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情霸主 第八章
清-宮里的「濯蓮亭」傍池而築,是夏日用來賞蓮的最佳地點。如今,春花綻放滿園,唯獨夏蓮還留著滿池的空蕩,不讓人提前窺見它的美貌。毫無遮蔽的亭中,風自四面八方拂來,在這個還帶著涼意的時節,讓人微微起了個寒顫。
「皇太後,您今天怎麼突然想到這兒來?蓮花都還沒開啊!」水浣不解,今日的皇太後行事怪異,連隨侍宮娥都帶了十數名,平時皇太後是不喜歡這種排場的。
十數名的宮娥只余下六名依著亭柱站立,其余在亭外沿著曲橋隨侍,一長列的陣勢看來頗為壯觀。
「想看看水波罷了。」靳嵐強笑道,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黑韶還說這計謀周全,她連為什麼來這兒的理由都掰不出來了。對黑韶藏身的地方投去凌厲一眼,靳嵐暗自咬牙,惱怒黑韶的詭計替她找了個難題。
「唔。」殷水浣輕應,柳眉卻蹙了起來。看水波?看個水波帶了這一群人?或許皇太後一時心血來潮吧!殷水浣隨即釋懷,為靳嵐找了個適切的理由。「要不要喝杯熱茶?」
「呃……」方才讓小福子去喚曜兒了,這會兒不知到了沒有?靳嵐的心思全鎖在入口,沒將殷水浣的話听入耳,直至對上她狐疑的眼神時,才強自鎮定。「熱茶啊……好……好……啊,不用了!」
躲在樹梢上的黑韶一打手勢,示意黑曜已到。靳嵐急忙將殷水浣遞來的熱茶接過往桌上一放,拉著她的手走到欄桿旁。「來,陪我看看池塘。」
「您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靳嵐的怪異行徑讓殷水浣皺起了眉頭。
「你多心了。」靳嵐輕斥,緊靠著及腰高度的欄桿,轉身背對殷水浣。「能不能幫我捶捶背?昨晚不知怎麼的,睡得腰酸背痛。別用拳頭,我喜歡人家用掌心拍。」
「好。」殷水浣不疑有他,攤平右掌朝她背部中央拍去。
沒想到掌才剛沾上衣服,皇太後的身形就已翻過欄桿朝池中直墜而下。殷水浣一驚,急忙伸手去拉,卻反而被皇太後的鞋尖踢中手腕,疼痛讓她直覺地收回手,眼睜睜地看著她沒入池中,濺起輕微的水花。
怎麼會這樣?!盯著漣漪下斷的水面,殷水浣慘白了臉。突然有數只手腕自四面八方抓緊了她,殷水浣回神,回頭一看,亭中的宮娥全朝她撲了過來,有的抱腿、有的抓手,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殷水浣怒吼,拚命掙扎。她們在做什麼?還不快去救皇大後?
「快來抓刺客啊!」那群宮娥扯開了喉嚨喊,亭外的宮娥聞聲,有人沖進來幫忙,有人急忙奔出求救。
刺客?她怎麼會是刺客?殷水浣怔了下,心懸皇太後的她無暇辯駁,救皇太後要緊,她怒道︰「放開我啊!」
躲在樹梢的黑韶含笑看著這一切。
靳嵐落水,他臉上一點驚慌的模樣也沒有,依然安穩地高踞樹頭。不是他冷血,而是計謀安排如此。靳嵐的水性他相當清楚,不可能受困於這小小的人工池里。
只是……靳嵐沈下去的時間太久了點。黑韶擰起濃眉。糟了!千算萬算,忘了算入宮服會限制動作這一點了!以往在解憂塘里游水頂多身著單衣,完全忘了沈重的宮服吃水,困縛手腳,任水中蛟龍的身手也施展不開!
黑韶臉色一變,急忙躍下樹頭,一邊施展輕功一邊除下外袍,以飛快的速度往池水奔去,足下一點,輕巧地沒入水面。
殷水浣掙不開眾人的阻擋,被壓制在地,心里焦急不已,突然看見一抹身影迅速地飛越眾人,躍入池中。看清那人是太上皇時,她慌亂的情緒才微微平復,卻在下一刻,她被人從地上提起,狠狠地抵壓在亭柱上,快得讓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背上猛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逸出一聲申吟,抬眼望去,是黑曜那震怒非常的臉!黑曜單手箝制在她的頸處,手勁一收,將她提離地面,殷水浣登時感到呼吸困難,只能緊緊攀住他的手臂,企圖緩和他的壓迫。
「我警告過你,你居然還執意挑戰我話中的可信度!」黑曜從咬緊的牙縫中進出低低的咆哮聲。她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他的母後推落水池!
事情發生時黑曜還在庭園另一端,看見殷水浣推靳嵐入池時,立即施展輕功往亭的方向奔去。他的動作比黑韶慢了一步,黑紹已搶先躍入水池。
父皇的水性和醫術他非常清楚,高懸的心緩了下來。然而緊接著竄升的卻是前所未有的狂怒,氣她的執意刺殺,氣她的以身試法,更氣她置自己於死地!
「我……沒有……」喉頭的束縛讓她只能吐出斷續的字,急得淚水進出眼眶。她沒有推皇太後下水,她沒有!
此時黑韶已將陷入昏迷的靳嵐搶救上岸,雙掌貼上她的背,用內功逼出她體內的水。好不容易,靳嵐「哇」地一聲吐出月復中積水,氣息奄奄地望著黑韶,露出一絲苦笑。沒想到這個她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淺池,差點奪去她的性命。
黑韶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方才冷靜不紊的他此時卻忍不住微微顫抖。以後不論再有把握,他也絕不讓靳嵐做出玩命的舉動了。接過宮僕遞來的毯子,將靳嵐緊-,打橫抱起,離開清-宮。
「來人,將這名逆賊關入水牢,听候判決!」黑曜手腕一甩,將失去平衡的她扔倒在地。隨後前來的侍衛接獲傳令,立刻上前將殷水浣架起。
「我沒有推皇太後下水,我甚至還想伸手拉她的,你相信我!」殷水浣狂亂地掙扎上前,企圖辯駁她的清白。
「我要憑什麼相信你?難道會是皇太後自己跳下水塘的嗎?」黑曜冷笑,但那冷凝的程度卻比怒容更來得令人心顫。
殷水浣聞言一頓,事實是如此沒錯,但說出口卻無人相信。她看著他,想在他臉上找出一絲的心軟猶疑,卻發現他的俊容早已被冷狂給佔據。
「我沒有做,你真不信我?」殷水浣聲音低啞地問,任人架起,細致的容顏毫無一絲血色,盤起的發髻因他狂暴的動作早已散亂,狼狽的模樣更凸顯得她柔弱無助。
她不管他人怎麼想,她的眼中看不見其他,企求的眼光直鎖著黑曜,她只要他一句話,她只要他的信任。
「你等著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對於她的抗辯,狂怒的黑曜根本听不進去,更甚至認為那只不過是她為免於一死的開月兌之詞罷了。這樣的想法讓他更加熾怒,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他的話讓殷水浣渾身泛起一陣冰冷,他不信她,連她開口了也不信她……
殷水浣看著他繃得僵直的背影,由背脊竄升的寒意凍結了她的心。身上因撞擊而生的瘀血擦傷讓她疼擰了眉,但心里的傷卻痛得她無法呼吸,比遍體鱗傷更讓人無法承受!
淚水汩汩地流出那雙空洞的大眼,任由侍衛將她帶往水牢,帶向黑曜殘忍地將她遺棄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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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牢房下層,是用來關重大刑犯的水牢-嵐國盛世已久,人民安居樂業,已許久不曾出現過需要動用到水牢的刑犯,如今,卻為了一名裊裊婷婷的柔弱女子再次啟用。
水牢里的水淹至腰際,陰濕的環境使得水溫更加冰冷。水滴濺落水面的聲響不規律,在這偌大而寂靜的空間里听來更形清晰,仿佛敲在犯人心頭,加重恐懼的折磨。
日光照下進這沈晦罪惡的深淵,在此,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
「浣姑娘……浣姑娘你在哪兒?听到的話你回答我一聲吧!」一聲怯疑驚懼的聲音自入口處傳來,在牢內回蕩。伴隨聲音出現的,是微弱的火光,由遠而近,直走至牆邊,搖曳的燭光才映出原來黑暗的牆邊,竟有人被鐵鏈系住。
小福子急忙涉水而過,奔至牆邊,高舉手上燭火,這一瞧,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浣姑娘,你怎麼樣?你抬頭看看小福子吧!」小福子哭叫著。那個清靈月兌俗的浣姑娘怎麼會被折磨成這樣?不過才進了水牢半天吶!
被系在鐵鏈上的殷水浣頭低垂著,散亂的發遮住了面容,看不出是清醒抑或昏迷,淡色的宮服早已泥濘不堪,還沾上些微的血跡。
牆上鐵鏈長度不夠,不能讓人坐於地面,長時間浸在水中的雙腿沒了力氣,只能放軟身子,讓細女敕的手腕承受全身的重量,任由那粗糙剛硬的鐵銬磨出一道道傷痕,血跡斑斑,讓人觸目驚心。
那哭聲仿佛遙遠,又似左近。殷水浣自半昏迷的神智慢慢睜眼,燭火讓乍見光亮的她不適地眯起了眼。是作夢嗎?她看見小福子一臉淚水地站在她面前。
「浣姑娘,你怎麼樣?」看到她頭動了下,小福子破涕為笑,伸袖抹去淚水,上前將她散亂眼前的長發撥開,那凍得嘴唇發青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又哭了出來。「浣姑娘,小福子幫你送飯來了。」
送飯來了?她連命都快失去了,還吃東西做什麼?殷水浣虛弱地搖頭,水牢里冰冷的水凍得她雙腿失去了知覺,身上濕透的衣衫更是讓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浣姑娘你別這樣,多少吃一點吧!」小福子將食籃里的饅頭遞到她唇邊,她卻別開臉去。怎麼會這樣?小福子急得淚又涌了上來。八成是皇上弄錯了,浣姑娘怎麼可能會行-皇太後嘛!
可偏偏皇上現在處於盛怒狀態,他才提起浣姑娘的名字,就引來皇上的怒吼,眥目的模樣像是要將他當場生吞活剝。那從沒見過的表情讓他嚇傻了,連提起浣姑娘都不敢,更不可能開口幫浣姑娘求情。還好皇上沒有下令不準幫浣姑娘送東西。如今他送了食物進來,可偏偏浣姑娘又不肯吃,這該怎麼辦!
小福子緊攢著眉,他才進來沒多久就凍得快支持不住,更何況浣姑娘都被關了半天了?要是再繼續關下去,那可不得了,判決還沒下來,浣姑娘就先倒了。
「浣姑娘!」小福子氣急敗壞地叫了聲,氣她的倔強,難道真要賠上性命才甘心嗎?
小福子卻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賠上自己的性命的。
「你……走吧……」殷水浣用盡全身力氣才有辦法說出這三個字。
待在皇太後身邊,讓她少了見黑曜的機會。其實她早已釋然,早已不再執意復仇,她的心中,殺意已蕩然無存。但,她沒有機會告訴黑曜啊!
別再騙自己了!殷水浣咬著下唇,喚醒自己的自欺欺人。其實機會一直是存在的,而她放不段。教她如何開口,承認自己的錯?承認她的刺殺行為是荒唐可笑的?但最讓她開不了口的,是怕少了這層牽絆,她與黑曜將不再有交集。仇恨開釋,她只是一名尋常宮娥,他不會再對她另眼相看。
殷水浣唇畔浮現苦笑。是她自己傻啊!竟用這種方式來苦苦強留那一點點的與眾不同。
不論皇太後是失足落水或故意陷害,她都不怨,只要皇太後平安獲救就好,如今,她怨的只有一人——怨自己不先將心意表明,表明她已釋懷、表明她對他的感情,現在,一切都來不及,難以轉圜。
經過此事後,黑曜對她的看法該是任誰也無法改變,他親眼所見,見她推皇太後下水。自此之後,在他心中,她永遠都是刺客,一名沒有感情、用盡心機的刺客……
或許,該將這段生命拋棄,她才能得到重生的身分吧!殷水浣閉起了眼,苦澀地留下淚水。
小福子直瞪著殷水浣,看她又把頭低了下去,長發覆面,像是阻隔她對人世的留戀。小福子感到心慌,卻又無計可施。突然,心頭閃過一絲光亮,他轉身朝外奔去,引起嘩啦啦的水聲。
找皇太後!皇太後一定知道浣姑娘不是刺客的,而且她疼浣姑娘,一定會救浣姑娘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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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你不能隨便亂闖的啊!」清瞿宮中,一陣吵雜,阻擋聲與呼喝聲交織一片。
「人命關天吶!求求你行行好,幫我通報一下吧!」小福子站在寢宮外,對守在門口的宮僕懇求著,濕透的衣袍貼緊雙腿引來陣陣寒顫,他卻像沒感覺似的,只顧著拜托。
「皇太後下午才落入池中,需要靜養的,你有什麼要緊事明兒個再說吧!」宮僕拒絕,揮手示意他離去。
「不成啊!」明兒個?浣姑娘要是再繼續關下去,別說明天了,怕今晚一條小命就這麼掛了!「我給你跪下磕頭吧,求求你!」小福子雙腿一屈,立刻跪了下來,不住磕頭發出咚咚的聲響。
「福公公你別這樣啊!」那名宮僕大驚失色,急忙上前攙扶。「你求我也沒用啊,這不是小人可以作主的……」
「進來吧!」黑韶的聲音從門後傳出。
「謝太上皇!」小福子大喜,急忙走入。一走入內室,看到皇太後坐在榻上,立刻撲到跟前,下住磕頭。
「求皇太後讓皇上放了浣姑娘吧!浣姑娘絕對不是那種會行刺皇太後的人,這一定是場誤會!求您別將浣姑娘關在水牢里,再關下去她會死啊!求求您啊皇太後,救救浣姑娘!」不等靳嵐開口,小福于連珠炮地懇求著,額頭用力地磕著地,把額都撞紅了。
「你說什麼?」靳嵐倏地抓緊了小福子的手臂,大驚失色。「浣姑娘在水牢里?」望了黑韶一眼,他的臉色亦同樣難看。
「對啊,浣姑娘只剩一口氣了,求求皇太後將她放出來,至少將她移到普通的大牢,再關下去她真的會死啊!」小福子見事情有轉機,更是用力地不住磕頭。
「你起來,把話說清楚。」靳嵐急道。擰著眉,听小福子將在牢中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詳盡敘述。
曜兒是鐵了心了!靳嵐慘白了臉。陷害殷水浣原是計劃之一,原想藉此讓黑曜在理法掙扎間正視他對水浣的感情,然後再由她和黑韶出面解釋誤會。出乎意料的是,他們沒料到黑曜會如此憤怒,竟將她打入水牢!
天!水浣在水牢里怎麼熬得過?
「走,救水浣去!」黑韶當機立斷,率先施展輕功奪門而出,靳嵐立刻追隨而上。
穿越地道搶到水牢時,殷水浣已全身冰冷,氣若游絲。靳嵐急忙幫著黑韶解開鐵銬,將失去意識的殷水浣帶回清瞿宮。
「燒熱水,點暖爐,快!」黑韶指揮著,那懾人的氣魄讓人听令迅速行動。讓靳嵐為殷水浣換下乾爽的衣服後,兩人各伸出一掌,合力將手掌貼上她背,用內力溫暖她的身子。
別讓他們害了殷水浣一條命啊!靳嵐咬緊下唇,懊悔的淚盈眶。
「有我在,我不會讓她放棄生命的。」黑韶伸出空著的手握住她的,給予承諾。傻曜兒,做得越是違反心意,越是讓自己後悔啊!
若是因為如此而失去殷水浣,不僅他和靳嵐深深自責,最痛苦的,會是那個將一切做絕的黑曜。
為了所有人,絕對不能讓殷水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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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這份奏章您看了好久了。」小福子在黑曜身後提醒。
太上皇和皇太後將浣姑娘救出水牢後,他原想留下來幫忙,卻又啥忙也幫不上,反而還礙手礙腳的,最後被太上皇趕回清汜宮,回到皇上身邊服侍。不過,有太上皇救浣姑娘,他小福子也就不用太擔心了。小福子松了口氣,反而有心情監督黑曜。
一整晚就見皇上臉陰沈得嚇人,卻又魂不守舍,一份奏章看了一個時辰,要是平常啊,早把全部的奏章都批完了。放心不下浣姑娘,當初干麼還把她打入水牢呢?小福子搖了搖頭,對皇上的行徑完全不能理解。
人在盛怒下會失去理智,黑曜首次得到了證實。以前他不曾失控過,他一向懂得控制情緒,而非讓情緒來操控他,如今,她讓他開了先例。
在看到她將母後推下水的那一剎那,他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他根本來不及阻止,親眼見她將自己的生命斷於這一刻。她為什麼不听他的話,執意刺殺?連他拿出趙三康一家四口來作為恫嚇都緩不下她的殺意?
只要她給他時間,他會想出一個皆大歡喜的方法,卻沒想到,她卻搶先一步動手。在狂熾的憤怒下,心痛的感覺是如此鮮明!在她的心中,他依然只是一名仇家,她不曾對他付出感情——這個認知,引起的感覺是深沈的哀痛,他發覺,即使如此,自己還是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在眾目睽睽下,任他身為皇帝也無法粉飾一切。他狂怒,為了她對他的不在乎,為了她做下了必須由他了結她生命的舉動。直至理智恢復後,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水牢?連剽悍精壯的大漢都熬不過一天,更何況是羸弱的她?該死的他竟將她打入水牢!視線投注在奏章上,心思卻早已飄離,眼前盡是殷水浣不支倒地的模樣,讓他心慌焦躁,直至小福子一喊才回神。
小福子與水浣一向交好,甚至還企圖開口幫水浣求情,或許他已到過水牢探過狀況了。
「小福子,你去過水牢了嗎?」黑曜沈聲問道。
小福子心一凜,念頭急速運轉。去是去過了,不過說不得啊!要是讓皇上知道太上皇和皇太後將浣姑娘救了出來,難保不會再叫人將浣姑娘抓回水牢里。
「小福子沒去過。」小福子低頭應道,為了浣姑娘生命著想,他話意的真實讓人無從懷疑。
「那就好。」黑曜點頭,劍眉卻緊緊糾結。突地把手中奏章放下,起身往外走去。「我去外頭走走,你待在這兒幫我整理批過的奏章。」
「嗄?」小福子還待細問,皇上已消失無蹤。整理批過的奏章?開什麼玩笑,耗了一整晚,皇上連一份都沒批出來啊!
望著那空無一物的置放處,小福子只能乾瞪眼,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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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黑影迅速掠過宮中侍衛眼線,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順利來到大牢下層,進入最里面的水牢。
人,消失了。黑曜拾起那被打開的鐵鏈,鷹眸閃過一絲沈思的光芒。他迅速退出水牢,疾掠到一樓石階旁的火把處細細端詳。
火把是秘道的開關,秘道可通往-嵐宮中的任一地點。這是-嵐執位者才知道的秘道,而附近的沙粒,顯示了這條秘道才剛被啟動過的痕跡。黑曜精眸微眯,在驚訝之余還帶著寬心。
他知道是誰將殷水浣救出水牢。而且,或許下午濯蓮亭畔一事,並不如所見那麼單純。
「誰?」看顧水牢的侍衛正在巡邏,看見黑曜的身影,急忙長矛一指,大聲喝道。
「是朕。」黑曜回身,走至火把底下,尊傲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清楚呈現。
「卑職參見皇上。」侍衛急忙收起長矛,跪倒叩伏。此時,長廊另一端卻傳來驚慌的叫喊聲。
「不得了了,刺客逃出了水牢……」另一名侍衛急奔而至,看見黑曜時嚇得瞠目結舌,腦筋一片空白。完了,他居然在皇上面前大喊自己的失職,這下全完了!
原先那名侍衛乍聞這個稍息亦嚇得臉色慘白、冷汗直冒。
「這個水牢有多少人看顧?」黑曜問道。
「只有卑職二人。」其中一名戰戰兢兢地答道。他們明明防守嚴密,犯人到底是何時月兌逃的?
「此後你們二人依然如常巡邏,連犯人的三餐亦正常送入,刺客逃月兌這事不準張揚出去,也不能讓人知悉我知道此事,明白嗎?」黑曜對他們兩人沈道。
「卑職明白。」兩人急忙跪下應是,這一場有驚無險讓他們嚇出一身冷汗。撿回了一條小命,他們不敢再多問其他。
在他們的恭送下,黑曜臉色冷峻地走出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