冽心殘王 第一章
伊斯王國第七任的新王登基儀式,熱鬧且隆重的在全國人民的見證之下順利完成了。
晚宴上——
伊斯王國為了慶祝第七任的新王登基,特于王宮前的露天廣場上舉行盛大的酒會。
佔地遼闊的王宮今夜燈火輝煌,連星光也跟著燦爛美麗。活潑輕快的交響樂團演奏聲,伴隨著人群興奮的交談聲,將伊斯王國的夜晚烘托得比白天熱鬧數十倍。
在這一場堪稱世紀的盛會里,受邀參加的人不是王公大臣便是皇親國戚,就連平時很難得被邀請進入伊斯王宮的新聞媒體記者,今晚也都在受邀者的名單之內。
由此可見,王室人員準備炒熱這次新王登基的新聞企圖十分明顯。
而這一場宴會的主角,也就是受全國人民注目的第七任新王藍靖,此刻正和他的二位結拜兄弟——風司易和夏曄,優閑的在宴會的一角聊天……
「大哥,恭喜你。」風司易和夏曄異口同聲的說著,他們是真的替大哥藍靖高興。
「謝謝你們。」藍靖揚起手中的酒杯,真誠的飲盡。
在人人為了名與利而處心積慮、勾心斗角的時代里,真誠的友誼便成了可遇不可求、彌足珍貴的財寶了。
「大哥,說真的,要當一個賢明的君王可不容易,你這肩上的擔子很重吧?」
風司易挑高眉,一副不敢領教的表情。
藍靖大笑,右掌拍了拍風司易的肩,「比起你無遠弗屆的飯店王國的版圖,我的伊斯王國只是個小兒科。」
說著,藍靖還很壞心的拉夏曄下水,「夏曄,你說是不是啊?」
「你們二位都是無可救藥的工作狂,可別把一向淡泊名利的我拖入你們的渾水里。」夏曄很沒有義氣的將了二位大哥一軍。
「你這個好小子,才多久沒見而已,嘴巴學得這麼壞,竟然開始損起我和司易的嗜好來了。」藍靖不顧形象的笑罵!卻不得不承認夏曄該死的竟說得對極了。他和風司易確實有極端的工作狂熱,都把賺錢當成人生的最大樂趣。
「二位大哥,听我的勸告,錢要賺,享樂也很重要啊!」話甫落,夏曄雙眼發直的朝著一位長腿美女走了過去,重色輕友的扔下二位好友。藍靖和風司易看見這一幕,不禁哈哈大笑,但同時也為夏曄這種判若兩人的改變感到憂心忡忡。
「司易,夏曄這種玩世不恭的心態有多久了?」眼看夏曄擁著女人消失在人群里,藍靖擰眉輕問。
「五年了。自從五年前他和蓮詠分手之後,就再也沒有正經過,再也不是當初我們所認識的那個斯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夏曄了。」風司易啜飲杯中的琥珀色酒液,難得心平氣和的講話。
「愛情,真的是這麼令人難懂的事嗎?」藍靖大嘆。
「愛情不是難懂,而是難以掌握,難以隨心所欲。」
「那你呢?」藍靖看向一直持續不停啜飲烈酒的風司易。
「我?」風司易瞪大眼,爾後裝傻的搖搖頭,「我什麼問題也沒有。不談情,不踫愛,一個人多瀟灑自在。」
「真是這樣嗎?」藍靖的口氣分明是不相信風司易所說的話。
「是這樣沒錯。」風司易急切的點頭。但腦海里卻莫名的浮現出一張桀驁不馴的美麗臉龐。他一口飲盡杯中剩余的酒,想將突然浮現在腦海中的縴影忘掉。
「我就知道一定又是夏曄那渾小子吃飽撐著到處亂嚼舌根了。」藍靖生氣的咒罵,還一邊偷覷看明顯變得心浮氣躁的風司易。
「他還跟我說什麼你前些日子由台灣‘綁’回來一個女孩子,原來全是他胡謅一通的鬼話。」藍靖很壞心的特別強調「綁」這個字。
「大哥,夠了。」風司易終于發出投降的低吼。
明眼人千萬別跟老謀深算的藍靖比心機、耍手段,那完全討不到一丁點好處跟便宜,反而會被他損得很慘。
「夏曄說的全是事實吧!你真的由台灣綁了一個女孩子回來?」藍靖難得三姑六婆地追根究柢。因為這種事情一向只有改變過後的夏曄才做得出來。
「你不是早知道了嗎?」風司易翻白眼,明顯地暗示此事到此為止別再提起。
但偏偏藍靖不死心。
「為什麼?你一向不缺女人。」
風司易有女人緣,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家仇。」風司易只簡單說了二個字,但他知道藍靖一定明白他所指為何。
果真如風司易預料,藍靖听聞此言只是點點頭,不再雞婆的追問。
但藍靖不再追問,風司易的壞心眼卻來了。「大哥,那你呢?」
「如你所說,不談情、不踫愛。」藍靖雲淡風輕的描述。
「洛雪兒呢?」風司易也不是容易死心的人。
「她?」藍靖揚起英挺的劍眉,訝異風司易竟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到她,但他並沒有顯露太多的情緒,只是淡淡的說︰「她什麼也不是。」藍靖殘酷的用一句話來否決洛雪兒和他之間的一切。
「她無怨無悔、無奢無求的跟了你這麼多年,卻只是落得一句‘她什麼也不是’?」風司易稍稍揚高聲調,為洛雪兒多年來的痴心抱不平。「她甚至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藍靖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吐露更驚人的內幕消息,絲毫不把風司易的怒意看進眼里。
「你刻意隱瞞你的身份,只是存心想玩弄她嗎?」風司易追問。「當你想抽身不玩時,便能瀟灑自在的拍拍全身而退。」
洛雪兒只是一個平凡的鄉下女孩,但平凡的她卻擁有一張上帝精心雕刻的美麗臉蛋;也就是這一張美麗到近乎罪惡的臉龐,替她招來了藍靖這個存心不良的惡質情人,進而牽引起她日後淒楚酸苦、愛恨糾葛的一生。
「她知道你名喚藍靖,卻不知道你是伊斯王國未來的王?」在伊斯王國人人都知道藍靖這個名字!沒道理洛雪兒不知道啊!
「洛雪兒很單純。」藍靖惡劣的笑著,「更何況,姓藍名靖的人多不勝數,但並非每個人都有帝王命。」
藍靖會這麼說,是等于間接承認他在這中間動了手腳。
「單純?」風司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見的。「這就是你和洛雪兒相識、相處這麼多年以來,你對她唯一可說的評語?」
「司易,我以為你該了解我的。」對于女人,他一向懶得花心思在上頭。
「洛雪兒不是可以玩弄的對象,她會當真。」風司易見過洛雪兒幾次,由簡短的談話中,他明白洛雪兒對于藍靖的喜愛有多深。
「司易,留點口德,別隨便壞了人家女孩的清白名聲。」藍靖十分不以為然的糾正風司易的自以為是。「洛雪兒我可是踫都沒有踫過。」
聞言,風司易只是嘲弄的笑著。
「不是沒踫過,而是沒有徹底的踫過吧!」風司易了解似的挑高英挺的眉。
對于藍靖的惡質個性,身為他拜把兄弟的風司易可是再清楚不過。
眼前有一朵盛開且美艷得不可方物的誘人花朵,藍靖這個性好采花的惡賊,怎麼強忍得住不去踫觸,甚至是壓抑下攀折的。
听見風司易的話,藍靖的反應只是笑。
右掌拍上風司易的肩,藍靖不住點頭,「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風司易神色一轉,正經八百的扯上了另一個更重要的話題。
「對于七天後即將上場的點妃宴,你有什麼看法?」
依照慣例,新王于上任後的第七天,得公開選娶妃子。這種儀式在伊斯王國行來已久,稱為點妃宴。
參加點妃宴的女子,需有高貴的皇家血統,要不也必須是王公大臣的女兒,才能成為紅妝帖寄出的對象。
「順其自然吧!」藍靖那滿不在乎的口吻,好像他此刻談論的不是他的終身大事一般。
「那洛雪兒呢?」風司易不死心的又問。
他就是不忍心看到單純的洛雪兒在跟了藍靖這麼多年以後,卻落得什麼也不是的下場。
「她肯定不會收到紅妝帖,所以我和她……也只能說後會無期了。」藍靖始終是一派無情的態度。
「你沒有打算再見她?」
「沒有。」簡單二個字,藍靖想斷了洛雪兒和他之間的一切糾纏。
是誰說過風司易是最無情之人,無情得令人憎恨。
但如果風司易是無情之人,那麼藍靖就一定是絕情之人了。
一個絕情斷愛的男人,會怎樣令愛上他的女人心碎情傷呢?
???
「我不要。」洛雪兒淚如雨下,朝著站在她面前的男人高聲大喊。
「這一件事早已成了定局!就算你反對也沒有用。」凱斯冷漠的說著。
凱斯是洛雪兒的親生父親,但洛雪兒卻是凱斯從不認帳的私生女。
任職高官的凱斯一向自認高貴、血統純正,容不得絲毫的污點。如果今天不是他有所求,他才不屑、也懶得紆尊降貴地委屈自己來到洛雪兒老舊的家里。
「你始終都不歡迎我的出生,不承認我是你的女兒,既然如此,這一次你更不能自作主張的替我決定我的終身大事。」洛雪兒看著眼前那一張貪婪的臉孔,心中的厭惡更加深幾分。
別責怪她不知孝順。
當她含著眼淚,屈辱的跪在她的親生父親面前,懇求他能大發慈悲心救救她生病的母親,而遭到他的奚落時,她早暗自下了決定,今生她再也不認他是父親,凱斯再也不是她的父親。
「話先別說得太早,想想你生病中的母親吧,她可是再也禁不起任何的折騰了。」凱斯陰險的對著洛雪兒說出他的威脅。
「你想怎麼樣?」一提起母親,洛雪兒便再也沉不住氣,「人家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但是我看啊,你連豬狗都不如。」
母親是她僅存唯一的親人,為了保護母親,她連命也可以不要。
「你這死丫頭竟敢罵我!」凱斯氣急敗壞的叫嚷著,粗俗不雅的詛咒聲不斷的由他的大口中吐出。
「誰要是敢動我媽,我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罵你還算便宜你了。」洛雪兒一向柔弱,但為了母親她強忍住害怕,偽裝堅強。
「好,很好。」凱斯不怒反笑,但他的笑意在洛雪兒看來是殘忍的。「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真本事。」
凱斯揚聲叫喚著屋外的侍從,一眨眼的工夫,兩名粗壯的侍從已站定在窄小擁擠的客廳中。「大人,您有什麼吩咐?」侍從中的一人說著。
「到里面去把躺在床上的那個女人給我拖出來。」凱斯威嚴的命令道。
聞言,洛雪兒趕緊用自己單薄的身體擋住門板,不讓凱斯的侍從進入。
「不可以。」她大喝。
「讓開。」凱斯站在一邊冷眼旁觀,對于自己的計謀快要得逞而感到洋洋得意。
「你不能傷害我媽。」強忍不住的淚水就快要落下,但洛雪兒仍是堅強的捍衛著母親的安危。
「要我不傷害她也可以,但是你得答應我的條件。」
「為什麼一定非要我不可,你嫡出的女兒呢?這件事她更有資格參與。」洛雪兒不懂,到底凱斯的如意算盤是怎麼打的。參加王上的點妃宴?她想都沒想過。
「如果她有你一半的美貌,我還需要來這簡陋的地方受你的氣嗎?」
「王上不一定會看上我,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洛雪兒仍不死心的游說凱斯放棄他的妄想。「你該去找一個更美麗的女孩子來完成你的心願。」
「紅妝帖寄出的對象非得豪門世家的女兒不可。」
「但我不是你的女兒,從來都不是。」洛雪兒叫嚷著。自己的出生不被親生父親承認,這傷口劃在心版上,永遠也愈合不了。
「如果你幫我,你就是我凱斯的女兒。」只要有利可圖,他願意忍受洛雪兒卑微的出身。
洛雪兒的母親洛莉是一名酒女,要不是他一時糊涂錯下了種,今天也沒有洛雪兒的存在;而他高貴的血統也不會遭受染污,讓他顏面盡失。「如果我不去參加點妃宴呢?你會如何?」洛雪兒試探性的問道。她想知道凱斯心狠手辣的底限到哪里。
「那麼你將再也見不到你媽。」凱斯雲淡風輕的說著。
「你好冷血、好殘忍。」洛雪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親生父親竟是這種人。
她的母親當初一定是瞎了眼,被鬼迷了心魂,才會上凱斯的當。
「我沒時間跟你說一大堆廢話,你到底去不去?」凱斯耐心盡失的問,他已經在此地耽擱太多的時間。
洛雪兒聞言露出一抹苦笑,「我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但她的心底還住著一個人,這一去豈不是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嗎?
「這是紅妝帖。」凱斯由懷中掏出燙金的請帖。
洛雪兒接過,悲哀的發覺自己的命運竟然掌握在一張帖子之上。
「三日之後我會讓人來替你化妝打扮,屆時你一定會是點妃宴上最出色的人選。」凱斯洋洋得意的笑。
「別耍花樣、別搞怪,你得使出渾身解數讓王上點選你;否則你一旦落選,你一樣看不見你媽。」
「要我答應你也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洛雪兒冷靜的說。
她並沒有悲傷、難過的權利,如果她真得離開,她也要她親愛的母親受到最良好的照顧。
「你真是羅嗦!」本來凱斯想一口回絕洛雪兒的要求,但一想起洛雪兒的利用價值,遂將到口的詛咒吞了回去。
現今的洛雪兒在他眼里看來就像是一座亮晃晃的金礦山,他得小心應對才行。
「說吧!你有什麼條件?」
「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得派人好好的照顧我媽。」
「行。」凱斯答應得很干脆。
事情一交代妥當,凱斯在臨走之前還命令侍從留下來看守,就怕洛雪兒臨陣月兌逃,壞了他日思夜盼的升官發財夢。
洛雪兒捏緊手中的帖子,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一顆一顆順著臉龐滾落而下。
她好恨、真的好恨!
恨上天給了她生命卻不給她該有的父愛,讓她人前人後受盡恥笑;恨上天給了她慈愛的母親,卻讓母親重病臥床、受盡病痛的折磨。
而今,在她好不容易尋得了一份真摯的愛,慶幸老天爺終于還是沒有遺忘她時,一張突如其來的紅妝帖,卻又讓她的喜悅落了空。
洛雪兒好為難。
該怎麼告訴她的愛人,她必須離開的理由?紅妝帖?點妃宴?
洛雪兒好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只要夢醒了,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
洛雪兒痴痴的等了三天,但是都沒有盼到心中思念的那個俊拔身影。
她形容憔悴,為了即將到來的點妃宴,也為了心中深愛的男人。
她多想在進宮之前再見他一面,親口向他解釋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懇求他的諒解,並祝福他能找到更適合他的女人。
只是她的希望始終沒能實現。
她沒有聯絡上他的法子,他們之間的見面、互動,一向是他采取主動;只要他不出現,她根本沒有辦法找到他。
遠遠地,她看見凱斯派來接她的車子,心里明白此生她和他是無緣再見了。
別了母親,別了家園,也別了她的愛人——藍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