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戀歌 第四章
在玉璇的逼問下，白昭青吞吞吐吐地說出寶親王的計劃。
這是典型的貴族式交換婚姻，靖國公梁天棣與靖國夫人所生的兒子叫梁永煌，是未來的靖國公府的繼承人，而齊天磊則是西突厥國的前任皇子，他因為國內發生叛變而流亡在外，成為寶親王的養子，而王爺的計劃是將玉璇嫁給梁永煌，而齊天磊則是娶靖國夫人的女兒雪茵。
「王爺等于是以郡主和公子兩人來和靖國公府結下牢不可破的親戚關系。」白昭青說。「因為靖國公手握重兵，又得皇上信任，可以進一步鞏固寶親王府的地位和權勢。」
齊天磊似乎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平靜地說︰「王爺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只是不曉得他的寶貝孫女兒乖不乖？」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玉璇狐疑地看著天磊。「哼!難道他要我接受這種安排好的買賣婚姻嗎?爺爺根本沒征求我的同意，這樁婚事我絕對不承認。」
「對！我會接受這件婚事。」
「什麼？你!」玉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來我看錯你了，你是那種眼中只有富貴榮華的小人，今天我總算認清你了。」
「郡主，你不認命也不成。」白昭青坦白地說。「這兩件婚事王爺已經決定，而且他還打算奏表上京，請皇上親自下旨賜婚，到時候詔命一下，你們難道還能抗旨嗎？」
「哼！爺爺想得太美了。」玉璇冷冷地說。「我絕不會接受這樁婚事，去他的什麼梁永煌，光憑他那位勢利眼的母親，我就絕不會嫁給他，爺爺休想我會听令行事。」
「只怕情勢比人強，你拒絕不了。」齊天磊嘲諷地說。「靖國公權勢薰天，財富比寶親王只多不少，見了那些金銀財寶，你大概就會改變心意了。」
「胡說，再多的錢也買不動我。」玉璇氣壞了。「我才不像你想的那樣。」
「是嗎？我記得區區五百兩銀子就讓某人放段，肯在妓院中見客。」天磊冷笑著說。「見了珠寶首飾而不動心的女子，我還沒見過呢！」
玉璇憤怒極了，但她反而笑了起來，睜大一雙烏溜溜的大眼楮，凝視著齊天磊，嬌滴滴地說︰「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被女人拋棄過，所以才這麼憤世嫉俗，而且那個女人還是為了權勢財富而離開你的，對不對？」
齊天磊沒有否認，俊逸的眉宇籠罩著一股肅殺的冷酷之色，令玉璇有些不寒而栗。「你!」天磊突然捉住玉璇的手，咬牙切齒地說︰「以後不準再提到這件事！」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什麼跟什麼嘛！怪人！」玉璇揉著發疼的手腕。「神經病！」
「這不能怪公子，你提到了他的傷心事。」白昭青對玉璇解釋︰「郡主，事情是這樣的，公子他原本是西突厥國的王子，十二歲那年被送到我國留學，可是三年前西突厥國發生了政變，他的父皇、母後都被殺了，王子就此流亡在這里，脾氣難免怪了點。」
「那和他討厭女人有什麼關系？」
「王子殿下本來在西突厥國訂過親，可是沒想到政變一發生，他的未婚妻居然立刻下嫁叛軍首領，當上皇後，王子受到很大的打擊。」
「噢！原來他有這麼悲慘的往事。」玉璇側著頭想了一下，很同情地說。「可是也用不著把脾氣發在我身上嘛！再說也不是每個女子都像他的未婚妻，見錢眼開、無情無義。」
「郡主，你不怪公子吧？他其實是無心的。」
「咦?他自己也是見錢眼開，有什麼資格批評他的未婚妻？」玉璇不高興地說。「我最討厭這種只會罵別人，不知道反省自己的人了。」
「呃？」白昭青愣了一下。「公子不是那種愛慕權貴的人。」
「不是才怪呢！我親耳听見的還會假嗎？」
可是玉璇的話還沒說完，齊天磊忽然又折了回來，原來他並沒有走遠，玉璇和白昭青的對話又很大聲，他都听見了，對玉璇的批評實在忍耐不下去，才跑回來反駁︰「我哪里愛慕權貴?你少以己度人，自己愛錢就以為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樣。」
「哼！你還說呢！」玉璇振振有詞地說。「如果你不是仰慕權貴，為什麼同意和靖國夫人的女兒結親？為什麼又答應留在寶親王府當養子？你根本就忘了國仇家恨，只顧著自己的榮華富貴。」
「我——」天磊臉色一黯，過了一會兒才沉痛地說︰「我不能拒絕這門婚事，是為了報答王爺這三年來照顧我的恩情。」
「哼！藉口！」
「我不必向你解釋什麼，你愛信不信，無所謂。」
「我也懶得理你！」玉璇對著天磊扮了個鬼臉。「你要娶那位靖國公府的千金，由你去；可是我才不會接受爺爺的安排，去嫁給我見都沒見過的人，特別是靖國夫人的兒子！」
「哦？你以為你拒絕得了王爺嗎？」
「你等著瞧！我現在就去找爺爺，和他說明白。」玉璇說完，翩然轉身，朝著外邊廊道跑走了，留下在身後望著她的天磊和白昭青兩人。
「公子，你為什麼不對郡主說明你的苦衷呢？」白昭青不明白地問。「為什麼故意讓她誤會你？」
「昭青，我答應了要娶靖國公府的千金，交換靖國公助我出兵復國的事，寶親王並不知道，他一心想要我留在王府當繼承人，這件事我不能說出來，寧可讓玉璇誤會，也不能破壞我的復國大計。」天磊嘆了一口氣。「我只是可憐玉璇，希望她真能拒絕這門婚事，因為梁永煌是個白痴，而王爺卻還被蒙在鼓里呢!」
「靖國夫人實在可惡！她兒子是白痴，她卻不告訴王爺，還替她兒子向王爺求親。」白昭青忿忿不平地說。「郡主要是真的嫁了過去，那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昭青，靖國公的兒子是白痴的事，我不能說。」齊天磊說。「但你是王府家臣，你該向王爺說明白才是。」
「我說過了呀!無奈王爺不相信，反而說是因為靖國夫人有一次責罵了我，是我挾怨誣蔑，我也沒法子。」白昭青雙手一攤，無奈地說。「除非是公子你去說，否則王爺不會相信。」
「我和靖國公夫婦有過協議，不能破壞他們的好事，否則他們就不肯借兵給我了。」
「公子，我看靖國公夫婦沒安好心眼。」白昭青皺著眉說。「那位雪茵小姐听說不是靖國夫人親生的，而是小妾所生，靖國夫人一向很討厭她，他們將雪茵小姐許配給你，她不就當了寶親王府的王妃嗎？這不合靖國夫人的個性耶！」
「她不會當寶親王府的王妃，因為我不會留下來當下一任的王爺，我們成親之後，靖國公會借我二十萬兵馬，我要打回西突厥國，殺了那個自立為王的叛賊，奪回我的王位。」
「那也不對，靖國夫人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雪茵姑娘飛上枝頭變鳳凰，當上西突厥國的皇後。」白昭青搖搖頭。「這門婚事一定有詐！公子，你還是小心點好。」
其實白昭青不說，齊天磊也明白，靖國夫人的如意算盤是她自己的兒子娶了寶親王的孫女，再假藉助天磊復國的機會，送他到戰場上去，最好他死在戰場上，這樣一來，她自己的兒子就可以名正言順取得寶親王的爵位和財產了。
「昭青，謝謝你的提醒。但我自己也有我自己的打算，向靖國公借兵只是第一步，我還有別的計劃，總之我和靖國夫人是互相利用，但看誰的手段高明了。」
「既然公子有提防，那我就放心了。」白昭青笑著說。「對你的智謀我有絕對的信心。」
「在這件事中，我只覺得對不起玉璇，本來打听過她是個愛錢鬼、為了賺錢什麼都做的女孩，萬萬想不到她會是清純可人、天真甜蜜，唉!」天磊嘆了一口氣。
「可是她如果不嫁給梁永煌，靖國夫人的計劃失敗，我的借兵之計也會行不通；但是她如果嫁給梁永煌，我又不忍心看她下半生，日日夜夜伴著白痴丈夫和豺狼似的公婆。」
「唉！這都要怪王爺那個老糊涂，被靖國夫人灌了迷湯，看不清事實真相。」
「但願玉璇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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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爺爺！」玉璇站在寶親王的臥房外，對著守門的警衛大喊大叫。「你們快讓開，我要見爺爺!」
「郡主，你不能進去。」警衛攔住玉璇，不讓她進屋。「未經傳喚，任何人都不得進入王爺的寢殿。」
「我是他的孫女兒，又不是外人，難道我見自己的親爺爺，還要申請批準嗎？真是豈有此理！」
「郡主請見諒，小人們職責所在，絕不能讓郡主進去。」
「這該死的王府，臭規矩這麼多！」王璇用力將一顆石頭往門上踢了過去，接著又大叫起來。「爺爺，你這懶睡蟲、貪睡鬼，快起床了！」
寢殿內終于有了動靜，一陣細微聲之後，兩名青衣僕從打開門，捧著沐巾、拂塵、金盆等用品走出來，接著才听見寶親王威嚴洪亮的聲音說︰「門外是玉璇嗎？快進來吧！」
玉璇大喜過望，一溜煙跑進去，還不忘回頭對那兩名一直阻攔她的守衛扮了個鬼臉，不過見到寶親王之後，她倒是中規中矩地請安︰「爺爺，您早啊！玉璇給你請安來了。」
「請安？剛才我怎麼仿佛听見有人在大喊著什麼懶睡蟲、貪睡鬼呢？」寶親王臉上的表情很嚴肅，聲音也很正經，可是他明亮的眼眸中卻閃爍著頑皮的神色。「咳！真是沒大沒小，一大早就敢在我房外吼叫，太沒規矩了，要是給我逮到這個人，哼哼！」
「爺爺，你這個哼哼是什麼意思？」玉璇知道爺爺心里很疼愛她，所以也不怎麼怕他，反而大膽地開起玩笑。「可不是心里在罵我吧？」
「哼哼！就是我要重重懲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又沒規矩，敢一大清早就吵醒我的家伙。」寶親王故意皺起眉頭。「嗯！讓我想想怎麼罰她才好？哈！有了，就打頓，打個兩百大板吧！」
「不要嘛！爺爺，你怎麼能打我兩百大板？」玉璇一時情急喊了起來。
「哈哈，玉璇你這小丫頭，果然是你在屋外大呼小叫，起先我還在想什麼人有這麼大的狗膽呢？」
「爺爺！」玉璇抗議。「你又笑人家是狗!」
「呵呵，是爺爺失言。」寶親王笑眯眯地說。「一大早找爺爺有事嗎？昨晚睡得不好嗎?是不是臥房不舒服，要不然怎麼一清早就醒了。」
「不，我睡得很好，那間臥房是我這輩子住過最豪華舒適的房間呢！」玉璇扶著寶親王坐下。「人家是有事來問你，哪知道爺爺這麼貪睡，太陽都曬到了，還不起床。」
「唷，玉璇，爺爺可是五十多年沒听見人家這麼罵我了，你的口氣不像我的孫女兒，倒像小時候我那位胖呼呼的保母呢！」
「哈哈哈，原來爺爺從小就是個貪睡鬼！」
「你這丫頭真沒規矩，居然挖苦起爺爺來了。」寶親王彎起食指，在玉璇的額上敲了敲。「來！陪爺爺一塊兒吃早膳，你想吃什麼，告訴爺爺，我立刻讓他們去做。」
「嗯，我不很餓耶！」玉璇不敢說已經吃過了，而且是偷吃掉齊天磊和白昭青兩人的早餐，隨便說了個理由搪塞。「而且吃太多會發胖的。」
「玉璇你太瘦了，真該多吃點補一補，胖一點才好看。」
「我才不要呢！胖呼呼的多蠢相。」
「好吧！爺爺不勉強你，女孩兒家都愛美，爺爺也沒那麼古板。這樣好了，你陪著我吃，和爺爺說說話、解解悶。」說完，帶著玉璇一起走到用膳的秀水閣。
桌上擺著一小碗銀白如雪的燕窩粥，一碟花生拌豆干、一碟銀芽雞絲、一碟香椿炒蛋，寶親王府富名滿天下，玉璇本來以為王爺的早點一定是豐盛異常，想不到這麼簡單，不由驚訝地說︰「爺爺，你吃得這麼簡單啊？」
「怎麼了？這些東西你吃不慣？」寶親王慈祥地說。「不要緊，你想吃什麼盡管交代下去，我讓廚房另外給你準備。」
「不是，我的意思是爺爺吃得這麼簡單，一點都不像王爺呢！」
「哦？王爺都該吃些什麼？」
「我們還在蘇州的時候，綠雲總是說，王府一定天天龍肝鳳髓、山珍海味，吃的好得不得了。」
「呵呵，王爺還不是一個人，再怎麼吃也只是一個人的飯量，難道還能吃下十條牛嗎？」寶親王突然嘆了口氣。「唉！而且平常早點都是我一個人吃，清清淡淡的，反而容易入口，何必一大早就大油大膩呢？」
玉璇沉默了下來，她本想伺機要求回蘇州，可是看到王爺對她的寵愛依戀，又想到這十多年來爺爺一個人孤零零的，沒半個親人在身邊，心里一軟，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或許她該再多陪爺爺幾天，讓他享受享受天倫之樂，稍後再談回蘇州的事。
寶親王也注意到玉璇不尋常的安靜。「玉璇，在想什麼呢？你不是說有話想告訴爺爺嗎？」
「啊！對了！我差點忘了。」玉璇一拍自己的腦袋，滿臉不悅地質問寶親王。「爺爺，剛才我來的路上遇到表姑靖國夫人，她不但批評我走路的樣子，還說以後她是我的婆婆，要我學著遵守她家的規矩，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有什麼事瞞著我？對不對？」
「她已經告訴你了？呵呵呵！」寶親王眸子一亮。「那太好了。本來我還想等你先休息兩天，新衣裳也做好了，再告訴你這個好消息。沒想到她迫不及待地先說了，這也好，反正這門婚事是遲早的事，你早知道也好。」
「爺爺！我不要嫁到靖國公府。」
「咦？你不喜歡梁永煌嗎？」寶親王又惋惜又不解。「靖國夫人告訴我，她的兒子不但人品好，從不吃喝嫖賭，又孝順听話，他娶了你以後也不會納妾，一生一世只對你一個人好，永遠不會離開你身邊。我想過，這種條件在世家貴族中十分難得，才替你訂下這門親事。」
「爺爺，你別作這種春秋大夢了，我才不要嫁給梁永煌呢！」
「為什麼？爺爺為了替你找個乘龍快婿，可是費盡苦心耶！」王爺很詫異地問。「靖國夫人是我的親佷女兒，我對她和親生女兒沒兩樣，她將來一定會好好疼你，我也打听過她兒子，在外頭真沒有不好的傳言，似乎總是安安靜靜待在家里，這麼乖而听話的孫女婿，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寶貝。」
「哼！他是寶貝，那爺爺自己嫁給他好了。」玉璇堅決地說。「我可不嫁給他。」
「嘿，你怎麼說這種話？難道你對靖國公的兒子有什麼不滿？還是你已經有了意中人？爺爺話先說前頭，你選的人如果是平民百姓，爺爺不承認這種婚姻，你是王府郡主，一定要嫁名門世家才行。」
「爺爺！你胡說什麼啦！我才沒有什麼意中人呢！」
「沒有最好了，你就乖乖地嫁到靖國公府吧！」寶親王愈說愈高興。「我可得快點準備婚事，王府很久都沒這麼熱鬧了，一定要辦個盛大的婚禮才行！」
「等一下！爺爺！」玉璇急忙大喊。「我沒說我要嫁到靖國公府去，你可別白忙，這里才不會有什麼婚禮呢！」
「為什麼不嫁？這門婚事很理想，你嫁過去當下一任的靖國公夫人，靖國公的女兒雪茵嫁給天磊，他以後就繼承寶親王的爵位，再理想不過了。」
「爺爺，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不是你的棋子，才不會讓你擺布我的終身大事哩！」玉璇不滿地嘟起了嘴。「我的對象我要自己找，才不要別人來替我決定，就算你是我的爺爺也不成。」
「反了，反了，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些什麼？」寶親王惱怒地說。「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幾時听過沒出閣的閨女說要自己找對象，簡直胡鬧！我不準這種事發生。」
「爺爺，你太不講理了。要嫁的人是我，當然得由我自己決定對象，別人怎能為我決定？」玉璇反駁說。「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憑這些就和一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成親，廝守一生一世，那不是太荒唐了嗎？再說我親生爹娘也死了，就算要父母之命，也得我養母彩依夫人作主，輪不到爺爺您說話呢！」
「混蛋!你居然把彩依夫人看得比爺爺還重要，這還得了！」寶親王怒不可遏，氣呼呼地說。「你的父親是我兒子，他死了，你的事自然由我作主，那個什麼彩依夫人算什麼東西？豈能干涉寶親王府的家務事？」
「彩依夫人是我的母親，您雖然是爺爺，但也不能批評她，是她含辛茹苦養大我的，要不然爺爺早沒我這個孫女兒了。」玉璇氣紅了臉。「爺爺，不管您怎麼說，我心里永遠認彩依夫人是我的親娘，我也絕不會听從您的安排，去嫁給一個我不認識的公子哥兒，您再逼我也沒用。」
「你真的不想嫁到靖國公府？」寶親王一改態度，溫和地問。「爺爺可是費盡苦心替你找了這麼一門好婚事。」
「管他再好我也不嫁，就是不嫁。」玉璇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寶親王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才抬起頭古古怪怪地一笑說︰「玉璇，雖然你是我的寶貝孫女兒，但是有些事情你得明白，你是王府郡主，不是平民百姓家的丫頭，什麼事都得顧及身份，這門婚事如果你不喜歡，爺爺也不勉強你。反正你年紀還小，這件事以後再說好了。」
「爺爺，您真的不再勉強我了？」玉璇的眼楮、嘴巴都張大成圓形，久久合不起來。「您沒騙我吧？」
「我不是說將這門婚事取消，只是以後再談。」王爺揮了揮手。「你真不喜歡靖國公的兒子，可以選別的世家公子，不過身份地位可不能低于王府太多，總之你的夫婿只能選貴族。」
「不、不要！我才不要選什麼貴族夫婿，爺爺休想要我听話!」玉璇氣急敗壞。「我要回蘇州，我不要留在這里，也不當什麼見鬼的郡主了。」
「喔！那可由不得你。」寶親王一點也不驚訝玉璇鬧著要回蘇州，反而平靜地說。「從你生下來那天就注定了，你是寶親王府的郡主，就算你再不喜歡，也抹不掉身上流著的王族血脈，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哼！那又怎麼樣？我娘常說自己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什麼血統、身份、地位，全是狗屎!」玉璇不服氣地說。「我不當什麼郡主了，爺爺根本不疼我，我這個孫女對你而言，還不如王府來得重要，我今天立刻回蘇州去!」
「哈哈！玉璇，你真有勇氣和毅力，敢反抗我的人，除了你去世的爹爹之外，你是第二個，不愧是我的孫女兒。」寶親王夸獎完，突然話風一變。「不過，爺爺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哦！你已經進了王府，想逃出去可沒那麼容易哩!」
「爺爺的意思是要關住我？」
「不，你在王府里是完全自由的，不過沒有我的吩咐，你不能踏出王府一步。」寶親王笑吟吟地說。「玉璇，乖乖地在王府里學著當一名大家閨秀吧!你現在還小，爺爺不會逼著你成婚，等三年後，你滿了二十歲，再讓你風風光光地嫁到靖國公府去。」
「你休想！爺爺，我說過了，我可不是你的家僕或買回來的玩偶，更不會乖乖讓你安排我的人生道路。」玉璇含怒瞪著寶親王。「我會逃回蘇州，絕不會留在王府和靖國夫人的兒子成婚。」
「啊？是嗎？爺爺很久沒覺得生活這麼有趣了。」寶親王高興得不得了。「那你就逃逃看，我說你到最後一定會听我的話，乖乖嫁到靖國公府去，爺爺雖然老了，對付你這麼個小姑娘，還易如反掌哩！」
「嗚——嗚——吹牛啦！」玉璇將雙手圈在嘴邊，做出吹法螺的樣子嘲笑著說。「爺爺，我一定會逃出去的，您等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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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玉璇下定決心，既然寶親王堅持不放她走，那就只有自己腳底抹油、偷偷溜走了。這個計劃，她只告訴綠雲一個人。
「綠雲，我打算逃出王府。」玉璇面色凝重地說。「再住下去，爺爺一定會逼我和梁永煌成親。」
「啊？小姐，你真的想逃走？」
「那當然，在王府已經住了半個多月，天天學著怎麼做淑女，每天密密麻麻的課程表，都是些學作詩、練書法、彈琴、插花、女紅……」玉璇吐了下舌頭。「再下去，我非被折磨死不可。」
「說的也是，王府的日子真無聊，更倒霉的是，小姐是郡主，上課學淑女也罷了，怎麼連我這小丫頭也得學一大堆的規矩。」綠雲忍不住抱怨。「昨天下午，我光是練習請安就練了兩個時辰，屈膝彎腰弄得我現在渾身還酸疼呢!」
「這種日子不能再過下去，我一定要逃出去!不做這什麼勞什子的郡主了。」
「小姐，怎麼逃啊?」綠雲問到重點。「門口那些守衛看得那麼緊，白天你走到哪兒，都有一大群的侍女寸步不離地跟著，根本逃不出去。」
「白天逃不出去，那只有晚上逃了。」
「晚上？那不大好吧！太危險了。」
「冒點險就可以月兌離王府的牢籠，那也很值得，我決定冒險。」玉璇拉著綠雲，在她耳邊小聲地說。「其實我已經觀察好逃出去的路了，只要你肯幫我。」
「當然我會幫你的，小姐，我自己都想逃出去呢!」綠雲承諾地說。「你究竟想到了什麼好法子？」
玉璇觀察了幾天，大致弄清楚了王府的夜間守衛情況，巡夜的人主要是防範外人闖入，所以巡夜重點在整座王府外圍，至于內院警衛人數較少，很容易溜出去，但最難的一關就是怎麼瞞過守在玉璇繡房門口的兩名守衛，溜到外院去。「這就得靠你幫忙了，綠雲。」
「什麼？你要丟下我一個人逃走？」听完玉璇的計劃，綠雲不滿地嘟起了嘴。「你真沒良心耶！只顧自己逃走，教我一個人怎麼辦？」
「唉呀！我走了，爺爺不會為難你，一定會放你走。」
「你怎麼知道？我看王爺才不會輕易饒過我呢！」綠雲都快哭了。「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走。」
「要是我們兩人一起走，根本出不了這座繡房，那誰也走不了。」玉璇極力勸說。「綠雲，你冷靜下來想一想嘛！爺爺的目的是我，我一不在，他留著你做什麼？你也不是王府買來的丫環，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要求回家嘛！」
綠雲想了想，也覺得有理。「真的？」
「我幾時騙過你？」玉璇立刻教了綠雲一套說辭，在寶親王發現玉璇失蹤後。「綠雲，你一概說不知情，爺爺問什麼，你都推不知道就是了。」
「嗯，我就說小姐趕我去睡覺，然後你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對不對？」
「對極了！」
「小姐，你打算哪一天走？」
「慢慢等機會吧！總會等到的。」
機會來得出人意料的快，順天府尹具帖邀請寶親王、靖國夫人過府飲宴，這一去至少要到三更半夜才會回來，而且王爺出府照例會帶上大隊隨從和衛士，玉璇覺得這是個好機會，決定在這一天夜晚逃出王府。
掌燈時分，綠雲已經將行李打包好，為了行動方便，玉璇不能帶太多東西，那些從王府偷拿到的奇珍異寶當然也不能帶了。「唉！真可惜!當初還以為發大財了呢！結果只能看看、模模，什麼都帶不走。」玉璇不勝惋惜地說。「白作一場發財夢。」
「小姐，別可惜了。要真那麼舍不得，就留下來當郡主嘛！別說那些了，王府比那更珍奇貴重的寶物，數不勝數，只要你留下來，那都是你的。」
「和我一生的自由相比，這些東西可太廉價了，我才不會為了這些身外之物，犧牲我的一輩子。」
這時傳來了敲更的聲響，綠雲急忙提醒玉璇︰「小姐，已經是初更了呢！」
「啊？那麼得快準備了。」
「小姐，你自己要當心些，溜出王府時別被發現了。」綠雲替玉璇系上一只背包。「這只袋子里有五十多兩銀子，還有一些首飾，夠你一路上的路費。」
「對不起了，綠雲，爺爺不肯放我走，只好偷溜。」玉璇握著綠雲的手，抱歉地說。「留你一個人在王府里，也不知道我走以後，爺爺會不會罰你。」
「小姐，我的事你別擔心。」綠雲早已決定，拚著受罰也要幫玉璇逃出去。「你不是說過王爺在乎的只是你，以他堂堂寶親王的身份，不會為難我這小小的丫頭，你就放心吧！」
「唉！你別看爺爺年紀老了，心思卻很細密、為人又精明，很難對付哩！」玉璇想到寶親王的陰謀就有氣。「你瞧！他找我回來，原來是為了和靖國公府交換婚姻，好讓齊天磊順利繼承親王的爵位。哼！他哪在乎我的幸福嘛！」
「啊？小姐，王爺這麼精明，你這下子偷偷跑了，王爺會不會派人到蘇州，去捉你回來，那該怎麼辦？」
「我早想到了，嘿嘿！我才不那麼笨，我一回蘇州就和娘躲到陸叔叔鄉下的山莊去，爺爺不知陸叔叔這個人，天下那麼大，他能到哪兒找我去？我們一家不是又團圓了嗎？」
「這樣最好，等王爺放了我以後，也去找你們。」
「對！不過你來找我們的時候要小心，別讓爺爺發現你的行蹤，免得他派人跟蹤你，又把我捉了回來，那就前功盡棄了。」
「我明白。只是我現在真擔心你，二小姐。」綠雲面帶憂色地說。「王府這麼大，守衛又多、路又不熟，晚上這麼黑，你一個人真的溜得出去嗎？」
「怕什麼？如果是白天，逃不了多遠就會被追回來，只有晚上月黑風高，正是逃亡的好時機。」玉璇換上一套玄色衣裳，這樣在夜色中比較不易被發現。「以前在蘇州，我天天晚上瞞著娘去醉月樓吹笛子，回回溜進溜出，不是都沒被江媽、二黑子他們發覺嗎？」
「可是王府畢竟不是蘇州的家，我還是很擔心你。」
「那就為我求求神佛保佑好了。」玉璇準備動身了。「時候差不多了，綠雲，我們走吧！」
綠雲先打開門，四下探了探，門口的警衛快到交班時刻，有些松懈了。綠雲轉頭對玉璇點了點頭，自己先走到房外的院子里，在一株柳樹下拾起一塊石頭，往池塘方向丟了過去，發出「咚——」的聲響，接著一陣驚天動地的嘈雜聲喧鬧起來，那是池中的水鳥、天鵝、鴛鴦被驚嚇到了，拍翅的拍翅、呼叫的呼叫，鬧成一團。
「哎喲！有賊呀！」綠雲在庭院中大喊一聲。
負責警戒玉璇繡房附近的警衛，立刻趕了過來。「綠雲姑娘，出了什麼事？」
「剛才我看見東邊池塘有個好大的黑影，一下子就不見了。好可怕唷！」
守衛們立刻忙亂地四下往東池塘附近搜尋，玉璇正好乘機溜出門戶大開、無人看守的門口，她苗條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