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邪少東 第七章(1)
綠筠辭不掉這份差事。
前幾天,她已經取得老板同意,答應換人去負責這宗大業務,但尚行風不肯,結果事情又落回她頭上。
尚行風不讓她逃,她想,既然她也逃不了,那就盡量以平常心看待吧。
只是,他那晚說過的話時常不經意涌上心頭,惹得她又煩又無奈。
什麼叫特地回來見她?如今見到了,他為什麼還不肯離開?
如果他是另有目的,那這五年的空白又算什麼?她又算什麼?
臭男人!綠筠在心底咬牙切齒。
當尚行風轉過頭,看到的就是她這副憤恨不平的模樣。
那天晚上,他終于跟她攤牌。
那已是他忍耐的最大極限,回台灣前,他的確想過她會對他視而不見,所以他決定用這種方式跟她相見,制造出兩人必須頻繁接觸的機會。
這是他第一次不擇手段追求一個女人,在美國,他也不是沒再談過戀愛,當他終于領悟到,她永遠不會回信給他後,便開始不再拒絕其它美麗又聰明的女人。
那些女人多半是在一些社交場合認識,有名門淑媛,也有世界名模,但他總是很快便對她們感到厭倦,最後,他不得不承認,原來人的真愛一生只有一次,只有一個人。
如果他五年前懂得好好收藏自己的真心,至少不會飽受這種蝕心的折磨。那麼,他現在也許可以活得快意些!
他到今天仍在等她,他甚至還弄不清楚,這些年來她為什麼一直不願回信?
如果在他離開前的那一晚,所有美好的記憶都是真的,那麼她為什麼可以如此殘忍?
在美國這些年,每當夜深人靜時他總是自問,那一晚真的存在過嗎?或者只是他思念過度的幻覺?
「明晚我有場宴會非出席不可,可以當我的女伴嗎?」
綠筠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致。
自那晚後,尚行風再也沒讓她開過車,因為隔天一早,他不知從哪兒弄來一部黑色保時捷,從此之後反客為主,老載著她到處找店面。
說是找店面,她有點心虛,其它他應該說是帶著她四處游山玩水吧。
台北近郊的景點他沒一處漏掉,也罷,反正他是大老板,他都不急了,難道還要她來替他擔心不成?
「怎麼樣?」見她沒有回應,尚行風再問一次。
「你沒有別人可以邀請了嗎?」綠筠籍由回答他的問題,將視線停留在他英俊的臉上。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只要他願意,會有一堆美麗女人等他青睞,不該是她,因為她已經受過一次傷,禁不起再次傷害。
「我只要你。」他直言不諱。
「我想拒絕。」她也老實地說。
「我知道。」他自嘲地一笑。
這句話可真玄,他既然知道,為何還強人所難?但她不想探究背後的原因,因為她害怕真相總是傷人。
綠筠盈盈的雙眼實在舍不得從他英俊的側臉移開。
「只要你答應,我就告訴你一件事。」他故意賣關子,就為引她上鉤。
「什麼事?」她好歹能得先衡量一下,看看事情的重要性如何,再決定要不要答應也不遲。
「有一間店面不錯。」
這不是他的事?綠筠不懂他欲意為何,所以暫不作聲。
「如果你陪我出席,我就告訴你那間店面在哪。」他開出條件。
尚行風相當聰明也過分狡猾,他知道她並不想一直跟他一起工作,所以這條件一開出來,她九成九會答應。
「請問是哪一間店面,終于符合貴公司的形象?」綠筠很好奇。
「你答應了?」對她,他可說提近乎謹慎。
「是的,但是先跟你說一聲,我可沒有什麼禮服。」
只要他肯乖乖選個店面,那就代表這件案子幾乎可以敲定,這樣對公司總算有個交代。
「我會處理。」只要她肯答應,其它都不是問題。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吧?究竟是哪一間店面得到你的青睞?」綠筠看了一下時間,下午四點半,已快要到交通擁擠的下班時刻。
「陽明山上。」
「就是一百多坪,可以透過大片玻璃窗眺望山景的那間?」
他點點頭,轉眼間,車子已停在一座寬敞的停車場里。
綠筠的思緒飛快地轉著。
那間店面的空間設計感不錯,最棒的是它的視野,又因為位于山上,所以時常雲霧彌漫,窗外的景致可說是千變萬化,但是……
「那里離市區真的太遠了,有錢人會願意千里迢迢,只為了來買衣服嗎?」綠筠提出質疑。
尚行風古怪地看著她,她是在暗示想繼續找尋更好的店面嗎?但他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問出口。
「有錢人幾乎都有好車子。」
「但是,他們有足夠的時間嗎?」這才是重點吧?
「負責賺錢的有錢人當然沒時間,但別忘了他們身旁有專門花錢的人,她們多的是時間和金錢。」
綠筠想想也對,之後店里主要是以販賣女性服飾為主。
既然店面已確定,就可以進行接下來的工作了。
「你何時要跟我們老板談接下來的細節?」
尚行風將車停妥,並用眼神示意她下車。
「之後我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
只要宴會過後,他就算是在台灣首度公開亮相,之後的商務就會滾滾而來,這幾天優閑的日子將不復見。
他帶她出席這場宴會有兩個重要目的,所以她非得參加不可。
第一,他要讓她穿上「芳奈兒」創立時的第一套禮服。
那是他在美國時因為思念,做什麼事也無法集中精神,干脆拋下所有企畫案、合約、研究案,專心地想她,既然畫不出她生動美麗的容顏,索性以她為模特兒,畫出一套套禮服。
他總共親自畫出一百零四套禮服,除了第一套下意識為她保留之外,其余皆已發表上市,也創造出這個獨領全球服裝界風騷的品牌。
第二個目的,他在台灣的第一次公開亮相,身旁的人當然非她莫屬,所代表的意義不言而喻。
「那細節部分……」
「我只跟你談。」
「可是有些東西需要老板同意……」她可不像他是個老板,可以作任何決定。
「這方面我會處理。」
綠筠抬眼瞪他。
很好,看來他打算解決所有的問題,那就讓他去,她也落得輕松,只是,她很懷疑老板會願意讓步到什麼樣的程度。
一直與他交鋒的綠筠,直到服務生拿菜單給她時,才意識到自己正坐在一間餐廳里。
這對她來說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她竟然就任由自己這樣傻傻的跟他走?
點完了餐,看著坐在對面這個儀態大方的男人,綠筠的心情突然復雜起來。
她身上的每個細胞都警告著她,再這樣下去,後果可不是她靠想象就可以知道的。
尚行風看著她緊皺的眉頭,正要開口詢問,一道蒼老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
「行風!剛才我吃飯時,心里還在猜,就是不確定是不是你。何時回國的?你父親有跟你一道回來嗎?」
綠筠抬眼看著這位老人家與尚行風熱絡的模樣,發現對方在打量過她後,並沒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
「家父沒有回來,明天我會出席世伯您的生日晚宴。」尚行風巧妙地避開他第一個問題。
「是嗎?對了,還記得我的小女兒吧?今天已經大學畢業?!你剛回國,已經找到女伴了嗎?」顯然這是他最為關切的問題。
「謝謝世伯關心。」
綠筠坐在一旁,知道尚行風這位世伯正忙著推銷女兒,于是她樂得輕松,將臉轉向窗外,欣賞外面正飄落的雨絲。
「你千萬別跟我客氣,要是還沒找到個伴,記得來個電話,世伯幫你搞定。」
尚行風但笑不語。
「那麼我就不打擾你用餐了。」
「世伯慢走。」尚行風禮貌性的向他點頭。
老人走後,綠筠看見尚行風直盯著她,眼神顯得若有所思,便開口道︰「如果你因為剛剛先約了我而正感到煩惱的話,我們可以假裝沒那回事。」
「什麼?」尚行風正想著要怎麼打扮她,略微出神,因此對于她的話不是听得十分明白。
「我說,你可以大方地約剛剛那位老先生的女兒赴宴,我不會介意。」
她看見他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相當憤怒,不禁感到困惑,正要詢問,恰巧服務生送上兩人的餐點,等服務生走後,他已收拾好情緒,冷著臉開口。
「你倒大方。」
他表情高雅得像個貴族,但綠筠就是能感覺到他正在生氣,而且是非常生氣。
「我只是不想讓你為難,你有權作出對你比較有利的選擇。」她聳聳肩,開始享用眼前的佳肴。
「什麼是有利的選擇?」他刻意以平靜的語調問。
「就是有助于你的工作跟將來的選擇。」
他簡直明知故問,綠筠決定忽略他挑畔的態度,裝作沒看見,忙著大啖美食才是聰明之舉。
「你這是關心我?」尚行風諷刺地笑問。
「我只是希望你作出對自己有利的決定,不用顧慮到我。」她喝了一小口紅酒。嗯,味道還不壞。
「為什麼不用顧慮到你?」他問,雙眼變得充滿猛獸吞噬獵物前的鷙冷光芒。
「道理很簡單。」她不相信他是真的不懂。
「多簡單?」他傲然的挑眉。
綠筠放下餐具,盯著他看,覺得此刻的他像一枚欲爆的危險炸彈。
「像我們這樣的兩個人……」
「怎樣的兩個人?」尚行風鐵青著臉,听著她用不相干般的陌生語氣訴說他們之間的關系。
「兩個努力要忘記對方的人!」面對他咄咄逼人的追問,綠筠像賭氣似的月兌口說出這句話。
話一出口,兩人之間一陣靜默。
綠筠說完這句話後就立刻後悔了。她這樣算什麼?對他傾訴自己這五年來的想念嗎?
老天!如果她再堅強一點就好了,她會用下半輩子的時間認真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只求她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敗下陣來。
尚行風雙眼死盯著她,仿佛要在她身上盯出兩個窟窿來才肯罷休,突兀地,他笑了,那近乎瘋狂的笑聲綠筠當場僵住,一雙驚惶的盈眸對上他銳利陰沈的雙眼。
「我根本不想忘記你,在你始終不肯回信後,我終于死心,但天知道那根本沒有用,我還是忘不了你。」
尚行風的一席話讓綠筠半是震驚,半是困惑。
什麼回信?他究竟在說些什麼?
他注視著她眼中的困惑,右手撫上她柔女敕的臉頰。
「我不會再放過你了,即使你再說些什麼話來激怒我,我這輩子都要定你了。」
綠筠被他突如其來的告白驚得不知所措,一時之間只能這樣望著他,感覺著他眼中熾熱的溫度,陷入濃濃的五里霧中。
從前些天開始,綠筠工作的地方已變成在尚行風的辦公室里,據他的說法,是希望她能完全了解「芳奈兒」的歷史與品牌理念,而且,他還是挑她老板在場的時候這麼說。
盡管她心里恨得牙癢癢的,也反應夠快地立即表示,她可以把相關資料帶回公司去了解,不也一樣?結果他是怎麼回答她的?他竟然臉不紅氣不喘,涼涼地回她一句,他不希望資料外泄。
氣得她當場得趕緊深呼吸好幾下,才能壓下狂燃的熊熊怒火。
其實在他的辦公室里工作也沒有什麼不好,沒有雜七雜八的外務,桌椅也相當舒適,還有飲料、點心豐盛的茶水間,听他的助理說,這里本來只有酒櫃,直到她來的前一天,尚行風才吩咐他要比照其它樓層,甚至添購了一台小冰箱,里頭有她最愛的「哈根達斯」巧克力冰淇淋。
在這里的日子很愜意,除了尚行風老是看得她渾身不對勁外,一切都還算不錯。
他堅持要她從最後一件禮服看起,每一件禮服的介紹都相當詳細,不僅有布料材質分析、剪裁技術剖析、設計特點講解、全球對此套禮服的評論,還有創作理念,以及它如何影響下一季服裝設計的走向。
今晚就要參加那場宴會了,別說禮服,連發型她都還沒有個底。放下第二十六套禮服的介紹,綠筠忍不住皺眉嘆氣,開始思索起來。
「怎麼了?」
伴隨低沉的關懷聲,一雙強勁有力的手落在綠筠的肩上,讓她差點彈跳起來。
「你嚇死我了!」等她一回神,立刻沒她氣瞪了身後的尚行風一眼。
奇怪,這家伙明明有一堆公事待處理,怎麼連她偷偷嘆氣也知道?
見他無辜地笑了笑,她不再理會他,又將頭埋進厚厚的資料里。
「休息一下吧。」他將她的椅子轉了半圈,與他面對面。
綠筠沒有給他好臉色,僵著一張臉。
「怎麼了?」如果不是她此刻的表情充滿防備,他一定會忍不住伸手撫平她皺緊的眉頭。
尚行風無聲地嘆口氣。
「請尚先生以後有事吩咐,大可在座位上直接發號施令,我們距離這麼近,我一定可以听見,不要故意做這種嚇人的事。」
發現自己一看見他沒轍又無辜的表情,竟有種想溫柔待他的念頭,這樣的念頭讓她心驚,直覺想要用冷酷的一面對他,免得自己意志薄弱,陣前倒戈,功虧一簣。
「我們的距離近?你確定?只要我說出口,你就真的都懂?」
她閃躲著他過分熾熱的眸光,將臉轉向另一個方向,這樣逃避的態度讓他看在眼里十分不舒服。
「告訴我吧,究竟什麼事讓你嘆氣?」如果可以,他願意幫她擋下所有煩惱。
由于她轉開了臉,因此看不見他臉上此刻布滿了苦澀的笑。
「關于今晚……」她困難開口。
「你不肯去?」他驚問。
「不是。」綠筠回過頭看他一眼。
「不是?」他隨即放下陡然高懸的一顆心。
「對,不是,我只是在煩惱服裝儀容的問題,我可沒有相關經驗。」綠筠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他反應過度的模樣。
接下來,毫不遲疑的,尚行風立即駕車帶她到一間隱密性高的造型沙龍。
本來綠筠想抗議,但隨即想想這也是公事之一,既然他是大老板就讓他做主,畢竟當今世上哪有這麼唆的員工?老板怎麼說她就怎麼做,她只有辭職不干或是繼續默默忍氣吞聲這兩種選擇。
她早上十點半被送進來,直到十二點多,她正忙著護發、護膚、修指甲、全身按摩,然後他就來了,硬將她拖到餐廳去用餐。
「我真不懂,您的助理不是說您累積了一堆工作,怎麼還有空勞駕您特地過來陪我吃飯?還是老板您有什麼事要交代我?」
尚行風苦笑不語,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毛她了?
他替她點了意大利海鮮面跟白酒後,兩人便開始大眼瞪小眼。
「怎麼了?」他還是問了,不想看她心里不痛快的模樣。
他就沒別句台詞了嗎?綠筠瞪著他,滿月復怒氣仍舊無處發泄。
尚行風被她瞪得心慌,臉上趕緊展露出魅力十足的笑容。
「你在整我對吧?」
又是頭發,又是指甲,還有人將她全身擠來擠去,好像她有多麼需要全身大改造,她這輩子最討厭有人對她動手動腳,沒想到他倒是做得非、常、徹、底!
「沒有,我只是把你送到那里去做造型而已啊。」他連忙舉起雙手辯解。
「我的耐心越來越短缺,你難道不能跟他們說直接上妝、弄頭發就可以嗎?不然你七點的宴會恐怕會遲到。」
綠筠小心翼翼地進食,生怕踫壞了已涂上護甲油的十根手指。
「你在為我擔心?」尚行風聞言,忍不住調侃她。
綠筠一听,險些被一口面噎著。
「你……」她氣結,食指顫抖地指著他。
「我等一下會吩咐他們,你不要生氣了。」他笑道,伸手欲將她的手包住。
只要想到她就要穿上他為她設計的禮服,他的心情就變得相當好,而且有種說不出的興奮。
「你等等!不要動……不要動!給我保持這姿勢就好!」
綠筠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他竟然伸出手,企圖將她辛苦一個早上的成品破壞?
「你整我有必要這麼明顯嗎?」她壓抑地低吼。
「我沒有。」他百口莫辯。
她不再說話,匆匆吃完午餐便快速回到造型沙龍去。
尚行風見她刻意與他疏離,沒有多說什麼。
總之一切都在今晚,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要將她的存在昭告天下。
直到下午六點多,綠筠的「酷刑」終于結束,當她走出專屬的造型房間後,便看見尚行風坐在沙發上,看來似乎已經等了好一會兒。
「你來多久了?」
她一走近他身邊,他立即將筆記型計算機合上,抬起頭。當他對上她努力一天的成果,什麼話都還沒出口,她便從他眼中的贊賞神情得知自己目前的模樣讓他很滿意。
「你真美。」尚行風的眼楮里只有滿滿的她。
美麗烏黑的長發梳成中古時代歐洲公主的模樣,粉女敕的雪肌只上了一點妝,但已足以將她得天獨厚的皮膚妝點得更加動人,縴縴合度的身材加上這套雪白的多層次的禮服,此刻,她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也像清純動人的新娘。
「這是當然!我被人弄了整整一天,如果還不能看,那我干脆切月復自殺算了!」
綠筠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略顯激動的樣子。她就算改變很大,也還不至于大到令人感動的地步吧?
「這個給你。」尚行風從懷中拿出一個深藍色的絨布盒。
他終于讓她穿上這件禮服,一如他想象中的模樣,剛毅中帶著女人溫柔的特質,上半身看似灑月兌帥氣的簡單線條,又融進幾許曼妙清麗月兌俗的氣質。
她盯著身前的絨布盒,卻不願動手打開。
「這是給你的項鏈,和你的禮服是一套的。」
綠筠狐疑地盯著他看,猜測著他的動機,他開口閉口都是「你的」,讓她心中的警戒瞬間攀升。
「是借我戴嗎?」她看向那條項鏈,項鏈上的每顆鑽石,幾乎都呈水滴狀,像眼淚。
「這是我唯一親手設計的飾品。」他說得淡然。
「這些不會都是真的鑽石吧?」綠筠擔憂地皺眉。
尚行風聞言緩緩地挑起眉,神情慵懶地注視著她。
「你這樣看我干嘛?我是擔心弄丟了怎麼辦?我賠不起啊。」她聳聳肩。
「沒人要你賠。」尚行風神情一變,冷著聲調回應。
「難不成是要送我?」她慵懶地道,心中篤定不會是下面的答案。
「有何不可?」他專注的眼神盈滿認真。
綠筠不經意地瞥他一眼,立即被他眼里所傳遞的訊息嚇住,「咳!我是開玩笑的,你不用當真。」
她朝他傻笑,內心暗自祈禱,他千萬不要破壞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輕松氣氛。
看著穿上這件禮服的她,尚行風心中澎湃,五年前的一切,排山倒海的回憶朝他翻涌而來,擋不住這洶涌的浪潮,他的理智暫時拋到一旁。
「你忘記過我嗎?」他突然低啞地問。
「什麼?」綠筠被他認真的表情嚇得心跳瞬間漏掉一拍。
「我一直沒有忘記過你,就算我想這麼做,也恨自己為何忘不掉這麼無情的你,但不管怎麼努力,我都只是跟自己的心拉扯,白費力氣而已。即使你這樣狠心,我還是只能選擇擁有你,不然下半輩子會荒腔走板到何種地步,我一點也不也設想,給我一個……你從沒給過我的機會,好嗎?」
直到進了宴會廳,綠筠仍震驚于尚行風之前的告白。
本來她是要離他遠遠的,讓自己的大腦稍微能獨自運作一下,但從他們進入這富麗堂皇的宴會廳後,他的手就沒離開過她的腰,她試著掙扎,也趁他和其它賓客談話時以眼神示意他讓她稍微單獨喘口氣,沒想到他給她的響應始終如一,一概視若無睹。
綠筠待在尚行風身邊,臉上帶著淺笑,但總有一種感覺涌上心頭,來跟他說話的人總是會先出現一絲驚訝的表情,上下打量她之後,才開始認真的和他交談,甚至他們的女伴之中有些人會帶著強烈的敵意看著她,讓她整晚一頭霧水。
好不容易,壽宴的主角終于出現,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她才有機會和尚行風單獨說些話。
「為什麼那些女人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她壓低聲音問。
「有嗎?」尚行風故意裝傻,雙眼忍不住望向她有些惱怒的表情。
「有!那麼明顯,你會看不出來?」這家伙精明得像只狐狸,怎麼可能沒察覺得到!
「也許是因為你今晚特別美。」他眼中流轉著嬌寵。
「那有必要充滿敵意嗎?」她壓根不信。
「也許她們是因為嫉妒。」
嫉妒她美,還是嫉妒她站在他身旁?恐怕是後者的成分居多吧!綠筠的心情突然變得很糟,她竟然會為了他很受異性歡迎而悶悶不樂?
這一刻,她突然很討厭自己。
「怎麼不說話了?」
他的注意力始終在她身上,所以當壽星陳宗授和他身邊一圈的人朝他們接近時,他並沒有太過注意,還是綠筠在他腰際輕捏了一把,他才不情願地將視線調向來人。
一群人眨眼之間便將他團團圍住。
綠筠悄悄地退開,心想,也許因為人多,也許因為陳宗授的愛女晶晶也在場,所以尚行風似乎並沒有立即察覺她的動作。
從路過的服務生手上接過一杯酒,她沒有喝,純粹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有事可做而已。
隔著金黃色的液體,她望著被人群包圍的尚行風。他顯得那麼處之泰然,宛如眾星拱月,他面帶微笑,輕聲與人交談的模樣,是那樣充滿了自信……
「綠筠?」這時,一道男性的叫喚聲讓她收回飄遠的思緒。
「世宇哥?你怎麼會在這里?」
綠筠看清來人後,露出今晚的第一朵微笑。在不熟悉的環境里遇見熟識的人,總讓人倍感親切。
「我代表公司的老板來祝壽,你呢?又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世宇仍喘著氣,像一路趕著過來似的。
「你好像很喘,要不要喝點東西?這杯酒我還沒喝過。」綠筠將手中的酒杯遞給他。
「謝了。」他接過,將酒一飲而盡。
「我是陪人來的,因為他臨時回國,找不到女伴。」綠筠解釋道。
「誰?」
「尚行風。」
「他?」他是不可能缺女伴的。
世宇正考慮著要不要跟她說明,但身後突然傳來的說話聲轉移了兩人的注意力。
「那件禮服怎麼會穿在她身上?難怪我剛剛還覺得眼熟,那不是‘芳奈兒’的第一套禮服?」
「是啊!雖然它只做過平面發表,從沒讓人穿上身過,但是那件禮服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前一陣子,听說有人盜用尚先生的這個設計,那間服飾公司被他告到從此一蹶不振。」
「其實尚先生的作品哪件沒被盜用過,唯獨這件禮服,對他而言好像有特別的意義,不但不讓模特兒穿上身,不賣出,也不量產,他的態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強硬,讓大家對它更是趨之若鶩。」
「本來以為這是尚先生的宣傳手法,讓大家不得不封那件禮服為‘魔力芳奈兒’,沒想到今天他不但拿出來公開亮相,而且還穿在一個女人身上。你沒看到陳晶晶那雙眼楮,簡直在噴火了!呵,她也會有這天,仗著父親有錢,老是狗眼看人低,沒想到她最哈的男人根本不屑她。倒是那個女人究竟是誰?我從來沒見過她,該不會是尚先生在美國認識的某位企業家的女兒吧?」
「我去問問,不過,管她是誰,至少今天讓我看到陳晶晶那副吃癟的表情,已經值回票價!」兩人交談聲越來越遠。
「綠筠?」世宇擔心地望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朝他淡淡的一笑,輕輕搖搖頭。
他上前握住她的手,溫柔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被他瞧得心慌,正要抽回手,沒想到有人動作比她更快。
尚行風像鬼魅一樣倏然出現,一手霸氣地摟住她的縴腰,將她緊緊扣向懷里,順帶把她從世宇的手中帶開,一雙陰鷙的眼射向他。
世宇以眼神詢問綠筠,她朝他搖搖頭。
尚行風見到這一幕,忍下心中瞬間橫生的怒火,強勢地緊拉她的手快步轉身離開,直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他一語不發地背對著她。
綠筠不懂他究竟怎麼了,幾次想抽回手,沒想到卻被他一次又一次握得更緊。
「你這是干什麼?」她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
他倏地回過身,指控的眼神筆直地穿透她的靈魂。
「你問我干什麼?我還想問問你,究竟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的女伴?尤其當你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的時候,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覺!啊?還是你根本就忘了我的存在,只顧自己快活?」
綠筠被他話中的攻擊性驚得無法說話。
他充滿譏誚的話語有如一根根鋒利的細針,狠狠射向她,令她心里一陣難受。
「你跟他從幾年前就一直曖昧不清,怎麼,你陪我來,他不高興是不是?還是單純點,純粹只是你怕他對你產生誤會,所以你忙著安撫他,甚至不顧你今天是誰的女伴,當眾和他調情?」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根本沒什麼。」她冷靜地看向他狂亂的雙眼。
「沒什麼?哈!讓他喝你喝過的酒總是事實吧?」他急迫的雙眸緊緊扣住她,渴望再次從她口中听見辯白。
「我是讓他喝我手中的酒。」綠筠負氣地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他現在又是以什麼身分質問她?如果他當初不一聲不響地離開,那麼現在他也許能以男朋友或是未婚夫的立場來問她,但他現在又是以什麼身分?她公司將合作的對象?
這一切竟變得如此荒謬,綠筠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哭還是該笑,也許,離開這場鬧劇是她唯一該做的事。
尚行風沖上前一把拉住她,阻止她離去,她表現出想離開他的行動,讓他心底慌亂不已。
「不準走。」他低吼。
「我想回去了。」綠筠試著放軟姿態,好讓他接受她的請求。
「不要!至少別這麼快……」他低聲乞求,能感受到她刻意軟化的態度。
從懂事以來,他還沒對誰這樣低聲下氣過。
「招呼還沒打完?」她試著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
「見鬼的招呼!我在乎的是……」
綠筠害怕听見他接下來的話,下意識開口打斷他的話。「我們回到會場上,等你把招呼打完,我就離開,好嗎?」
尚行風沉默不語,盯著她看了許久,末了挫敗地輕聲嘆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只要你陪我來?」
「我……」綠筠呼吸變得急促,這一刻,她發現自己竟然對他還存有期待。
「你不知道,你只會忙著拒絕我,從不肯……讓我好好對你。你對我的漠視,我雖然不能理解,但我強迫自己接受。給你寫信,你從不回,我也不怪你,都是因為我沒辦法親自跟你解釋清楚。你對我視而不見,我接受,但是我從沒放棄過你或是我們之間的感情。盡管你對我假裝失憶,但我仍只要你,只怪自己太愛你,面對你始終緊閉的心扉,我只能接受。其實,我只想要一個機會,一個讓你可能愛上我的機會,但這也是一種奢求嗎?」
「我……」
看著他深情的眼,綠筠幾乎招架不住。一個讓女人追著跑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但他看起來總是這樣一心一意的對她,說完全不動心是騙人的,說沒有一絲虛榮的竊喜也是騙人。
「行風!」一聲突如其來的叫喚,讓兩人之間好不容易營造出的感性氣氛瞬間瓦解。
該死!那個女人就不能晚點出現嗎?他甚至已經從綠筠的眼神中感覺出她已有些軟化!
尚行風憤怒地抿起嘴,滿心不甘的轉過身,一語不發的瞪著晶晶。
綠筠看著眼前這一幕,悄悄地笑了。
這才是現實,想想自己前一秒是怎麼想的?她竟天真的想假裝這一切都不存在?
看見她站在他身邊,所有人會先假定她是某大企業老板的千金,但她不是,所以勢必是難堪的開始,她當然可以把這種情況處理得很好,但若只是談場戀愛,她實在沒有興趣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爹地想跟你談談今後的合作案。」晶晶一身火紅的削肩小禮服,快速走到尚行風身前,視線充滿惡意的射向綠筠。
「以後我會再登門造訪,今天是令尊生日,不談公事。」
尚行風霸氣地攬著綠筠的腰,讓她靠向他。
「可是爹地……」晶晶伸手就想握他的手,卻被他嚴厲的警告眼神逼退。
「你去談談也無妨,說不定真有什麼重要的事。」綠筠不著痕跡退出他的掌握。
說有事找他應該是假的吧。她了然的雙眼沉靜地注視晶晶略顯心虛的表情。
「對呀,行風,你就過去看看我爹地要跟你說些什麼嘛!剛剛你和他話說到一半就突然不見了,他到現在還在納悶呢!」晶晶笑得好不燦爛。
「走,我們一起去。」尚行風將綠筠拉回懷中,專制的動作中不失溫柔。
「不,我餓了,你自己過去,我在點心桌附近等你。」
他皺眉,不喜歡這樣的安排。「這樣不好。我陪你,我們吃完後再過去,嗯?」
綠筠看著他,淡淡的笑開來。
「行風,可是我爹地……」晶晶在一旁焦急地喊著。
「你還是先過去看看,我想慢慢用餐,不想邊吃邊掛心還有事情還沒做。」
他深深注視著綠筠,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她的微笑阻止。
「就這樣吧。」這一回,綠筠很霸道,說完便領著他往前走,留下在原地直跺腳的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