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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許願樹 第三章

她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醒來的時候頰邊淚痕仍舊未干。

天已經亮了,一個女佣正輕輕地關上窗子,替她擋住外面清脆擾人的鳥鳴聲。

「咦,方小姐,你醒了?」女佣回頭時看到她睜開眸子,笑著打招呼。

「嗯。」她點了點頭,低頭看看自己身上被撕破了一角的衣衫——昨夜激情的結果,有點不好意思。「請問……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她對女佣說、

「方小姐有什麼事盡管吩咐。」

「能不能麻煩你下樓一趟……到楚先生的車里替我把一個行李箱提上來?那里面有我的衣服,我這個樣子實在沒有辦法見人。」方潔雲難堪地苦笑。

「方小姐想要更衣?」女佣連忙打開衣櫃,「不必下樓找什麼行李箱,這里有好多漂亮的衣服。」「呃?」抬頭之間,她不覺一怔。

果然,那一排堂皇的壁櫃中,掛著數不盡的華美服飾——清新利落的晨運服、柔軟舒適的家居服,綴著珠光的晚禮服,出門見客的端莊洋裝、嬌柔嫵媚的跳舞裙子、綢緞細滑的修長睡衣……各種場合穿的應有盡有,如同園中百花爭奇斗艷。

方潔雲畢竟是個愛美的女孩子,看到此景不覺「啊」了一聲,一臉驚訝地迎上前去。

「這些衣服……是誰的?」她顫聲問。

難道楚翹已經有過交往親密的女友?這些華服都是伊人留下的?

「這些都是先生買的,還沒有人穿過。」

「沒有人穿過?」方潔雲不敢相信,直住衣衫領口處看,果然,領口吊牌未剪,一看便知華服尚無主人,「你們先生買這麼多女孩子的衣服做什麼?」她更加詫異。

「不知道,」女佣聳聳肩,「先生每次出差到巴黎、紐約之類的時裝之都,都會買一堆女孩子穿的衣服回來,也不說送給誰,只吩咐我掛在這衣櫃里。唉,年復一年,有些衣服款式都過時了,不過它們大多是知名設計師的代表作品,限量生產,時尚雜志上說這些衣服即使過時了也仍然很值錢,而且有時尚感。」

的確,方潔雲定楮一看,這衣櫃里除了香奈兒、聖羅蘭、三宅一生、GUCCI、Versace等大眾只能在雜志上看到的名牌經典款式,還有一些並不聞名遐邇,卻在時尚圈中被行家追捧的設計作品。這些設計師往往性格怪僻、神出鬼沒,想得到他們名下的服飾必須每年固定到巴黎某些特定的商店才行,而且這些服飾一般為純手工制作,價格更是昂貴。

櫃子瑞安裝了除濕器,這些服飾都保存完好,每個衣架下部墜著緞制香包,輕輕一踫,便可以聞到干澡花的氣味像蒲公英一般輕盈地散發出來。

「這些衣服這麼貴重,我可不敢穿。」方潔雲嘆了一口氣道。

「是先生讓我打開這個衣櫃的。他說,方小姐你喜歡什麼可以任意挑選,否則我哪敢踫這些寶貝呀!」女佣笑。

「他真的這樣說的?」遲疑地看了看吊牌上的尺碼,她忽然有些明白了。

難道這些衣服都是專門買給她的?難道這些年他都不曾忘記過她,每到一處便買下他覺得好看的服飾,等待與她重聚的那一天?

方潔雲忽然激動得渾身顫抖,不敢確定此刻所想的一切究竟只是自己狂妄的猜測,抑或是浪漫的真相。

但這些服飾的尺碼確實與她當年所穿的相符合……只不過,她現在瘦了許多,它們已經不適合她了。

她被想念和寂寞折磨所失掉的血肉,他當然是不知道的。

「方小姐,你穿這一件吧,我覺得這一件很漂亮。」女佣從櫃中捧出一條連身裙,大力建議。

那裙子雪白柔軟,線條簡潔,並無過多的裝飾,只是裙角有一串紫羅蘭,用淡藍色的絲線繡成,蔓延而上,直到腰間消失蹤跡,清麗卻不張揚的風格甚是討人喜歡。

「好啊。」方潔雲點頭答應。

女佣見她接納了自己的意見,十分欣喜,又獻一計,「方小姐,你再噴些花水在身上吧,我們先生很喜歡這個味道哦。」

「什麼花水?」她好奇。

「喏,就是這種百葉玫瑰的花水,我們先生親手制的哦!」

「他親手制的?」這家伙百忙之中竟然還有如此閑情逸致?

「對呀,我們先生平時無事的時候就喜歡躲在書房里制作花水。方小姐,你想必已經看到溫室里的那些百葉玫瑰了吧?我們先生精心培養它們,就是為了拿它們來制作花水。」

「花水的制作很復雜吧?」他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項業余愛好?

「其實就是把玫瑰放入特殊的器皿之中,提取一些蒸餾水,過程並不復雜,但花的心思卻很令人驚詫。」

「哦?」

「據說百葉玫瑰是有靈性的,非常敏感,為了保持它的芬芳,必須在清晨時分采摘,而且摘的時候只能用手,不能用剪刀之類的工具,」女佣聳聳肩,「好幾次,我都看到先生的手指被花刺扎傷,流出血來,好可憐哦。」

「百葉玫瑰不是普羅旺斯的特產嗎?而且好像只開在五月吧?我從來沒見台灣有人種過,何況現在是秋天……」方潔雲提出凝聚心中多時的疑問。

「呵,」女佣笑,「因為這種百葉玫瑰不是普通的品種,它是太空種子種的。」

「太空種子?」她一怔。

「對呀,我們先生是個很執著的人,他一心要把百葉玫瑰-植到台灣,可惜這裹的環境似乎不太適當此種花卉的生長,于是先生便花了一大筆錢、通過美國政府的關系把玫瑰種子送上了宇宙飛船,在太空中產生變異,讓它們月兌離了普羅旺斯的土壤也能生長,而且可以開在秋天。」

「什麼?!他竟然……」她大吃一驚,難以想象,昔日那個簡樸節約的男子竟然為了一顆種子一躑干金?就算變成了暴發戶也不該做這種華而不實的事吧?

「雖然有點鋪張,但做出來的花水香味確實很好聞,清清淡淡的,我每次聞都覺得好開心!」

女佣拿起一只小巧精美的玻璃瓶,正欲朝方潔雲靠近時,卻忽然停住了。

「方小姐,你已經用過這種花水了嗎?」她詫異地問。

「啊?沒有啊!」她怎麼會不經主人許可就亂動他的東西呢?

「但是你的身上……」女佣凝神深深吸一口氣,「你的身上明明有這種花水的味道呀!」

「呃?」方潔雲嗅了嗅那只小瓶子,再聞聞自己的手腕,電擊一般,她頓時恍然大悟。

現在,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楚翹要費盡心思種養百葉玫瑰了,因為由百葉玫瑰萃取的花水香味,與她的體味是那麼的相似。

為了得到一年四季新鮮的花水,或者說,為了能讓她的體香一年四季陪伴在他身旁,他不惜動用宇宙飛船。

這些年來,他為思念受的折磨不比她少,他仍然是愛她的……哪怕除了愛之外,還有恨。

方潔雲忽然有種想落淚的沖動,這世上,並非所有的女子都有如此殊榮,能得到一個男子這般深刻長久的愛戀,何況,她還曾經做過那樣狠絕的事,深深刺傷過他。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應該感到高興還是傷心,總之交集的百感如同酸甜苦辣,同時涌上她的胸口。

「方小姐,你怎麼了?」女佣覺察到她的異樣,緊張地問。

「沒……沒什麼,」她微微一笑,「換衣服之前,我想洗個澡,可以嗎?」

她現在還能做什麼來補償他呢?惟有稍加打扮,讓自己賞心悅目一些,不辜負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待沐浴完畢,穿上那條雪白柔軟的裙子,她輕輕走下樓去。

餐廳里,他正吃著早餐,一邊吃,一邊翻閱報紙。

一看便知他昨夜沒有睡好,臉色發青,雙頰凹陷進去,眼邊一圈黑暈。

方潔雲走到桌邊,管家馬上拉出一張椅子讓她坐下。

楚翹抬了抬頭,看見她身著新衣清爽宜人的模樣,不由得一怔。

「好看嗎?」她理了理頭發,笑著問。

「你瘦了。」他注意到,這條原本照著她尺寸購買的裙子,如今已經不合身了。沉默間,不由得一陣心疼。

「我在加拿大學會了吃素,所以比以前瘦了。」她信口編了個謊言。

「以後不許吃素,」他蹙蹙眉,霸道地命令,「我要你變回從前的樣子,否則那一櫃子衣服白買了。」

果然,衣服是買給她的,那麼花水也定是為她而制的吧?衣服與花水,這對並列的疑問,知道了其中一個答案,自然也可以猜到另一個,如同面對一對孿生姊妹,知道了姊姊的模樣,便不用再看妹妹了。

「有什麼關于李家的新聞嗎?」她掃了一眼桌上的報紙。

「果然夫妻情深,住在我這兒,還不忘那邊的消息。」他臉色一沉,諷刺道。

「李家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關心一下也不過分吧?」她實在不願與他爭吵,只是受不了他那樣尖刻的語調。

為什麼融洽的氣氛剛一閃現就消失?她刻意穿成這樣討他歡心也不能讓和睦長久一些嗎?

「你真想知道?」他深邃的眼眸盯著她。

「又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了嗎?」這樣的目光讓她心頭一緊。

「你自己看吧。」他將報紙一推,推到她面前。

方潔雲低頭一瞧,險些驚叫起來。

今日報上頭版頭條,竟登著她的照片!

如果單單她個人的玉照倒不必驚訝,可怕的是那照片中——她正與一名男子熱烈擁吻!

不用多說,這名男子便是楚翹。昨日到李家門口接她時的情景,不知被誰偷拍了下來,今天堂皇公布于眾,成為社會焦點。

難怪昨日她在擁吻之時感到附近有白光一閃,當時只是心中詫異,也沒有多加留意,原來,那道白光便是肇事者相機上的閃光燈。

而報上那篇配合照片的文字更是讓她心驚肉跳。

李氏家族近日陷入多重危機,不得不向外界伸手求援,為了籠絡宇聯銀行亞洲區總裁楚翹,不惜動用美人計,將長媳方潔雲送予對方作禮物,以人情外交,換取短期貸款。

據傳,楚翹與方潔雲多年前曾是一對戀人,可惜陰差陽錯最終未能結合。世事多變,誰又能料到今時今日,兩人又可再續前緣?只可嘆李氏為了企業利益,完全不顧名聲榮辱,做出此等驚世駭俗之舉。本報記者將陸續采訪相關人士,做進一步的報導……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方潔雲只覺得舌尖戰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到底是誰、誰拍的……」

楚翹卻笑了,露出一種陰冷、冰寒的笑容。

「是我,」他不帶任何感情地答,「是我叫人拍的。」

「什麼?!」她瞪大眼楮,「你?!」

「對,」他微微點頭,「也是我叫人登在報上的。」

腦袋頓時一片嗡鳴,方潔雲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氣憤涌上心頭。

「為什麼?」她站起來大聲吼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嗎?」他仍在笑,笑得她毛骨悚然,「這是事實,我並沒有胡亂編造什麼。」

「李家已經夠慘了,你何必落井下石?」她並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只是不忍心看到自己曾經的「親人」有此種遭遇。

「慘?」他眉一挑,「這些年我不慘嗎?」

「你……」原來他還是為了報復。他做的這一切,包括要她回到他的身邊,最主要的目的依然是報復。

雖然愛她,雖然為她買了那許多華服,為她制作出世界上最昂貴的花水,但他心中的恨終究還是凌駕一切。

從前的楚翹到哪里去了?那個總是溫和地笑著,樸實、憨厚,在她面前傻呼呼的男孩,被什麼魔鬼吞噬掉了?

不,她所做的一切,她這些年所受的苦,並不是為了換取這些!她是為了讓他幸福才離開的,如果這就是最後的結局,她的犧牲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就像一個傾盡家產孤注一擲的人,看著自己所有的財富被白白扔進了水里,方潔雲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想大聲痛哭的。

不值得,太不值得了……原來她竟然錯了!她以為自己是為了他好,誰知道竟害了他!

這些年他也很苦吧?一邊那樣愛著她、思念她,一邊又是那樣恨她。這個世界上,矛盾的人最痛苦,仿佛劃著無力的小船,兩頭都靠不到岸。

是她,是她當初一個錯誤的決定害得他這樣苦……

方潔雲緊緊捂住心口,不讓自己當著他的面流淚,直到再也忍不住,被迫逃進餐廳旁的洗手間。

他望著她踉蹌前行的身影,想沖上去扶她,卻終究還是忍住了。

報復!對,現在他只要報復。

昨天去接她,在夕陽下與她擁吻的時候,他幾乎要放棄報復的念頭了,因為他感覺到了她的真心。

可是當他回到別墅向她求歡的時候,她竟然那樣殘忍地拒絕了。

呵,她終究不在乎他,不願意他踫她,不給兩人一個相愛的機會……如此,他為何要憐惜她?

于是那張他派人拍下來打算用于報復的照片最後派上了用場,一切圈套與陰謀按原計劃進行。

他要看她悲傷的表情,要看奪他所愛的李氏集團轟然倒塌,那樣,凝聚在他心中多年的陰霾便會散去,他不想再活在痛苦中。

然而他發現自己錯了,看到她悲傷的表情,他非但沒有感到快樂,反而更加痛苦。他希望這一切只是暫時的錯覺,報復的計劃只進行到一半,他不能半途而廢,因為他已經回不了頭了。

正矛盾著,洗手間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她滑倒的聲音,還伴隨著一陣玻璃的碎裂聲。

楚翹不禁心中一驚,顧不得再多想,直奔上前去撞門而入。

「潔雲——」他急切地喚著她的名字,生怕她發生什麼意外。

他看到她蹲在地上,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潔雲,怎麼了?」剛才有一瞬間,他還以為她會做什麼傻事,現在看到她並沒有傷害自己,那些跌碎的玻璃瓶器也並沒有傷著她,才輕輕吁一口氣。

「我……我的胃好疼,」她顫聲回答,「翹,對不起,剛才滑倒的時候把你的東西打碎了……」

從昨天到今晨,她只吃過一片面包,再加上情緒的波瀾起伏,她的胃早已承受不起,而且不止胃,她的整個身子都像要崩潰了似的。

「不要說傻話,那些東西算什麼!」他忍不住流露出一副又愛憐又責怪的口吻,伸手將她摟入懷中,「走,我帶你去看醫生。」

「翹,不要再管我了……」她終于哭了,不知是因為胃疼,還是心疼。「你不是恨我嗎?恨我就不要對我好,否則你會很矛盾,我也會很愧疚……」

她的眼淚從眸中涌出的一剎那,像巨浪沖破了他心中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屏障。

不,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或者他們和好如初,從此攜手過著向往中的幸福生活;或者,他徹底地實施他的報復計劃,整垮李氏集團,置她于死地,然後勝利地大笑……但不知哪里不對,竟演變至如此進退兩難的地步。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茫然,不知該怎麼辦,應該繼續往前走,還是就此收手?

他只是緊緊抱住哭泣的她……兩人像一對無助的孩子,緊緊地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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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像往常一樣坐在許願樹下,像平時一樣接待她那些自動送上門來的「病人」。

生意一直很好,這樣的診所無論開在哪朝哪代都是賓客盈門的。只奇怪,至今她從沒有做成一樁令她滿意的買賣——遇到的失戀的男女何其多,為何沒有一對可以破鏡重圓?

她嘆了一口氣,揉揉疼痛的額。

「老板娘,又有客人了!」忽然,听到蕭朗的聲音。

只見她新聘用的這位「學長」,一臉嬉笑,擠眉弄眼地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名男士。

「是你?!」雪兒認出了來人,一陣驚喜,「呵,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幸好你還認得路。」

楚翹站定,禮貌地頷首,「有胡小姐的名片,路並不難找。」

「上次那只彩幡我還替你留著呢,」雪兒笑,「想好許什麼願了嗎?」

「我並不是來許願的,」他回答,「我只是想找個人聊聊天而已。」

「看來您的煩惱仍然沒有解決哦,不如讓我來幫幫你吧!」她自告奮勇。

「沒有人可以幫得了我。」他淡淡的澀笑。

「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一定會盡量幫你。不要忘記,我們這里不止是心理診所,還是服務公司哦!」

「我想要的……」他垂眉,感慨地搖頭,「我想要的太荒唐,你幫不了我的。」

「先生為什麼如此沒有自信?」一旁的蕭朗插嘴,「再荒唐的事我們都見過,就算幫不了,也一定能替你想想辦法。」

「楚先生是想跟昔日戀人言歸于好吧?」雪兒莞爾,「或許我可以找她好好談一談,幫她化解心結。」

「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復雜,除非失憶,否則心結永遠無法化解。」

「想失憶?那好辦呀!」蕭朗打趣道,「找輛車子迎頭撞上去,保證你馬上什麼也想不起來,哈哈!」

雪兒回頭瞪了這個搗蛋的人一眼,示意他立刻住口。蕭朗聳聳肩,靠到樹下,繼續偷听。

「楚先生你不要介意,他這個人一向不正經。」她連連道歉。

「這位先生說的沒錯,有時候我真的很想失憶。」楚翹幽幽回答,「可是如果我失憶了,所有痛苦的回憶都會留給她一個人……我舍不得讓她獨自難過。」

「看來楚先生你真的很愛她啊!」雪兒眼中泛起一片溫柔,相信任何女人看到深情至此的男子,都會被深深打動。

「既不能與她和好如初,又不想忘掉過去,你到底想打算怎麼辦?」蕭朗再次插嘴,「像你這樣拿不定主意的人,玉皇大帝也幫不了你。」

「你少胡說八道!一邊待著去!」她很想踢這個沒同情心的家伙一腳。

「這位先生說的沒錯,」楚翹苦笑,「像我這樣左右矛盾的人,活該受上蒼的懲罰。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想過解決的辦法……」

「什麼辦法?」雪兒和蕭朗同時豎起耳朵,

「算了,說出來你們會笑的,實在是很荒唐的想法。」他連連搖頭。

「說啊!說啊!」雪兒和蕭朗不約而同的催促。

「好吧,反正我只是來倒苦水的,你們就當听了一個笑話,不必當真,」嘆一口氣,他吐露心底秘密,「我希望……自己從來不曾遇見過她。」

「什麼?!」自從來到凡間後,兩個見多識廣的妖精第一次怔住了。

「呵,很好笑,對不對?」楚翹不好意思地自嘲,「這兩天經歷了太多事,忍不住胡思亂想,有時候,我都以為自己快瘋了。」

「不、不,」雪兒半晌才回過神來,「你的想法很有創意!」

「對呀,既然知道事情會造成惡果,當初的一切就不該發生!」蕭朗大聲贊同,「你這個想法很明智呀!」

「兩位是在取笑我吧?」楚翹淺笑,「誰都知道這是荒唐的想法。」

「先生,你最初認識你那位心上人,是在什麼時候?」蕭朗忽然嚴肅地問。

「十年前。」

「十年前?你們是在大學里認識的吧?我猜你那時候還在念大學。」

「不,那時候我沒有念大學,」楚翹輕輕地答,「我在四處打工。」

「為什麼?」雪兒好奇。

「因為家境不好,我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那時又生了重病,我沒有錢念大學。」

「哦,錢。」雪兒這才想起,凡間的人是需要錢的,雖說三界之中,凡間的生活最豐富多彩,但惟一麻煩的就是事事都需要錢。

「大學寄來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悄悄把它撕掉了,然後騙母親說我沒有考上……」提起辛酸往事,他非常平靜,似乎早就習以為常。「我四處尋找工作,可惜高中畢業,學歷不夠,無法找到比較好的工作,只能四處打工;清晨送報紙,白天送水,晚上在一間酒吧當酒保。」

「那一天,我母親過生日,我正好拿到了一點薪水,忽然很想給她買束花。我母親很喜歡花,可惜從來沒有人送給她……就在買花的時候,我認識了潔雲。」

「她也在買花?」雪兒听得入迷︰

「不,她在賣花。」想到初遇時的美好情景,楚翹不由得微微一笑。

「啊?她也沒錢上大學呀?」

「呵,不,她只是喜歡花,所以課余到花店去打工、當時,她是大學中文系一年級的學生……」

「這麼說,如果你不去買花,就不會遇到她了?」蕭朗忽然打斷了他浪漫的回憶。

「嗯,對。」他點點頭。

「好,那麼你可以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阻止從前的你和她相遇!」他一字一句,提出駭人听聞的建議。

「什麼?」楚翹一愣,然後莞爾,「這位先生,你在開玩笑吧?」

「不要忘記你眼前有一棵許願樹,任何願望,都可以對它訴說。」蕭朗道。

「呵,」他嘆口氣,「原來你說的是這個。的確,許一個願,作作白日夢也好。」

「那你還等什麼呢?」他遞過彩幡和筆,「快把願望寫下來吧!」

楚翹一向自認為是個理智的人,從不會做這種幼稚的事,但此時此刻,他對自己說,何不瘋狂一回呢?當心中苦悶無法排解的時候,作作白日夢也好。

「好吧。」他終于點頭。

這只不過是一個游戲,既然提議者那樣熱心,他不該辜負人家一片好意。

提筆寫下心中所想,彩幡一拋,飄上樹梢。

他昂頭,看著自己的心願在空中飄揚,襯著綠葉和藍天,忽然一陣風吹過,彩皤像一只棲息在樹上的小鳥展開了翅膀。

這瞬間,楚翹忽然感到莫名的眩暈,天地仿佛都旋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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