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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賜妙姻緣 第一章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一陣大吼聲由屋內傳出。

實在是不知該怎麼形容,這麼壯觀的場面,茶壺啦、杯子啦,甚至是鞋子,全部都被

拿,喔,不是「砸」到外面,而這壯觀的景象竟是發生在丞相府,這更是奇上加奇,空前絕

後,堪稱古今天下第一奇觀。

而「事發當場」的庭院,只見僕人灑掃,奴婢送茶地送茶,個個神色自若,像沒事人樣

地充耳不聞,彷佛天塌下來也不關他們的事似地,更何況只是那「小小」的嘈雜聲。

再仔細一瞧,那個「萬惡根源」正是許丞相許富的女兒許筠香,那這就更沒什麼好大驚

小怪的了,反正這也不是這陣子才有的事,根本已經是司空見慣了,所以莫驚、莫奇、莫

疑、莫怪也!

「麗兒,這是皇上下旨賜婚的,而新郎又是當今太子,可由不得你胡來,說不嫁就不嫁

的。」許富頭上頂著一個剛腫起來的包,苦口婆心地勸著許筠香。

「哼!」面對老父的「諄諄教誨」,許筠香的反應竟是索性來個視若無睹、听若罔聞,

她一對漂亮的大眼楮正望著窗外枝椏上的喜鵲,專心地聆听它的叫聲,父親的話全給擋在外

面啦!

「唉!」看著眼前的寶貝女兒,許富深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真是令人感嘆慈父難為啊!這是早在一個月前皇上就已賜下的親事,說什麼太子好玩成

性、常常出游,一點也沒有身為太子的認知,皇上怕他以後誤了國家大事,所以才要替太子

選妃,好管管太子。

而好死不死,上個月剛好是許筠香的及笄之年,又不知道哪一個王八蛋在背後陷害,這

門親事就這樣落定了,也造成丞相府變成戰場的悲慘命運。

不過,這回「英明睿智」的皇上可要失算了,想要教許筠香管太子,好教他不要出宮?

哈!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沒跟太子出宮一起瘋就很阿彌陀佛了,還談到「管」?!

「皇上也真是的,也不看看麗兒是什麼樣子就賜婚,我看後宮早晚會被她給掀了。」已

經技窮的許富暗自嘀咕道。

也不是他存心要把自個兒的女兒批評得一無是處,實在是這根本是連否認都無法否認的

事實。

在這長安城內,誰不知道許家出了個女人中的異類,把女子應做的女紅、彈琴丟一邊,

成天搞那些稀奇古怪的機關,還一天到晚出去拋頭露面,就算想不成名也很難。而在許富努

力地想破頭欲遮掩「事實」的同時,她的事跡早就一陣旋風似地傳遍全城。

「爹!」門外一名男子打斷了許富的思緒。

這名男子長得英挺俊逸,斜飛的劍眉,高挺的鼻梁,配上一襲飄逸的白衫,更加突顯出

他修長的身材,不知迷煞天下多少女子。

「大哥!」成本昏昏欲睡的許筠香頓時眼楮一亮,高興地叫道,因為她終于可以月兌離苦

海了,「哥,你快救救我,我快被爹給煩死了。」

煩?這丫頭竟然說他煩,許富氣得七竅冒煙。

想他許富也是堂堂一個丞相,皇上跟前的紅人,朝中從沒有人敢公然跟他作對,而今自

己的女兒竟然說他煩。

唉!如果靜芳沒有那麼早走就好了,他在心中哀傷地想道。

羅靜芳是許筠香的娘,當年生下許筠香後,就因體弱而身染重病,不久,就拋下許筠香

和大她五歲的哥哥──許毅凡走了。

十多年來,許富父兼母職,含莘聒苦地撫養羅靜芳所留下的兩個孩子,他不敢續弦,怕

再娶的人會虐待他們兄妹,一思及此,他的兩滴老淚就在眼眶里打轉。

「麗兒!」許毅凡責怪地瞪了許筠香一眼。

許筠香吐了吐舌,馬上把臉別過去,許毅凡無奈,只好嘆了一口氣。

「爹,您又在為麗兒不肯嫁給太子而煩心嗎?」他把視線重新調回許富身上。

「是啊!」許富的聲音嘶亞,似乎又蒼老了許多。

一個月來,他已經被許筠香折騰得慘不忍睹,不成人形了。

單是因誤中機關所留下的「輝煌」戰果就不計其數──左腳「破相」、右手骨折、牙齒

掉了一顆、頭上腫了兩個包,算一算還真不知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比較好,總而言之就是

慘斃了。

想著想著,許富不禁又想到那個在小魔頭背後的大魔頭。

那個混蛋,真不知自己前輩子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才會與他結成兄弟,遭受

他的百般陷害,許富在心里不禁咒罵起許堂,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太撐,有事沒事教女兒那

些稀奇古怪的機關干什麼?因為許筠香如果不嫁,他們許家就很可能會被判欺君之罪而誅九

族,所以他還是要繼續奮戰──說服許筠香,只是不知道他這條老命還可以撐到何時,就不

知什麼時候會失足走進她的機關之中而提早升天。

看父親這樣,許毅凡心里著實不忍,畢竟他從小就父兼母職的撫養他們兄妹長大,沒有

功勞也有苦勞,到了現在應該安養天年的時候,實在不應該再為那些俗事煩心,于是便勸許

富,「爹,您就先去休息吧!由我來和麗兒談談。」

「也好!」許富說罷便搖頭嘆氣地走出去了。

君無戲言項上逼,難為天下慈父心,這是否是最佳寫照?

「大哥。」許筠香等許富一走出去,便興奮地拉著許毅凡的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

我,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她仰著的小臉充滿期待,希望能听到肯定的答案,但,他無奈的搖搖頭。

「丫頭。」許毅凡寵溺地捏捏許筠香的臉,愛憐地說道,「你該知道皇上的旨意是不容

違逆的,為兄也無能為力啊!」

「啊」許筠香一臉希望馬上轉變為絕望。

其實,許筠香的個性有一半也可以說是被許毅凡給寵出來的,由于自小沒了母親,許毅

凡對這個妹妹可是寵愛有加,常常為了順應她的希望,不顧父親的反對,帶她往外跑,但世

因為外頭跑久了,深知民間疾苦,所以她並沒有養成千金大小姐的驕縱脾氣,不過腦子里所

裝的那些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思想,可就令人不敢恭維。

而他們在外面時,又因為許毅凡的武藝超群,常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惹上了許多麻

煩,所以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以致養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如今竟連聖旨也

許毅凡嘆了一口氣,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還是不肯嫁?」許富年邁的臉上蒙上一抹絕望。

為什麼別人的女兒都是百依百順,父親說一絕不敢說二,只有他,他許富的女兒好像是

專門生出來與他作對似地,叫她往東,她偏向西;叫她站著,她偏就找張椅子坐下,不理會

你在她旁邊念得是口乾舌燥或是唇破嘴裂。

總歸一句話,許筠香就是任性得非常之徹底,徹底到你想不僅服她都難。

「嗯!」許毅凡實話實說,但看到她老爹這模樣又于心不忍,于是只好安慰他爹說︰

「爹,您就別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大不了到時候把她捆一捆丟上花轎。」

許毅凡說純粹是開玩笑,想讓許富輕松一點,沒想到許富竟眼楮一亮,並連說那是一個

好主意,嚇得他趕緊轉移話題,以免讓許筠香听到了,害她不象後被冠上一個謀殺親兄的罪

名。

「唉!」無計可施的許富又是一嘆。

嘆嘆嘆,嘆天、嘆地、嘆自己,生了一個不听話的女兒。

「爹,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麗兒她再怎麼不識大體、違反禮教,但也不至于不知道抗旨

婚的嚴重性,但是她卻堅持怎樣也不肯嫁給太子,其中一定有什麼理由。」並非許毅凡不知

道許富這陣子的麻煩夠多了,還要不孝地再添上一個麻煩讓他去想掉滿頭白發,而是這個疑

點實在值得大大思考一番,或許能一舉解開多日來的麻煩也不一定。

「嗯,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老了是老了,許富的腦子可沒老,該清醒是絕對不含糊。

「不知道,就算我問了,她也不會告訴我,您又不是不知道麗兒的脾氣有多倔。」對于

這個他從小帶到大的妹妹的脾氣,許毅凡可一清二楚,既然知道她一定不會說,自己又何必

跑去踫釘子。

霎時,許富心中剛燃起的那一點小希望之光又絕望地滅了。

「我有辦法。」就在他們灰心之余,門外傳來一個救命的男聲,他們一致高興地把視線

往外移,但許富卻馬上厭惡地轉回來。

「你會有什麼辦法?」許富咬牙切齒地瞪門外的男人,他是絕對不會忘記這人就是害得

他全身上下傷痕累累的「罪魁禍首」!

許堂一臉微笑地看著他,他當然知道大哥在氣什麼,看大哥身上的「戰果」就知道,那

是自己教出來的「高徒」所留下來的偉大杰作。

「大哥,您就別氣了,氣壞身子就不好了,小弟我可是專程來提供你錦囊妙計的,您就

把那殺死人的眼光收起來吧!」許堂自認非常「好心」地提醒他。

「哼!你不要在那里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許富非常不屑他的「提醒」與他所謂的「錦

囊妙計」。

「耶,大哥,你可不能這樣說,這個欺君之罪判下來可是要誅九族的,我當然也得為我

的身家性鉻著想一下,你說對不對,賢佷?」許堂把話轉向許毅凡,他可不想再繼續踫釘

子,自討沒趣。

再怎麼說,找一個連瞄都不瞄你一眼的人說話,而且還不懂得適可而止,一直浪費自己

的口水,這未免太不值了。

「對啊,爹,您就不要再固執了,听听看叔叔的辦法再說吧!」許毅凡也跟著勸許富,

畢竟他們現在都是九族之一,當然要同心協力了。

許富暗選一聲,在外退強敵之前首先還要先內除國賊,他現在就想一腳把那個王八蛋給

踹到天邊去。

他站在一旁不答腔,頭轉向另一邊,學起許筠香的任性來了,無怪乎人家說「有其父必

有其女」,眼前就有一個非常有力的證明。

見大哥又開始「任性」了,許堂也不理他,他太老了,已經有一點「返老還童」的跡

象,但自己可不,才不要去跟他一般計較。

揮揮手,許堂要許毅凡附耳過來,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了一大串話。

在一旁的許富頭還是偏向一邊,耳朵卻伸得直直地,想听看看許堂到底說了些什麼,但

由于音量實在太小了,除了看到他的嘴在動證明他在說話之外,其余的聲音一律听不見。

憤恨地把目光射到許堂身上去,嘴里不知已要將許堂碎尸段幾千次了,這個王八蛋,分

明債刻意隱瞞自己知道,雖然是他自己事先說不采用弟弟的辦法,可也不代表不拿來作參考

啊,他在傲個什麼勁啊?

「哦,原來是這樣。」許毅凡听了許堂的辦法之後贊同地點點頭,心想叔叔可真是把麗

兒的個性得清清楚楚呢!

混帳!許富不平地把椅子當成許堂踹了一下,瞪著許堂,敢情他是當真不讓自己知道了。

開始了,許堂暗暗把大哥的動作全收進眼底,他跟筠丫頭果然相像,好奇心特別重,而

且更擅于把怒氣遷于別人身上。

「好了,那你趕快去吧!」說完後,他就要許毅凡趕緊去辦,而他也要趕緊離開這個是

非之地,免得成為大哥的「足下冤魂」。

雖然說他一身武功,許富那手無縛雞之力的身手是決定傷不到他的,不過本著敬老尊賢

的道理,他還是不要惹大哥生氣得好,免得大哥真的因度量太小,而氣到氣血攻心而亡,那

自己可就真的成為不孝之人了,畢竟人稱「長兄若父」嘛!

「爹,那我先去找麗兒,您跟叔叔慢聊。」說完,許毅凡就出去了,留下許堂跟許富兩

人在那邊大眼瞪小眼。

「大哥,我也走了,有空再來聊聊。」許堂可也不敢再多逗留一下,瞧瞧他大哥那陰郁

的臉色有多嚇人,他還真怕大哥這樣瞪就能把他給瞪進棺材里。

「砰!」一個花瓶落在那及時闔上的門上,許富嘴里吐出一長串詛咒。

氣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一對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美目,正不偏不倚地把視線投注在優閑地

坐在對面,涼涼把手中的折扇「帕」的一聲敞開來、氣定神閑地搖著的許毅凡身上。

什麼話!竟然說她膽小、畏怯?!哈,這真是她有生以來听過最好笑的笑話了,他在她

許筠香的身上哪里找得著他所形容的四個字?可笑!太可笑了!

「你說!我哪里膽小、畏怯了?」一只手扶在桌沿,一只手直直地指向許毅凡,許筠香

大聲地問。

「你怕成親不就是膽小嗎?」涼涼地,許毅凡對她拋出一抹動人心弦的笑,可惜的是,

那個人並不包括許大小姐。

「你到底哪只耳朵听見我說我怕成親了?」站起身來,許筠香踱到他身邊去,居高臨下

地瞪著他。

不甚在意地睨她一眼,單手撐在桌子上,許毅凡手中的扇子還是緩緩地搖著,「你是沒

有說,可是你的行為卻大大地表現出來了。」

「我的行為又在哪里表現出來了?」許筠香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好似如果今天許毅凡

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就決計不放他干休似地。

「你不是不肯嫁嗎?」

「對呀,那又怎樣?」她可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嫁不嫁跟怕不怕有什麼關系?根本是八

竿子打不著嘛!

「你不肯嫁給太子不就是不敢嫁給太子,不敢嫁不就是『怕』?」他緩緩地吐出這一長

串足以氣死許筠香的話,存心要激她。

「誰說我不敢嫁了?」許筠香沖動地回回去,雖然說她知道待會兒自己一定會後悔,但

她就是禁不起人家激。

「那你的意思是要嫁了?」許毅凡在心中偷笑地問。他可不敢笑得太明顯,如果他還想

長命百歲的話。

「當然,那有何不可!」許筠香剛說完就後悔了,她簡直想為自己這禁不起人家激的壞

脾氣一頭撞死,不然跳進她自己所設的機關里整死自己也行!

「那好,我去告訴爹了,免得他老人家每日憂心得睡不著。」許毅凡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了,他可不敢再在這里多留一會兒,因為他知道如果再留下來的話,耳邊所听到一定又是那

三個他已整整听了一個月的字──「我不嫁」!

許筠香瞪著許毅那維躍的背影,心里想反悔也來不及了,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開口叫他

的話,他那原本不算慢的速度一定會再加速個一、兩倍。

鼓著腮幫子撐在桌上生著悶氣,他的思緒不覺飄到了兩個月前

好一個秋高氣爽得日子,涼風徐徐吹來拂過池面,池畔的楊柳輕垂著腰,怎麼看都是一

幅如詩如畫的美景,偏偏就有人不懂欣賞,坐在池畔長吁短嘆,真枉費了這麼一幅自然美景。

「唉!真無聊,大哥又不曉得跑哪去了,丟下他一個可愛的妹妹『獨守空閨』。」許筠

香獨坐在花園水池邊,百般無聊地丟著石頭,嘴里還喃喃自語地數落著許毅凡,只是措辭有

點可笑。

她曲起雙膝,用手撐著臉望著池面的漣漪出神,這麼無聊,該做些什麼才好?「小姐,

您可不要亂跑。」第十四個經過的僕人這樣提醒她。

許筠香沒好氣地抬眼瞪了那個顯然太多嘴的人一眼,怎麼每個人都對她這麼沒信心,都

認定了她只要一沒被看著就會亂跑?

好吧,既然這麼無聊,而他們又對她「期望」這麼高的話,那就再給他來一次「出走」

吧!

說做就做!許筠香躡手躡腳地溜到後門,準備趁守衛換班的時候爬牆溜出去。

啊!機會來了,她躲躲藏藏地從樹後閃出來,趁著防衛疏松的時候就這樣大剌剌地爬上

樹,再經由伸展的樹枝攀到牆上,等到好不容易跑出去的時候,她還挑釁地瞄了身後朱紅色

的門一眼,露出一抹勝利的微笑,耶!月兌逃成功!

走在街上,她有如走馬看花地看著熱鬧的景象,與為了招攬客人使出渾身解數的小販,

這些她跟她大哥出去外面閑晃的時候就看得太多了,而既然看多了,自然就不會覺得有什麼

稀奇了。

唉!沒想到在府里無聊,出來到外面還是同樣無聊,許筠香漫無目的也走著,不知不覺

已走到城外去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可以保證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站在那刻著「雲霞山」三個字的大

石頭前面發著呆。

許毅凡從不讓她到這里來,甚至是連接近那麼小小的一步也要罵她個狗血淋頭。照理

說,依許筠香那愛唱反調的個性是不可能那麼乖乖听話的,可是看大哥那麼愛妹心切,每次

她一接近這里就嚇得個半死,看他可憐,也只好勉強听他的話了。

不過現在既然來了,不去白不去嘛,反正大哥也不會知道,就讓她上去一窺「雲霞山」

的秘密吧,看看上面究竟是什麼三頭六臂的東西,可以把她大哥嚇得個半死不,更正,是她

要上去就會把她大哥嚇得個半死,她大哥倒是常常晃到上面去,但是卻都不帶她去。

當然,許筠香在踏進山里的第一步時,還是不忘在心中保證,她真的不願意上去,也不

是故意要上去的,只是既然來了,就不要浪費時間嘛!她可很明白「千金難買寸光陰」的這

個大道理。

只是如果許毅凡在的話,一定會斥責她一句,「見鬼的千金難買寸光陰!」她會懂得珍

惜光陰──才怪!

嗚,誰來救救她?

許筠香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驚駭地看著眼前那兩只流著口水、黑得很丑陋的大

狼,她百分之百地肯定,自己已經開始後悔了。

她好後悔當初為什麼沒有跟武功高強的大哥偷學幾招、好後悔沒有多看老爹幾眼、好後

悔清有多去風光明媚的江南幾趟、好後悔——她千千萬萬個後悔,而且她證日後最後悔的一

件事,一定是葬身在這兩只丑陋的畜牲肚子中。

要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淒美絕倫一點,有誰願意死得神不知、鬼不覺?就像她現在一

樣,而且還尸骨無存,一定不會有人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許筠香美麗的雙眸中隱隱含著淚光,隨著兩只狼的步步逼近,她步步後退,她並沒有呼

救,因為她知道在這深山野嶺中,要獲救的希望幾乎沒有,只有像她這種不怕死的人,才會

獨自一個人跑到這山里面來,她還奢望誰來救她?所以還是留著些體力以便自救吧,那至少

還有千萬分之一的存活的機會。

完了!當許筠香一腳往後踩空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沒救了,前有惡狼,後有峭壁,想

不死都很難。

「啊!」就在那兩只狼撲上來,許筠香終于尖叫出聲,絕望地跌坐在地上。但令她驚訝

的是,那兩只狼在那驚險的一眨眼間,竟就這樣活生生地在她面前相繼哀嚎倒了下去。

繼而,後面出現了一個年輕男子,手上還拿著一把飛標,一看就知道他救了她。

他嘴角淡淡地浮著一抹笑,眉宇之間流露出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一雙犀利的鷹目彷佛

能看穿人心,雖說許毅凡已是個罕見的美男子,但氣勢上硬是差了眼前這個男子一大截。

許筠香就這樣坐在地上呆呆地望著他,忘了一個女子不該如此盯著一名男子直瞧、忘了

跟他道謝、也忘了從地上爬起來。

「姑娘,你沒事吧?」直到他伸手扶她,許筠香才恍若大夢初醒,呆愣地隨著他的動作

站起來。

「我沒事。」直到站起來,許筠香的目光還是未從他臉上移開,當然也就忘了把自己的

手由他的手中伸回來。

老天!這個男人真不是普通地好看,教人怎舍得把眼光從他臉上移到一邊去?

「姑娘,你確定你真的沒事?為什麼如此看我,是我長得太難看嚇著你了嗎?」他正經

的口氣掩不住笑意。

他一直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看,但由于身分的關系,從沒有人敢如此毫不避諱地盯著他

瞧,令他不覺地想捉弄她一番。

「啊我真的沒事。」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忙將手急急忙忙地從他手中

抽回,不料卻踩到自己的裙擺,一個踉蹌,竟跌進他的懷里去。

「小心一點!」他穩穩把她扶在懷中。不知為何,眼前這個小女人竟興起他濃濃的保護

欲。

「對對不起。」她臉紅地欲掙開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在停頓了一會兒後才似乎非常不

甘願地放開她。

許筠香非常驚訝于這個發現,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危險!

「姑娘,妁為何獨自一個人在此山中?這座山豹狼很多,非常危險,以你一個姑娘家實

在不應該獨身在此山中。」

「我」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我是因為太無聊,而大哥又老是不準我上這座山,所以

才上來『探險』的。」

「探險?」他驚呼了一聲,胸口竟隱隱作痛,好似有人狠狠揪住它似地,如果自己沒及

時救了她,那該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

看見她無助地倒在血泊之中?天!他不敢想也不願去想,更無意去深思自己為何會有如

此異常的反應。

「啊,對了,我還沒跟你道謝呢!」看見他那陰郁的表情,許筠香直覺地轉移話題,以

她多年的經驗來看,如果再繼續持續這個話題的話,自已穩討來一頓好罵,雖然她不知道眼

前這個男人有何資格罵她,也不明白自己的生死又關他的事。

更重要的是,她發覺自己竟有一些些怕他。

「不用客氣了,敢問姑娘芳名?」他在想,如果父王預備逼婚的姑娘有眼前這個這麼可

愛就好了。

「我叫」她驀然住口,一個姑娘家的閨名是不能隨便告訴別人的,但她轉念一想,他是

自己的救命恩人應該沒關系吧,如果他要討恩情也才有個地方可去,于是她說出了自己的名

字,「我叫許筠香,我」

「你就是許筠香?」不等她把話說完,他便打斷她的話,驚訝地問道。

「對啊,你認識我嗎?」許筠香奇怪地偏著頭看他。

「喔!不,我是常听人家說,許家大小姐老喜歡做一些驚人之舉,所以——」他掩飾地

說道,但腦子里想的可全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許家小姐似乎也在他父王預備逼婚的名單之內。

「我真的有這麼有名嗎?」不會吧!她還以為是爹在唬她的呢,原來自己真的已經「聲

名遠播」了。

「大概吧!」他微微露齒一笑,不過不可否認地,她真的滿出名的,據說在朝無往不利

的許丞相,常常因為她「偉大」的事跡,而在群臣之中抬不起頭來。

許筠香嘴一嘟,「什麼大概嘛,你就不會稍微掩飾一下,維護一下我的自尊心嗎?」她

咕噥道。

他听明地不說任何話,他知道,這時候當啞吧才是上上之策。

一陣清亮的哨音突地劃破長空,在許筠香還來不及回過神時,一條黑色人影已閃到了他

身邊。

「什麼事?」他雙眉微微一皺,似乎已料到有事發生了。

「公子,堡里飛鴿傳書,鄰國大軍來犯,關外兵馬不敵已節節敗退,請公子定奪。」那

名黑衣人附在他耳邊說。

那音量是不小,可也沒大到可以讓許筠香可以听得到的程度,只見她在那里伸長了脖

子、拉長了耳朵,也听不到個什麼東西而垮著一張俏臉。

「那些狗賊!」他眼里迸出冷冷殺意,這回他們可真惹惱他了,一次又一次來犯,他這

次一定要讓他們夾著尾巴回去,至死再也不敢踏進中原一步。

「喂!」許筠香小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不懂他剛剛的溫暖笑臉,此刻怎會變得既冷峻又

不近人情。

他愛憐地看著眼前那只揮動的白女敕小手,天知道他多希望能跟她多聊聊,但眼前的局勢

卻不容得他如此做,不過他相信,自己跟她一定會再見面的,「黑鷹,你護送許小姐回丞府

去。」不舍地再度看了眼前那古靈精怪的小東西一眼,他吩咐來人送她回去,然後便策馬離

開了。

「喂!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啊?」許筠香忽然想起什麼,大聲地對著遠去的身

影大叫。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遠方響起這句話,但卻已看不到他的人了。只見滿天黃沙彌漫,

留當許筠香一肚子疑問。

他有預感,他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而當他們再度相見時,許筠香將會是他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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