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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情人 第一章

一九九一年六月

「軒琳,恭喜你畢業羅!再來你就是國中生羅!」軒琳的鄰居偉杰專程來參加她的國小畢業典禮,並送她一束滿天星。

「偉杰哥,謝謝你,對了,你答應要當我的家教的,不可以食言喔!」偉杰答應她當她升上國中要當她的家教,為什麼軒琳會要家教?是希望能跟她最喜歡的偉杰哥更接近一步。

徐家只有軒琳跟她姊姊綺琳兩個小孩,所以軒琳很喜歡常常來她們家的大哥哥偉杰,她對他一見鐘情,因為偉杰對她很體貼,但是她不敢說出來,所以只要他能當她家教,那麼她就有機會可以跟他告白。

「軒琳……當你家教的這件事可能要取消了。」偉杰帶著歉意的說。

「取消!為什麼?你早就答應我啦!為什麼不能來?」軒琳嚷嚷著。

「這……我要跟你姊去美國留學。」

「去美國?!姊去美國留學,你為什麼要跟她去?」又是姊姊!每一次都是姊姊!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美國。」

「她已經二十歲了,有什麼好不放心?」軒琳不悅的扁嘴。

「二十歲算小啊,她沒有出國過,我不放心。」

「那我呢?我才是小吧!我才十三歲耶,那你就放心我?我不管!你一定要當我的家教!」軒琳開始耍脾氣。

「家里還有人照顧你啊,不一定要我。」他耐心勸著。

听到這種答案她的心被傷了。

「你說過只疼我是騙人的!你分明比較疼姊姊……我討厭你!」軒琳將花丟在偉杰臉上,淚流滿面的跑開。

她姊姊永遠受人稱贊,她喜歡的人也都喜歡姊姊,她以為偉杰會是例外的那一個,結果卻還是讓她傷心,這讓她怨恨為什麼姊妹際遇差那麼多,也讓她察覺男人都不是真心的……

***

徐軒琳是創意廣告公司的企畫,目前迷上養男人游戲,在游戲里她可以做自己,不需要偽裝,這是她對自己沉迷此游戲的解釋,每天下班打開電腦成為她必做的事,因為每次一打開電腦她就有所期待,但是對要去上班,她可就不是那麼期待了,她是標準的上班一條蟲、在家一條龍,要不是為了生活……

「徐軒琳!你那天交的是什麼企畫書?實在是爛得徹底!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麼會錄取你?我真是瞎了狗眼!你馬上給我重做!限你今天之內交出來!」龍靖陽是創意廣告公司的負責人,現在正對軒琳破口大罵。

「是,老板。」軒琳垮下臉,無奈的接過龍靖陽晃在她面前的企畫書。

「徐軒琳,我跟你鄭重警告!麻煩你用心一點,我們創意廣告可不是養你來當米蟲的,對公司沒貢獻的人留著無益!我這麼說你听得懂吧!」

龍靖陽板起臉表現出他的不悅,公司的人都知道老板脾氣不好,只要不順他的意那麼就會有人倒大楣了,而通常倒楣的那個人是軒琳居多,她想或許是老板特別討厭她吧!

龍靖陽有著令眾人傾倒的相貌,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七十公斤,他高而不胖,反而有種健碩的感覺,因為健身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課。修剪整齊的短發搭配著剛毅的臉龐、粗濃的眉毛和微挑的丹鳳眼,尖挺的鼻梁配上豐厚的雙唇讓女人著迷,但是他發起脾氣來卻也無人能敵,大家知道他的性格,所以在此時都離得遠遠的。

「可是……老板,我不覺得我的企畫有哪里不好啊!以舒柔的感覺來打商品的主題又沒有不對,不然我要用硬邦邦來形容衛生紙嗎?」企畫案被退回她可以重做,不過被說是米蟲,她心里可就不好過了,因為她不是米蟲,她也是有在認真工作,只是有時候有些迷糊。

「是沒有不好!可是你這次做的企畫是衛生棉,干衛生紙什麼事?你瞎了眼是不是?到底有沒有看清楚你要打的商品是什麼?你還敢跟我廢話一堆!你是不想做了是不是?快去重寫!」她這麼一回嘴,他罵得更大聲了。

軒琳在此時才注意到她的商品竟然是衛生棉,她的臉色馬上變得鐵青。

慘了,闖大禍了,真的是衛生棉耶!噢,她真是白痴!軒琳在心里暗罵自己。

「是,老板!我馬上重寫!」她一溜煙跑回她的位子,離靖陽辦公室最遠的角落,只有在這里她才能有喘息的空間。

「徐軒琳!今天沒交出來你就不準下班!」靖陽在吼完之後轉身回辦公室,並用力關上門。

如此宏亮的怒吼要大家都听不到也難,其他同事以同情的眼光看著她,並對她搖搖頭。她的「天才」在公司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家也見怪不怪了,只是每次看她挨罵都會稍微同情她一下。

「重寫吧,現在是十點希望下班可以做好,不然今天又沒辦法跟我的男人聊天了。」嘆了口氣,軒琳打起精神,為了她的男人她要努力了。

軒琳的外表在大家看來並不出色,她戴著近千度的厚眼鏡,不施脂粉的裝扮,衣服也是一般的地攤貨,跟同事天天打扮得妖嬌美麗、穿名牌服飾比起來確實是遜色很多,也難怪她常會是被罵的那一個,一般人都會比較喜歡美女,但是軒琳對自己的打扮相當滿意,因為她覺得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其實她在求學時代也不乏人追求,她的五官細致,細長的眉毛、漂亮的雙眼安、俏挺的鼻子、紅女敕的雙唇,再加上魔鬼般的身材,她只要稍微化妝就驚為天人。

但是在她身邊的男人都只要她的身體,要不然就是有錢人想包養她,對她根本不是真心的,這讓她相當難過。因為她覺得一個人有不有錢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對另一半用心,所以她決定過簡簡單單的生活,並刻意隱藏她的面貌,而這樣的想法也讓她活得輕松。

***

軒琳在六點五十八分時沖回家,連鞋子都不月兌就先開電腦,可是今天電腦卻很不听話,一直無法連線。

「連線失敗?該不會是當機吧!我的天啊!這網路公司也太糟糕了,三不五時在當機,我好不容易趕完企畫回來說。唉……」

軒琳嘆口氣,她月兌下鞋子,換上家居服後撥電話到網路公司的客服中心。

「徐小姐,很抱歉,因為工程單位施工不小心挖到光縴電纜線,所以要再等十分鐘左右,真的很抱歉。」客服小姐有禮的說著。

「還要十分鐘喔!到底已經修多久了?」雖然不滿,但是軒琳並沒有對客服小姐發脾氣,因為畢竟不是他們的錯,他們只是客服人員,卻要承受一堆抱怨真是辛苦他們。

「已經修兩個小時了,真的很抱歉,請徐小姐再等十分鐘,我們會在下個月為你做費用減免,真的非常抱歉。」對方再次道歉。

「我知道了,我再等等看……好,我會重新設定,再見。」軒琳掛上電話。

她是不是要換一家公司啊,一直斷線,可是才剛簽約還有一年要用啊!

「沒辦法,還是得用,違約可要付違約金的啊!」軒琳自言自語著,起身走到冰箱拿出剛剛在便利商店買的晚餐放入微波爐微波,再將冰箱中的果汁拿出來。

這是昨天喝剩的柳橙汁,軒琳一個人住在十坪大的套房里,房租一個月要一萬元,所以她吃得很省,常常都是買便利商店的微波食品當晚餐,她快變成「老外」了。因為她的住處是在相當寧靜的社區里,又有警衛管理相當安全。房東也附上齊全的家具,所以軒琳一住就是一年。

此時螢幕傳出連線成功的畫面,時針指向七點半。

「不知道他還在不在?」軒琳首先進入留言園地,映入眼簾的是Sunny的留言。

2002.6.3019︰00心情︰下雨

Sunny︰親愛的主人,你怎麼不出現?我等你等了好久喔!發生什麼事了?你會來嗎?你收到留言請你盡快到心情坊,我等你喔!

軒琳隨即進入心情坊,她一進入就收到Sunny傳來的訊息。

Sunny只對Rain說︰主人晚安,怎麼這麼晚啊?

Rain只對Sunny說︰晚安喔!不好意思,網路斷線所以要等它修好。

Sunny只對Rain說︰這樣啊!我等你那麼久,是不是該給我一個獎勵?

Rain只對Sunny說︰嗯!啵,啵,親兩下,謝謝你等我喔!

Sunny只對Rain說︰哇!我好幸福喔!親愛的主人,你今天好嗎?

Rain只對Sunny說︰嗯,勉強啦,還不是一樣又被老板罵,唉,你呢?吃飯沒?

Sunny只對Rain說︰嗯,還不錯,等到你什麼都值得喔!我還沒吃飯,你呢?該不會又是吃微波食品吧!

Rain只對Sunny說︰你怎麼知道?被你發現了!

Sunny只對Rain說︰我就知道!你這樣不行啦!我想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吃一頓好的,主人,你意下如何?

Rain只對Sunny說︰嗯……如果有機會的話。可是我是恐龍耶!我不想嚇壞你!

Sunny只對Rain說︰哈哈,我不怕!因為我是超級大恐龍!不怕,不怕!

軒琳邊吃邊打字,完全忘了時間,也忘了今天所受的委屈,因為只要能跟Sunny講話,其他的她什麼都不在乎。

***

「徐軒琳,到我辦公室來!」

靖陽的呼喚傳到軒琳耳里,她從一堆文件之中抬起頭來。

「又叫我喔,不會吧……」軒琳很不甘願的起身,她要走到靖陽辦公室必須經過同事的位子,所以此時大家對她投以同情眼光。

「軒琳,你保重啊!」說話的是小香,她在公司里算是跟軒琳有話聊的,因為軒琳在公司不太跟人交談,所以沒什麼朋友。

「剛剛老板就已經不太高興了,我才被轟出來而已。」小香特別提醒軒琳。

「小香,謝謝你,我知道了。」

軒琳敲敲門後走進辦公室。

「老板,什麼事?」她一進辦公室就會感覺不自在,所以總是會搓著手。

「昨天的企畫呢?你沒做完就回家嗎?我昨天不是說你要寫完才能走?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靖陽不帶任何感情的看著她。

靖陽在公事上是絕對嚴謹,因為創意廣告是他自己一手成立的,所以相對的會非常要求完美。創意廣告在廣告界滿有名氣,既然有名氣當然不容許有任何差錯。

「老板,我昨天做完才回去的,臨走前還放在你桌上,你沒看到嗎?」軒琳緊張的說著。雖然她昨晚寫得很急,不過她有寫完而且放在他桌上啊!

「我到公司時沒看到,你確定有寫?」靖陽語帶懷疑。

「我真的有寫,老板,你確定你有仔細找?」她確實有放,所以她想會不會是龍靖陽故意說找不到,因為他常常刁難她。

「你懷疑我嗎?我說沒看到就沒看到!我想是你偷懶沒寫吧!」她竟然敢懷疑他真是不想活了!

「我有寫,真的!」軒琳緊張的說,因為她昨天可是趕很久,她望向他的桌子,卻沒看到她的粉紅色企畫書。

「在哪?我沒看到就是沒寫!」靖陽有點不耐煩了。

「我……我真的有寫。」她越講越氣弱,因為桌上是真的沒有,讓她有理虧的感覺。

「你一直堅持有寫,那你拿出來給我看啊!」懶得再跟她耗,靖陽要求拿出成品。

「如果老板說沒有的話……那……我……我這就去重印一份。」軒琳突然想到硬碟有存檔。

「重印?」靖陽听到她說要重印,哼了一聲。

「我昨天有存檔在硬碟里,我這就去重印一份。」她轉身要走。

「你昨天有用磁片備份你的資料嗎?」靖陽冷冷的說,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軒琳轉過身,搖搖頭,「沒有,我想我已經印出來了,所以只存在硬碟。」沒存磁片也可以印啊,老板是不是阿達啦?連這都不知道。

「昨天半夜電腦系統重整,前天就公告了,要你們把資料存在磁片,不然所有資料會刪除,你不知道嗎?」

「有……公告嗎?我怎麼不知道?」她一听臉色大變,訝異的叫道。

「你怎麼會知道?以你上班的態度會知道才怪!你這麼胡涂,我還要懷疑你大學是不是作弊畢業的!」靖陽說得一點也不留情。

「那……我的企畫案怎麼辦?」軒琳無話可說,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系統要重整,所以只能被罵而無法反駁。

「怎麼辦?重寫啊!中午以前交出來!廠商已經催很久了,你到底有沒有自覺?如果交不出來,你就馬上給我卷鋪蓋走路!」靖陽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他用吼的要軒琳去重寫,只差沒有上前揍她一頓。

他真的快被眼前的女人氣死!如果再跟她說話他會氣死,真的!

「是!我馬上去!」軒琳以跑百米的速度離開辦公室。當她關門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老板很生氣,因為他又說要她滾了,每次她只要犯大錯他都會用那個字眼,唉……

軒琳頹然的走回座位,同事們雖然同情她,但是怕掃到台風尾,所以大家都神色自若做自己的事,其實所有人都听到她被罵得很慘。

她垮下肩將頭靠在桌上,整個人軟在椅子上好像一只軟體動物。

「我怎麼這麼倒楣啊!我昨天努力打的企畫怎麼會平空消失呢?難道是被外星人偷走了嗎?啊!我怎麼這麼衰啊!」

軒琳慘叫著,她將頭轉向另一邊,卻注意到小香正在碎紙機前準備將紙弄碎,此時她突然看到一張粉紅色的紙正經過她的手要進入碎紙機中,軒琳一看連忙大叫。

「小香!等等啊!住手啊!」小香被她一嚇不小心松手,整份資料剛剛好進入碎紙機里。

「啊!我的企畫書!」

當軒琳趕到機器旁時已經來不及挽救,只看到已經成紙條的碎紙,她連忙拿起一把紙條查看。

「我的企畫書啊!」真的是她的企畫書,她好想哭喔!

「軒琳,你嚇我一跳,怎麼了?」小香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小香,這是我昨天打了一下午的企畫書,你竟然把它拿到碎紙機里弄碎,我沒有備份,全都要重打了。」軒琳快哭了,她看著自己的企畫書變成一團廢紙差點昏倒。

「怎麼會?這是剛剛老板要我拿來回收的廢紙啊!」小香趕緊解釋。

「廢紙!這是我昨天放在老板桌上的企畫書啊!剛剛老板說他沒看到,所以要我拿給他看,我本想要重印,可是我沒有存進磁片,昨天系統重整將我的資料全刪掉了,根本不能重印,只好再重打。噢!我快瘋了!」軒琳捧著頭叫著。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老板的命令拿來回收啊!會不會是老板沒注意,以為是廢紙啊?」小香一臉無辜。

「唉……算了,不是你的錯,我認命了,我再重打好了,唉……」事情已經變成這樣她只好認了。

垂下肩膀,軒琳舉步維艱的走回她的座位,看來今天要準時回家又是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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