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仇家女 第五章
三井真一散發著惑人魔力的眸光緊緊鎖住一臉錯愕的席雅,趁著她還陷入一片迷惘之際,溫柔地親吻了她的眉心,這突如其來的一吻,也吻醒了席雅的意識。
「你滾開!」席雅提起手肘,使盡全力地推開他。
但他非但沒有罷手的意思,反而更是緊緊地挨著她的身子,並粗魯地扣住她的雙肩。「像你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實在應該溫順一些……」他呢喃著,深情款款的雙眸審視著她美麗精致的臉孔。
「放開我!」席雅激烈地反抗,舉起右手欲朝他的左頰重賞他一個耳光,但是在她尚未揮出時,三井真一已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則制住她的縴腰不放。
「別再躲避我了,席雅。」他竟毫無忌憚地低首吻著她的臉頰、鼻尖。
「你不可以這麼做啊!」席雅微顫著身子,恐懼地看著他。「如果你想報復我,沒有必要——」她的話才說到一半,三井真一的唇卻冷不防地覆蓋下來,把她未說完的話一並蓋住。在他火熱的親吻之下,她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她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一雙手是不是仍本能地揮動著,也不很清楚。
她喘著氣,心髒劇烈地跳動,仿佛有一整排的煙火在她的腦子里爆破,綻開出滿天的火花。此時此刻的她已完全失去招架的能力,只得任由他的舌尖探進她的口中,汲取甜蜜芬芳;任由他把她擁得緊緊的,去感受他熾熱的渴望。
席雅心中雖不斷響起「不!」、「不要!」的警告尖叫,但口里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連想拉開一點點距離,他都不準。原本她還想抗拒,但等到三井真一吻上她雪白的香頸,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時,她已不知該如何反抗了。
她早已支離破碎的思緒,在此時此刻卻閃現出一段話︰三井逼死了老爺,可見他對席家的仇恨是相當濃烈的,他怎麼可能對小姐付出真心呢?更別說是照顧小姐一輩子了……
老陳的這段話,像一支球棒,往席雅的心髒擊去……她倏地清醒過來。「走開︰」席雅忍不住尖叫起來,她再次舉起手,重重地甩了三井真一一記火辣的耳光。
不明所以的三井真一被她驚慌的樣子嚇住了,他凝視席雅的雙眼,四顆深黑的眸子交會,他依稀可見她緋紅的臉頰與一雙恐懼的雙眸。
他的身子仍灼熱,體內也依然騷動不已,有那麼一剎那,他真想不計一切後果地擁有她,但心底卻全是她那驚慌失措的眼眸……
氣得他只好不停地咒罵自己。
「不會有下次了。」他站起身子,冷靜自己先前的欲火。「你放心吧!」
「你去死算了!」席雅坐直身子,抓起身旁的枕頭朝三井真一扔去。
不過,他當然是一手接住那只枕頭。「夠了!」他深鎖眉頭,彎子,對著她說︰「如果你想要有好日子過,就不要處處跟我作對,听清楚了沒有?」
她恨透了他的卑劣,他不該吻她,不該的!
「早點睡吧!」三井真一把枕頭放回席雅的床上,立刻轉身走人。
他知道自己必須去沖個冷水澡了,若不是在乎她的心,給予他自制的力量,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毫不留情,重重地傷害了她。
她輸了!望著三井真一離去的背影,席雅的眼淚一顆顆滾落雙頰。她不該愛上他的,但她似乎已經陷進他的情網之中,再也無法自拔了。
這會是三井真一殘酷的報復之一嗎?她不懂,也沒有勇氣去懂;但今後的她必須更武裝自己的心,再也不容許他迷惑人心的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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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真一的摯友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中國人,名叫高奕祥,而三井真一之所以說得一口好國語,也全是他教導有方。
這位高奕祥的個子倒是沒有三井真一高,不過神采奕奕,笑容可掬,看起來是個極易相處的人;雖然听說他是個有錢的華裔,但卻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富家子弟的臭架子。他與三井真一之間似乎友誼深厚,兩個人一見面就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笑聲洋溢整個屋子。
尤嫂在客廳里擦著古董花瓶,也不免對這個親和力極佳的年輕人深感好奇。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和冷酷的三井真一聊得如此投緣?
大概是物以類聚的怪人吧?尤嫂猜測。
「尤嫂。」突然,三井真一喊了她,把她嚇了一大跳。尤嫂心想︰不會吧!連咒罵在心中的話他也會听見?
「什……什麼事啊,三井先生?」尤嫂心虛地低著頭回答他,不敢看他們。
三井真一並不明白尤嫂的神色為什麼如此緊張?但也沒多想,便直截了當地問︰「小姐人呢?」
「呃……小姐她一早就和老陳出去了。」尤嫂松了口氣,看來她是怕三井真一怕到神經質了。
怪不得今早他的耳根子特別清靜,原來這小妮子不在家。「她上哪兒去了?」三井真一的口氣顯然不滿。
「小姐沒有說。」
「搞什麼名堂?昨天才告訴她今天我有客人要來的。」三井真一怒氣騰騰地看著尤嫂。
尤嫂嚇得心驚膽跳,幸好一旁的高奕祥溫和地勸道︰「她也只是個下人,別為難她了。」
「我是在氣那個丫頭!」
高奕祥微微地笑了,能令一向慣以冷漠待人的三井真一如此著急、在乎,看來那位席雅小姐十分值得一見。
「算了!我想她應該不會太晚回來的。」最後三井真一選擇這種自我安慰的方式。
「三井啊!這女孩是台灣人,又是席德夫的女兒,你該不會對她動了心吧?」高奕祥好奇地問。
「少胡猜了!她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是嗎?」高奕祥聳聳肩,自討沒趣地說︰「那大概是我太多心了!」
「當然。」
三井真一話才一出口,便從大門外走進一男一女,那男的正是老陳,而女的則是年輕動人的席雅。她穿著一襲無袖洋裝,雪白的肌膚透著吹彈可破的粉女敕光滑,美麗動人的五官簡直令人心醉神迷。
「我回來了。」席雅摘下帽子,一頭柔順的長發直泄而下。
霎時高奕祥簡直看傻了眼,從小到大他看過不少美女,這個女人可謂是上上之品、人見人愛了,可是三井真一怎麼會說她不令他喜愛呢?真令人想不透原因。
「小姐,你回來啦︰」尤嫂趨前迎接她,替她拿著手上的皮包,順道對她使了個眼色,表示三井真一在生氣了。
氣死他最好!席雅不以為然地走向大廳,然後大剌剌地坐在三井真一與他身旁的陌生男子面前。
她的這番舉動,立即引來三井真一的冷言冷語。「沒有人教過你禮儀嗎?小姐。」他對席雅的態度感到十分不悅。
「沒有人教過你尊重女性嗎?先生。」她不甘示弱地反學他的語調。
「你——」三井真一的如雷怒氣正要爆發,但耳邊卻傳來高奕祥清脆爽朗的笑聲。
三井真一及席雅同時以訝異的目光注視他。
「三井,她真是可愛哩!」高奕祥面帶笑容地說。
「哼!她根本就是傲慢任性,哪里可愛?我看她根本就是可恨吧!」三井真一刻意看著席雅說。
氣得席雅咬牙切齒,不過,用不著她親自反擊,高奕祥已經主動替她說了話。「是你不懂得憐香惜玉吧?」
「奕祥,你到底是誰的朋友啊?」三井真一真懷疑自己的摯友是見色忘友。
但席雅是不會見好就收的,相反的,她還得了便宜又賣乖,得意地說︰「哈!終于有個人說公道話了。」
「哦?」高奕祥好奇地看著她。
「你不知道,這里是他的地盤,每次他凶我,都沒有人替我主持公道,我只有逆來順受的分,好淒慘、好可憐哦……」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你閉嘴!」三井真一氣急敗壞地吼她。
她又裝小可憐,一副驚嚇恐慌的樣子。「你看……他又凶我了。」
「唉!三井,你別這樣欺負她了,她也有開口說話的權利嘛!」高奕祥又替她解圍。
老天!平日是誰在欺負誰啊?三井真一無奈極了。好吧!算她夠狠,他抿著唇,等待那丫頭再出新招。
「你就是席雅小姐吧?」高奕祥顯然對她產生極大的興趣。
「嗯。」她點點頭。「那你就是昨天三井跟我提起的貴客嘍!」
席雅不禁好奇地看著他們這對「摯友」,他們一個成熟內斂,俊美但冷冽;一個神采奕奕,開朗且坦誠。這明明是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兩個人,怎麼會是好朋友呢?
「沒有啦!我只是三井的好朋友,別拘泥地稱呼我為貴客。」高奕祥笑笑。
「你看她這樣子像是太‘拘泥’嗎?」三井真一頭痛地撫著太陽穴,他快被席雅氣昏頭了,不過……他似乎更在意高奕祥注視她的神情。
「要你管!」席雅瞪了三井真一一眼。
高奕祥欣賞著她的自然氣質,毫不忸怩造作,一顰一笑之間散發著千種風情。
「對了!」高奕祥仿佛想起了什麼,溫柔地對她說︰「今天晚上三井在游輪上舉辦了一個酒宴,不知道你是否願意當我的女伴?」
不可以!三井真一豎直耳朵,整個人都緊張起來,濃烈的嫉妒與佔有欲侵蝕著他的心,他在默禱著,別讓席雅答應啊!
席雅顯得錯愕而且受寵若驚,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呆在那兒。
「席小姐,不知我是否有此榮幸?」高奕祥正在等待她的答覆。
「呃……」她真是捏了把冷汗,但總得想個辦法推掉。雖然她不討厭高奕祥,但是也對他沒什麼特殊好感啊!「我……」她連忙起身坐在三井真一的另一側,環住他結實的手臂,美麗誘人的臉蛋往他身上靠去。「對不起哦!我已經先答應了二井,所以……」
三井真一莫名其妙地看著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而高奕祥更是難以相信眼前的這一幕。奇怪!剛才這兩個人不是才爭執得水火不容嗎?怎麼現在又一副神仙佳偶的模樣?
「你要當他的女伴?」高奕祥不信地再問一次。
「是的。」席雅點點頭。有三井真一當擋箭牌,把一切責任都推給他就好了,反正,即使他們朋友相殘、反目結仇也不干她的事嘛!
「你們不是……吵架?」高奕祥更加迷惑了。
「沒有哇!我們哪里有吵架?」她看看三井真一。「三井,你說嘛!我們有吵架嗎?」
雖然三井真一並不想睜眼說瞎話,但他更不希望席雅成為別的男人的女伴,為此,他只有背叛自己的好友了。「呃……其實我們只是偶爾會意見不合,但基本上我們還是深愛著彼此的。」他希望這是真的。
惡!死三井,誰叫你說得這麼惡心啊?席雅偷偷瞪了他一眼。
「是這樣嗎?」高奕祥看著席雅小鳥依人似的挨在三井真一懷中,信心立即銳減了一大半,看來他們真的很「恩愛」。
「對不起哦!」她內疚地說。
「沒關系,我還要替三井高興呢!」畢竟是好友之喜啊!他一掃陰霾與妒意,立刻恭喜三井真一。「你精挑細選那麼多年,總算是找到一個理想的女孩了。」
理想女孩?這多可笑!三井真一和席雅互看了一眼,又各自心虛地移開目光。
「好吧,那我先回房間休息一下,晚上就在酒宴上見嘍!」高奕祥站起身,伸伸懶腰。「拜拜,雨位。」
「拜拜。」三井真一和席雅異口同聲地說,兩人並肩目送高奕祥從容不迫地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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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遠一點!」
高奕祥才走沒有多久,席雅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坐離三井真一最遠處。
「剛才是你自己主動投懷送抱,現在又好像是見鬼似的,你很現實!」三井真一顯然不悅。
「沒辦法,我是自保啊!」席雅的語氣帶著諷刺。
「自保?」他怔忡地想了一會兒。難道她指的是他們兩人昨晚在床上的……看來她還挺容易記恨的。
「你自己心知肚明,我懶得跟你多說。」
她果真是記恨昨晚的事。「既然你如此求‘自保’,剛才你又何必搶著當我的女伴呢?」三井真一不解。
「我是因為——」她突然咋舌住口,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怎樣?」他要知道原因。
「怕你找不到女伴。」她不願告訴他實話。
「笑話!」憑他三井真一會找不到女伴?
席雅自己也知道這是個「笑話」,他那麼英俊又有錢,想成為他的女伴的女人,大概有如過江之鯽那麼多吧,他怎麼可能會沒有人選呢?
可是,她的自尊心是不允許她低頭的。
「如果你想拿我當擋箭牌就直說吧!」他自我解嘲似地笑了。「我不會拒絕你的。」
「白痴!」她咒了一句。
「小姐,難道你就不能溫柔一點嗎?」他蹙著眉,搖搖頭說。
「可以啊!」席雅不以為意地回答他。
「哦?」
「不過,我溫柔的對象絕對不可能是你。」隨後她又竄出這一句話來——即使這並非事實。
三井真一默不作聲,惱怒的神色卻已明白地在臉上呈現。
席雅知道,她又惹火他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一個毫無女人味的男人婆!」
「是嗎?你去問問高先生是否也堅持相同的看法吧!」拜托!她全身上下哪里沒有女人味?他竟然這樣批評她!
「笨蛋!」三井真一吼了一聲。這句「笨蛋」不知在罵她還是罵他自己。
「你——」席雅本欲再反駁,但卻只見他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人了。
望著三井真一離去的身影,席雅仿佛變成一具被抽空靈魂的軀體,松開所有的逞強、戒心之後,她再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自己究竟在做什麼?虛月兌般的席雅就連整理自己思緒的能力也喪失了……
難道她真的喜歡和他干戈相向、針鋒相對嗎?不!她累了,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空虛的感覺,可是她又豈能向一個恨透她父親、逼死她父親的人表達自己內心真正的情感呢?屆時,她只是會讓自己變成一個更大的笑話而已。
除了「好玩」、「報復」、「游戲」之外,她實在想不出為什麼三井真一會願意對她一忍再忍,百般照顧。
胡亂猜測使得席雅猶如一只驚弓之鳥,她將自己蜷縮在一個痛苦的深淵之中,永遠不許自己最真的心暴露在三井真一的面前。
雖然她暫時不會是個笑話,但她又能掩飾自己的真心多久呢?她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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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嫂蹲在席雅房中的壁爐前,想哄席雅養的一只波斯貓喝牛女乃。「乖乖,多喝一點。」尤嫂軟言軟語地對貓說。
「它這陣子也瘦了。」穿著白色棉布休閑服的席雅打開了衣櫃,她正要挑選一套合適的衣服,好前去參加今晚在游輪上的酒宴,暈黃的燈光隱隱約約映出她睡袍內曼妙的身材。
「小姐……」尤嫂定定地看著她,仿佛有千言萬語哽在喉間無法啟齒。
「怎麼了?」席雅已經疲于去猜測任何事了。
「小姐,我听老陳說……說您今天早上去找齊大夫了,您……」尤嫂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氣問︰「您要嫁給他,是不是?」她認識齊浩,那是個高高瘦瘦,說話很自傲狂妄的醫生,也是老女乃女乃的心髒病主治大夫。無論她再怎麼想像,也無法相信小姐會答應跟那種人結婚,一起生活,小姐一定不是心甘情願的。
「小姐,這是真的嗎?」
「老陳真多嘴。」席雅的氣色不是很好。
「小姐,您根本就不喜歡齊大夫,不是嗎?」尤嫂十分心疼她。「為什麼您要——」
「尤嫂,別說了。如今對我而言,要嫁給誰跟喜歡誰已經是兩碼子的事了,自從爸爸過世之後,我已經欠齊浩一筆龐大的醫藥費,而且女乃女乃的病又需要長期住在醫院里,以我目前的經濟狀況來說,別說是還錢了,就連我自己的生活都有問題。」席雅閉上美眸,嘆了口氣。「現在有個齊浩肯來娶我,我已經很高興了,而且他也答應把你和老陳一起接過去生活。如此安排,我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可是——小姐,我知道您喜歡的人是三井先生,對不對?我看得出來你的心里其實……」
「別說了、別說了!沒有這回事。」席雅強烈反彈。為什麼?為什麼連尤嫂都可以看穿她的心思?
「小姐,其實只要你肯開口,三井先生一定會替你還清所有的債務,而你也可以跟自己心中所喜歡的人一起生活啊!」尤嫂並沒有停止話題的意思,她寧可現在被小姐痛罵,也不要日後看見小姐後悔痛苦。
「三井他沒有義務這麼做!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席雅還是和自己過不去,鑽著牛角尖。
「我想三井先生也是非常喜歡小姐的。」尤嫂大膽地提出自己的假設。
席雅苦笑。「我不想自取其辱給人當成笑話看待。」她的心在淌血。
「可是……」
「夠了!尤嫂,你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好、好吧!」尤嫂也沒辦法了,只好收拾一下牛女乃瓶罐,緩緩起身,準備離開。
「對了!尤嫂。」席雅又喊住她,然後冷靜地說︰「這件事情千萬別再傳出去了,知道嗎?」
「我……」尤嫂有些無奈。
「如果你告訴三井,我會很生氣。」她十分嚴肅地說。
「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的。」尤嫂淡淡地說。「您放心吧!」
「謝謝你。」席雅疲憊地望著尤嫂,從今以後,她只在乎能不能留住眼前的幸福,其余的她已無力去多想。
如果用她的婚姻,可以換得其他人的快樂,她又何必去計較自己是否能和所愛的人生活呢?只要女乃女乃可以安享天年,只要老陳、尤嫂不用再跟著她吃苦,這樣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