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擱淺 第五章
好忙!盼盼的手指正不停地在鍵盤上搜尋著。勿……力力力，勿在哪里啊?找到了!接下來是亡……喔，グ在中間……然後是……
沒錯，她正在打字，可是速度超慢。她已經來御盟快三個月了，可是打字的速度卻仍然緩慢。
抬頭，對面的趙特助正在邊接電話邊打字。
她的速度好快喔!盼盼忍不住直盯著她飛快的手指失神……
今天一大早，趙特助就拿一疊資料給她——
「這是什麼?」看著一大疊未經整理的紀錄文件，盼盼頓時呆住了。
「明早開會的資料！」趙敏兒將手中的文件全部都丟給她，眼中有著得意的挑釁。
「請問……這些全都要在今天處理完畢?」
「廢話!這是明天的開會資料，你說要在何時完成才適當?」丟下資料，趙敏兒旋即轉頭離去。
好多喔，盼盼翻翻桌上的文件，今天可能完成嗎?今早媽媽還千交代萬交代，要她務必回家吃晚飯，怎麼辦?
肩膀好酸，她已經忙好久了，早上在7-Eleven買的御飯團還在桌上，她連動都還沒動。
方才，起峰來探望她，她連招呼他的時間都沒有，只能匆匆接過起峰送來的桔梗花，便立刻再度埋首在電腦中。
今天……是她的生日。
起峰知道她喜歡粉紅色桔梗花，望向桌上一大束的桔梗花，她的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她開心地笑著，嘴角的酒窩若隱若現。
加油!
說不定今天可以準時下班。盼盼在心中為自己打氣著。
她已經逐漸進入狀況，總經理也安排她參加內部的會議了。下個月總經理要出國，說不定，她還有機會能陪同呢。
「你還在蘑菇些什麼!那些資料明天趕著要用，還不快點打!真不知道你大學是怎麼念的！」放下電話，趙敏兒注意到季盼盼的分神，犀利的目光狠狠瞪向她。
哼!要不是為了總經理，她根本不需要到這里來活受氣!她堂堂一個大亨企業的姣姣女，何須要到御盟來受氣?!
若不是因為從大學起，她就暗戀上學長宋以軒。
原本以為，憑著她艷麗的外表，定是可以釣上宋以軒這條金龜婿。可偏偏他身邊總有個沈楹心，壞了她的大事。
好不容易等到沈楹心撒手歸西，原本以為宋以軒會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也曾試過主動示好，卻總是招來宋以軒的拒絕。
為了得到他，她不惜向雜志社放出消息，傳出她就是宋以軒的神秘女友，原本以為這招會有效，不料卻引來宋以軒的防備。
她不笨。不會不明白宋以軒的人事安排，眼前的季盼盼就是他的第一步棋。
就憑她?
看著辦吧!她就不信季盼盼能過得了她這一關。尤其是這個季盼盼，什麼都不會，憑什麼跟她比?
哼!今天下午三點，總經理與上游廠商有場會議，她故意將開會的資料交由季盼盼整理。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依她的速度……肯定打到天亮也打不完。趙敏兒心中打著如意算盤。
其實她早就先將資料打入電腦，也全都列印好了而季盼盼手上的，正是未經修改的草稿。這個笨女人，只會用一張無辜的臉孔來博取同情。她要好好教訓教訓她，讓她嚇得不敢再來上班。
「下午我要和總經理去開會，這些資料你就繼續打，明天我一早來就要！」趙敏兒厲聲交代著。
「知道了，我會努力完成的。」人家她大學是……用彈的，不是用念的。盼盼在心中委屈地想著。
此時，趙敏兒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趙特助，請你進來。」宋以軒渾厚的嗓音立即傳來。
「是。」帶著下午開會要用的完整資料，趙敏兒揚起得意的笑容，轉身進入辦公室。
「總經理，這是下午的開會資料，請你過目。」一進入總經理辦公室，趙敏兒立刻收起妒憤的神情，換上一副愛慕神情。
將趙特助的模樣看在眼底，宋以軒不動聲色地問道︰「很好，你的效率很高。季秘書呢?我交代你的交接事項，移交的怎麼樣了?」
「總經理請放心，我正在教她一些文書處理，過一陣子，等她熟練了之後，我會照你所交代的，讓她來安排你的行程。」
過一陣子?那個季秘書恐怕連明天都沒有機會了。趙敏兒的嘴角不禁揚起得意的笑容。
「明天就讓她來接手，她已經可以勝任了。好了，你可以先去忙了。」以軒低頭開始翻閱開會資料。他的動作明顯下了逐客令。
根據他的觀察，盼盼已經步上軌道，且她的認真親切，已經博得許多上層主管的好評。
雖然她的能力比不上趙特助，但——是時候了，他開始將重要的機密資料交給盼盼。
雖然，她不擅與人打交道，可也不會得罪人，更不會將公事張揚，她是最適合成為他的事業助手人選。
「總經理，有一件事——不曉得該不該說……」趙敏兒支支吾吾的。
又來了!他最不喜歡她的多嘴與逾權了。「我說過，你可以先去忙了!」
連抬頭都沒有，以軒對于她的該不該說，絲毫沒有興趣。
「是有關季秘書的事。她……好像跟楊經理很親密，今早楊經理還帶一束花來給她……」她偏要講出來，她不笨，看得出總經理對那個季盼盼有著好感。
「趙特助，請你先下去。有事我會再叫你。」他及時阻止了趙敏兒的話語。「請季秘書進來。」
「是。」趙敏兒得意地笑著，就不信總經理對她的一番話沒有反應。
不久——
「叩叩」!門外傳來季盼盼的輕細敲門聲。
以軒一哂，他總能清楚地分辨來人是盼盼或是趙特助。季盼盼的敲門聲是溫柔的，帶有一絲的小心翼翼與……害怕。
她會怕他?沒想到，他一向以具親和力聞名的風評，竟會敗在她手上。
「請進。」莫名地，他的心中對于她的到來，竟有種舒服自在的滿足感，仿佛她的存在是一種安定劑般。
「總經理找我?」盼盼低頭，猛絞著手指，不敢正視他。
「你生病了?」她的聲音有著明顯的鼻音。以軒忍不住站起身，走近她，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有些燙，看醫生了嗎?生病不可以拖，答應我，你今天一定會去看醫生。」是問句，也是命令句，他的強勢作風竟發揮到她的身上。
盼盼有著些許的驚訝，他是在關心自己嗎?「我知道了。下班後我會去看醫生的。總經理……找我有什麼事?」
「再幫我泡杯咖啡，好嗎?」他已經被她的咖啡寵壞了，現在其他人泡的咖啡都無法滿足他。
「這……」他還要喝咖啡?今天早上這已經是第二杯了。
盼盼雙手緊握著，食指互相交纏著不知該如何啟齒。
「怎麼?有什麼困難嗎?」放下卷宗，以軒不解她的猶豫。
「不是，因為……喝太多咖啡對身體不好。所以……」
「所以——你不想幫我泡?」以軒巧妙地接下她難以啟齒的話。
原來，她也會反駁他?很好，他喜歡一個有主見的女孩。以軒眼中有著欣賞的光芒。
「我只是想提醒你而已。」他生氣了?「那這樣好不好，以後我每天早上、下午各泡一杯咖啡，可是你不能夠再多要了。這樣好不好?」
以軒一哂，她真的好天真，忍不住想調侃她︰「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可以請趙特助幫我泡?」她的頭腦真是夠單純了。
「不會。」她揚起一抹笑容，淺淺的酒窩隱約地出現。
「何以見得?」很好，他喜歡看她充滿自信的笑容。
「我對我的咖啡很有信心哦，我爸每天都只喝我泡的咖啡，他還說我的咖啡有股魔力，可以緊緊地抓住人心。」為了滿足老爸的需求，她可是花了一番苦心研究咖啡。
她的咖啡有股魔力?以軒站起身，拿起咖啡杯走進她的身旁，挽起她的柔荑，將咖啡杯放在她的手心。「打個商量，好嗎?」
他的靠近讓她心跳加速，好似有股電流襲遍全身。盼盼退後幾步，避開他懾人的神情。
「什……麼商量?」她听見自己顫抖的聲線。
「下午我不在公司，讓我先預支下午的份，好嗎?」
***
為什麼?
為什麼無法拒絕他?
盼盼獨自在辦公室內，想不透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反常……或許是感冒的病毒在她體內發作，讓她頓時失去了判斷能力。
雙手仍在鍵盤上游走，經過一整天的練習，盼盼的速度終于有些進步，桌上的文件已經完成了大半。
可是，她的身體卻愈來愈虛弱，頭部已經開始昏眩……她好像快要虛月兌了。
突地，內線電話急促地傳來——
「總經理辦公室，您好。」盼盼趕緊接起。
「盼盼，我是小宜啊，剛才有位沈小姐，約十七、八歲左右，直嚷著要找總經理，可是她又沒有預約，本來我想要替你擋著她的，可是她竟然沖上去了!現在……該怎麼辦?要我找警衛來嗎?」
「沒關系，讓她上來好了，我可以接待她。」打起精神，她絕不能倒下去，這些資料今天一定要完成。
「可是，她看起來很潑辣耶，不好惹呢。盼盼，你要小心點!」小宜不放心地再三交代。
盼盼不禁哂笑，小宜真的太多心了。「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才放下話筒，立即傳來一陣甜美嬌柔的嗓音——
「以軒哥!以軒哥!我是小芷……」
倏地，一道嬌小的身影闖進盼盼的辦公室，來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欲直奔總經理辦公室。
盼盼立刻沖至她的面前，伸手拉住了這個小女孩。「等一等，請你先等一等好嗎?」
「你是誰?為什麼我以前沒見過你?喔，我知道了，你是新來的對不對?」小芷原本的防衛稍減，這個秘書小姐給人的感覺很溫暖，比起之前趙特助的勢利諂媚要好得多。
一連串的三個問題，讓盼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問了那麼多問題，教我一下子怎麼回答你?我是新來的秘書，才剛來三個月。」
小芷眼中的敵意頓減，不知為何地，她立即喜歡上這個新秘書。「那你一定不知道我，我是小芷啦，我要找以軒哥。讓我進去吧，他絕不會怪你的。」
「總經理不在，他出去開會了。剛才趙特助有交代，他們今天可能不會再進公司了。」
「又是趙特助!那個討厭的女人還沒走啊?討厭！我要跟以軒哥說，要他將她Fire掉!」揚起手中的雜志，小芷一听到趙特助的名字，就氣得咬牙切齒。
「你要不要先坐一下，我泡茶給你喝，喜歡喝茶或是咖啡?」
「我都不要!我就是要在這里等以軒哥回來!」像賭氣般，小芷整個人用力地坐上一旁的沙發，雙手交叉，兩頰鼓起。
「好好好，那你坐著等，我先替你倒杯水。」轉身，盼盼走進茶水間。頭部仿佛有千斤重般，讓她的步履有些不穩。
小芷站起身，尾隨著她的步伐，手上仍拿著商業雜志。「我要喝果汁啦。這個……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季盼盼，你叫我盼盼就可以了。」她看見小芷手中的雜志，跟起峰哥給她看的是同一本。
「你……忙嗎?我可以打擾你嗎?我好生氣，因為以軒哥不愛姐姐了!」嘟起嘴巴，小芷的心中有著強烈的不安。
「姐姐?你有姐姐啊。」盼盼的眼中有著羨慕。
「嗯，可是她已經去世了啊，七年前發生了車禍。」
「對不起，我不知道……」將果汁送到小芷的而前，盼盼再度走回辦公桌，小芷像個孩子般的緊跟著她。
「你不知道的可多了，我姐姐就是以軒哥的女朋友啊，我姐姐去世的時候，以軒哥好傷心，而且他這七年來都沒有再交女朋友耶，這就可以證明，以軒哥是一直愛著我姐姐的。」
原來……軒哥哥的心中有人?!這個消息讓盼盼好驚訝。
「可是……以軒哥怎麼可以這樣?他……竟然和那個壞女人談戀愛……我不管啦!我要以軒哥繼續愛楹心姐啦!」
委屈的淚水佔據小芷的眼眶，她邊流淚邊啜泣著。
「別哭了，來，擦擦眼淚。」盼盼拿起手帕，替眼前的淚人兒拭淚。原來，那女孩叫楹心。「你是看這本雜志才知道的吧?」
「嗯，我暑假出國游學，直到昨天才回國，我一看到報導，就立刻趕來了。你說，以軒哥是不是真的和那個女人在一起啊?他怎麼可以這樣?他不是說過會永遠愛姐姐的嗎?嗚……嗚，我不要啦!」小芷開始一連串 里啪啦的抱怨與哭泣。
強忍住心中的傷心，現下盼盼只想好好開導這個小妹妹。
「小芷，你知道什麼是真愛嗎?」
「我當然知道，真愛就是要愛對方長長久久，永遠不改變。就像以軒哥一樣，自從我姐走了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交過女朋友了，像他這麼痴情，就是真愛。」撇撇嘴，小芷驕傲地宜稱。
「這不是真愛。這只能說他痴情念舊，不能歸類為真愛。」搖搖頭，盼盼不以為然。
「你少亂講!好啊，那你告訴我，什麼才是真愛?」她不懂，愛一個人，不就是要永志不渝?
「希望對方得到幸福，這才是最真的愛情。即使已經無法在一起，但仍然為對方著想，期望對方得到幸福。」同樣身為女人，她相信扭心也會如此希冀。盼盼繼續說道︰「我不了解你姐姐，可是，我相信，她一定希望總經理能夠得到幸福。所以，如果……總經理現在可以愛人了，你應該為他感到高興才是。能夠愛人，才是最幸福的。」
「我不懂，為什麼以軒哥不能同時愛著我姐姐，又同時得到幸福呢?」成人的愛情世界，怎麼那麼復雜啊。
「你還小，你知道失去摯愛的人，那種痛徹心扉的身心折磨有多苦嗎?你總不能要求他要一輩子孤獨終老吧?」終于知道，為什麼軒哥哥時常有著難以言喻的落寞神情了。
「那……他可以等我長大啊，我會替姐姐好好愛以軒哥的。」小芷天真地說道，隨即點點頭。「對，就是這樣，我要跟以軒哥說去!」
盼紛開始喜歡上這個小妹妹，她只是單純地想替姐姐捍衛愛情。「他真的不在，你改天再來找他好不好?我一定會為你轉達的。」
捍衛愛情……盼盼不禁想起當年，軒哥哥為著妹妹曉芸，挺身阻止她進入宋家的往事。
當時，軒哥哥也只是單純地想捍衛親情吧?
盼盼終于明白，軒哥哥沒有錯，她只是不希望父母忘了妹妹曉芸，不希望父母找替代品。
多年前，軒哥哥拒絕她成為曉芸的替代品；多年後，他是不是也會拒絕她成為楹心的替代品?
他定是會的!他的世界里，容不下任何的不完美。盼盼心想。那麼，他打算用一生來懷念愛情嗎?
「好吧，等以軒哥回來，你一定要告訴他我來過哦?」小芷的陰霾散去，終于露出笑容。
「嗯，一定。」盼盼微笑以對，這兩個人……有著同樣的特質，為了所愛的人，不惜挺身捍衛。
***
盼盼還在電腦前繼續努力，這是最後一頁了，加油!努力將手中的文件輸入電腦。
須臾，抬起頭，舉起雙手伸展筋骨——
呼!完成了!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可同時，身體卻傳來劇烈的暈眩。
怎麼辦……她頭好昏，她快要不行了……
「你為什麼還在公司?」
宋以軒的聲音倏地出現，讓盼盼嚇了一跳。
「我……在整理明天開會的資料，剛打完，我馬上走!」抬頭，別見電腦屏幕上的小時鐘，已經九點丁。
糟了!爸媽一定急死了，都怪她打得太投入，竟忘了要打電話回家報備。
雙手飛快地整理桌上凌亂的文件，不料，卻被他的大手阻止。
「這些文件是誰給你的?」以軒的眼神中有著疑惑。
拿起文件，他瀏覽著其中的內容……這是今天下午的開會資料，怎會在她的手中?而且還是先前的口頭合作協定，這是早就不需要的原始文件。
「是趙特助早上給我的，她特別交代明早要用。所以……對不起，我已經做好了。」支支吾吾的，她真的已經盡力了。不料，盼盼抬起頭，偏頭看他︰「你又皺眉了，這樣不好看。」
伸出手，想撫平他微鎖的眉頭，結果卻讓他一把抓住。
「對不起，我只是想……」想撫平他的傷痛。她在心中想著。
嘆口氣，以軒的眼中有著一絲的疼惜。「你今天都在整理這些資料?」眼角余光瞥見擱在一旁的御飯團。「你連早餐都沒吃?!中餐呢?還有晚餐呢?」見盼盼搖頭，他接續道︰「是誰要你這麼折磨自己的?」
突來的忿怒佔據了他，她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若是出事怎麼辦?
他不禁開始擔心她的健康，若是再這樣下去，她原本已經弱不禁風的縴細身材，會更加消瘦。
拿起她擱置在一旁的外套，他想也不想地，一徑拉起她的手——
不對!她的手……怎麼那麼燙?
大手再次探向她的額頭︰「該死的!你沒去看醫生?快把衣服穿上，我送你回去。」
盼盼卻紋風不動，偏頭笑道︰「你生氣了。」第一次，她看到他的驚慌。
「沒有，我沒有生氣。」他只是心疼，心疼她受了欺負。
「我聞得出來，你在生氣!」或許是感冒因子讓地突然有了勇氣，面對他的著急關心，她好高興，臉上笑得燦爛，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的。
「我沒有，只是關心你。而且生氣不是用聞的，」她非得要笑得如此誘人嗎?受了委屈的人是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的生氣代表著什麼?」臉上還是微笑，趁著她還有勇氣的時候，決定暢所欲言一番。
「不知道。已經很晚了，我先送你去看醫生。」這個時候她還有開玩笑的心情?她的體溫好燙，他現在只想盡快送她到醫院。
「代表——你喜歡我！」說完她的眼前突然一陣昏眩，隨即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