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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指縴縴戲浪子 第五章

好大的宅院哦!

站在涂歡樂身旁,憐黛驚訝得快要闔不攏小嘴。

眼前高大的宅門、連綿的磚牆,還有牆里露出來的重重屋頂,全部都在向她說明一個事實,這座荒山上,居然有間巨大宅院!

而且還肯定不是一般的宅院,因為沒有一戶正常人家的大門上會長有根根尖刺,也不會有人家在高得嚇人的磚牆上插滿鋼梭。

這整座宅院就像只黑暗又巨大的刺?,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瘦竹門?」呆呆念一遍懸在大門上的牌匾,憐黛皺著小臉向身邊的涂歡樂看里。

他不是要和她一起躲在這里吧?好可怕的地方!可是這山上恐怕不會再有別的房子了……

自從走到宅子門口,涂歡樂就一直在安靜的看著那三個大字,听到憐黛出聲,他點點頭解釋,「這里是瘦竹門,在武林中以伏擊與暗殺出名,門主仇克是我的師父。只要我們躲在這里,色魔教的人就絕對不敢再來。」

「然後呢?」憐黛皺皺眉,預感到應該還有下文。

「不過……兩年前,我是偷偷跑下山的。」他有些艱難的開口。

「所以?」秀氣的眉毛皺得更厲害。

「所以等一下進去後,可能會有些麻煩。」他苦笑,開始祈禱麻煩不要太大。

「喀喀」幾聲輕響,門忽然開了。

憐黛一驚,向門縫里瞧去。

黑漆漆的門,打開後還是烏黑一片,一根又瘦又長的竹竿從里邊走了出來……不,竹竿是不會走路的。

憐黛用力瞪大眼,才看清竹竿原來是個人,一個身材非常瘦、臉色十分蒼白的少年,看起來比她還要小上一些。

「大師兄,師父讓我來問你,為什麼還不進去。」少年的聲音平平板板,就跟他的身材一樣干澀。

「嗯。」涂歡樂悶悶應了一聲,低頭向那扇打開的大門走去。

門里邊,除了道路和房子,到處都種滿了青竹,竹叢中窄窄的一段石板路,筆直的通到一間廳堂。

這個地方不但人很瘦,連路也比其他地方窄許多,不過廳堂很大,卻很昏暗,兩側站著數十個瘦到不能再瘦的人,中間則有一把「骨頭」嶙峋而立。

憐黛慢慢看清廳里的情景,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冒到了頭頂──

為什麼這里的人都那麼瘦?她的身材算是縴細玲瓏,可是和他們一比卻顯得胖了很多。

中間的那個,到底是人還是骨架?

薄薄的一層臉皮包在沒有半點肉的頭骨上,鼻子嘴巴都是皺皺的,只看得到兩只眼楮在深暗的窟窿里閃閃發亮。一襲黑袍掛在肩上,空空蕩蕩,好像里邊什麼都沒有。

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瘦還活著的人?

憐黛越看越驚奇,簡直是目不轉楮的盯著那把骨頭……不,那個人。

精光閃閃的眼珠在她身上一轉,然後定在涂歡樂身上,骨架人開口,「你總算知道回來了,嗯?」

聲音嘶啞又尖銳,像是在摩擦什麼堅硬的東西一樣,听起來令人極端不舒服。

「是,師父。」他苦著臉,慢慢跪在地上,很有自覺的開始懺悔,「徒兒不肖,令師父失望了。」

這個骨架人原來是涂歡樂的師父,瘦竹門主──仇克。

冷冷一哼,仇克道︰「你可真有本事,當瘦竹門是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今天居然還敢給我吃得這麼胖回來!」

他越說越怒,到最後連面皮上的皺紋都開始顫動起來。

此時,兩旁的數十個瘦子好像都一齊發起抖來,衣衫晃個不停,顯然是極端恐懼。

仇克一向狠辣陰邪,是黑道人物中出了名的喜怒無常,盛怒之下隨手打幾個門人泄憤,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徒兒不敢!這兩年徒兒雖然在山下,但也很用心的天天練習本門武功,可是喝水也要發胖,徒兒我也沒辦法……」承受著仇克的怒氣,涂歡樂卻不像其他人那麼害怕,甚至還有膽子找理由。

「孽徒!」仇克听得七竅生煙,忽然大喝一聲撲了下來。

一團黑影當頭向涂歡樂壓下,他一張臉雖苦,卻不閃也不避,任他撲到了身邊。

憐黛驚叫一聲,被仇克卷來的勁風刮得站立不穩,連退五六步一跤跌坐在地上。身上寬大的男子衣衫再也掩不住婀娜曲線,柔美的女兒嬌態顯露無遺,一雙縴秀勻稱的小腳更是露出衣衫外,引來兩側不少竹竿弟子的注目。

「肥肉!全是肥肉,你竟敢給我長這麼多肥肉出來!啊?」仇克的厲嘯回蕩在大廳。

憐黛被震得頭暈目眩,勉強定神向涂歡樂看去──

天哪!那把骨頭在做什麼?想打死涂歡樂嗎?

勁氣凌厲,掌影翻飛,只見瘦竹門主滿臉怒氣的不斷伸掌擊向涂歡樂身上各處,每擊一下便大吼一聲,簡直是怒不可遏。

涂歡樂身受凌厲掌勁,臉色越來越白,卻硬是直挺挺跪著,任憑仇克發泄怒氣。

他很明白,如果連這麼幾掌都挨不過,那他就連回來的的資格也沒有,更不用想依仗師門保住憐黛性命了。

「喂,別打啦!你想打死他嗎?」憐黛眼看那一掌掌落在涂歡樂身上發出沉悶聲響,只覺得心中難受至極,想上前攔阻卻被狂猛的內力擋住腳步,忍不住對著仇克焦急大喊。

她不想看到涂歡樂死,一點都不想!

也不知是听到了她的喊聲,還是仇克的怒氣已經發泄完畢,勁風一停,他收住雙掌,總算放過了涂歡樂。

他臉色慘白,唇角邊一縷血絲緩緩掛下,卻並不抬手擦拭,只是強提一口真氣對仇克道︰「徒兒謝過師父。」

他勉強微微一笑,看向在一旁急得不住跳腳的憐黛,臉上神色甚是輕松,好像在安慰她不必替他擔心。

仇克冷哼一聲,道︰「下山兩年,你的武功倒沒丟下。」

「徒兒雖然身不在師門,但無一日敢忘記師父教誨。」說這兩句話時,他的確帶著真誠。

再怎麼說,仇克也是當年救他小命的恩人,又悉心傳授他一身高強武功。當時他擅自下山也只是少年心性,想要到處游玩一番而已,對師門並無背叛之心。

「不敢忘?那你身上那麼多肉哪里來的!還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回來?」仇克瞪了憐黛一眼,繼續道︰「救個人還要一路逃跑,真是丟盡我瘦竹門的臉!」看來瘦竹門雖然隱在山頂,可眼線還真不少。

「師父,他們人實在太多啦……」涂歡樂實話實說。

「人多就逃,你這個大師兄當得可真了不起!」仇克語調雖然沒有放緩多少,但這句話一說,便表示不準備再責怪他了。

他雖然生性陰毒,可涂歡樂是他一手教大,最為中意的弟子,與門中其他人當然不同。他非但舍不得下狠手,相反的,對涂歡樂向來特別寬厚。

「多謝師父不責之恩!」涂歡樂一听,頓時大大松了口氣。

仇克冷哼一聲,指指憐黛問︰「她是你什麼人?」

「那個……她是徒兒的朋友。」他似乎從來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怔了一怔才回答。

「是嗎。」仇克也不去計較這些小事,點點頭算是同意讓她留下。

「謝師父!」涂歡樂馬上開心跳起,沖到仇克身邊迭聲道︰「師父你真是英明神武、英俊瀟灑啊!徒兒早就知道您不會和我一般見識……」

看著恢復活力的涂歡樂,站在一旁放下心的憐黛頓時啞然失笑。哇,原來那個人這麼會拍馬屁,她之前怎麼沒看出來呢!

不一會兒,師徒久別重逢要敘舊,憐黛便被仇克趕出了大廳,由一個瘦竹門弟子帶著去歇息。

她很不甘願也很害怕與涂歡樂分開,畢竟在這座山上,他是她惟一認得並且能夠依靠的人,可是被仇克兩個深深的眼珠一瞪,她馬上把反對的話吞回肚子妻,這里是人家的地盤,她可不想莫名其妙丟掉小命。

極其簡陋的陳設,極其呆板的家具,沒有半點多余裝飾,簡直和那些瘦竹門人一樣枯燥乏味!

夜已很深,她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遲遲無法入睡。

白日里她幾乎睡了一天,現在又怎會睡得著?不過說來也奇怪,以前她不是最為淺眠,連一點聲響都會驚醒的嗎?怎麼今日竟然像只小豬一樣,伏在他背上沉睡了足足四五個時辰。

是因為涂歡樂帶給她一種很安全,也很溫暖的感覺吧!

她知道他不會舍得傷害她,也知道他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她。就好像先前在竹林里時,她知道他必定是躲在一邊沒有真正離去,所以用眼淚把他逼了出來……他對她,還真的不錯呢!

想著想著,帶著一絲徽微笑意,憐黛終于入睡。

******bbscn***

第二天清晨,憐黛醒轉。

四周極度安靜,她不是被人叫醒,而是餓醒的。

從昨天早上到現在為止,她什麼東西都沒吃過,怎麼會不餓?

現在的她忽然很想念以前涂歡樂狂吞的那些雞鴨魚肉,想得肚子咕咕直叫。

可是呆呆坐在房中等了許久也沒人送飯過來,更不見涂歡樂來找她。憐黛再也忍不住,決定要自救,不然再餓下去,她一定會昏倒。

清晨的瘦竹門不再像昨晚那麼陰森可怖,叢叢修竹掩映在朝陽下,甚至還有幾分清幽雅致的味道。

廚房會在哪兒呢?憐黛決定先找個人問問再說。

在曲曲折折的小徑里走了好久,連方向都快要分不清,憐黛才在竹林里看到一個又瘦又小的背影。

有人,就意味著有吃的了!「喂,你等一下!」她大喜過望,邊快步走上前去邊大喊。

背影轉過來,現出一張蒼白秀氣的小臉,下巴尖尖,長得倒是不難看。靜靜的盯著憐黛,少年一言不發,神色疏離又冷淡,沒有幾分人氣。

憐黛馬上認出這就是昨晚開門的那個少年。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柔聲道︰「小兄弟,請問我該到哪里去吃早飯?」

一見面就向人家要吃的,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她現在餓得發慌,再也管不了那些。

少年聞言,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好像在看什麼稀奇怪物一樣的看著憐黛,冷冷道︰「瘦竹門中,從來就沒有早飯。」

什麼?沒有早飯?憐黛的笑臉頓時垮下。

天哪!她已經這麼餓,再挨到中午簡直是要她的命了,可不吃早飯是人家的規矩,她當然不敢隨便抗議。

苦著臉,她只得接受事實,再問︰「那你知不知道涂歡樂在哪里?我有事想找他。」

找涂歡樂弄些吃的,是她現在惟一想得到的法子了。

盯了她一會兒,久得讓她以為自己等不到答案,少年才終于開口,「往前左轉,右轉,再直走,黑色的屋子就是。」

平平的語調沒有一絲波動,更沒有一個多余的字,只有兩只閃動的眼楮告訴憐黛,眼前的少年是人,不是鬼。

她忍不住腳底發寒,不敢再多問,趕緊依照少年說的快步跑開。

奇怪,她現在已經有鞋子穿了,怎麼還會發冷?

這些瘦竹門人真像冰塊!還好涂歡樂不像他們這個樣子。

一邊走一邊想涂歡樂,憐黛的身子總算暖和了些。等找到他,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頓!真是的,居然把她帶到這麼個鬼地方。

左轉,右轉,再直走……好丑的屋子!

瞪著竹林深處的大房子,她忍不住翻翻眼。

四四方方,死氣沉沉,簡直像口黑色的大棺材!涂歡樂怎麼會住在這種屋子里?就算是正常人也得住成強尸了!

「涂歡樂?涂歡樂!」毫不客氣的一把推開房門,她進屋大喊。

屋子里和外表差不多,不是黑色就是白色,不是地面就是牆壁,除了一張床和一把椅子,什麼多余的東西都沒有。

不,有一樣!

空曠無人的屋子里,憐黛忽然被牆角的一排東西吸引住全部注意力。

咦?這種屋子里邊,怎麼會養著幾籠鳥兒?

不錯,屋角有幾個大大的竹籠,每一只籠子里都養了一只毛色灰白的小鳥,不住靈敏的竄上蹦下,嘰嘰喳喳叫得歡,和整個屋子沉悶呆板的氣氛截然不符。

歡喜的走上前,憐黛似乎完全忘記她是來找涂歡樂的,開開心心在一個個籠子前邊逗起鳥來。她家里也養小鳥,可是卻從來沒見過這種灰灰白白的、機靈敏捷的鳥。

「-在做什麼?」

正看得起勁,一個嘶啞難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近在咫尺。

「啊!」她嚇了一跳,猛然回身,正好與一把骨頭對上。

瘦竹門主仇克,此刻正瞪著兩只深陷又冰冷的眼珠,厭惡的看著她。

白天光線充足,又站得近,憐黛簡直能透過他的臉皮看到骨頭上的每一個凹凸……

「嗯……我來找涂歡樂。」她規規矩矩站好,小心翼翼回答。

「這是我的屋子,出去!」仇克臉皮動了動,好像在隱忍怒氣,然後果斷逐客。

「啊?哦……」憐黛一愣,但馬上聰明的火速奔了出去。

原來那間恐怖黑屋子是他住的!天哪,還好他沒有一掌打死她!

可是剛才那個少年為什麼要騙她?涂歡樂到底住在哪里?

憐黛覺得她快要哭出來了。

為什麼自從離家出走後就諸事不順?她好倒楣啊!

不過還好,在她眼淚掉下來以前,涂歡樂找到了她。

「-說什麼?那個昨晚來開門的少年騙了-?」听憐黛發了頓脾氣,又吐了一大堆苦水後,涂歡樂盯著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古怪。

「是啊,就是他啦!」憐黛忿忿然,擰起眉毛。

「她叫無痕,是我師妹。」清清嗓子,涂歡樂似乎想笑,卻又不敢真的笑出聲。

「什麼?師妹!他是……女的?」憐黛瞪大眼,小嘴張開,一時忘了闔上。

那個干干的、瘦瘦的、身材沒有半點曲線的少年,居然是女的?

「嗯。」他肯定的點點頭,終于咧開了嘴,看著她大笑。

憐黛忽然有些明白,那個無痕師妹為什麼要騙她了。

把她騙到仇克的屋子里去,希望仇克一怒之下打她一頓,或者一掌劈了她更好。

因為,她是涂歡樂帶回來的人。

因為……師妹喜歡上了師兄……

「涂歡樂,都是你!」怒喊一聲,憐黛猛的一拳往他身上砸下。

他笑嘻嘻的不躲閃,配合的挨揍。

「啊喲!」粉拳落在他身上,卻像打到了一層鐵板,她的小臉頓時皺成一團。

天哪,這個人是不是鐵板做的,怎麼這麼硬啊?

恨恨的瞪著他,憐黛不敢再輕舉妄動。

她是聰明人,當然不會犯同樣的錯,更不會自討苦吃。

「打得舒服嗎?」看著她,涂歡樂大為高興。

唉,終于也有他佔上風的時候啦!

哼了一聲,憐黛正要反擊,卻忽地紅了紅臉,因為她的肚子忽然很響的叫了一聲。

皺皺眉,她決定先不和他一般見識,看著他道︰「我餓了。」

大大的眼楮里有很明確的要求,吃!

他沉默了一會,臉上的笑容消失,回答她,「我早就餓了。」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沉悶,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一點吃的也沒有?」

「沒有。」

「那,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吃飯?」

「中午就可以吃。」苦笑了一下,涂歡樂又接上一句,「不過,-千萬不要抱太大期望。」

「你……什麼意思?」憐黛忽然又開始發冷。

這座山的氣溫,怎麼好像開始下降?

「等到中午,-就知道了。」再度苦笑,他不作解釋。

他不想讓她絕望得太早,能把希望保持久一些,也是好的。

******bbscn***

午飯時間,瞪著面前的飯菜,憐黛忽然明白了涂歡樂剛才的好心預告。

兩個人兩個托盤,菜的種類和分量都一模一樣。

托盤里放的是「三菜一湯一飯」,以及兩顆黑黑小小的藥丸。

三菜,是標準的三樣素菜,一道清炒小白菜,一道清蒸豆腐,一道水煮豆芽。

湯,是絕對的清湯,幾片蔥花,些許清水。

飯,是雜糧飯,粗糙又難看。

沒有任何油水,更沒有多少烹調過的痕跡,讓人看了提不起一絲一毫的食欲。

可是,這些還不是最讓她吃驚的。

她不敢置信的是,盛放這些菜肴的,居然不是碗和碟,而是茶盅!

就是那種很斯文、很秀氣,托在手里喝了兩口就得加水的精致茶盅。

天哪!這到底是給人吃的還是給貓……不,給小鳥吃的?

憐黛哭笑不得的抬起頭,望著涂歡樂。

她在等他的解釋,或安慰。

抓抓頭,他嘆了口氣道︰「不必客氣,吃吧,以後的每一餐都會這麼豐盛。」

「你是說,在這山上的每一頓飯都是這樣?」憐黛的語氣開始有些可憐兮兮,捏著筷子的手也開始發抖。

她的食量雖然向來都不大,可是頓頓只吃這麼點青菜豆腐的話,肯定會營養不良。

「瘦竹門從上到下,每一個人、每一頓飯都不會例外。」再度嘆氣,涂歡樂苦笑著說。

憐黛的眼神馬上絕望到失去焦點。

她終于明白瘦竹門中的人為什麼個個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每天兩頓都吃這麼點「鳥食」,除非是妖怪才有可能長肉出來。

她也開始明白,為什麼涂歡樂要逃離師門,為什麼他在山下的時候只肯吃肉、不肯吃菜了。任何一個活人被迫吃了整整六年的水煮素菜,恐怕今後的幾十年都不會再想踫一口!

可是現在,涂歡樂居然帶著她躲進了瘦竹門,帶著她一起吃蔬菜。

她到底應該感激他,還是該咒罵他?

看著她絕望至極的表情,他有些不忍心,便指指托盤角落里那兩顆小藥丸道︰「不過-放心,待在這里-絕對不會因為饑餓而死。相反,-的精神和體力還會很好,因為這兩顆藥是我們瘦竹門特制的,可以保證-有足夠的精力。」

有足夠的精力活著,又有絕對瘦削的身材,才能夠完成伏擊與暗殺的任務,一個虛弱的胖子,當然絕對不可能暗殺得了任何人的。

她總算了解瘦竹門里為什麼全是竹竿一樣的瘦子了。

可是,即使藥丸能夠保得住體力,又怎麼解決得了那種吃不飽的饑餓感?

呆坐了不知多久,憐黛忽然提起筷子,開始用餐。

小白菜三四根,細嚼慢咽。

清蒸豆腐兩塊,仔細品嘗。

水煮豆芽兩筷,一根根入口。

兩顆藥丸,一顆一顆分開吞食……

很斯文、也很珍惜的吃相。

最後,她抬起頭問︰「為什麼你的那盅飯好像比我的多一口?」

的確,涂歡樂的那盅米飯好像比她的多……那麼三四粒玉米。

涂歡樂怔怔的望著她,目瞪口呆。

為什麼她像一副比他適應良好的樣子?

憐黛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笑一笑道︰「既然每頓肯定就只有這麼點東西,那我當然得充分利用了。」

雖然遠遠不夠填飽肚子,但總比沒得吃好吧!

而且,像她這樣的聰明人,當然不會甘心真的每頓只吃這麼一點點。

她現在雖然待在瘦竹門,但卻不是瘦竹門弟子,當然不必遵守仇克訂下的規矩。

吃不飽,那她就去另想法子!

她就不信,這麼大的一座山,這麼大的一個宅子,連點吃的都弄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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