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撼地震帶 第八章
洛琪沒有問雷斯要跑多遠，她想很快就會知道了。她的腳一著地，便飛奔到門口，用手指釣住支架，借力使自己跳到走廊上。
「我們有麻煩了，老馬，」雷斯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我看過最大的炸彈就要爆－－老馬？喂，老馬？說話呀！」
洛琪跑到階梯時轉過頭看雷斯。他皺著眉，戴在頭上的耳機一直滴著水，並順勢流到襯衫前領。
「故障了。」他把耳機拿下來掛在脖子，「你先走，靠著里面走。我就來。」
洛琪扶著牆先走，雷斯跟在她後面，此時牆壁卻發出聲響。是無法承受他們的重量？還是另一個地震？她算算，他們離開實驗室已過十五秒了。洛琪走到樓梯轉彎處的平台時，平台開始傾斜搖動。
洛琪呆住了。她閉上眼，心怦怦地狂跳著。
「余震，」雷斯在她後頭說︰「等一下再走，馬上就會結束。」
洛琪照做了。過了六秒鐘，平台停止搖動。
「一次踏一階就好。拿著這個，還有這個電池組。」雷斯把她轉過來面對他，把耳機掛在她脖子上。「以防萬一。」
「以防什麼萬一？」耳機上的水流到她的衣領里，她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別傻了。」雷斯從皮帶上解下電池組，扣到洛琪的皮帶上。「走就是了。」
「沒有你，我就不走。」
洛琪被自己聲音里的強硬嚇一跳，雷斯也是。但從他有個性的下巴往旁邊一撇的動作，以及他放在她皮帶上的手，她感覺到他更為強硬，更不容違背。
「不要跟我爭。」他拿出襯衫口袋里的磁片塞到她口袋中。「快走吧！」
他用力地推她，使得她在平台上絆了一下。洛琪抓住一根欄桿，跳過最後十個階梯，樓梯發出的聲音，使得她背脊發麻。當她的腳一踫到泥濘的地面，樓梯再度發出聲響。
「跳！」她轉身看著他大叫。
樓梯瞬間開始倒塌，地面也裂開一道不見底的寬縫，雷斯像超人般地張開手臂，一跳而下，卻只抓到寬縫的邊緣。洛琪沖上前緊抓住他的手腕，並用右腳釣住一塊倒下來的壁塊，以止住他們下滑的拉力。
「放手，」雷斯喘著大氣，「你的力氣不夠。」
「不！」他要掙月兌她，但她不能也不想放手。「振作，雷斯！魏家人絕不輕易放棄。」
他抬起下巴看著她。他吃力地喘著氣，臉上有灰塵，手臂則因流汗和灰沙而濕滑。洛琪用盡力氣抓住他的襯衫想把他拉上來，卻只扯破一處接縫，而且因此讓他倆鼻對著鼻。
「放掉我！快點離開口」他快沒氣地喘息著。
「見鬼了我才會放掉。」
「你比我更難纏，」他的聲音粗嗄，「我喜歡這樣的女人。」
他吻了她。正當她用力拉著他時，他笨拙而且偏掉地吻在她的牙齒上。洛琪驚訝得睜大雙眼，因為這個吻，也因為一雙突然伸出來抓住雷斯的手腕。
「我來！」寇納說。
洛琪大叫一聲，在雷斯被拉上來時往後退了一步。寇納也退了一步，拿下背在肩膀的烏茲槍。
「謝了。」雷斯挺直身，左手按著肋骨，大力地喘著氣。
「不客氣，薛博士。」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就如你跟魏小姐說的，別傻了。」
噢，原來如此，他們被監視了。洛琪不曉得寇納怎麼來的？又是什麼時候到的？，但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口袋里的磁片。她像個螃蟹般地倒退爬向門口，耳機在她脖子上發出卡啦聲。
「夠遠了，魏小姐。」寇納用槍指著她然後揮向雷斯。「請過來這邊。」
洛琪猶豫著，心中數著秒數。她已搞不清楚過了多久，但大概接近兩分鐘。她盤算著沖到門口要多少時間？寇納拿槍瞄準她，又要多少時間？還有多少－－
「你沒辦法的，」寇納仿佛能看透她的心。「我並不想開槍打你，但我會。」
洛琪相信，她站起來走向雷斯。她頭低低地看著電池組上的頻道燈，因耳機受到靜電干擾而閃耀著。寇納不知道是沒看到或是不在乎，但她確定雷斯看到了，因為她走到他身旁停住時，雷斯前進一步擋在她前面。
「等一下。」寇納從口袋拿出一個信號傳送器，用大拇指壓下去。「我已停住炸彈的倒數計時器，停在三分又十二秒。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
寇納把信號傳送器放回口袋時笑了笑。洛琪顫抖了一下，寇納或許有的是時間，但她和雷斯有的只是寇納給他們的時間。幸好寇納沒看到直升機，幸好他以為只有她和雷斯兩個人。
已過了三分多鐘，那表示老馬給他們的時間已差不多了。拜托，老天，老馬正過來載他們;拜托，老天，耳機靜電干擾的聲音是代表氣候干燥，而不是死亡；拜托，老天，希望老馬有听到一切發生的事情。
「你有兩個選擇，魏小姐，」寇納冷冷地說︰「你可以把磁片和薛博士交給我，或是你自己跟我來。」
「薛博士？」洛琪納悶地眨眨眼，「他和這件事有何關系？」
「別問那笨問題。」雷斯抓著她的口袋，「把磁片交給我。」
「不要。」洛琪雙手環抱在胸前，「你要他做什麼？」
「有何不同？」雷斯胸前擦傷流血的地方已開始瘀青。「給我磁片後趕快走。」
「就像我听到的，」洛琪反駁，「他只讓我們其中一人走。」
「我是生意人，魏小姐，我不是騙子，」寇納耐心地解釋︰「我說過我會放一個人，我就會做到。如果你選擇跟我走，但你父親仍拒絕合作，那麼薛博士對地震預警儀器的專業知識，就是無價之寶。」
「什麼專業知識？」洛琪盯著雷斯，但他不說話也不看她，只是握緊拳頭。
「你父親沒告訴你嗎？」寇納補充︰「薛博士發明了地震預警儀器，魏博士從他那兒偷過來。」
寇納的話就像地震毀了她的吉普車一樣地令她震驚，而她腦海中突來的清晰回憶，同樣令她震驚。
她終于想起，是在什麼時候和地方听過他的名字，從她父親兩位助手間的竊竊私語。費珍妮和魏羅丹，當時他們的桌上堆滿地震預警儀器的零件－－
「我在一個地震偵查的座談會踫到薛博士，」珍妮小聲地說︰「他告訴我，當地震預警儀器被證實就如同聖安卓火山般地不穩定時，他便放棄了這個研究。」
「薛博士並不是很自大偏執的人，」羅丹附和著，「他是個負責任的科學家，至少我可說他比魏博士負責。」
「我們不能幫他做這東西，羅丹，薛博士曾為魏博士做過事，他說－－」
「那是以前，珍妮。我們現在為他做事，不要扯你上司時後腿。」
一段沒有主題的對話並不能證實什麼，但雷斯的表情說明了一切。他閉上眼。當他睜開眼時，握緊拳頭對準寇納就是一拳。他眼神中露著「我會殺了你」的凶光，使得洛琪的心緊揪了一下。
「真謝謝你大公無私的譴責。如果我不是有百分之九十三的肯定，我的肋骨可能已經骨折的話，」雷斯怒吼︰「我會把你的牙齒打爛。」
「活在危險之中喔！薛博士。你有百分之七的選擇可以這麼做。」
「你不值得。」
寇納的笑意變深了，將烏茲槍口對準洛琪。她嚇了一跳往後跳，感覺左腳跟滑到裂縫的邊緣。她的心跳加速，腦中清晰地轉著一個念頭。
「沒關系，魏小姐，我來決定。我相信薛博士絕不會合作的，所以我選你。」
「你說得沒錯。」雷斯咳嗽著，彎下腰來深吸口氣。
「你不需要我們，」洛琪試著說服寇納，「你已經有一個原型，把它拆開就行了。」
「我想過，魏博士也是。他裝了一個自毀機件，沒有圖解，只有三秒的拆裝時間。」
寇納並沒有說圖解可能在磁片里，他不必說，她也猜得到了。同樣地，雷斯也知道，他慢慢挺直腰看著她的眼光說明了一切。他的臉色難看極了。
「在這兒。」洛琪從口袋里拿出磁片。「它是你的了，拿去！」
「如果由我來決定，魏小姐，我會樂意地接受然後離去，但我的老板相信保障。」寇納用槍指著雷斯，「就是你，博士，請吧！」
「放掉他，不然我就把這個丟下去。」洛琪拿著磁片站在邊緣上，「我對天發誓我做得到。」
寇納轉頭看她，僅剩的一點點光線照在他寬闊的額頭，臉上一直掛著的笑容不見了。
「仔細想一想，魏小姐，和我老板作對的下場會如何？你在冒失去自己和你父親的生命危險。」
「我父親開始拿史密的錢時，就已經在冒險了;」洛琪顫抖地說︰「或許當他知道時已經太遲了，所以他便小心地不讓史密拿到磁片。我父親既然把磁片留給我，當然由我決定該如何處置。我絕不會交給你，或任何想拿它做為毀滅工具的人。那不是它的目的。」
「它當然是，魏小姐。」寇納的笑意又出現了，「而且你父親也知道。」
「想都別想，」洛琪鼓足勇氣嘲笑著，「你無法用謊言或槍來嚇唬我，我已經嚇夠了，你再也嚇不倒我了。」
「是嗎？」寇納從口袋中拿出信號傳送器，把手指放在上面。「我懷疑薛博士受了傷，還能在三分十二秒之內離開這里。理智點，魏小姐，把磁片放進口袋，我就放他走。」
「不要，」雷斯搶著說︰「把它們丟下去。」
「丟下去，」寇納也很快地接口，「我就殺了他。」
「你開槍我就丟下去。」洛琪威脅著。
她屏住呼吸，怕寇納會失去耐心把他們都殺了;但他沒這麼做，洛琪也覺得奇怪。
從裂縫下面飄上來的煙有熱氣，雷斯的眼中則有閃亮的光芒。洛琪希望那不是因為痛苦和震驚所引起的，她祈禱那是智慧的光芒，祈禱雷斯有點子可救他們的命。但她怕不是，害怕她所听到的律動聲只是她的想像，那聲音由地板滲透至她骨子里，使得她牙齒打顫、心跳加速。
那不是真的，不可能。但雷斯听到了，寇納也是，他把槍轉得如此之快－－
寇納動作快得使洛琪幾乎失手丟下磁片。捕獵者驀地降下來，像只大黃蜂在門口盤旋，破碎的玻璃在螺旋槳間飛舞著，寇納舉槍沖向門口，和直升機對峙著。
「看我現在能不能嚇到你？」馬尼文使用直升機對外的廣播器，「你喜歡哪一種？子彈射到你？還是點五O口徑的子彈射到你兩眼中間？」
「我猜你是馬尼文吧？」寇納將手指滑到傳送器上。
「沒錯，你是誰？」
「每個人都這麼問我？」寇納的聲音帶著笑。
寇納沒注意到洛琪把磁片放回口袋，也沒注意到她抓了一塊牆板，她想用來丟他，但雷斯的動作更快。他從寇納背後猛力一踢，烏茲槍自寇納的手中松開，但傳送器仍在他手上。
槍掉在洛琪跟前彎曲潮濕的地板上，她趕緊揀起槍，模索著扳機。雷斯又踢出一腳，但被寇納抓住腳踝，推向一邊。
雷斯倒下去時，想趁勢絆倒寇納；可是他重重地撞到地板，沒有力氣再移動半分。寇納只是晃了一下，便轉身面對洛琪；她舉起槍對著他，卻雙手發抖。寇納用左手舉高傳送器，讓她和馬尼文都清楚地看到。
「安全時間已過，魏小姐，扣下扳機吧！」
洛琪想扣下扳機，卻做不到；寇納綁架了她父親，毀了實驗室，但她還是無法扣下扳機殺他。
雷斯申吟著，搖搖頭想站起來。寇納望著他，望著停在外面的直升機，再望向洛琪。
「你最好快一點，魏小姐，還有三分十二秒。」
寇納對洛琪笑笑，按下傳送器的按鈕，然後便轉身跳下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