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淑女 第六章
上了一天的課，蘇婷婷快累翻了，加上這幾天晚睡，教她一整天呵欠不斷，眼圈也黑到涂了幾層粉還遮不掉。美容老師好心地給了她兩塊眼膜，說是當今超人氣眼部保養商品，貼一次就可以把眼圈淡化。
回到家里，她抬起腿就要把鞋子踢掉，忽然想到龍世杰，于是乖乖收回腿、用美儀老師教的方式——先微微側身，再優雅緩慢地蹲下去，解開鞋扣之後從後腳跟把鞋子取下，然後再站起身來。從頭到尾腰桿要打得筆直。
呵！做淑女真是累人。不過，慢慢也就認份了，她沒有一千萬可以賠，最重要的是，她一定要讓龍世杰看見她的改變。
這個龍世杰，他是失蹤了喔？為什麼好幾天不見蹤影？難道他一點都不關心她的進度？
雖然常出現的陳子彥一定會把她的進度報告給他知道，但……但……
說也奇怪，明知道見了面他也不會對她有什麼好話，她卻是忍不住想見他，和他，即便斗嘴也是件樂事。
想著想著，嘴巴不听使喚地張得老大——
「呵∼∼」打完一個大大的呵欠後，蘇婷婷決定先去補個眠，其他的事等睡醒再說吧。
于是，她拖著倦頓的腳步和身體走進了臥室，換好衣服又貼上眼膜之後倒下，一分鐘不到便不省人事。
直到耳朵里隱約飄來一陣音樂聲，蘇婷婷不悅地在睡夢中皺眉——
那是從哪里傳來的音樂聲？又是哪個不識相的家伙居然敢吵她睡覺？
她不耐煩的抓了一個枕頭蒙住臉，耳不听為淨。然而，就在她又要陷入熟睡狀態時，耳朵旁邊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鈴響，嚇得她當場睡意全消。
「發生什麼事了？」她從床上彈坐起來，好半天才發現急促的鈴聲是從床頭櫃上的電話機傳來。
厚！誰會在這時候打電話給她呀？
她氣惱地抱著枕頭，緊閉雙眼在床上又坐了幾分鐘，想等到鈴聲停止之後再繼續睡。沒想到，打電話的人卻不死心，鈴聲響到蘇婷婷要抓狂了還在響著。
好！好！好！她投降。
拿起話筒，她沒好氣又很凶地「喂」了一聲。
「你在干麼？為什麼不開門也不接電話？」一聲冷冷的質問傳來。
蘇婷婷腦中空白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那是龍世杰的聲音，雙眼頓時睜得很大。
「你說什麼？」剛才沒听清楚。
「我在門口，快點來幫我開門。」龍世杰簡短地說。
他在門口？蘇婷婷完全清醒了。
「龍世杰在門口！龍世杰在門口！」
她邊叫著，人跟著從床上跳下地，三步並作兩步便跑到大門口，開了鎖，龍世杰果然站在門外，臉色很難看。
「你跑來干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跑太急的關系，蘇婷婷覺得心跳得好快、情緒很高昂。
確定地安然無事，龍世杰先放下一顆心，接著便盯著地身上的衣服，問︰「你穿的是什麼？」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大T恤和已經不能再穿出門的運動長褲，蘇婷婷毫無愧色地說︰「我的睡衣啊。很怪嗎？」
「不是叫你不準把舊衣服帶過來？」龍世杰皺眉。
「ㄟ，是你自己說要找人帶我去買新的，可是都幾天了一個鬼都沒見到，我總不能光著身子睡覺吧？」蘇婷婷理直氣壯的說。
听見她的話，龍世杰在心里「哼」了一聲，因為他就是她口中那個鬼，他正是要來帶她去買東西的。
「那你眼皮下又是什麼東西？」龍世杰看向她的臉。
「什麼‘什麼東西’？」蘇婷婷邊說著邊不經心地伸手向眼皮模去，完全忘了自己睡前貼的眼膜，于是在模到一大片從自己臉上剝落的東西時，她嚇得忍不住叫了一聲，直到看清楚手上的眼膜，才輕拍著胸口。
看見她戲劇化的夸張表清，龍世杰終于忍不住笑出來了。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可以笑得如此開懷。他擦過蘇婷婷的身邊，一腳踩進屋子里。
感覺到他身上淡淡的、屬于男人的香味，蘇婷婷一陣暈眩，心髒跳得更厲害了。緊跟著，她像想到什麼似的清醒過來叫——
「-、-、-、你干麼？」她關上門後緊跟在龍世杰後面。
「這是我的房子，我可以看一看吧？」龍世杰不說想知道她住不住得慣、不問她還缺不缺什麼東西，心里打算著親自看一看再幫她安排、準備。
「這是你的房子沒錯，可是你已經借給我住了，所以現在我才是主人，你好像沒搞清楚喔。」蘇婷婷跟在他背後緊張嘀咕，其實是怕他看見她幾乎把所有家當都帶來了。
沒想到龍世杰卻突然轉過身來，于是，蘇婷婷就這麼沒有防備的一頭撞進他懷里。
「唉喲！」她搗著鼻子哀號。「痛死了！你干麼突然停下來呀？」這是她第二次撞在他身上了。
「誰叫你老是跟屁蟲似的眼在我後面？」她又不是他的隨從。「下次請你走在我旁邊可以嗎？」
「是喔？我看干脆我走在你前面更好，不僅可以幫你擋風遮雨，有壞人偷襲還可以先幫你擋個幾拳。」
「你幫我擋幾拳？」看見她棉質睡衣下的體型，龍世杰哼哼兩聲冷笑。
雖然明顯是瞧不起她的神情，但蘇婷婷卻沒有一丁點被小覦的不悅，反而笑著睨他一眼。「你不要瞧不起人。」
瞧著她的眼神，雖然比不上白玲的嬌和媚，卻教龍世杰的胸口沒來由一陣鼓噪，這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是雄性在面對心儀或喜歡的雌性才會有的生理反應，而這種生理反應也教他一陣莫名的焦躁。
「去換件衣服，我們去買你需要用到的東西吧。」龍世杰用慣有的冷淡來掩飾自己不該有的心情。
趁著她去換衣服，龍世杰也忙著整理自己的思緒。
他其實沒那麼愛逛街買東西，尤其是買女人的東西。在此之前，他也沒有陪女人買東西的經驗。對于白玲，除了每月固定的金錢供應之外，他偶爾會送她一些禮物，也都是讓陳子彥去買的。
但是，突然之間他卻有了新的嗜好。
他承認和個性、價值觀與他截然不同的蘇婷婷相處，給了他很大的沖擊，也給了他一些新的思考方向，更重要的是，和她在一起總是能教他不由自主卸下心防、開懷大笑。
「我好了。」忽然，蘇婷婷的聲音傳來。
不同于平常的大嗓門，她的聲音听起來似乎有點羞怯、有點溫柔，龍世杰轉過頭，忽覺眼前一亮——
只見她站在那兒，臉上施了薄妝也補上口紅，粉女敕的唇彩讓她的臉上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而她身上一件開西米爾的套頭毛衣，襯著格子絨的及膝A字裙，整個人看起來修長而窈窕。
蘇婷婷是刻意裝扮了一下。有了一次和龍世杰出門的經驗，她知道自己非得加強一下外表，否則，每雙看見龍世杰的驚艷眼楮，在看見她之後便會不自覺流露出一種「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的眼神。更何況她學了這麼多，也該實際練習一下。只是，她不明白怎會突然害羞起來，這種行為實在不太像自己呢！
「嗯，你穿這樣很好看，比剛才好看許多。」龍世杰忍不住稱贊。
廢話！蘇婷婷在心里OS－－她剛穿的是睡衣耶，臉上又是剛起床的痕跡……
不過，她還是因為龍世杰的贊美而開心不已，雖然他的表情還是很冷。
「那我們走吧。」說完就跨出一大步，忘記腳下是雙三寸高的鞋子，腳就這麼拐了一下。「唉唷∼∼」看吧，得意忘形。
一旁的龍世杰反應敏捷地拉住她的手臂，防止她扭斷腳，嘴里問著︰「你沒事吧？」
藉著他的力量站直身體，蘇婷婷繼續裝優雅，故作輕松地說︰「沒事，沒事。」心里卻不停罵自己——你這只笨豬！竟在他面前出糗……
看她表情僵硬的ㄍ一ㄥ在那兒，龍世杰忽然不忍起來。
「我看你還是換雙舒服的鞋子穿好了。」逛街也沒必要穿到三寸高跟鞋。
「呃，可是我的鞋都是平底鞋耶。」不是運動鞋就是便鞋，配身上的衣服很怪吧？「沒關系啦，反正我也需要練習，你不是一直擔心我在宴會那天會表現不好，害你……」
看她一副無所謂的笑著，龍世杰突然克制不住一把將她拉進自己懷里，就在蘇婷婷睜著驚嚇的眼楮、不明所以看著他時，他低頭吻住了她微啟的紅唇。
他……他在干什麼？
望著龍世杰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臉孔，蘇婷婷呆住了。直到龍世杰的嘴唇離開她的。
「你……你……」她這才可以張口說話，卻是一顆心狂跳不已、思緒紛亂，不知該說些什麼。
龍世杰也不明白自己在沖動什麼。只覺得腦袋里有一個聲音不斷慫恿他這麼做，而他就真的做了。
「我想，既然我們要假扮情侶，當然也要培養一些默契，牽牽手，偶爾的踫觸是一定要的。」龍世杰面無表情的為自己的舉動找借口。
「你的意思是……壽宴當天我們也要這樣……接吻？」蘇婷婷嘴里說著，心卻不知飛到哪里去了。
是他的嘴唇上吧，望著他的唇，她竟一點都想不起來剛才他吻著她時是什麼滋味。喔，她的初吻耶，居然緊張到一點感覺也沒有，可惡！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如果要讓祖父相信他們是對情侶，可能有必要有親昵一點的舉動。
「可是合約上有這條嗎？」又想到合約了，那張合約讓她丟到哪里去了？她怎不記得上面有這樣寫？如果當初發現有這條內容的話，她一定死都不會簽那份合約，就算給她一千萬也不答應。
可是，現在除了錯愕之外，她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排斥他……所謂的接觸。這是怎麼回事？
「走吧。」龍世杰牽起她的手。發現她瞪大的眼楮，他很自然地說︰「我怕你再拐到腳，我可不想到時候帶著一個瘸子參加宴會。」
「你……」蘇婷婷失去了一向敏捷的反應，連嘴巴也變笨了。
直到兩人下了樓，龍世杰才不著痕跡地放開她的手。
看見他們，小林忙又打開車門，對著蘇婷婷他客氣有禮地叫了聲︰「蘇小姐你好。」心里想著這女子最近常和老板進進出出又住進老板的房子里，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
誰知道，蘇婷婷卻笑著對他說︰「你一定認不得我，對不對？」
听見她的話，小林愕然地看她一眼再看看龍世杰，只見他臉上有著故弄玄虛的淡淡笑意，心里更加疑惑了。
「對不起，我的記性不太好。」小林不好意思的抓抓頭說。
「你不記得半個月前一個下雨天在路上開著車，有人追著你的車，在車窗外破口大罵？」
小林的臉僵了一下，記憶慢慢涌現。
「喔，我想起來了。」的確定有這麼一件事，問題是她和這件事有何關系？
「我就是那個機車騎士。」蘇婷婷笑著指自己的鼻子。
「啊？」小林又是一陣呆滯，接著是難以相信的眼神和表情。他上上下下看著眼前的俏佳人，實在無法把眼前的她和那天在車窗外比手劃腳的女騎士聯想在一起。
「我們走吧。」龍世杰把小林的魂叫回來。
如果不是這兩星期來一路看著她的改變，他也絕對不會相信眼前的蘇婷婷，就是那天騎著機車向他比中指的街頭女霸王。
「你有沒有看見你司機的表情？我想他一定嚇壞了，不明白我怎麼會出現在他眼前。」下了車，蘇婷婷仍止不住笑地邊走邊說。
「小心點走路。」看見她比手劃腳的，龍世杰微蹙著眉、伸手抓住她在空中揮舞的手。
「唔。」蘇婷婷一愣，腳下險些又是一拐，幸虧龍世杰的力量支撐住她讓她免于出糗，她這才想起自己又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粗魯了起來。
收斂起太放的表情，她忙裝出美儀老師教她的高雅端莊，解釋說︰「對不起，我因為太高興了，所以忘記……」
「你在高興什麼？」龍世杰沒有責怪她的意思。
剛開始他會覺得她的大笑沒氣質，現在他卻覺得她的熱力能感染他，望著眼前裝模作樣的她，他忽然覺得豪爽率直的她比較可愛。
「我？」讓他這麼一問，蘇婷婷不禁認真研究起自己開心的理由。
是司機的驚訝表情嗎？
或許一部分是吧，人的血液里多多少少都有點虐待他人的因子，看見他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的模樣，真的讓她感到洋洋得意。
然而，她的好心情事實上是來自于龍世杰吧……
從睡到一半被他吵醒開始，她的情緒就一點一點的高漲著，在他吻她……嗯，那個算是練習的吻之後，她的心便像一顆充滿氣體的氣球一樣，若非關在胸膛里，可能早就飛上天了。
她這種喜孜孜、甜蜜蜜的心情代表什麼意義？
難道這種感覺就是戀愛？
一定是了！
從這幾天她不斷想念他、想見他來到斷，她一定是喜歡上他了！
問題是他跟她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她怎麼會喜歡上他？而且他已經有女朋友了，他不可能會喜歡她的。
所以，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或者只是一種錯覺，因為她沒有戀愛過，所以稍有男人對她好一點，她就會誤以為是愛情。
可是陳子彥對她的噓寒問暖也沒少過呀，為什麼她對陳子彥就沒有這種幻覺呢？
誰能告訴她這之間的差別在哪里呀？
就在蘇婷婷為心里的感覺疑惑不已時，龍世杰也有著小小的挫折和失望；他以為她眼里偶爾流露的溫柔是因為他，他以為她嘴角甜蜜的笑容是因為他，但是，等了半天也沒得到她的證實。他連蘇婷婷都誘惑不了，看來，他是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不過，他為什麼要在意她會不會為他心動？為什麼要在意她的溫柔和快樂是否因他而起？他該關心的是她能否順利完成他要求的任務不是嗎？
如此一想，龍世杰的心情又復雜了起來。
這也是最近一直困擾他的問題，他想起蘇婷婷的時候不是關于她的學習情況，也不是擔心她能不能過得了祖父那一關，他想的全是她開朗的笑容、她大剌剌的舉止，甚至她和他抬杠的每句話。
他想念她，就像想念一個他心儀的女人。
這簡直是荒謬好笑到極點！他竟會如此在意她。
然而，感覺到自己手中握著的縴縴手掌，在在提醒他——
他對蘇婷婷的感覺已經超越自己所能想像的。
他情不自禁吻她、情不自禁牽她的手、情不自禁想靠近她……這些都不在他當初的設想之內，他到底是怎麼了？
放著那麼多條件更好的女人不屑一顧，他竟喜歡上一個和他來自不同世界的蘇婷婷，而她呢？卻不見得和他有相對的回應。
向來自信的龍世杰忽然遲疑了起來。
蘇婷婷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如果她也喜歡他，她會有更明確的表示，他也會更明確的知道。但是，這一刻他卻毫無信心。
這是他嗎？一個自認為這輩子不會破女人和感情羈絆的龍世杰，居然在這里猜一個女孩的心意！
可笑啊可笑！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人在背後叫了他的名字，一個他沒預期會听見的聲音——
「世杰？」
他回頭，果然是白玲。
「你怎麼會在這里？」白玲喜出望外地沖向他，緊跟著發現他身邊的蘇婷婷。「咦？這位是？」她不愧是高手，明明心中有著極大的疑問，卻裝作若無其事。
「一個朋友。」龍世杰收起心事、語氣平淡地說︰「你在這里做什麼？」
「你不陪我，我只好出來瞎晃呀。」說著，她上前親熱地勾住龍世杰的手，明顯是向蘇婷婷示威——這男人是我的。
龍世杰眉頭一皺，正要拉開她的手，忽然一個念頭竄出——這不正好可以測試蘇婷婷的反應？
于是，他的手便直接覆在白玲的手上。
感覺到他異于平常的舉動，白玲受寵若驚之余更緊緊黏在他身上。
而對于這個面貌艷麗出色、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蘇婷婷也滿肚子好奇。
看見她緊緊倚偎在龍世杰身旁，而龍世杰還當著她的面親熱的撫模她的手，蘇婷婷先是一陣錯愕，接著是一陣難堪和難受。
這算什麼？前一刻他還牽著她的手，下一刻他又牽別的女人的手，瞬間，一股五味雜陳的味道從胃里涌出。
「我、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也不等龍世杰的反應，便扭頭要走。
「-……」龍世杰才出聲，便眼睜睜看見她腳一拐，他不忍卒睹地用手掌蒙住自己的眼楮。
蘇婷婷當場好想鑽到地底下去。
她可以想像龍世杰身旁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但，她可不是這麼輕易就認輸的。只見她站穩腳步後，抬頭挺胸地繼續往前走。
白玲一點都不在乎蘇婷婷的表現，她只在意龍世杰的反應。龍世杰帶著憐寵的表情讓她深深覺得不妙。
他從沒有用這種表情對待過她，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心愛的人，而他向來冷酷堅毅的嘴角正噙著愛憐的笑意，白玲不禁一陣心寒。
「她到底是誰啊？看起來笨手笨腳又土里土氣的。」
龍世杰沒有理會她尖酸的口吻，只是依舊望著蘇婷婷故作鎮定的背影笑——蘇婷婷的醋意太明顯了！這表示她對他不是沒感覺的！
而看見他微笑不已的模樣，白玲更急了，她忍不住緊抓著他的手用力搖晃。「你快告訴我她到底是誰？你最近不來找我就是因為她嗎？你說呀！你說呀！」
等到蘇婷婷的身影消失，龍世杰這才收回目光。
「白玲，我告訴過你不要過問我的事。」嘴角的笑意仍在，聲音卻很平，很冷，和看她的眼神一樣冷。
他的態度讓白玲收斂了些，但她還是忍不住要問︰「你可以告訴我她是誰，叫什麼名字吧？」
「那都不關你的事。」龍世杰還是冷冷地答。
那的確不關她的事。他又不是她的誰，他愛和哪個女人親親熱熱關她何事？
然而，一想到那女人嬌滴滴的神態和龍世杰模著她的手的模樣，蘇婷婷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用力扯著擦手紙。
旁邊一個歐巴桑說︰「小姐你拿太多紙了吧？紙都拖到地上去了……」
蘇婷婷想也沒想地回頭狠狠瞪她一眼，把她當成龍世杰般低吼︰「關你什麼事！」
「唉喲！現在的女生真可怕……」歐巴桑嚇得趕緊落跑。
回頭一看，發現她真的在氣憤之下扯出好長好長一截擦手紙，蘇婷婷這才清醒過來。
她在干麼呀？莫名其妙吃什麼醋？龍世杰不可以有女朋友嗎？他年輕有為、英俊瀟灑又多金，搞不好有一籮筐的女朋友呢，自己算哪根蔥？不過是他花錢請回來的臨時員工罷了。
沒錯，她既沒美貌又沒身材，氣質差又邋遢隨便，對男人只會動手動腳要粗魯，哪個男人會喜歡呀？
想到自己一身缺點，她忍不住轉身面對洗手台上的鏡子——
經過一堆專家的諄諄教導，她和半個月前的蘇婷婷的確不一樣了，頭發長了也修剪得更有型，使得她的臉型更柔和；化了淡妝的五官，感覺亮眼而清新，再加上身上的名貴衣服，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蘇停婷了。
但是，這樣還不夠！
和龍世杰身邊那個美女比起來，她簡直平淡到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雖然稍早前龍世杰才吻了她，可他也說過那只是「練習」而已，不是真的吻。
難道她真以為自己會像童話故事中的灰姑娘一樣，得到王子的青睞，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望著鏡子里懊惱的一張臉，蘇婷婷忽然一聲尖叫——
「啊——」
這一聲大喊嚇得其他女客人神色大變、紛紛走避，而她只不斷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洗腦——「蘇婷婷你別作夢了！你只是龍世杰花錢請來假扮他女朋友的！而且，龍世杰根本不適合你，你就不要想太多了。」
只是，為什麼她的心有種被鞭打過的痛？為什麼她的心情有如從萬丈高樓摔下的低落？
整理好儀容之後，蘇婷婷垂頭喪氣地走出洗手間，看見斜倚在牆上的龍世杰，她的腳步不覺一頓。
而看見她的出現，龍世杰站直身體向她走來。「剛才那聲慘叫……你沒事吧？」
啊？他听見她的慘叫了？看著面無表情的龍世杰，蘇婷婷的心情已跌到谷底。
算了！反正她也沒抱什麼期望了。
「沒事。」蘇婷婷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她臉部的神經卻失去控制一般，怎麼都擠不出無謂的笑容來。
「你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龍世杰仔細看著她悶悶的表情。「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听見他的話，蘇婷婷先是一怔，接著使用力「哈」了一聲——
「吃醋？我吃什麼醋？」就算是真的也千萬不可以讓他發現她的白日夢，免得他又有理由嘲笑她了。
可是，簡單幾個字她卻說得心虛氣弱。擔心他從她的眼神看出她在說謊，蘇婷婷匆忙從他身邊走過。
不過，龍世杰還是看見了。
從白玲出現後，她的慌亂已很清楚表達了她的心跡，這讓龍世杰放下了一顆心。
原來，她對他不是沒感覺的。
他們竟互相喜歡起對方，這可是他當初始料末及的發展。
看著拚命在前面走著的蘇婷婷，他微微一笑，幾步跟上她的旁邊，然後故意問︰「咦，現在走得很順嘛，不再拐到腳了？是不是受到什麼刺激，才讓你有如此明顯的進步？」
「要你管！」蘇婷婷頭也不回，臉卻莫名熱了起來。
「那你可以告訴我現在要去哪里嗎？」龍世杰強忍著笑。
經他一提，蘇婷婷才停下腳步，舉目四望，說實在她也不清楚現在自己身在何方。最後，只好板著臉對龍世杰說︰「我要回家。」
「東西不買了？」
蘇婷婷頓了幾秒才說︰「我還是適合穿我的舊衣服。」
沒錯，時間一到，灰姑娘就要變回原形了，她還是得繼續在廚房里過著平凡的生活，做一個平凡人，王子拿著玻璃鞋找她是騙人的，王子有那麼多女朋友，怎會在意她一個？
而她的話也讓龍世杰忽然心里一陣清明——他這樣做是幫了她還是害了她？
如果他沒把她卷入他的計劃之中，她可能繼續騎著機車在馬路上對別的車子破口大罵、在那間男裝店和同事爭吵不休、窩在她小小擁擠雜亂的套房里，但，至少這是她的本性，也許二十幾年來她一直就是這樣，而他一下子扭轉了她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這樣對她而言一定是好事嗎？
如果他真喜歡上她、愛上她，那可能只是一時的感覺，因為她帶給他新的感官刺激、讓他覺得新鮮，長期下來，他受得了和她相處嗎？
這麼一想，龍世杰的心暫時冷卻了下來。
「既然如此，我們就回去吧。」
看見他又恢復到以往的冷酷，蘇婷婷心里一陣難受，但是她告訴自己——這就是事實！你要早點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