我所能讓你不好過。」何頭抬頭叉腰對著未來的大老板宣戰。
阮伯榮笑笑不語,走至何頭的桌前,看看台上相框中的全家福,「如果我沒記錯,何頭的母親也姓文吧?」
何頭氣勢不減,「對,沒錯,永健算起來應該是我的表妹,所以即使你是天皇老子,想要欺侮永健還得過我這一關。」
伯榮困惑地皺起眉,「以前你不知道我的家世背景的時候,你對我好像沒這麼多顧慮?」
「因為我知道平凡人的愛情會讓永健幸福,可豪門公子則不同了,即使你的心是真的,你又如何保證你周圍的環境不會對永健造成傷害呢?」何頭不屑地從鼻子里哼出來,「當年,阿姨就是這樣的一個受害者,你想永健怎麼可能笨到重蹈復轍?」
「謝謝表姐這麼為永健著想,不過我不會讓永健受到一點點傷害的。我發誓。」伯榮鄭重地舉起手,「再說你也知道我父母在上流社會中本來就是另類,門第之見于我根本不是問題。」
「哼,說得好听,滾吧滾吧,不要打擾我工作。」何頭把未來的老板趕出去,回頭就撥電話,「媽,告訴你,永健……」
從景地回來後,永健發覺伯榮似乎在躲著自己,而凱文卻三不五時上來聊天,這兩種情況都很詭異。
對于伯榮,她倒不急,因為自她在海邊想通了後,伯榮就成了令她臉紅心跳兼不自在的禍首,就算伯榮不躲著她,她也不太敢面對他,至少在還沒做好心理建設之前不敢。
而凱文,他每次上來似乎都是有話要說似的,可常常當兩人一聊開了,他就會忘了自己要講的是什麼了,兩個人的話題可由廣告帶到電影,由拍攝手法談到原聲帶效果,再由業界各導演的優缺點談到明星的實力,她和凱文似乎永遠有談不完的話題。而且奇異的是,她常常會對凱文產生一種奇怪的親切感,似乎在他面前耍賴、撒嬌都是自然的事。常常,這種感覺也會嚇她一大跳,有時在電話中放肆地點了想吃的東西要凱文順路帶來後,才頓然省悟,他不過是認識了幾天的陌生人。
永健為此奇怪了幾天隨即釋然了,她單細胞的腦袋里本來就裝不下什麼雜念。
這天又叫凱文順手帶炸雞和西瓜上來,永健把做好的案子交給何頭,把自己的工作室打掃了一下,抱腿坐下想著這奇怪的現象。
凱文上來,永健正想到奇談怪論又一章,劈頭就是一句︰「凱文,你想有沒有可能我們上輩子是兄妹?」
凱文幾天下來也習慣了永健時常語不驚人死不休,一怔之下失笑,「你怎麼不說我們是失散了的兄妹呢?」
「不可能,這輩子我只有我媽媽一個親人。」永健接過了凱文遞過來的飲料,隨手打開。
「你爸爸呢?」很簡單、順勢而自然的一個問題,凱文卻問得有些猶豫。
掩飾地喝了一口不知其味的飲品,在凱文以為她不會答了時,她卻開口了︰「我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
「你想說嗎?」凱文小心翼翼地刺探。
永健打了個嗝,臉色醺然,原來凱文給她喝的是啤酒,再加上為了工作已兩頓沒吃過飯,半罐啤酒讓永健倒出了內心深處的秘密︰「他對媽媽來說是個好丈夫,對我來說是個好爸爸,可這還不夠,作為一個男人來說,他卻沒擔當,他辜負了兩個女人。」永健仰頭飲盡余下的半罐啤酒,「他不能給我媽媽名分,卻也不能給他太太感情,這種情況是他造成的,可他卻不能鼓起勇氣來干脆地解決,我無法敬重他,也無法再愛他。而且,他和他太太還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兒,他竟然讓兩個女人同時懷孕,這樣子的男人,我怎麼再能喊他爸爸?為什麼,如果父母也能自由選擇就好了。」永健又異想天開了,「我要現在這個媽媽,再要一個像我大學里的鐘教授那樣的好好先生做爸爸,還要凱文,」永健有些口齒不清地倒了下去,混沌中,她努力掙出最後一句,「凱文,你當我哥哥吧,我……我……」她呢喃著睡著了。
凱文听到她最後一句,臉色黯了一黯,把永健塞進睡袋里,他一罐接一罐地喝著帶來的酒,等酒罐統統空了,他才悶著頭似下了決心般站起來,小心地鎖上門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