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戀 第五章
當你轉身離去，消失在我視線的盡頭時，我才終于明白，愛情已經這樣無聲無息地來臨了。在你第一次對我燦爛微笑的時候，我，早已迷失在你那雙燦爛的眼眸中。
廣闊無垠的沙海中，一匹駿馬快如閃電地奔跑著。
快啊，再快點！不斷驅策著馬兒，沈夢音在心中不斷低喊著，她的心怦怦狂跳得厲害。但願來得及，神啊，請保佑我能及時地找到他們！她一遍又一遍地祈禱著，因為過度用力，韁繩都緊勒人她雪白柔女敕的掌心中。
已經到了綠洲邊際，他在哪里呢？她焦灼的目光定格在不遠處揚起的一片塵土喧囂上。那沙塵團團揚起，在晴空中形成包攏的沙牆，重重的馬蹄聲和兵戎交錯的響聲隱隱入耳。
一定是那里了。用力一拉韁繩，雙腿夾緊馬月復，「走！」她嬌斥一聲，馬兒就像一只離弦的飛箭般朝揚起的塵土直射過去。
塵土飛揚中，兩方人馬奮戰正酣，濃濃的血腥味在干燥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眼角瞥見一道亮光，歐威爾敏捷地低頭側身，避過從一旁飛過來的刀鋒。他臉色絲毫未變，利落地揮出一刀，刀落血濺，一個流民從馬上申吟著墜落。
經過先前幾次的交手，流民似乎認為自己已經穩操勝券，並沒有使用先進精良的現代武器，而是同樣使用傳統的阿拉伯彎刀，擺明了不把愛斯尼亞人放在眼中。
很好，他會讓他們知道自己犯下多嚴重的錯誤。嘴角的微笑依舊，歐威爾此刻的臉上多了一絲嗜血的冷酷。
愛斯尼亞人不喜歡戰爭，但沙漠民族驍勇善戰的血液卻一直流傳了下來。他們是與生俱來的戰士，個個身手了得。就算拼上性命，他們也要讓這些膽敢進犯的人嘗嘗血的滋味。
果然，刀光劍影中，不斷有流民發出受傷申吟的聲立日。
「歐威爾！」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此時響起，震住所有人的心神，敵我雙方都不由停下手中的動作，愣愣地看著聲音的來源處，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嗎？
在這樣的戰場上，竟有一個美麗得讓人炫目的女子，騎著一匹駿馬飛奔而來。
沈夢音？歐威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那個一身艷紅衣裳、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般飛馳而至的女子，是她嗎？
猶疑間，那讓他牽掛的臉龐已經來到面前。「我終于找到你了！」還好趕上了。徑自沖到他的面前，沈夢音盈盈如波的眸子興奮地注視著他。
盡管漫天的塵沙讓人難以睜眼，她還是一眼就尋到了他——他騎著剽悍的黑色駿馬，一身黑色勁裝，手中握著沾血的銀刀，渾身散發著與平時大相徑庭的危險氣息。此刻的他就像一只浴血的猛獸，令人畏懼，卻又光彩奪目得讓人難以挪開視線。
「你……」歐威爾看著她純真美麗的表情，雖然他對她擅自闖入危險的戰區很是生氣，卻一句責備的話也說不出來，相反，一種異樣的喜悅悄悄從心口溢出。
從驚訝中反應過來的流民在打量了一下站在歐威爾身邊嬌艷如花的沈夢音後，不由發出一陣騷動。
「哇，好漂亮的女人！」
「真是漂亮，我想要。」
「別-嗦了，快點干掉這些礙事的男人，這個女人和其他的女人們都是我們的。到時候想怎麼玩都行！」
他們垂涎三尺的表情和猥褻的對話讓歐威爾的臉色變得有如寒霜。只見他彎刀一旋、銀光一閃，涎著臉想靠近沈夢音身邊的流民全都哀號著倒下。
他冷冷地掃視眾人一眼，四周的馬匹全往後退去，再沒有人敢輕易上前。「你來干什麼？」大手一撈，將她攬到自己懷中同乘一騎，歐威爾嚴肅地問，「大家都撤離了嗎？’
「歐威爾，我來是為了……」她急忙把計劃全盤托出。
「不行！太冒險了。」听罷，英挺的濃眉糾結成結，一臉的不贊同。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可以拿族人的生命做這樣的賭注。如果失敗，整個愛斯尼亞就都毀了。
「我知道這樣很冒險，但是……」
「沒有但是，」他牽上她的馬，將戰馬驅趕到戰區邊緣，「馬上離開，回去！回你自己的世界去！」他望著她的眼楮中有著極力掩飾的情感，語氣卻嚴厲無比。
「不要！」她搖頭，「沒有人會離開，娜塔麗絲、芬雅，還有所有的人，她們都不願意離開。」
「你說什麼？大家都沒有走？」他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為什麼？她們難道不明白他這樣做的用心嗎？
眼前，流民如潮水般，打倒一批又涌上一批，將他們緊緊圍住。盡管戰士們個個驍勇善戰，但人數相差懸殊，再打下去，戰場上的形勢必將逆轉。沒有時間了。
「走，回去告訴大家，撤離！這是國王的命令！」他抓住她的手臂，炙熱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已經沒耐性了。如果她還是固執地不肯離開，他會打昏她再把她送走。
「不！」她反抓住他的手臂，睜大美麗的眼楮，轉身仰頭迎上他如炬的目光，沒有絲毫的懼意，「你還不明白嗎？就算是國王的命令也沒有用的，因為她們所愛的人都還在這里。失去了所愛的人，就已經沒有幸福可言了。」
「那你呢？這是愛斯尼亞的事，和你無關，你不應該留下。」如果真是這樣，至少他要她平安地離開。
「怎麼會沒有關系？我所愛的人也在這里啊！」她激動地月兌口而出。見他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她才悟到自己說了什麼，瞬間羞得低下頭。
臨別的那一瞬間，在他的背影消失在她視線中的那一刻起，猶如利刃狠狠刺入心髒般的疼痛終于讓沈夢音心中不明的情愫漸漸明朗。她是愛上他了！是他一點一點地化去她心中的寒冰，讓她學會感受快樂，是他告訴她要勇敢地掌握自己的命運。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誰像他那樣令她心動，令她有這樣強烈的沖動——想要留在他身邊，和他在一起。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氣，又抬起頭，對上歐威爾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的深邃眼眸，「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像燦爛陽光般溫暖我心房的男子。是他告訴我，生命是如此堅韌美麗，而我們應該掌握住自己生命方向，以最大的熱情生活下去。是他，為我打開了一個精彩的世界。我不知道在你們的國家，人們如何表達愛意，我只能用我的方式……」她拉過他的頸項，在他性感的薄唇上輕輕印下一吻，「我喜歡你．喜歡愛斯尼亞。做人要負責！歐威爾，你已經把我的心拿走了，所以，我不要未來沒有心地活著！所以，盡管這是冒險，我們都要試一試，好嗎？」她勇敢地看著他，臉龐已經如著火一般，心在怦怦地狂跳著，連呼吸都變得費力，胸中洶涌的情緒如海潮般翻涌。
歐威爾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凝視著她，那雙深邃的眼楮，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光亮。
這個時候，流民的頭子因為久久不能攻破愛斯尼亞戰士的防線而急躁起來。沒想到這些人這麼難對付，尤其是領頭的那個男人，不但俊美得過火，武藝也好得驚人，簡直沒有人可以靠近他。
「媽的，換武器，我就不相信這些人的身體是鐵做的！」流民頭子扔掉手中的彎刀，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再這樣打下去，明天都進不了城，他要一槍打穿愛斯尼亞人的胸膛，要速戰速決！其余的流民也紛紛照做。
沈夢音循聲望去，在看見他們手中烏黑發亮的東西時，俏臉變得刷白，「是槍！」她禁不住低喊。難怪歐威爾說沒有勝算，身手再好也畢竟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抵擋槍的強大力量？
「那個東西就是你說過的‘槍’？‘外面’的武器？」歐威爾終于開口說話了，沒有絲毫的慌亂。他深思地望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流民，隨即下了決定，「告訴我該怎麼做。」摟在沈夢音縴腰上的手臂收緊，歐威爾醇厚的聲音緊貼著她的耳畔響起。
「呃？」他同意了？她仰頭望著他。
「這是我們惟一的機會不是嗎？我們開始吧。」他露出從容而信任的微笑。
「我們要撤回城中。」
「抱緊我。」他極其溫柔地說，然後舉起銀色的彎刀。他一有動作，所有的愛斯尼亞戰士便都隨著他的指令行動起來。他們井然有序地退出戰場，跟在歐威爾身後向王城的方向疾馳前進。
「他們逃了，快追！」以為愛斯尼亞人是因懼怕而撤退，流民們全都興奮起來。
為首的流民扯著嗓子得意地大吼︰「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怕這個！我們要一口氣拿下這個小王國！大家沖啊！」想到即將到手的財富美女，他就心花朵朵開，恨不得長了翅膀飛過去。
隊伍風馳電掣地奔至王國的城街。歐威爾在沈夢音的示意下放慢速度，並命令所有人下馬就近找掩體掩護。
「下一步怎麼做？」
輕盈地躍下馬背，沈夢音只是以微笑來回答歐威爾的疑問。她掙月兌他的懷抱，站到街道的正中央。
「你干什麼？危險！」他臉色陡然一變，想伸手把她拉回自己的懷中。她這樣，是想送死嗎？整個人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中。
而她搖頭，用眼神安撫著他的擔心。炙熱的沙漠被熱風拂過，吹起了她的長發和身上的紅紗，美麗得令人屏息。就連追趕而至的敵人都迷失在她的美麗中，舉起的槍紛紛放下。
她露出夢幻般的笑容，迎著沙漠的驕陽緩緩舉起小手，一道耀眼奪目的光亮剎時從沈夢音的手中飛射而出，直射向迎面追來的敵人。神啊，請你幫助我吧，希望這個計劃能夠成功，讓我們能守護這片美麗的土地吧！
仿佛是一個信號一般，本來空寂無人的街道房頂上、門窗內，突然出現了無數的愛斯尼亞女子，她們的手亦向艷陽揚起，無數道光柱同時射向敵人，在空中織成一道炫目而華麗的光網。
還弄不清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已听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從流民群中傳出來。原先還一臉得意的他們驚恐無助地看著青色的火苗自照向自己的小光點處冒出來，不一會兒，狂炙的火焰便席卷了全身，熊熊地燃燒起來。驚慌的流民顧不上眼前的戰局，紛紛丟掉了手中的精良武器，只求趕快撲滅身上詭異而可怕的火焰。
埋伏四周的愛斯尼亞戰士們趁勢一擁而上，很快便解決了已潰不成軍的流民，漂亮地結束了戰斗。
「勝利了！勝利了！」如雷的歡呼聲不斷爆發出來。男人女人們擁抱在一起，有著劫後重逢的狂喜。街道上到處都是激動興奮的身影。
沈夢音一直緊繃的心弦終于松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迅速將她攬到懷中。是歐威爾。
「沈夢音，你太冒失了！」他不悅地蹙緊了眉，仔細打量著她。方才他看到她站在街道的中央，遠處就是飛奔而來的流民，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差點就停止跳動了。
「我們贏了不是嗎？」她笑著，瑩瑩的目光看著他擔心的俊臉，「告訴我你的回答。」
「什麼回答？」
「你知道的。」她的小臉又開始紅了。他的心，是否也……
「我的答案……」他緩緩低下頭來，凝視她的眼楮。周圍的氣氛讓她渾身緊繃，他……
「萬歲！陛下！萬歲！努爾！」歡呼激動的人群沖向他們，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努爾？」什麼意思？她側頭望著歐威爾，希望他給她解釋。
「在愛斯尼亞，是陽光的意思。這是我們給貴賓最尊貴的稱呼。」他微笑。愛斯尼亞人崇拜陽光，認為陽光有著無與倫比的力量。而這個女孩，顯然已經用她的方式征服了人們的心。
瞬息之間，人群已把他們團團圍住。眾人抓手抬腳，將沈夢音熱情而小心地拉到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華麗軟椅上，接著，軟椅被穩當地抬起。人們興高采烈地簇擁在軟椅周圍，要抬著她環城一周，以最隆重的方式表達謝意。
在適應了軟椅的高度之後，沈夢音以最明亮美麗的笑容分享著人們的喜悅。不經意間，她的目光穿過身邊的人群，與歐威爾的相遇。他正凝視著她，對她露出贊許的笑。只是，那雙深邃眼楮中泛起的波光是如此變幻莫測，讓她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艷陽依舊，除了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煙火味道，除了隱隱遠去的歡呼聲，一切平靜得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歐威爾含笑地望著遠去的眾人，仰頭望向一望無垠的廣闊天宇——今夜，將是一個令人興奮的狂歡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