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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雪狂情 第一章

斐娜推開厚重的橡木門,讓午後的陽光灑進陰暗的宅邸大廳。走廊上空無一人,但人聲卻從右方兩扇大門後的接待室傳了出來。斐娜可以听到她的繼姊蒂拉正與廚娘討論著晚餐菜式。

斐娜根本不想見蒂拉——其實,任何時候她都不想。尤其是現在,當她因摔下馬——該死的薇珞——而覺得虛弱不堪時。

慣於活蹦亂跳沖進大廳的斐娜,此時也只能舉步維艱地慢慢走了。她覺得下半身的每條肌肉都好痛,而剛才跟那外地人的一場小戰更使之加遽。事後要走出艾妮的小屋時,她每一寸肌膚好像都要痛碎似的,但強韌的意志力卻不讓痛苦顯現在她那高雅的臉上。

哈!那外地人竟然以為她是個男孩。這對她的自尊心是太過獎了。那不就是她要給人的印象嗎?在處理事情的那幾分鐘里,她真的是她父親的兒子,而不只是個有女人身材的年輕小伙子。安格會像她自己一樣地以她為榮的。

她爬上通往二樓的寬階梯,宅邸的一樓跟其他的建築是一樣,但二樓就隔了九間房間,每間都有其私用的走廊。斐娜在第一道走廊右轉,經過她父親的房間。他現在正躺在里面的床上,因為他已病了一星期,至今還沒康復。她考慮是否要進去告訴他剛才處理那外地人的事。但或許待會兒;她得先洗個澡。

斐娜走到她父親的走廊底進入蒂拉和她丈夫的,再左轉後才是屬於她自己的小天地。這是個邊間,兩個大窗戶讓她有充足的光線。因為已過了十七個寒暑,她一向不在乎到她寢室要走那麼遠,但舉步維艱的這一天卻除外。

當她終於打開房門,停下來叫她的女侍阿蘭時,斐娜幾乎想解月兌地尖叫一聲。她慢慢地關上門,朝床走去,一面摘下藏著滿頭秀發的頭盔。亮麗長發乃是唯一不能符合她想顯現的印象之障礙。她父親禁止她剪掉,所以她就把它藏起來。她恨這生為女兒身的明顯象徵。

在斐娜倒向枕頭之前,阿蘭就沖進房間了。阿蘭已過了中年,卻不怎麼看得出來。她那頭紅發曾一度紅得像胡蘿卜,但如今已成沉悶的桔黃色。然而,那對黑藍眼楮仍有精神地閃著。不過,她並非一向這麼有精神的,一到冬季她就會病懨懨的,斐娜反倒得服侍她了。

「哦,斐娜,我的好女孩!」阿蘭喘著氣說︰「真高興看到你及時趕回。你知道你若錯過溫德漢的課,你父親是會捶桌子的。所以扮演兒子的時間已過;現在你該穿得像個女兒了。我真怕當布伊帶來公豬的消息時,你還沒趕回來哩。」

「該死的溫德漢和他的親戚!」斐娜厭倦地罵道,「還有那莫名其妙的死公豬!」

「天,我們今天情緒可真好喲。」阿蘭低笑著。

「我們不——哼,我好才怪!」

「這頓脾氣是怎麼來的呢?」

斐娜坐起身來,又愁眉苦臉地躺了回去。「薇珞,那膽小鬼!虧我從小訓練,它竟然不要臉地被只白兔嚇著了。一只小白兔!我永遠不原諒它。」

阿蘭低笑著。「听來你是從馬上摔下,尊嚴受損羅!」

「哦,閉嘴,女人!我不需要你的幸災樂禍。我要洗個澡——一個治酸痛的熱水澡。」

「那你就得洗快點,親愛的,」阿蘭不在意地答道,她已經很習慣她小姐的脾氣了。「溫德漢正等著你吶。」

「就讓他去等好了。」

☆☆☆

樓下的大接待室是斐娜每天下午見溫德漢的地方。自從殘酷的異教徒南下侵襲郝立黑德島之後,這課程已持續近一年了。斐娜毫無選擇地忍受這可恨的課程,盡力學習,但不是因為安格的命令,而是為她自己的目的。

當她進屋時,溫德漢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你遲到了,斐娜小姐。」

斐娜身穿著絲綢華服,肩披著烏黑秀發,甜甜地笑道︰「你必須原諒我,溫德漢。我抱歉讓你久等,尤其在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時。」

那高大挪威人的臉柔化了。「沒有事。沒有比教你習得你的新家及新生活更重要的事。」

「那麼我們就立刻開始吧!好趕上我們該有的進度。」

只要情勢所需,斐娜是能擺出淑女模樣的。她的玲琳姑媽很注意這一點。她可以優雅、迷人且運用她的詭計達到目的。她並不常需要這些女人手段,但一旦她做了,所有男人都會為她著迷。

熱水澡是有點幫助,但仍不足以令她活動自如。斐娜慢步走到火爐旁的椅子去,坐到溫德漢身邊。他開始前一天中斷的課程——挪威神話學。現在他已用挪威語講課,斐娜完全听得懂,因為那語言是溫德漢第一件教她的課程。

自從他們接到郝立黑德島慘遭侵略的消息至今不到一年嗎?感覺上似乎好久了。對他們而言,這消息是項嚇死人的震驚。兩天後,安格召見斐娜,告訴她他們困境的解決方法。斐娜從未想到過他們是處於困境中。

那次召見她還記得很清楚,那是個令她噩夢連連的情景。她父親就坐在這房間里,穿著一身黑。哀悼的黑。一件和他頭發一樣黑的戰袍,藍眸中的神色是那麼凝重。安格•卡馬漢的眼神一向是清澈有神的,但那天卻有著遲暮般的陰影。

「你必須嫁給一個挪威的酋長,女兒。」是安格酋長的第一句話。

「而我將養二十個好兒子,回來攻打我們的海岸。」斐娜答道。

安格沒因她的俏皮話而笑,他那極為嚴肅的表情令她血都冷了。她緊抓著椅背,著急地等著他否認他所說的話。

他疲乏地嘆口氣,好像突然老了好幾歲。「或許他們會來攻打我們的海岸,而不是我們自己。」

斐娜的聲音掩不住憂慮了。「你做了什麼,爸?」

「我昨天已派出使者。他將航行到挪威,跟北歐海盜簽約——」

斐娜跳起身來。「攻打郝立黑德島的北歐海盜嗎?」

「不,不必要同一族人。那人將找出一位要娶你為妻的酋長。一位有權勢的人。」

「你將我沿門推銷?」斐娜指責道,瞪大灰眸瞧著她父親,覺得生平第一次不認得眼前這個人。

「你不會被推銷,斐娜!」安格確信地說,覺得不管他有多心痛,那樣做才是正確的。「那人會利用關系。我派的是弗各。他是個有外交手腕的人。他會四處探听,找出一位有權能的未婚男子,向他提出這婚議。你不會被推銷的。我指示弗各只提出一次。如果他運氣不好,他將回來,而那將是這事的結果。但若他沒帶著你未來丈夫的名字回來,那我們就只有靠老天幫忙了。」

斐娜眼里是一片怒紅。「你怎能這樣待我?」

「這是唯一的辦法,斐娜。」

「不,這不是!」她怒叫著︰「我們離海岸線好遠,我們根本沒啥好怕的!」

「北歐海盜年年擴大,」安格試著解釋,「在我出生之前就有他們橫行的消息。我們對岸的土地已淪失於他們手中。如今他們終於到達我們的海岸,等他們侵略內陸那只是時間問題——也許是明年。你願意看到他們踐踏我們的村落嗎?看到我們的男人被殺,女人當奴隸嗎?」

「不會那樣的!」她叫道︰「你是個精通戰術的武士。你也訓練我有同樣的能力。我們可以抵抗他們,爸——你和我!」

「啊,斐娜,我的斐娜,」他嘆道︰「我已老得不能再戰。你可以殺死很多人,但那是不夠的。挪威人是個強壯的種族,沒人比得上。他們凶殘沒仁慈。我要看到你活著,而不是死。我要保護我的族人。」

「而犧牲我!」她斥道,氣得沒理性了。「嫁給一個老酋長,據你說的,還是個凶殘不仁慈的人!」

「我不怕你那樣斥責。我知道你會保持自己的立場。」

「我根本不必要!」斐娜吼道︰「我不同意這種婚姻!」

安格的眉頭威脅地皺緊了。「你會的!弗各是帶著我的承諾去的。」

「你昨天為何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會阻止弗各,是不是?」

「是的,確實是的,女兒。但已做的事不能再挽回了。其實這部分也只有你才有資格,你正好可解決。蒂拉不行,而你阿姨雖然還不錯卻已太老。北歐海盜是喜歡年輕新娘的。」

「別歸咎於我,爸!這全是你做的好事。」

「我早就把一大堆有錢英俊的男人擺在你眼前,但你卻一個也不要!」安格不留餘地地提醒她,「你本來早就該嫁人了,但是不幸地,我們都命中注定要這樣的。」

「你所說的只是些沒用的繡花枕頭。你希望我在那些傻蛋中找個丈夫嗎?」

「我了解你,斐娜。不管我帶誰到你面前,你都不會挑上。你對婚姻這件事存有疙瘩,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你說得對極了,大人。」她諷刺地回嘴道。

「所以我就替你選。你要嫁給弗各找的人。這事已說定了。」

斐娜轉身面對著爐火。她忿忿不平,卻毫無辦法,只好僅抓住最後一絲希望。「可以找個人來代替我,」她斷然地說︰「反正沒人認識我。」

「你想以一個女侍代替淑女嗎?」安格不敢置信地問道︰「如果你這麼做,你將把海盜引來這里作最惡毒的報復。弗各將稱頌你的純潔,斐娜,你的!那里能找得到有你的美貌、儀態或勇氣的女侍呢?要把一位女侍教成你這般的豐姿得花好幾年哩!你有高貴的出身,淑女的風範,這多虧你姑媽的諄諄教導。我為玲琳來哺育你而謝天謝地,不然你根本不適合嫁給有高貴地位的人,更別提挪威人了。」

「哼,我會詛咒它,因為它害我落入這種地步!」

「斐娜!」

她立刻後悔所說的話。她深愛她姑媽。生下來就沒母親,斐娜一見到慈祥的玲琳就黏上她了。那時玲琳正值夫亡而回娘家,她是安格的妹妹;外表看來卻只有二十多歲。她照顧著斐娜,雖然要完全糾正她那男孩氣的作風已晚了點。她成為斐娜第二個媽媽,因為她的繼母是個尖刻的人,對繼女只有斥責苛待而已。甚至安格也很後侮娶她,但至少她的存在沒超過三個冬季,因為她在玲琳來後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不過,她留下她的女兒蒂拉,承續她那潑婦般的行徑。

「對不起,爸,」斐娜輕言道,銀灰眸子低垂。「這只是我為你所做決定說的氣話。」

「我知道你會難受,斐娜,但不要這樣,」安格答道,站起來摟著他女兒的肩。「心放寬,女孩。你一向崇拜勇氣和力量,而沒有人會像挪威人擁有那麼多的。你有一天會感激我所做的媒。」

斐娜疲倦地笑笑,她已失去爭論的意志了。兩星期後她見到溫德漢,一位安格在艾各里斯找到的挪威商人。他那豐富的學識足以教斐娜挪威語言和習俗,免得她像她父親所說的「如盲人入虎穴」。

收割時期,弗各帶著她未婚夫的名字回來,就這樣決定了她的命運。斐娜的未婚夫並不如安格所希望的是首長,因為沒有未婚的那種人。他是個商業鉅子,一位有力酋長的兒子——一個身經百戰後現在正尋求自己人生的年輕人。戈瑞•哈德是這人的名宇。

弗各並沒見到他本人,因為商船正在東方交易。然而,戈瑞會在下個夏季回家,秋季前來迎娶他的新娘。條件已談好,一切都已定了。定了,定了,逃不了啦!

斐娜每天恐懼地算著日子,直到青春活力讓她忘掉那不幸的將來為止,只剩她每天的課程經常提醒她。然而,隨著時間的消逝,她下決心盡量利用她的情勢。她將與其敵對在他的地盤相遇;她絕不會被支配。她將會對她丈夫運用影響力,而取得隨心所欲的自由。那是個新地方,不過,卻不是個新斐娜。

斐娜的注意力回到溫德漢身上,他正為這天的課程作摘要。「因此奧汀是天帝,眾神之王……弗烈則是生產神。明天,你將學到更多較小的神,斐娜。」

「哦,溫德漢,」斐娜嘆道︰「這些課程要到何時才會結束呢?」

「你已厭倦我了嗎?」他輕柔地問道。

「當然不是,」她很快地答道︰「我很喜歡你。如果所有挪威人都像你一樣,我就沒啥好怕的。」

他笑了笑,幾乎是悲哀的。「我也但願如此,斐娜。但實際上,我不再算是個挪威人了。從我離開家鄉至今已過二十年,你們基督徒已馴服我。親愛的,你是個高材生。如今你對我族人的認識已跟你祖先的認識一般深了。從現在到你未婚夫來的這期間,我們只需溫習你所學到的。」

「你不能再多告訴我一些有關我將嫁過去的部族嗎?」她問道。

「也沒多少可說了。我只知道你未婚夫的祖先,尤立克,他是個極有勇氣的人。尤立克以鐵手腕統治,而且戰術狡詐。但他是個奇怪的人,寧願不跟他兒子共享榮華而離開其族人,把他的土地都移交給他兒子,艾西爾。文西爾是個有野心的人,他急欲成為部族的首長。」

「不過,他並沒征服多遠,只取得上至峽灣的幾哩疆土,在那兒有馬,二十頭牛和一群僕人。他建了一幢挪威從未見過的大房子,立於赫町峽灣的懸崖上,是由荷蘭運來的石頭所建。那是個很大的地方,雖然不比你們這里的宅邸大,但每個房間都有個壁爐。」

「但那跟這里並沒啥不同啊!溫德漢。」

「除了挪威的木屋並無你所知的壁爐,只在房內中央燃起一堆火,煙除了往大門散,沒有其他出口了。」

「多糟糕!」

「是呀!還使眼楮和鼻子受不了吶。」

「我會住進你所形容的木屋里嗎?」

「大有可能。但你會很快就習慣那情況的。」

☆☆☆

大廳在用餐時間是宅邸中最明亮的房間。典雅的燭台,耀眼的燭光就擺在長桌的正中央,四周壁上有著刺繡壁飾。這一切裝潢是由斐娜的母親著手,而由玲琳姑媽完成的。

牆上沒有一件飾物是由斐娜親手做的。因為她壓根沒有那種做細活的能耐。其實,她可說是一點女紅的技巧都沒哩。

她那感受性強烈的童年已在她身上留下痕跡了,因為在那段期間她父親把她當作所希望的兒子看待。對他而言,斐娜是他的兒子,直到她身體曲線形成打破那謊言為止。身材改變的那一年對斐娜簡直是一場惡夢,因為她那逐漸女性化的身體與其男性心志爭戰不已。最後,心志戰勝。斐娜故意忽視她那轉變的身材,除非有人暗示她。而蒂拉以提醒斐娜記得性別為其最大樂趣。

有著火紅秀發、水綠星眸和玲瓏身材的蒂拉是斐娜的常年對敵。只要她沉默時,她是個標致的女郎。斐娜了解她之所以刻薄的原因,因而盡量不跟她計較。

她知道蒂拉不快樂。年僅二十歲的蒂拉在很年輕時就自願嫁給杜廷。起初她很愛杜廷,那陣子她是個不一樣的女人。但由於一個無人知的原因,或許杜廷知道,蒂拉如今恨他入骨。也就是這股怨恨使她變得有張惡毒的嘴。

蒂拉走進大廳加入斐娜坐在長桌邊。幾分鐘後,僕人就端上腌肉晚餐了。蒂拉等到僕人退下就開口說話。

「今晚你姑媽上哪去了?」

「玲琳決定今晚要隨父親進食。」斐娜答道。

「那是你應該做的,而不是你姑媽。」蒂拉諷刺道。

斐娜聳聳肩。「那是玲琳的決定。」

「我繼父身體如何?」

「如果你花點時間親自去看看,你就知道他還沒好轉。」

「他會的,」蒂拉嘲諷地說︰「那老頭會比我們都長命的。但我卻沒想到你會在家吃晚飯。我知道今天捕殺了一頭公豬,村里頭正舉行著慶功宴。我還以為你會去那里,跟你那些下階層朋友如溫德漢和弗各同樂吶。」

「我看得出杜廷也覺得村里的活動較合他的口味哩。」斐娜冷冷地說,想起追逐公豬時落馬的情形。「我根本不想要一塊死豬肉。」

「天,你今晚可真激動,」蒂拉答道,嘴角有抹惡作劇的微笑。她故意不理斐娜提到杜廷的話。「是否起因於薇珞在你之後回到馬棚啊?或是因為你未婚夫要來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呢?」

「小心點,蒂拉,」斐娜說,眼光陰沉了。「今晚我可沒跟你嚼舌根的心情。」

蒂拉張著無辜的大眼瞧著斐娜,讓那話題過去。她極嫉妒她妹妹;她毫不在乎地自我承認著。但這並不是一向如此。當八年前蒂拉跟她母親住進這幢大宅時,斐娜才只有九歲大。實際上,蒂拉在一個月之後才知道她是有個妹妹,而不是所想的弟弟。

當然她們一開始就不喜歡對方,她們根本沒有一丁點是相同的。斐娜頑皮得像個小男孩,而十二歲的蒂拉則是個十足的少女。蒂拉認為斐娜是個笨蛋,竟然會喜歡刀劍和跑馬。然而她們倆卻沒一絲不和地住在一起,而歲月就這樣地過了。

接著蒂拉遇見杜廷,一位能打動她芳心的大男人。他們結了婚,而有一度蒂拉是真正的快樂。但他們的喜悅只持續一年。那在玲琳堅持斐娜要開始偶爾穿穿女裝,而杜廷看出她是個美女時就結束了。該死的斐娜根本不知道杜廷為她著迷,杜廷也不知他太太已知道。他只知道她對他的愛在那一年死寂。

蒂拉的嫉妒混雜著怨恨——對杜廷,也對斐娜。她不能公開地攻擊斐娜,然而有好幾次她真想把她的眼珠子挖出來。由於她父親的訓練,斐娜是個好戰士,當她被惹怒時,蒂拉的血都會發冷。她殺人是不眨眼的。

既然蒂拉不能攻擊斐娜,她只好以一件斐娜沒經歷過的事——與男人共床——來嚇其繼妹。蒂拉以渲染與男人共眠的恐怖,而沒樂趣為樂。她一有機會就嘲弄斐娜且因那對灰眸所露出的恐懼而深感有趣。這是蒂拉唯一能有的報復。如果她也能報復杜廷的話……

斐娜根快就要離開了,蒂拉知道這是斐娜所害怕的前途。在那之後,這方圓百里就沒人能比得上她的美貌,而杜廷將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蒂拉把她的盤子推開,沉思地瞧著斐娜。「你知道的,小妹,北方來的船可能在任何一天就到。現在已進入夏季了。你準備好見你未來的丈夫了嗎?」

「我永遠也不要準備。」斐娜沮喪地答道,把她自己的盤子推開。

「是呀,把公主丟進虎穴。不幸你又對這事難以反抗。我想不到你爸爸會這樣待你,至少,我當時還有個選擇。」

「你知道他是為什麼這麼做的!」斐娜斥道。

「當然。為救我們大家,」蒂拉答道,聲音中滿是嘲諷。「至少你知道有個目的。如果我早知嫁人是個什麼樣子,我會像你一樣,但願永遠不嫁。天,我有多怕每個晚上,我所必須忍受的!」

斐娜冷冷地盯著她。「蒂拉,今天我在村子里看到一場男女的情形。」

「真的?怎麼會看到的?」

「別管怎麼看到的。我所看到的並不像你所說的那般恐怖。」

「除非你親身經歷過,不然你不會知道的。」蒂拉尖刻地駁道,「你將知道你得默默地忍受痛苦,不然男人就會打你。大多數女人竟然不自愛而去忍受每晚的痛苦,真是奇怪得很。」

「夠了,蒂拉,我不想再听啦!」

「該慶幸你知道,至少你不必毫不知情地入洞房。」蒂拉說完就離開餐桌,一出斐娜的視線外,她嘴角就浮上一抹冷笑。

☆☆☆

斐娜坐在她的大床上,擦拭著她的劍,這武器很輕卻異常鋒利。那是她十歲生日時,父親送給她的禮物。她的名字就刻在銀制劍柄上,周圍瓖著大大小小的瑪瑙寶石。斐娜在所有物中最珍惜這把劍了,不為別的理由,只因它象徵著父親以她的成就為傲。

此刻她把劍靠在前額,思緒消沉。她的女性身體會使她拘限在丈夫的士地上嗎?她能再揮動利劍,像任何男人一樣為她所有的而戰嗎?或者她將被期望有個為人妻的樣子,只做女人該做的事,不能再使用她的武技了呢?

該死的男人和其行事作風!她絕不接受那樣的待遇。被征服且統治,不!她絕不妥協。她是斐娜•卡馬漢,不是虛奉懦弱的女僕!

因想得出神,斐娜沒听到她姑媽走進房里且靜靜地關上門。玲琳眼神疲倦難過地盯著斐娜看。

她曾看護她丈夫的病好幾個月,看著他一天天的失去活力。當他去世時,她的一部分也跟著去了,因為她深愛著他。而今她也為她哥哥——安格,也相同情況。天上的神啊,求求你,別再有死亡了。

斐娜從眼角看到那憔悴的身影時嚇了一跳。她轉向玲琳,幾乎認不出她了。她頭發散亂,形容嚴肅,嘴唇抿緊,眼楮四周布滿黑圈。

斐娜跳下床,領著姑媽到窗邊長沙發上。「玲琳,你哭過,這不像你啊,」她擔心地說。「有啥不對嗎?」

「哦,斐娜。你的人生正有著大轉變,這一切都擠在同一時候是不對的。」

斐娜虛弱地笑笑。「你是在為我哭嗎,姑姑?不必這樣的。」

「不,心愛的,不是為你,雖然我一定會為你哭的。是你父親,斐娜。安格死了。」

斐娜往後一退,臉色大白。「你怎麼能拿這個開玩笑?」她粗聲責道︰「不可能的!」

「斐娜,」玲琳嘆道,伸手去撫佷女的臉頰。「我不會騙你。安格在一小時前去世了。」

斐娜慢慢地搖著頭,否認那字眼。「他的病沒那麼嚴重。他不能死!」

「安格的病和我丈夫一樣,但至少他沒過分受苦。」

斐娜的眼楮睜得像李子那麼大,眼中滿是恐懼。「你知道他會死?」

「是,我早知道。」

「老天,那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為何讓我一直相信他會再好起來?」

「那是他的希望,斐娜。他禁止我告訴任何人,尤其是你。安格受不了淚水,而他忍受我的就已經足夠了。」

這時淚水溢出斐娜的眼眶。這對她是全然不熟悉的,因為她以前從未掉過淚。「但我該是看護照顧他的人,而我反倒是像沒事一樣我行我素。」

「他不要你太過悲傷,斐娜。如果你知道的話。如今一來,你只會哀悼一陣子,然後你就會忘了它。你即將來臨的婚事會有所幫助的。」

「不!現在不會再有婚事了!」

「你爸爸已給了承諾,斐娜。」玲琳有點不耐地說︰「即使他死了,你也得遵守。」

斐娜再也忍不住傷心地嚎啕大哭了。「他為什麼死,姑媽?為什麼?」

☆☆☆

在一個晴朗的早晨,安格•卡馬漢爵主下葬了。淚水已乾的斐娜從頭到腳都穿著黑服,黑且長的頭發卷塞於頭盔內。唯一突出的顏色是,她臉色的蒼白和佩劍閃亮的銀色。她姑媽曾為她的服飾表示不滿,但斐娜堅決不換。父親一向把她當兒子教養,她就應在他們最後告別時裝扮得像個兒子。

村里的人全出席,很多人都大哭出聲。玲琳站在斐娜右邊,她那撫慰的手臂摟著女孩的肩頭。蒂拉和杜廷在她左邊,杜廷贊揚著過去的光榮和頌語,但斐娜一句也沒听進去。在那幾分鐘里,她游於回憶中︰一個小女孩坐在她父親膝上;一個驕傲的人在他女兒首次上馬時大聲鼓勵歡呼著。她回憶著那溫暖親切、歡樂的時光。

失去他,斐娜覺得除了茫然,還有一股空寂感沖擊著她。但在族人面前她依舊傲然挺立,只有她那無神沉鈍的眼神流露她的心痛。

杜廷的贊揚結束後,氣氛顯得莊嚴沉默,使得與會者看到一人騎馬沖出樹林時更大吃一驚。他跳下馬,很快地排開群眾來到斐娜身旁。

「你的未婚夫來了。」那人喘著氣說︰「他正從艾各里斯回來,看到那隊人馬。」

「你怎麼知道那是我未婚夫的?」斐娜憂慮地問道。她不喜歡這消息,尤其在她父親剛入土的時候。

「還會是誰呢?」那人答道︰「那是一大群高強淡發人。他們一定是維京人沒錯。」

群眾中迸出警戒的聲音,但斐娜只能想到她自己的命運。「哦,老天,為何是現在?」

這是那年輕人所無法回答的。玲琳將她摟得更緊,說道︰「別管為什麼,親愛的。事實已如此。」然後她對送訊者說︰「他們有多近?」

「在樹林的那一邊。」他指著北方。「大約一哩遠。」

「很好,」玲琳答道︰〔我們必須在宅邸接待他們。族人們回到你們的村子去,你們不必怕這些維京人。他們是和善而來的。」

回到宅邸後,斐娜不安地在大接待室踱方步。弗各焦急地跟其餘家人坐在一起。他要為維京人來此負責,且急於讓他們賓至如歸。他在充滿敵意的土地上花了很多時間才逃到哈德部。部族的頭子親自接待弗各,替他兒子完成協議,保證一切同意的。由於安格爵主的死,這新娘的價值更高了,因為他的土地和宅邸現在是她的,因此也是她丈夫的。那維京人一定會很高興。

「親愛的斐娜,如果你換件禮服的話,看起來會較適當。」玲琳建議著。

「不。」

「斐娜,你不能這樣接待你未來的丈夫。他會怎麼想呢?」

「我說不!」斐娜斥道,繼續不安地踱步。

蒂拉沒安好心眼地看著她繼妹。她很高興,因為她知道斐娜為什麼煩躁。這少女正擔心著她未婚夫是否會在他們出航前就娶她。婚禮可能會在今晚或明天。接著來的就是洞房花燭夜——及那份恐懼。蒂拉幾乎大笑出聲了。繼妹定無法適應,而斐娜將會因她的話而認為一直會如此。多妙的報復,只願她能在場親眼看到就好了。

斐娜就是在想那個。她對結婚還沒有心理準備,也許永遠不會有。她不可能順服地忍受痛苦,她會反抗的!天上的神啊,如果她為了丈夫要索求權利而殺死他怎麼辦?那將是她自己死刑的宣判。

這些狂亂的念頭正在她腦中震蕩時,宅邸的大門被用力地捶擊著。驚慌的呼叫聲此起彼落,室內的人疑惑地面面相覷。斐娜沖到窗邊,眼楮難以相信地瞪大了。

「天吶,他們正在攻擊!」

一個僕人躺在玄關上,前庭擠滿了維京人,他們的劍、矛、盾,一副備戰的樣子。山坡下,縷縷黑煙正往上冒——村子里著火了。此時大門又傳來一陣捶擊聲。

斐娜轉身去看背後的那些人。溫德漢也在其中,她的眼光指責地盯向他。「這是你們挪威人迎新娘的方法嗎?」

溫德漢沒回答,但弗各不確定地說道︰「這些維京人不可能是我找到的那一部落。」

「那麼,去看看,看你是否認識他們!」她粗暴地命令道。

「斐娜,冷靜點。」玲琳說,雖然她自己的聲音也露出不安了。

弗各走到窗前,不出一秒鐘就認出那是哈德部族的全隊人馬。艾西爾正站在其手下面前發號司令。

「這是不可能的!」弗各叫道,面對室內那小群恐懼的人。「他給了承諾啊!」

又一次捶擊聲促使斐娜行動。「溫德漢,你是站我們這邊還是你們那些靠不住的挪威人那邊?我得在對付你之前知道。」

他神情嚴謹地說︰「跟你,女主人。我不願與這些不重信諾的挪威人為伍。」

「好,」她答道。「杜廷去堵好門,以免它被撞開了!」

杜廷往後一退,眼中滿是驚恐。「斐娜,他們三十多人對我們三個哩!」

「四個,該死的你!」她斥道。「你以為我會坐著看戲啊?」

「斐娜,理智點。我們根本沒有機會!」

「你建議我們投降嗎?笨蛋,難道你忘了郝立黑德島嗎?那些不反抗的人就是最先嘗到血矛的人。現在!把門堵好!弗各召集僕人們,武裝他們。溫德漢巡視一會兒後宅,再到大廳會我。等他們撞開門時,我們將準備妥當應付那些可惡的畜牲了。」

所有人都毫無質疑地照命令去做。蒂拉顫抖地坐在角落,歇斯底里地哭。玲琳也幾乎掉淚地抓住斐娜的手臂阻止她。

「你不能跟他們戰,斐娜!他們會像殺男人般地殺死你!」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殺死我的,姑姑。我爸就是這樣教養我的。我要光榮戰死,也不願像蒂拉一樣自憐地哭泣!」

「如果你不反抗,他們不會殺死你,斐娜,」玲琳堅持著。「他們俘擄女人——」

「絕不!」斐娜打斷她的話。「我寧死也不做維京人的俘囚!」

說著,斐娜沖出房間,留下玲琳和蒂拉去祈禱。但在所有僕人武裝集合好之前,障礙就被沖破了,前庭傳來叫嘎的喊戰聲。一會兒工夫,成打的人揮舞著刀劍沖進大廳了。

斐娜雙腳分立,站在樓梯底層,劍已出鞘。一支箭僅差幾寸就射中她。在她與敵人之間半途中,杜廷是第一個倒下的。維京人分散開,三個到大廳後,三個進入接待室,大聲地將門拽上。溫德漢從宅後跑來,遇上兩個。他奮戰不已,但他是老了,很快就不支。然而在他被一劍刺死之前,他殺死了一個。

五個圍上斐娜,四個沖過她登上樓去。她毫不畏懼地迎上留下的那一人,他的寬刀比她的重,而且每一擊都是那麼有力。她的手臂和背脊疼痛著,但接待室傳來的尖叫聲更加強了她的決心。她使出了潛力,架開那人的刀,以她自己的順勢地刺進他。她踢開他,但另一個較老的立刻補上。她的精力流失了,但斐娜續戰不已,直到一次的有力的下斬,那人的劍斬斷了她的。

斐娜愣愣地看著手上的斷創。她意識到死神正逼近,也听到弗各猴急的叫聲。「老天,那是斐娜女爵啊!」

然後弗各已隔在她和漸逼利劍之間,推她向後。利劍削去他手臂,弗各倒在斐娜腳邊,生命漸失。

艾西爾好奇地看著那女孩,想到他幾乎殺死她。那將會是一項他受不了的恥辱哩。原來這就是要嫁給他兒子的女人,那種精神和勇氣是他從未在女人身上看到過的。她甚至殺傷一個他的手下。那人將會羞愧到家了。被個女人所傷——哈!

可惜她是敵人。這個黑發美女本可成為一個好媳婦的,她能生下精力勇氣無人匹敵的兒子的。真的,好可惜。

遲來的僕人都倒在斐娜四周了。血流遍地。接待室里的尖叫聲停止了。兩個維京人從那走出來,勾肩搭背地彼此嘻笑,旋即加入其他人在宅中的掠奪行動。玲琳和蒂拉,她們也死了嗎?斐娜想著。

樓梯頂傳來一聲尖叫,斐娜無言地轉頭去看。阿蘭手中拿著匕首站在那兒。斐娜驚悸地看著匕首從她手中滑落,然後這老女侍滾下樓梯倒在血泊中,背上穿過一支箭。

這是迫使斐娜崩潰的最後一幕,最後恐懼。她心智著了魔,黑暗籠罩著她,然而卻沒遮去一切,因為她還能听到聲音,她還直立著。有個人正尖叫著。那聲音好近,她知道如果她伸出手來,就可模到發出那吵聲的人。但她無法移動她的手臂。不管她如何使力,就是動不了。「艾西爾,你能使那女人不再叫嗎?她的狂叫已開始惹毛手下了。他們會送她下地獄以免听那種尖叫的。」

「我所知道的只有一個法子了。」艾西爾厭煩地答道。

斐娜沒感覺到那一拳,但黑暗完全籠罩了。她不再听到一聲那恐怖的尖叫了。

☆☆☆

朝海岸線的前進很慢,它比來時多花了兩個小時。滿載的牛、馬、豬和家禽減緩了他們的行進。然而,他們還是在夜幕低垂之前回到船上。

維京人的長船對俘虜而言是項恐怖。所有俘虜都是女的,她們都被強暴好幾次了。除了斐娜,因為她被艾西爾那一拳擊昏直到出航時才蘇醒。總共有七個俘虜;玲琳和蒂拉,還有妮兒和三個村里的少女。大多數男人都被殺,除了那些設法逃進森林中的人。

斐娜得知這些,對她又是多增的一項折磨。她沒能保護族人,也沒能保護她自己。她落於海盜首領——一個年過壯年的人——手中的挫折感是她竟經不起他的一拳。她對這人的恨是凌駕一切的。他乘虛而入;他擊倒她。他明白了當時顯示她只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他將為此,為其他一切付出代價的。

長船像只怪物地劃破海面,把威爾斯遠拋在後。女人們一天被喂兩次,吃些冷乾魚,火腿或絞肉,面包和女乃油。那是些又冷又乾的食物,根本難以下咽。蒂拉經常沖到船邊去嘔吐,男人覺得很好笑,而他們的笑聲更添加了她們的羞恥。

斐娜只吃一點能維持她精力的食物,為了一個她自立的目標︰殺死艾西爾。她不跟其同伴說話或听她們害怕的悲泣。玲琳試著安慰她,但她無動於任何規勸,甚至不跟她說話。她的恥辱太大,悲痛太新了。於是,靈敏的玲琳目前只好放棄。

艾西爾偶爾來看看斐娜。他是強壯的男人,有著熊一般的腰身。淡金色的發須,藍色的穿人眸子。他是個能把恐懼刺入敵人心中的人——但刺不進斐娜的。當他好奇的——幾乎贊賞地——看著她時,她會以惡毒的眼神迎上,那公開的敵意和怨恨常使他不悅地走開。

艾西爾幾乎後悔他所做的,但他絕不會大聲承認的。他是對敵人作了承諾,然而對敵人失信並沒啥不榮譽的——對朋友,或許是,但對敵人卻不是。

是他們自己來洽談婚事。說新娘有多豐盛的陪嫁,而且不懷疑地完全信服於他們。那兒不會有艾西爾的媳婦的,但金子倒是值得攻取。部酋將衣錦榮歸,他的手下也會分享所得的。

當艾西爾看到這年輕美女時,他對她的防衛行為感到有趣。她的驕傲可媲美他自己的,但他懷疑那能維持多久。如此精神被破壞的念頭在他口中留下了酸味。

他想起看到她殺傷那人的情形。他原以為她是個瘦小的少女,而驚訝她對抗如此彪形大漢的技巧。看著那股勇氣是很愉快的,他族人就是崇揚這種勇氣。就算他以為她是個男人,他也不很願意殺她,但他可不能為她損失自己的人。然後發現她竟是提出要嫁給他兒子的少女,如此難得的女性……

看過她奮戰的勇氣,艾西爾見她崩潰時覺得好失望。當她看到紅發老僕死時,她竟雙手壓著太陽穴尖叫。她曾看到她父親跌下樓嗎?或許那女人是她母親呢?但不,現在站在她身邊的黑發婦人似乎比較像。如果她們能說同樣語言的話,那他就能得到答案了。但他得等回到家後,愛絲才能告訴他。

此刻,他只能想著這個居爾特美女。她確實是件寶,能取悅他兒子戈瑞的。

航行中,他們靠岸了兩三次。在進入奇特的深海域後,四周沒有輕易可達的陸地,廣闊的海洋隨時有吞沒他們的可能,這對女俘虜們是一項折磨,她們寧願面對任何事也不願毫無所知。一場意外強烈的暴風雨對安撫她們的恐懼更無益。甚至經常嘲笑斐娜沉默自閉的蒂拉也轉成自憐的悲泣了。

如果玲琳沒那麼擔心自己的話,她可能就已感覺出蒂拉高興的狀態。一位少婦沒為失去丈夫而掉一滴淚是很過分的。才幾小時前,紅發蒂拉曾吹噓她一點也不怕未來會是如何,她是那麼確定船上每個另人,包括酋長,對她的欲求超過其餘的人——尤其是他們獨不沾斐娜。蒂拉確信她會在新土地上找到一個舒適的地方。

或許蒂拉並沒亂吹牛。大多數男人只要一靠岸都會找上她。而她也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反抗他們了。甚至酋長也曾找過她。

玲琳畏縮著,想起那可怕的一天,兩個畜牲沖進接待室對她的蹂躪。從那以後,她就沒被騷擾過,除了酋長本人一次以外,但至少他不像年輕人對她那麼粗魯。那真是一次溫柔的,因為她已無反抗意志,而他又那麼體貼。然而,玲琳還是祈禱它不要再發生。從挪威的艾西爾•哈德處,她是沒啥希望的。根據弗各所說,他已結婚了。玲琳根本一點期待也沒有。

暴風雨並沒持續多久,卻使每個人都精疲力竭了。一天後,奇跡般地陸地已在望。挪威的長海岸橫在肉眼可見之處。他們沒再停下來眺望,卻日以繼夜地航行,直往北而上,直到他們轉進內陸的赫町峽灣。

時值仲夏,亮綠的樹木花草宜人悅目。深藍的天空點綴著朵朵白雲。兩岸的岩崖就像是鋼牆,當岩岸平緩時,船只就泊進港口了。航程已經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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