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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硬漢 第一章

上海,樸園藝廊。

華燈初上,藝廊已打烊,四樓會議室里,所有人員正展開例行會議,在會議結束之前,老板高銘宣布了一項重大消息——

「我打算在台灣蓋一座大型的藝術展館,為台灣的藝術盡一分力。」

高銘是個四十多歲的知名富商,總公司在台灣,廠房設在大陸,身價傲人。但他不是那種渾身銅臭味的現實商人,他斯文風雅,懂得樂器也懂得藝術,他不但擁有許多珍貴的收藏,還為此投資了藝廊,希望與藝術同好者一起分享欣賞。

他甚至不以賺錢為目的,經常策辦許多概念新穎、具有創意的小型展覽,讓風格獨具卻沒沒無聞的藝術家得以露面。

高銘請了專業人員打理藝廊,平常時候的管理由館長負責,他自己則不定期來巡視。

現在,對藝術狂熱不曾稍減的他還投資出興趣,小小藝廊已滿足不了他,所以想擴大成展館,承辦國內外藝文相關的展覽,吸引藝文人士聚集,提供創作、發表的園地。

「那上海這邊……」藝廊的館長羅致飛升起危機意識,立刻擔心飯碗不保,代替眾人提問。

「放心,這里還是會繼續經營。」高銘一笑,鬢角的銀發絲毫無損他的斯文貴氣,沉銳目光隨即調向某一隅。「不過,在籌建展館的階段,我想從這邊帶一個人回台灣協助處理一些雜務。」

羅致飛循他的視線看去,坐在那位置的是有著一頭飄逸長發、瑩亮烏瞳的台籍員工——楚騫。

成為眾人目光焦點,楚騫左看看、右瞧瞧,然後疑惑的反指自己。

「對,就是你。」高銘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楚騫心悸瞠目。

「我不打算回台灣。」她立刻表達意見,莫名抗拒。打從四年前來到上海投靠在台商工廠擔任主管的父親後,她就不曾回過台灣了,甚至連改嫁的母親,她也只有靠電話問候。

「我本來屬意的人選是致飛,但是這里沒他看著,我還是不放心。」高銘耐著性子說明。

羅致飛點頭如搗蒜。「而且我老媽身體不好,我不能長時間不在上海。」

高銘看了他一眼,看來沒挑致飛是對的。

「目前藝廊里的員工只有你是台灣人,我現在要蓋的展館在台灣,你既對藝廊工作不陌生,又對台灣很熟悉,所以你是最適合的人選。」

「可是……噢!」

楚騫還有話想說,桌底下的腳卻被旁座的同事踢了一下,果然看見高銘難掩霸氣的蹙起眉心。

他都已經說這麼多了,她還有可是?高銘的脾氣快要上來了。她是員工,這是工作需要,豈有她說不的道理?

「楚騫,你是咱們樸園里最資深的策展專員,我不能去,當然是你去啊,而且去幫老板籌備展館可以學習很多事,這是很好的機會,你傻啦?還拒絕?就當回故鄉看看嘛。」羅致飛連忙緩頰,拚命朝楚騫使眼色。

高銘平時待人雖然是客客氣氣,對他們這班藝廊員工也特別的好,但大老板終究是大老板,深植在個性之中的強勢與霸氣被掩飾在儒雅斯文的表象下,要是惹他不悅,那些性子難保不會冒出頭來。

楚騫為難,但看著眼楮快要抽筋的館長、看似按捺著性子的老板,原本的拒絕已遲遲說不出口。

「好了,就這麼說定了。」高銘果斷決定,不喜歡拖泥帶水,順便就把事情交代了。「楚騫你把負責的事移交一下,最遲一個月,要趕到台灣跟我會合,這期間就擔任展館籌備案的特別助理,住宿交通都不用擔心,我會讓秘書先幫你把一切安排好。」

「喔,好。」楚騫吶吶接下任務。

片刻後,會議結束散場,只剩楚騫還在恍神中。

「楚騫,這算升職吧?」兩、三名同事圍著她攀談。

「特助耶,老板的本業生意做很大,能夠接觸到他的事業核心,就算是升職了啦。」

「只是短期特助啊。」楚騫想到的不是升不升職的問題,因為她認為項目的特別助理是有時效性的,就算回台灣應該也不會待太久,但她就是下意識的不想回去。

「一間大型展館從無到有要多久啊?再快也至少要一年吧?」

至少一年?!這麼久……楚騫怔愕。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安什麼,但一想到要再回到台灣,沉寂已久的心不禁莫名騷動。

是因為他嗎?

當年在離婚後,她沮喪難過了好一段時間,為了要走出低落心情,她毅然決然的決定轉換環境,從台灣跑到上海投靠父親,白天在藝廊工作,晚上利用時間重拾畫筆、買書自習,提升自己在藝術方面的專業能力。

這四年來,麻煩的感情事和官赫天都被她拋到腦後,她充實自己、充實生活,還以為早就擺月兌了過去,可現在看來,她似乎對那段夭折的婚姻還沒釋懷,否則她何必抗拒回台?何必感到忐忑?

「欸,發什麼傻呢?」發現她走神的同事拐了她一記,喚她回神,楚騫這才斂回思緒。

「我是在想,不管一年還是兩年,反正我是自由的單身女郎,沒有家累,既然選上我了,就全力以赴吧。」這麼回答的同時,她也給自己鼓勵打氣。

沒錯,她回台灣是要辦正事,又不是要懷舊,想那麼多干麼呢?

她應該要想的,只有工作。

說不定借著這次籌建展館,她能得到老板賞識,在工作上做出更耀眼的成績呢!

台北是座不夜城,白天的緊繃在夜晚釋放,月色都快比不過霓虹的燦爛。

「棕櫚夜」,這是一間極有格調的夜店,店外庭園鋪設的木地板上擺了幾張藤桌和造型藤沙發,周遭布置了許多棕櫚樹和蕨類植物,店內神秘的藍光、慵懶的藍調,以及舒適的空間座位,搭配上美味精致的點心小菜,營造出濃濃的悠閑南洋風,吸引許多講究品味、氣氛的熟齡男女前往。

在這里,整日工作的壓力與拘謹得以解月兌,身心都能感到舒緩與放松。

「先說好哦,里頭要是太吵的話我可受不了。」在外頭就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氛,楚騫擔心即將踏進的是那種充斥搖頭音樂、講話得用吼的PUB,趕緊提出但書。

她回到台灣已經一周,住處也已經打點好,老板在他的總裁辦公室樓層安排了一間辦公室給她,前兩天就開始上班,著手接觸籌建展館的事務。再過三天,就是競圖簡報會議,搞定這步驟之後,接下來會更加忙碌,所以她趁還算空閑,約了睽違四年沒見的幾個好友見面。

晚餐之後,因為久別重逢,聊得欲罷不能,好友又拉著續攤,拒絕不了好友的熱情,于是她們來到了這間名叫「棕櫚夜」的夜店。

「你放心吧,這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夜店,你一定會喜歡的。」苗韻珈一身時髦打扮,勾著好友手臂,熱情分享自己喜歡的店家。

楚騫哂然,看苗韻珈熟門熟路的向入口處服務人員報上人數,還要求哪一區、什麼樣的座位,看起來就是一副常來的模樣。

她們一行三人,隨著服務人員的帶領步入店內,因為才九點,還不到尖峰時段,所以很幸運的坐到了韻珈中意的桌位,她們點了紅酒和點心,繼續敘舊閑聊,分享這四年來的經歷。

「這里的確感覺不錯。」楚騫環顧周遭環境,這里氣氛很好,不會太吵,從客人的穿著氣質看來,水平不差……咦?吧台座位的某個背影,怎麼會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就說吧。」苗韻珈撥撥那俏麗有型的短發,自信挑眉勾唇。

「韻珈現在成了夜店咖,台北市晚上哪兒有得玩,問她準沒錯。」另一名好友黃甄,開了間兒童繪畫才藝班,三人在大學時念的是美術系,從事的也都是跟所學有關聯的行業。

「听起來生活多采多姿哦!」楚騫促狹的斜睇好友,語氣俏皮,其實很高興朋友們過得都好。

二十八、九歲的年紀,是該這樣的,有一份不錯的工作,獨立自主,美麗自信,多好。

她自己現在也不錯,甚至要慶幸當初離了婚,否則她無法想象一直在婚姻里忍耐、憂郁,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呀,都被她廣告公司那些古靈精怪的同事帶壞了。」黃甄調侃,搞創意的人,都怪里怪氣的,思緒跳很快。

「哪有。別說我了,今天的重點是騫騫好嗎?」苗韻珈橫睇黃甄一眼,趕緊轉移焦點。「老實說,你這幾年在上海有沒有再遇到不錯的對象呀?」

「不錯的對象當然有,只不過不來電。」楚騫聳聳肩,感情事總是親友關切的重點。

爸爸公司里的同事、藝廊的客人、合作的廠商或藝術家……向她追求示好的異性其實不在少數,但是她也不知怎麼回事,就是沒有心動的感覺,沒有戀愛的沖動。

「欸,你該不會還想著官赫天吧?」黃甄瞠目。

她們都知道楚騫有多喜歡官赫天,本來以為他們結婚後應該會白頭偕老,可沒想到婚姻才維持不到兩年就結束。

或許是太年輕了吧,兩人都是臭脾氣,硬踫硬哪有不受傷的?唉,總之是令人感慨的結果。

「才沒有咧,鬼才想著他。」楚騫像被針扎到,忙不迭否認,下意識拿起紅酒啜飲,遮掩莫名不自在的表情。

哼,不稀罕她的人,她干麼要自作多情的去想他?

「沒有?真的?」黃甄戲謔揚嗓,還湊過身挑眉看她。

「真的啦!」答應離婚答應得那麼干脆的男人,問她恨不恨他還合適些,怎麼可能想著他!

「那就好,沒緣分的就把他當過眼煙雲。」黃甄像揮蒼蠅似的擺擺手,希望好友往前看。

「對對對,你瞧,這里隨便都是帥哥型男,用不著為了一株草,放棄一整片森林。你看你看,人家多主動,看到優的就主動出擊了……」苗韻珈一邊說,手一邊指,發現了某個火辣美女正搭訕吧台座位的一位性格型男,連忙叫好友們一起看好戲。

楚騫愈看愈覺得納悶,那個莫名熟悉的背影,現在因為和旁人說話而側過身來,連那側臉也眼熟得令她心悸。

會這麼巧嗎?那人好像……

「騫騫,那好像是官赫天耶!」黃甄的話正好替她心里的問題找到答案,她驚訝的猛拍她大腿。

太意外,楚騫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跳的速度好快好快,不知在浮躁個什麼勁。

「厚,泡妞咧,過得可真逍遙。」苗韻珈沒好氣地講,替好友打抱不平。

楚騫看著那女人大膽又主動的挨近官赫天,而他不但沒有拒絕,還和她曖昧調笑,她忍不住蹙起眉頭,覺得刺眼。

哈,真是好極了,睽違四年,第一次看見他,就是看到他在把妹——或者該說他正被妹把!

「嘖,看起來就是玩咖的樣子。」黃甄從官赫天的態度,猜測他對美女搭訕搞曖昧這套不陌生,也一起同仇敵愾。「騫騫,他以前不是都用工作必須交際應酬來當理由嗎?講得冠冕堂皇,我看八成是唬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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