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撼地震帶 第三章
洛琪慢慢地把吉普車開到門口,就好像迷了路,不知該往哪里走,四處張望地尋找著路標。她是在找。在找是否有她父親的蹤跡,計算到底有多少士兵。她看見除了有九個守候在廣場外,還有三個士兵陸續地從三層樓高的實驗室中,搬出一箱箱的檔案到直升機上。
有三架阿帕契戰斗直升機,戰斗殺手,全副武裝著旋轉式掃射機關檜和火箭發射器。洛琪在牛仔褲上擦擦手,搖下車窗,並在接近門口時按下車門的自動鎖。一個士兵走出來。
一個肩上背著M16步槍和無線電對講機的士兵走向她,制服上沒有名字也沒徽章。是佣兵。洛琪看著他解下皮帶上的對講機,同時盡力去讀他的唇形,但沒辦法讀出他到底向對講機說了什麼。
「嘿,你好!」當那個士兵靠近吉普車,而且近得可以看到他額頭的汗珠時,洛琪不禁倒抽一口氣。「這真是一個大沙漠!尤其是你迷失其中時,它變得更大了。」
洛琪眨眨眼,用著迷路的無助笑容看著他,但那位戰士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回看她,毫無生氣的表情就像是岩石。
「你要去哪里?」他伸長脖子,看她吉普車上的排檔正放在倒檔。
「霸斯套,我要去找朋友,」洛琪很快地回答。「我們要去露營,但我忘了帶指南針,然後我就轉彎--」
「你有地圖嗎?」
洛琪把她的地圖遞出去,那個士兵便低頭研究著。洛琪打量著他,他有頭剪得平整的金發,在左臉頰上,則有顆和羅勃.迪尼諾類似的痣。
「你是海軍嗎?」
那士兵抬頭看她一眼。「不是。」他再度將視線移回地圖。
「太可惜了。我朋友佩琪很迷海軍,她一直希望我們能踫到一個。她說……」
洛琪瞎編著佩琪的故事,看著眼前的士兵,還不時偷瞄在圍欄邊游走並監視她的士兵。其他的士兵,則仍在搬運她曾替父親整理過的研究檔案到直升機上。
如果他們已經捉到她父親,就不需這些一資料了。她的心跳開始加速。他曾告訴她,他要離開一陣子,但並沒有說去哪兒。洛琪突然了解了,她的視線落到實驗室後面的山丘上。她父親在那里蓋了一個地下倉庫,而且有地道可通往實驗室。
如果她花點時間想想,就會知道地下倉庫是父親唯一可去的地方;可是她卻沒這麼做,只是一味地直覺反應嚇人的警報聲和她自己的痛苦。聰明但太鹵莽,不只一個老師這樣說過她,在她的實驗課業中,便曾得到「急著獲得結果,反而忽略重要步驟」的評語。
那個士兵仍一臉專注地研究著地圖,洛琪疑惑地看著他,或許他也在太陽下待太久了,否則連一個十歲小孩,都能很快地指出到霸斯套的路。
「噢,在這里!我看到了!」洛琪從窗口伸出左手指著地圖,「紅色的大圈就是霸斯套嘛!」
那士兵突然抬起頭,機警地看著她。
洛琪膽怯地對他笑笑。「我想我剛才真的太慌張了,還是很謝謝你,再見。」洛琪想縮回手,但那個士兵的手已像鐵煉般,緊緊箍住她的手腕。
「這里是管制區,」他冷冷地間︰「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只是順著路走,」她掙扎要縮回手,「我以為這條路通往某個地方。」
「哦,是嗎?通往哪里呢?」
「我不知道,或許是加油站,也或許--」
「在摩杰沙漠中,你想要找個加油站?」
「嗯,你在這兒,不是嗎?」
還有韓格瑞的私人司機也在這兒。洛琪看到他臉上帶著微笑,緩緩地走過門口,然後站在士兵身後。
「午安,魏小姐,」他愉快地說︰「有你來作伴,實在是太好了。」
她很快想著,那天他是否透過實驗室的窗子看到她?但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像超人一樣有透視力。洛琪的心底開始發毛,她覺得他不會放她走的。
「告訴這家伙,放開他的手。」洛琪試著使自己強硬起來。
韓格瑞的司機對士兵點點頭,士兵便松開她的手。洛琪趕緊縮回,並將雙手放在方向盤上。
「我父親在哪兒?」洛琪邊問邊伸手至椅子中間。
「在實驗室等你!」
騙子,洛琪心想。沙漠的熱風不斷地吹進車窗內,車子的冷氣已失去功效,洛琪開始流汗,但韓格瑞的司機卻一派悠閑,而且衣服上沒有絲毫汗漬。他有著棕發和棕眼,臉上一直掛著笑容,即使是他想打開洛琪吉普車的車門,卻發現車門是鎖著時仍然一樣。
「請打開車門,魏小姐。」他說︰「然後關掉引擎,把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讓我看見。」
「你自己開。」洛琪反駁。她的手指正踫到槍枝末端和啞鈴,她猶疑著將眼光飄向士兵的M16步槍,然後用手指抓住啞鈴。
「就照你說的。」他把手伸進車內。
洛琪等著他的手和充滿肌肉的手臂完全伸入吉普車內,便使盡氣力用啞鈴敲擊他,但失手了。她感到退縮的力量踫撞著車門,車身因此震動著,可是她不遲疑地進行下一波攻擊。當韓格瑞的司機靈敏地從車門退開後,她將啞鈴丟向他的頭。
她听見啞鈴飛過空中的聲音,看到士兵們趴在地上。洛琪趁亂發動引擎,猛力地踩踏油門,車輪急速旋轉揚起一陣風和塵沙,足以混亂那司機的視線。她從後視鏡中看到他跳開,並抬起手臂遮住眼楮。
她也看到在門口的士兵舉起M16步槍,激射而出的子彈使吉普車前揚起一陣塵土。洛琪試著忽略後車廂有將近八十公升的無鉛汽油,把油門踩到底,迅速扭轉方向盤,而揚起更多沙塵。又一陣子彈打來,在她車門外的泥沙已明顯地出現一條裂溝。
洛琪向右打著方向盤,感覺到車子往前沖時的搖晃。她十四歲時就開車到摩杰沙漠來,所以對沙漠紅土的特性相當了解,只要讓車子猛力滑動、車輪打轉,就足以使塵土飛揚得像沙風暴。
窗外飛揚的塵土幾乎使她窒息。洛琪希望已成功地混亂了門口士兵的視線,她劇烈咳嗽著,模索著按鈕想關上車窗;卻在按下按扭時,听到窗戶破裂的聲音。
洛琪暗自詛咒著,從後視鏡中,看到韓格瑞的司機和士兵們一面咳嗽,一面向吉普車逼近,突然,一輛郵車阻隔在他們之間。士兵們在韓格瑞的司機的示意下狼狽地停了下來,她緊張得心幾乎要跳出來,為郵差g了一把冷汗。但是大伙都放下了槍,韓格瑞的司機也擠出笑容,友善地對郵差伸出手。
這是逃月兌的大好機會。洛琪知道,大家的視線都沒有離開她疾駛的紅色吉普車;她瞄了後視鏡一眼,便用力踩著油門,迅速逃離。
她懷疑韓格瑞的司機會甘冒召來州內的每位聯邦調查員的危險,而有膽射殺政府公僕。這位郵差是安全的,她則不是。
洛琪發現,在道路前面的半公里處,有車輪輾過的新痕跡,而且一直延伸到實驗室後的山丘。洛琪慢慢地成直角轉彎,以免留下吉普車駛過的痕跡。
吉普車在二十公里內便開始爬上山丘的陡坡。她知道應該開往低處,但她仍把車開上爬坡的小徑,然後看看後視鏡,確定沒有在地上留下痕跡。
她在腦中盤算著,吉普車已行駛約四分半鐘的時間,那麼在她到達路的盡頭前,應該還有數百公尺的岩石路,而且原有的車輪痕跡仍持續延伸。
道路幾乎就在她面前直立起來,吉普車開始繞著山丘陡峭的側面回轉上山。吉普車在路面上跳動著,汗水流下洛琪的後頸,她以濕滑的手緊抓方向盤,絲毫不敢大意。
當車子跳動駛過一個不小的凹洞時,她把口香糖吞了進去,而且咬到舌頭流了血。洛琪豎起耳朵听阿帕契戰斗直升機螺旋槳轉動的聲音,然後把車開離道路,用力向右打著方向盤,讓吉普車貼著小山丘走。
洛琪把車開上山丘,松開安全帶,從雜物盒中拿出望遠鏡和一個有著兩個按鈕、看起來像是遙控器的東西。她踢開車門,跳到地上,顫抖地跑向在兩個巨石間的小洞穴。
洛琪舉起望遠鏡,實驗室在她所處位置下方約一公里半的地方。阿帕契戰斗直升機仍蹲踞在廣場上,實驗室的門是開著,士兵已撤離。
沒有那司機或她父親的蹤跡。他辦到了!在士兵到達前他已經逃跑了!洛琪不禁松了口氣。但實驗室的門隨即打開,她的父親走出來,韓格瑞的司機則手持烏茲槍頂在魏博士的身後。在他們之後,還有兩個士兵抬著一個圓頂形的黑色盒子,那正是她父親實地實驗所用的地震預警儀器原型。
魏博士走到最靠近的阿帕契戰斗直升機時,視線落在山丘上,他身後的那司機也抬起頭看同方向,眼神剛好與洛琪的對上,並露出笑容。他不可能看得到她的,但她仍感覺一陣強烈的痛苦和莫名的恐懼。她想大叫,想跑回吉普車拿出點三二手槍,然後在山丘上準備著,像約翰.韋恩般地救出父親。強烈的沖動使她听到自己的心猛力跳動著,但洛琪壓抑住了,只是緊緊地抓著望遠鏡,看到她父親和地震預警儀器原型都安全地上了阿帕契戰斗直升機。
這是真實的生活,不是電影。她守著這座山丘做殊死戰,並無法救出地父親,反而可能讓自己被抓,或是更糟。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讓他們找到;等到韓格瑞的司機放棄搜尋,她就可以用CB無線電求救了。
洛琪蹲著轉過身,低頭在她斜紋布襯衫的口袋模索著遙控器。但她的手抖得太厲害,遙控器便掉了下去。她咒罵著撿起來,把大拇指放在左邊的按鈕上,卻瞥見一個修長的身影沿著硬石子路向她走來,她不禁僵住了。
那是個男人的影子,很高而且肩膀很寬。他戴了頂棒球帽,手上拿著一把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