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不想你 第七章
齊家惠埋在文件堆里,她覺得溺斃在工作海里是個不錯的死法。
至少她不用面對平治國的嘲笑。
那天之後,平治國對她的態度更囂張了,之前還會有點怕她生氣似的觀察她的反應才行動,而現在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有對手了,大大方方地把她當成他的女人看待。
雖然不討厭他這種充滿佔有欲的表現,但就這樣被他吃定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她也不想再去追究那天他是不是真的去陪他媽過生日,還是編出來騙她的話,因為如果她提起,他就嚷著要帶媳婦回家見婆婆。
齊家惠一听到「婆婆」就覺得腿軟。
無論是要見怎麼樣的大老板、再難伺候的客戶她都遇過,而且也不曾緊張害怕過,但是听到要見平治國的母親,齊家惠就一點也輕松不起來,如果能避她就避,最好老死不相往來最好。
因為她曾經听平治國說,如果他母親不喜歡的女人,第一時間就出局,只有平治國的前妻入得了她的眼緣,門當戶對的才結了婚。
可是平治國還是跟前妻離婚了,這對老人家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就常理推斷,平老太太接下來會怎麼挑剔自己,會不會把她當成狐狸精看待也未可知。
因為平治國告訴她,會離婚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忘不了她。
雖然知道這樣的理由很牽強,但是她卻相信平治國,因為她也一樣。
過了這麼久,她還是無法再愛上別人,感覺冥冥中就是有條紅線系在他們兩個的手上,怎麼斬也斬不斷。
望著手指上的鑽石戒指,平治國不準她月兌下,他要她戴著,他要她讓世人知道,她已經被他訂下來,不準別的男人痴心妄想。
「霸道!」罵歸罵,但齊家惠卻沒有反對他的話,戒指牢牢地戴在指間。
心型的鑽石帶著些微玫瑰色,在燈光下燦爛閃著幸福的光芒,見證他倆的愛情,雖然俗麗卻讓人愛不釋手。
他為了她放棄了所有,而她呢?
「唉……」齊家惠嘆了口氣。她對他的愛,是有罪惡感的。
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而狠心傷害別人,這樣的愛情真的值得嗎?她真的可以無愧地接受這一切嗎?
她不敢。
看著手上的鑽戒,忽然覺得那樣奪目的光芒讓人無法逼視,再怎麼完美的寶石還是不可能完全純粹,就像她跟平治國。他們的愛情得踩著別人的不幸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這樣殘酷的事實,一時間她實在很難接受,但是她又不可能放棄。
好為難啊!
這時司修身又來煩她。「美女惠啊,-不覺得城牆築太高了嗎?」
「要你管。」齊家惠沒好氣地說。
「我只是好心,怕地震再來救-就太晚了,而且這麼多的數據又沒有用,-以為光靠看這些數據就能拉到生意了嗎?」司修身替她搬下幾塊文件磚。
「我在做統計,別來煩我。」齊家惠說謊,她只是偷公司薪水想心事。
「統計是用-手上的巨大鑽戒來當計數器的嗎?」司修身抓起她的手,仔細瞧著那顆小燈泡。「喲,有沒有兩克拉?」
「挺識貨的嘛。」齊家惠沒想到他還懂得看珠寶。
「當然啊,如果我有錢就買給-,可惜不成,真貨可是要花掉我半年薪水的玩意兒哩。」司修身自以為對女人的虛榮心很了解。「戴假鑽也不要那麼招搖,小一點看起來會比較逼真。」
「這是真的。」齊家惠白他一眼。才剛想贊他識貨,沒想到這麼沒眼光。
司修身才不信。「別傻了,-也沒比我凱多少,-付那公寓的貸款就沒剩多少了,怎麼可能花錢買這種勞民傷財的東西?」
「不能有人送我嗎?」齊家惠有點不爽,她這麼沒身價嗎?
司修身欲言又止。「說實話的人通常沒好下場。」
「你不說可能死得更慘。」齊家惠扯住他的領帶。「說!」
「好吧!是-逼我的哦!講好不能使用暴力我才講!」司修身先講條件。
「OK!」
「現在男人不會這麼大方啦,追女友頂多接接送送吃吃飯就很了不起了,景氣這麼差,沒叫-倒貼就不錯了!」司修身搖頭,時代不一樣了。「我說的是真的啊!所以當我的女朋友是有點委屈-啦,雖然物質上不能滿足-,但是感情上我會好好彌補-,所以我會很愛很愛-的。」
「我什麼時候變你女朋友了,我怎麼不知道?」齊家惠惡心地問。
「別害羞嘛,親都親過了,-要負責哦!」司修身馬上檢舉事證。
齊家惠聳聳肩。「親過就算女朋友,那你還得排一萬號以後呢!」
「天啊!-真的是一點朱唇萬人嘗嗎?」司修身做了個深呼吸,宣誓他的真心。「雖然很傷心啊,不過我不介意,只要以後-只愛我就可以了。」
「誰管你介不介意啊,我還介意你可能是個處男哩!」齊家惠吐他槽。
「-怎麼知道?」司修身臉紅了。
「亂猜的。」齊家惠半信半疑,都什麼年代了哪有可能?「你真的是嗎?」
「不跟-說了!」司修身才不告訴她正解,事關男人尊嚴。
「好吧。那你來干什麼?」
「這是定稿,拿來給-的,順便告訴-一些細節……」講起公事的時候,司修身又收起他的玩心,一臉正經地報告起來。
听完以後,齊家惠提出幾個問題,請他再做修正。「就差不多這樣了,剩下就拜托你了。」
「好吧。」司修身點點頭,收起文件。
「對了!有件事我想問你。」齊家惠突然想起剛才的討論,好奇地盯著司修身。「你真的還是處男嗎?」
「下流!」司修身難為情地逃走了。
跟平治國交往很容易,只要一切順著他的意思就可以。
在他的主導下,不會有那種「隨便」的情況,他們不會不知道要吃什麼,也不會有不知道要去哪里,更不會有不知道他們到底接下來要做什麼的情況。
這種情況剛開始會覺得很舒服,因為總會有人替他們安排好。
一次兩次會覺得新鮮,但是久了之後就會覺得很悶,因為安排好就表示固定,
一成不變的穩定是細水長流沒錯,但缺乏了刺激跟活力,就算上床也會覺得模式太固定,接吻之後就是撫模,她連他接下來會怎麼月兌她的衣服都知道步驟,連熱情的方式都大同小異。
少了期待感,那是種危險的訊號。
齊家惠不知道該怎麼跟平治國說明這種感覺,因為他沒有發覺這個盲點,也或許,他一點也不覺得這樣的穩定有什麼不好。雖然她也有點不安,她像他擺布的人偶,只要照著他指定的方式生活,就可以享受現成的一切。
「-變胖了。」邵天夏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從尷尬的「哈-事件」到現在已經是兩個月以後了,這段時期邵天夏忙著她的新書宣傳,而齊家惠則過著「幸福」的戀愛生活,兩人只有通過幾次電話,要到今天邵天夏才有空約會老友。
「-這個大作家可不可以別一見面就人身攻擊啊!」齊家惠無奈地承認。
「沒法子,-真的圓了一圈,人家說幸福使人發福,這句話用在-身上倒是很實在。」邵天夏吐舌道。
「治國覺得我有點肉比較好看。」齊家惠甜甜地說。
「-確定-只是有點肉?」邵天夏不留情地捏她的游泳圈。
齊家惠尖叫逃開。「我警告-,要是再說我肥,我就跟-絕交。」
「這麼狠?」看她點頭,邵天夏搖頭。「知道事實卻不願意正視啊!」
「什麼事實?」齊家惠問。
「我可不想跟-絕交。」邵天夏指的事實就是齊家惠「肥」了。
齊家惠苦笑。「死女人。」
「沒法子,基于單身女子對于有伴女人的嫉妒,-要我說什麼好听話啊?」邵天夏又問︰「對了,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伴娘一定要找我哦!」
「沒這個打算。」齊家惠的確沒想過跟平治國結婚,現在就很好了。
邵天夏指指她手上的鑽戒。「那-這個戒指戴假的啊?」
「又不是我願意,拔不下來啊!」齊家惠這才知道平治國的野心,養肥她就拔不掉戒指了。
「還說沒變……」看齊家惠瞪她,邵天夏才不敢找死。「沒事,我不會講出那個讓-跟我絕交的字眼的。」
「好啦!我是胖了又怎樣?」齊家惠終于承認了。
「不是懷孕才變這樣吧?」邵天夏壞心地問她。
「我的避孕藥又不是吃假的。」齊家惠自從跟平治國來往以來,就定時吃藥,她可不想出什麼意外。
「唔,我讀過一篇報導,說避孕藥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讓女人沒有朋友。」邵天夏正經地說。
「什麼狗屁副作用?怎麼會跟女人沒有朋友有關系?」齊家惠懷疑地問。
「誰剛說要跟我絕交的啊?」邵天夏還在記恨。
齊家惠這才知道她在說什麼。「-是說,吃避孕藥會變胖?」
「那個字是-講的,可不是我說的哦!」邵天夏馬上撇清。
「好啦,-嗦,-說的是真的嗎?」齊家惠擔心地問。
「好像是體質的關系,-吃藥沒去問-的醫生嗎?」邵天夏反問。
「沒,我是去藥房買的,一個月份不用兩百塊,很方便。」齊家惠偷懶,她不想去婦產科掛號,未婚女性去那里感覺怪怪的。
「-什麼時候開始吃的?」邵天夏問。
「我跟平治國在一起時就吃了。」
「唔,那-可能真的會有這種副作用耶!」邵天夏建議她。「換個方式避孕,或者干脆別避了,反正遲早你們都要結婚,有了也無所謂啊!」
「我還沒想到這麼多。」齊家惠故意下去想。
「同居沒有任何保障哦,小姐。法律上只有妻子才有權利分老公財產,-可別說我沒提醒-,女人青春有限,如果他不給-保障,那一點意義也沒有。」邵天夏振振有辭地說。
「就算要結婚,也要等兩年。」齊家惠無奈地說,規定就是這樣。「因為他在美國的離婚官司還在進行中。」
「天啊!他還是有婦之夫竟然來引誘-?難道不怕大老婆來抓奸嗎?被告妨害家庭跟通奸的話,你們是一輩子不能結婚的。」邵天夏要她認清事實。
「他沒有瞞我,一切是我心甘情願的。」齊家惠相信他的誠意。
「-被下藥了嗎?這種蠢話是-說的嗎?天啊!」邵天夏想點醒她。「任何一個清醒有腦子的女人是絕對不會跟有婦之夫搞外遇的,-懂不懂啊?虧我還以為-們已經大事底定,沒想到他這個王八蛋唬-!」
「我說了,他們分居,只要兩年就能離婚了,到時候……」齊家惠根本被洗腦了。
「到時-就可以跟他結婚了?」邵天夏搖頭。「-真的相信他會娶-?」
「我相信。」齊家惠沒有懷疑地說。
「如果他真的有誠意,當年就該娶-了!」邵天夏還是替老友不值。
「世事難料啊,而且當初是我不嫁的。」
「那-現在願意了?」邵天夏無奈地問。
「我還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我只知道我離不開他。」齊家惠知道他是從鬼門關前走一圈回來以後,還是堅持回來找她的事情以後,她就知道自己不能辜負他了。
「-可別說什麼姻緣天注定的鬼話,我看-根本是被他下了迷藥了,這種小說里都不會出現的蠢橋段,竟然適用在-身上?」邵天夏氣死了。
「-沒有愛過,-不明白。」
「就算要愛,也不會挑一個不明不白的男人愛。」邵天夏要她想清楚。
「天夏!」
「我知道這種話-不愛听,但是我還是要講,如果他對-有誠意,應該等一切手續都完成了再來找-……」
「他怕來不及。」齊家惠打斷她的話,不希望她再污蠛平治國。「他怕再失去我,他怕我已經有了別人。」
「-是有啊。」邵天夏指的是司修身。
「什麼?」齊家惠愣住了。
「算了!-這個睜眼瞎子!」邵天夏知道再勸也沒用了,陷在愛情里的女人從來不听人勸的。
齊家惠坐在辦公室里發呆。
她已經失去那種揮拳K沙包的力氣了,因為平治國不喜歡她太粗魯,所以她不會做讓他不高興的事情。
工作不管再怎麼做還是那麼多,齊家惠愈來愈懶,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像在偷公司的薪水,每天只要坐在位置上當「銀銀美代子」就可以了,反正平治國會支持她的業績,包下他公司的所有廣告就夠了。
她不必辛苦地對著客戶陪笑,也不必口沫橫飛地介紹文案,更不必在烈日下到處奔走。
很輕松、很寫意,卻也很無聊。
她覺得她被平治國給架空了,主導權不在自己手上的感覺很悶,彷佛做什麼都會被他給控制著,但這個權利是她給他的。
他不喜歡她做的,她就不做。
不是不想做,而是怕讓他不愉快,所以不能做。
正在發煩的時候,秘書敲門而入,手里拿著一封信。「齊姐,這是-的快遞。」
「放著吧!」看秘書沒走,齊家惠問她。「-還有什麼事嗎?」
「有個私人問題,不曉得該不該問您?」看齊家惠沒反對,秘書就問下去。「听說司先生在追求-?」
「听誰說的?」齊家惠愣住了,怎麼又扯出司修身?「我們像情人嗎?」
「是挺有夫妻臉的。」秘書老實地說。
「天啊,我跟他只是同事而已,要論相處時間長短的話,他們怎麼不傳我跟-呢?」齊家惠無奈地問。
「可是我覺得司先生對齊姐很有心耶!」
「只要是女的,他都很有心吧?」齊家惠才不相信司修身會這麼老實。
「不見得,很多女同事想倒追他,可是他都沒有反應,公司里也不見他跟誰嘻嘻哈哈像跟您一樣呢!」秘書說起司修身的另一面,竟然是不苟言笑型的男人,這讓齊家惠有點意外。
「他行情那麼好啊?」齊家惠問。
「對啊,司先生長得帥啊,要不是我已經有彼得了,我也會喜歡他的。」秘書臉紅地說。
「原來-也是『外貌協會』的啊?」齊家惠知道司修身長得好,但也要勸她別只看外表。「男人不是光靠臉長得好就有用的,沒有腦袋沒有前途的男人還是少惹為妙。」
「可是司先生很聰明啊!」
「小心-的彼得吃醋哦!」齊家惠笑她。
「他才不會呢!」
「你們交往多久了?」齊家惠難得打听手下人的私事。
「三年了。」
「沒考慮結婚?」
「我是有考慮,但是想到彼得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我就沒有結婚的勇氣了。談戀愛很幸福沒錯,但是當人家的媳婦不簡單,我還沒有那種跟他共患難的勇氣。」一講到結婚,女人就會變得很現實。
「說得也是。」齊家惠嘆口氣,這也是她自己的問題。「對了,這里有份文件給-,幫我校正一下,我明天要。」
「好,那我出去工作了。」
看著門關上,齊家惠的腦海里充滿著剛才秘書的疑惑。
她跟司修身是一對?
不止秘書這麼猜,就連邵天夏也這麼以為。這讓齊家惠有些困擾。是,他們的確常常在一起,不論是公事或私場合,他們都會同進同出,但是齊家惠從沒有想過跟司修身當一對戀人的可能,不是因為司修身不好,也不是她不喜歡他,而是他跟她之間,就是少了那麼一點……
像平治國給她的那種感覺,像一把火團在她胸口燃燒,非他不可的狂熱。
但是她真的非他不可嗎?
齊家惠望著窗外,一整個下午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跟平治國的確相愛過,但是她不知道現在的他們,是在延續過去的愛情,還是重溫回憶里的點滴,就像翻著舊相本里的彼此一樣,可是就一直在往昔里打轉,未來到底在哪里呢?
齊家惠不知道,她也不敢問平治國。
愈想愈煩,她決定提早下班。搭上出租車沖去百貨公司,打算藉由購物發泄她的委屈。
坐在出租車里,齊家惠听見廣播里傳出一首正好符合她現在心情的歌曲,是彭羚唱的「囚鳥」。(「囚鳥」作詞︰十一郎)
我是被你囚林圻的烏,已經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離開你給我的小小城堡,不知還有誰能依靠?
听到這里的時候,她的臉色變了……
對愛無計可施,這無味的日子。
眼淚是唯一的奢侈。
女歌手如泣如訴,用歌聲婉轉說著一個自錮在愛情牢籠里的女人故事,也是齊家惠心情的寫照。
平治國沒有囚禁她,但她卻甘心成為他的俘虜,在他所謂的愛情里沉淪,听從他的擺布,以為這樣的順從就是愛,就不會再像上次那樣失去他了!卻忘了愛情的立足點不該是有尊卑的,失衡的天平只會讓兩人的關系更危險。
她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這撩亂的城市,容不下我的痴。
是什麼讓你這樣迷戀、這樣的放肆?
還有誰,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是她給了他放肆的權利,原因就是因為她愛他;為了貫徹這份愛,無論他說什麼她都相信,只要他愛她,她就可以原諒他對她所做的一切。
即使他說謊也一樣,她都不在意。
可是她真的是這麼想嗎?
我像是一個你可有可無的影子,
冷冷地看著你說謊的樣子……
歌聲還在腦海里回響,好像不斷地在問。
她在跟一個有婦之夫來往,她必須等待他的召喚,在他有空的時候才能跟他在一起,但是剩下來的時間里,她卻得自己咬牙忍耐寂寞、忍耐孤獨、忍耐沒有他陪伴的每分每秒。
如果是以前,一個人也可以的日子很好過,但是她現在有了他,卻還要她一個人過,這龐大的孤單讓她忽然不知所措。
邵天夏的話言猶在耳︰「就算要愛,也不會挑一個不明不白的男人愛。」
不明不白啊!
這句話的確重重打了齊家惠一個耳光,因為所有的話都是平治國單方面說的,而他說了她就信了,從沒有懷疑過,因為她認為他不會騙他。
真的不會嗎?
齊家惠被她心里的聲音嚇了一跳。
「小姐,到了。」
看著司機,齊家惠知道她現在的目的地不是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而是另一個地方。
這里沒有她要的答案,只有一個地方有。
只有他才能告訴她,她該往哪里去。
女人最可愛的時候就是撒嬌的時候。
相對地,最討厭的時候就是撒野的時候。
齊家惠猶豫著,不知道她該撒嬌還是撒野,才能得到她想知道的真相?
下了車,她沒有在百貨公司停留,她吩咐司機轉向,來到了平治國的家門口,因為她經常跟平治國一同出入,門口的警衛知道她的身分,所以也沒有攔她,任她自由出入。
齊家惠有平家的磁盤鎖,進了電梯刷卡按密碼,才能到達平家所在的樓層,一般人就算進得了大廳,如果沒有磁卡跟密碼也進不去。
平治國為了工作方便,在市區買下一層一戶的公寓,他住十二樓,層層都是高級行政人員或是名流的居處,所以住戶水準差不多,二十四小時警衛也不會隨意讓外人出入,要不是齊家惠這個月來過幾次,相信也不得其門而入。
她知道平家很有錢,平治國也很懂得賺錢,跟她辛苦打拼存下來的小公寓相比,這里像座城堡,而她家則不比平家的廁所大多少。
平治國把他家的鑰匙交給她,歡迎她隨時入主,這樣的態度很明顯是對她開誠布公了,但是今天是她第一次自己主動來到這里。
電梯打開就是平治國的家,她再度刷卡開門,走進他的世界里。
平治國的房子主要以濃重的原色調為主,如果沒有看過外觀是鋼筋水泥的大廈,一走進房里會以為走進了森林里的小木屋,處處都是溫暖的木質色調,所有能見的都是深深淺淺的木紋,配合空調不時釋放的松木精油味道,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深呼吸。
但是這些都是人工的,就算做得再逼真,也全都是假的。
平治國不在家,這是理所當然的。
齊家惠沒有通知他,因為她想知道在沒有預警的狀況下,會不會發現什麼之前沒有發現的蛛絲馬跡?
她知道平治國的家一星期會有清潔公司過來打掃換被單,他的衣服也有專人收洗,除了他以外,家里沒有其它人。
齊家惠走進臥房,加大的雙人床上有些凌亂,卻不像他們雲雨之後那樣的凌亂,
而是單純睡醒之後沒有鋪齊的狀態。
撫模著他睡過的枕頭,齊家惠忍不住躺了一下,床上還有些他的味道,沒有其它女人的味道;女人是很敏感的,但是她沒有找到奇怪的東西。
「唉……」齊家惠胡亂走了一圈,從臥室走到書房,再回到客廳,坐在紙藤椅子上,雖然什麼也沒找到,但齊家惠一點也沒法放松,一旦對人起了疑心,就像小小的星火,很容易引燃成燎原的烈焰。
她愛平治國,這點是不會改變的。
但是她不了解平治國,她不了解這幾年來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只說他離婚了,他愛她、他需要她,他要跟她在一起,但是她不知道,如果不能了解他,兩人要怎麼繼續走下去?
她想起了一則神話,愛神的兒子丘比特與世間的女子相愛,但那女子對愛人的身分起了疑心,就因為好奇心作祟,差點毀掉這段愛情。
齊家惠看著手上的鑽戒,她嘆了口氣。
平治國要她,卻又不讓她明白一切,如果她真愛他,就該接受他的一切,無論真實或謊言的部份,她都要相信。
但她做不到。
這時平家的電話響起,嚇了齊家惠一跳。
但她沒接听,任由它轉到錄音機上。
留言的聲音是一位女性,聲音很年輕。「J,我想過了,如果你真這麼狠心,為了追求你的真愛而放棄我們母子,那我祝福你。但是為了David……David需要一個正常的家庭,需要父親,不能因為要成全你自私的愛就要犧牲David的愛,而且婆婆也希望我們復合,所以我建議你重新考慮我們的婚姻。」
電話掛上了。
這是齊家惠第一次听見平治國前妻的聲音。
可以听見她聲音帶著些許哽咽,她沒有打到平治國的公司,而故意在他不在的時間里留言給他,表示她很聰明,使用這種迂回的方式,希望多爭取一些時間,讓平治國消化她的話,而且她別的不提,只用跟平治國有血緣關系的兩個人讓他為難。
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兒子David……
平治國沒跟她提過他有兒子,那個女人叫他「J」,那是齊家惠所不知道的平治國。
听見這些,讓齊家惠突然面臨到以前不曾遭遇過的壓力,不再只是男女之間的情愛糾葛,還有介入他人家庭的罪惡感。如果沒有她,平治國會不會還是另一個女人的好丈夫、一個小孩的好父親、一個母親的好兒子呢?
為了她,平治國需要拋下全世界……
齊家惠哭了。
她竟然還懷疑平治國,她竟然還懷疑他對她的愛,她怎麼可以?
可是听到剛才那段留言以後,齊家惠動搖了,她真的可以不顧一切接受平治國的愛嗎?
忽然間,她手上的鑽戒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