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奴兒 第二章
她真的把小姐弄丟了！
夜幕低垂，京城的街道入夜後仍十分熱鬧，小攤販吆喝著，店鋪燈火明亮，未有休憩的樣子。
金鋼抱著膝蓋，無措地坐在台階上，淚眼汪汪，樣子孤獨可憐，此刻她內心不住的自責。
從攬翠院出來，她像無頭蒼蠅般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四下尋找，期盼能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到金妤的身影。
但是一出攬翠院，她便發現自己迷路了，依著先前的印象，她找了大約半條街後，才發覺自己找錯地方，再回去時，街道已與她腦海中的有了出入。
就這樣找了幾個時辰，都沒有見到小姐的影子，金鋼益加慌亂，但愈是慌亂，益發尋找未果。
現在，她雙腿無力、思維混亂，一點線索都沒有。
京城人多繁華，再加上她糟糕的方向感，要想憑她的力量找到金妤，那真可說是天方夜譚。
金鋼茫然地注視著眼前，仍不死心地伸長脖子尋找，心里期待小姐金妤會忽然從人群中冒出來，笑罵她怎麼又迷路了。
「喂喂喂，不許坐在店門口，別妨礙我做生意。」老板粗魯地斥喝著。
金鋼挪了挪身子，坐到另一邊。
「你這小姑娘，耳朵聾了是不是？」店老板火大了，干脆走出門來，拎起金鋼的衣領，將她推丟到大街上。
「你走路不長眼楮哪！」
金鋼一時沒穩住身形，一頭撞上路人，遭到無端的責罵。但她卻仿佛沒听進去，逕自朝前走去，繼續在人群中探望。
「小姐，你在哪里？」她雙手圈在嘴邊，張著嗓子大喊。
路上的人怪異地直朝她瞧，以為她是從哪里來的瘋子，但金鋼全然不管，不停地叫喚著。
「小姐，我是金鋼，你听到了沒有？啊——」
正嚷叫著的金鋼，突然被一只手從人群中拉了出來，拉到路邊，她心中一喜，以為是小姐找到了她。
「是我。」
金鋼定眼一瞧，是白天在攬翠院幫過她的人。
洛巡看著她眼里的光芒黯淡下來，一臉失望，那無精打采的樣子，與方才有所出入。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洛巡問道。
「小姐丟了。」金鋼說著，淚水又開始在眼眶里凝聚。
洛巡雖約略能明白她說的話，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小姐丟了什麼意思？」東西丟了倒是在常理之中，一個人被她弄丟了可是怪事一樁。
「小姐不見了，我把小姐給弄丟了。」金鋼無助地瞅著洛巡，淚眼汪汪的樣子像個小可憐。
「你家小姐不會自己找路嗎？」洛巡覺得奇怪。
「小姐眼楮看不見，找不到路的。」金鋼提高聲音嚷嚷著，「都是我不好，我沒腦子，明知道小姐看不見還把她給忘了。」她一個勁兒地責罵自己。
洛巡看了有些不忍，瞧她一副若是她家小姐找不到，她就要自殺一樣。
「去報官了嗎？」京城很大，要找一個人不怎麼容易，何況對方是個眼楮看不見的姑娘家。
金鋼搖搖頭，眼淚不禁滑落下來，她一心只想找到小姐，沒想到這些。
洛巡左右望了下，「你從那時候就一個人在街上找？」
「嗯。」金鋼點點頭。
洛巡上下打量著她，看到她兩條辮子有些松散，額頭和嘴角的血絲還殘留了些許。這丫頭，腦子里大概沒想過其他，一心只想找到她家小姐。
「我們先去報官，然後再去找人，好嗎？」洛巡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講出這樣的話，他理該隨她自己去想辦法，而不是直覺想要出手幫她。
「你要幫我找小姐？」金鋼眼里的光芒再現。
洛巡想也未想地頷首。
「太好了，太好了……」她競立刻破涕為笑。
洛巡微愣，有些明白自己為什麼想要幫助她了。
「走吧，先去報官。」將多余的念頭拋開，洛巡率先朝前走去。
金鋼趕緊跟了過去。
「你叫什麼名字？」洛巡看著緊緊跟隨在自己身側的小姑娘，隨口問道。
「我叫金鋼，小姐叫金妤，我們是從南邊來的。」金鋼不但說了小姐的名宇，還將家鄉給報了出來。
「金鋼？」洛巡頓了腳步，凝視著一臉坦誠的她，「你叫金鋼？」
外表不像，性子也不像。他知道父母給兒女取的名都帶有冀望，不過她應該是跟隨主子姓，只是這名字……
「為什麼？」金鋼惘然，「我是叫金鋼，一直都是這個名字的。」
洛巡放棄了這問題，繼續前行。「你和你家小姐什麼時候來京城的？」
「今天。」金鋼老老實實回答。
「剛來你就把小姐弄丟了？」洛巡半開玩笑地問，沒想到卻惹來金鋼苦哈哈的臉色。
「老爺夫人一定會在夢里罵我的。」她扁著嘴。
「夢里？」她的說法有些奇怪。
「嗯，前幾天我都夢到過了，老爺說我怎麼只顧著自己吃，把小姐餓著了，夫人就說我應該少吃一點，讓小姐吃飽，可是我沒吃很多啊，小姐也沒餓著，老爺夫人在天上應該看到了呀！」金鋼一副弄不明白的樣子。
洛巡有些眉目了，原來她口中的老爺夫人已經過世。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金鋼充滿期待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哦，你想知道？」洛巡回首笑問。
金鋼使勁點點頭，「我不可以問嗎？」她有些失望，「小姐以前都說我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是不是又說錯話了？」她喃喃低語。
洛巡放慢步子，讓她跟上來。「我叫洛巡。」
「啊？」金鋼小跑步跟上，興奮地說︰「你也姓洛嗎？」
也？「你認識姓洛的人？」京城姓洛的人家很多，不知這初來乍到的小姑娘認識哪一家，如果是這樣，那倒好辦多了。
金鋼搖搖頭，「不認識，不過小姐認識。」
「認識哪一家？」
「是小姐的舅舅，奸像是什麼書的，哪……」金鋼從衣服里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好的紙條，「他就住在這個地方，我已經問了好幾遍，可都沒找到。」
洛巡接過紙條，看到上頭所寫的，錯愕地盯著金鋼，「你說你們是來找舅舅的？」怎會這麼巧？
「是小姐，不是我。」金鋼疑惑地看著一臉震驚的洛巡，「你認識嗎？」她頓時高興起來，但一想到小姐還沒找到，就算找到小姐的舅舅也沒用，神情又黯然下來。
「認識！」洛巡心頭掠過一陣激動。
古乙大街，紙條上寫明的地方正是尚書府第，也正是他的家門。原來，眼前這位小姑娘是表妹的貼身丫鬟，這麼說來，表妹如今是孤苦一人，才會帶著她赴京來尋親。
「金鋼，你在什麼地方把你家小姐弄丟的？」他有這個責任找到表妹。
金鋼想了想，「我帶著小姐走了好多路，我老是迷路，所以不知道在哪里。」
洛巡有些挫敗，踫到這個會迷路的小丫鬟，他也沒辦法。當然這不能怪她，她不認識路，加上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尋找，也難怪天黑了仍沒找到。
「哎呀，我想起來啦。」金鋼忽然大叫一聲，興奮地拉起洛巡的衣袖往前跑，「小姐丟了之前，我是去追小偷……」
攬翠院？
洛巡恍然大悟，「金鋼，停下來，你走錯路了。」攬翠院應該是在另一個方向。他哭笑不得，果真是個丟在陌生地方就可以被人拐掉的傻丫頭。
「啊，又迷路啦？」金鋼茫然無措。
洛巡好笑地看著她，「我們快走，或許你家小姐還在那里等著。」表妹眼楮看不見，如果沒有遇到壞人，在原地等待的可能性很大。
「真的嗎？小姐會等我嗎？」金鋼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沖到小姐身邊。
洛巡拉住她，「金鋼，你等等，你亂跑再迷路怎麼辦？」她若是丟了，那他豈不是要找兩個人？
「跟著我，我帶你去。」洛巡走得極快，但也快不過金鋼急切的心。
「到了嗎，到了嗎？」金鋼一路上著急地直問。
「還沒有。」他又不是神仙，哪有那麼快。
「金鋼，老爺夫人是怎麼過世的？」洛巡只好找些問題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是大火，把一切都燒掉了，只剩下小姐和我兩個人。」金鋼想起半個多月前的那場火，眼中仿佛還能見到那些在火中痛苦掙扎的影子。
「所以小姐眼楮看不見了，是嗎？」洛巡可以想見那時候所發生的事，表妹被火燻壞了雙眼，而她手上的疤痕也必然是那時所造成的。
「嗯，小姐醒過來後，眼楮就看不清東西了。」
「你救了小姐，是嗎？」洛巡將視線移到她那雙手，她競憑著一己之力從火中將表妹救了出來。
「小姐昏倒了，我就把她和棉被一起拖了出來。」金鋼老實說。
還有棉被？洛巡愕然，不過若不是有棉被，也許她們兩個姑娘也將葬身火海。
「金鋼，謝謝你。」洛巡誠摯地說。
「嘎？」金鋼奇怪地看著他，「小姐謝過我了呀。」他干什麼要跟她說謝謝？
洛巡微笑，停了下來，「是這條路嗎？」
金鋼跟著停下腳步，只看到街上人來人往，並沒有看到小姐的身影，她搖搖頭，「不知道。」
洛巡帶著金鋼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停在攬翠院門前，「這里你認識吧？」
「啊，是那位姑娘。」金鋼看到將她擋在門口的那位紅衣女子，「她不讓我進去。」
「那我們往回走，看看是不是這條路。」洛巡沒搭理攬翠院門口對他打招呼的姑娘，拉過金鋼的手頭也不回的走。
金鋼被動地被他拉著走。「是這里嗎？是這條路嗎？」她急切地問。
洛巡心頭掠過怪異的感覺，以驚異的眼光看著金鋼。
現在到底是誰在帶路？她迷路的程度真有到這種地步？以後斷然不能放她一個人到街上來，否則鐵定找不到回家的路，洛巡心里暗暗下決定。
「記得是在哪里將小姐一個人留下的嗎？」他沒有責備之意，只是想問出事實。不過話一出口，就驚覺自己口氣太過嚴肅，他連忙補上一句︰「你仔細想想。」
「嗯……」金鋼皺著眉努力回想，「好像是賣東西的——啊，對了，是賣發釵的！」她眼楮一亮，高興地跳起來。
「走吧……」知道是哪個小攤就好辦。
另一邊，金妤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情在等待金鋼回來找她。
「姑娘，你確定你的丫鬟一定會回來這里找你嗎？」在她身邊的男子說道。
「一定會的，她一定會來。」金妤肯定地說。
「可是天色已晚，要來她早就來了。」男子直截了當地說。
金妤微微一笑，令男子怔仲住，為她的容貌而失神。
「她不太認得路，不過她若不找到我，是不會甘心的。」她了解金鋼的脾氣，她的性子單純固執，若是不找到她，就算幾天幾夜不吃不睡她也會找下去的。想到這里，金妤開始擔憂，京城那麼大，金鋼同一條路走上兩遍都還不認識，那要尋到哪年哪月才尋得到她。一想到這里，她只能祈禱上天保佑了。
不太認得路？男子定了定心神。「什麼叫不太認得路？」
「沒什麼，總之我要在這里等。」金妤十分執著。
男子嘆了口氣，「你若要等，我便陪你等吧。」
金好心頭一動，「多謝公子，我真不知該如何答謝——」話還未完，她不禁一陣猛咳。
男子心急地說︰「姑娘，你受了風寒，要小心才是。」他方才見到她時，她便已昏倒在他面前，待他找來大夫為她診治，才知道她身子虛弱，饑餓又身染風寒，正要問明她家住何處，好讓他送她回去，她一醒來，卻直說要去找她的貼身丫鬟。
他本不同意她那麼做，可她身子雖弱，性子倒是柔中帶剛，在她的堅持之下，他只好帶著她來這里等。
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一個多時辰，卻連小丫鬟的人影也沒瞧見。
「我沒事……」金妤喘息著，慢慢說道，她身子本就虛弱，即使未受風寒也是如此，現下最讓她放不下的是金鋼。
男子無奈，只得月兌上的外衫，披在金妤身上，金妤感受到他的動作，瞼上不由自主地竄起一陣燥熱。「多、多謝公子……」
「何須言謝，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男子失神了，這世間的女子他瞧多了，溫柔的大家閨秀，傲慢的千金小姐，還有那尊貴的公主，直到方才他才發覺，為什麼自己以前會對爹娘時常提起的娶妻那麼不熱中，原來是他等待的人還沒出現。
眼前這位姑娘，容貌只能算中上，眼楮不能視物，身子單薄瘦弱，性子溫和中見執拗，怎麼都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可是，就在她以虛弱的聲音喚出那一聲帶著驚恐的「誰？」時，他的心跳幾乎停止。
他竟喜歡上她，這麼神奇又簡單的一件事。
金妤垂下頭，拉著身上的衣衫，心頭的溫暖比身上的暖意更甚。
就在男子望著金妤失神，而金妤亦沉浸在自己思維時，遠處傳來金鋼如雷的叫喚聲——
「小姐，我可找到你啦！」
金妤驚喜地抬頭，隱約瞧見一團人影朝自己飛奔過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被金鋼雙手摟抱在懷里，大力地拍著她的背。
「小姐，找到你了，金鋼找到你了！」隨即，眼淚傾泄而出。
「沒事了，金鋼，沒事了。」金妤也是眼中有淚︰心中驚喜王極。
「小姐，對不起，金鋼好笨，只顧著追小偷，弄丟了小姐，嗚……」她抱著她不放。
「我沒事、我沒事……」金妤忙不迭地安撫。
男子好笑地看著她們抱成一團，最特別的還是那位小丫鬟，可真是直接表達自己的心思啊！
「大哥？」
一聲叫聲驚動了男子，他抬頭一瞧，竟瞧見自家二弟站在身後，詫異地看著他。
「洛巡？」男子驚訝地繞過去，注視著自己二弟，「你怎會在這里？」他不是被晉王爺拉去喝酒了，怎麼和這姑娘的丫鬟在一塊？
洛巡望著同胞大哥洛逡，一臉驚訝。「大哥你怎麼和表妹在一塊？」果真是巧到家了。
「表妹？」洛逡不解，「你什麼意思？」他回頭望望已經分開的兩名女子。
「這位姑娘應該是姑母的女兒，大哥。」洛巡看到金鋼淚眼茫然地朝他瞧過來，他微微一笑。
洛逡的震驚不亞于發現自己對金妤一見傾心的事實，「姑母的女兒？金家表妹？」他喃喃道，轉過身，走到金妤身邊。
「姑娘，你當真姓金嗎？」
金鋼看到洛逡嘴巴幾乎合不攏，「一、一樣的！」她呆呆地說。
「什麼一樣的？」洛巡故意問道。
金鋼慢動作似地扭頭望向洛巡，「你們兩個，都一樣的。」她眨眨眼，有些頭暈，兩張一模一樣的臉，表情幾乎差不多，她都弄不清楚了。
洛巡見她如此，便笑了起來。
洛逡在等著金妤的回答，後者先是一陣錯愕，隨即驚喜的表情顯現在臉上，「你是表哥？洛家表哥？」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尋了多久的路啊，她和金鋼才來到京城。又是費了多大的功夫去尋找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卻不費工夫。
「我是洛逡，你的大表哥。」洛逡無法掩飾心里的激動。
金妤緩緩落下淚來，「大表哥……」
她的身形微動，洛逡急忙伸手扶住她。
「嘎？」金鋼是胡里又胡涂，完全模不著頭腦。
「金鋼，你找到路了。」洛巡笑看著茫然不知發生何事的金鋼。
金鋼模了模頭，咧嘴一笑。「小姐找到了，路沒找到。」她不好意思地說。
洛巡笑而不語。
金妤被洛逡扶著，來到洛巡面前。「這是二表哥，洛巡。」
「表妹。」洛巡輕聲叫道。
「二表哥，金鋼承你照顧了……」金妤身子晃了晃。
洛逡擔憂地急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金妤微微搖頭︰「我沒事，我……」話還未完，她眼一閉，便昏迷了過去。
「小姐！」金鋼驚恐的喊聲震天響。
放松了心情的金妤，受不住風寒的侵襲，昏迷之中听不到她擔憂的叫喊。
就近看過大夫，在大夫再三保證金妤沒大礙的情況下，洛巡一行人才回洛府。
「大少爺、二少爺，你們都回來啦？」管家打開門迎接，卻嚇了一跳，「大少爺，這位姑娘是……」看到洛逡抱著金妤，管家覺得很奇怪。他們家的大少爺不近是出了名的，今日卻抱了位姑娘回來，這可是大事一件。
「趕緊準備客房。」洛逡跨進門內，隨即吩咐，「還有通知老爺夫人，請他們到客房來，說我有要事告訴他們。」
「老爺夫人不在家，大少爺。」
「不在家？爹娘去哪里了？」洛巡跟著走進府里。
「二少爺，老爺還在處理公務，今天不回來了，夫人……」管家覷看滿面淚痕，緊張兮兮跟在洛逡後頭的金鋼，「夫人去進香，說是要在朝陽觀里住上幾天。」
「好了，你先去準備客房吧，兩間。」
「是的，二少爺。」老管家急忙去準備。
洛逡隨即轉了個方向，朝自己房間走去，洛巡看在眼里，心里已有些了然。
先將金妤安置在自己房內的洛逡，小心翼翼地替她拉好被子。
金鋼跟著沖到床邊，急切地想要探看金妤是否安然無恙。
「小姐？小姐？」她輕聲叫喚，期盼金妤能夠給她回應。
洛逡挑起眉，「你想吵醒她？」聲音里有著淡淡警告。
金鋼瑟縮地退下床沿，樣子極其無辜，她茫然回頭瞧向始終微笑以對的洛巡。
「你不用擔心，大夫說她不會有事的。」洛巡安慰道。
「可是小姐臉色好難看。」金鋼扁著嘴，眼里的淚似乎還在打轉。
「那是她太虛弱了，放心，明天她就會醒過來。」他側首瞧了瞧坐在床邊始終注視著金妤的洛逡。
「真的嗎？小姐真的沒事嗎？」
「沒事，一定沒事。」洛巡像在哄她，又像是在保證。
「她沒事，我會照顧她。」洛逡回過頭，定定地說。他隨意瞟了洛巡一眼，「你帶她出去，表妹需要安靜。」
洛巡咬了咬牙，「我知道。」大哥目光銳利，仿-看出了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有說，「金鋼，我們出去吧。」
「我要照顧小姐。」她抬起袖子擦著臉。
洛巡耐心地說︰「大哥會照顧著，再說你也該要打理一下自己。」他指著她的額頭。
金鋼眼神堅定，直直地望向他。「小姐都是我照顧的。」
洛巡溫柔地笑著，「金鋼，小姐若是醒來看到你這副樣子，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恐怕又要擔心，我看你還是梳洗一下，讓小姐看到你很好，她放心，病也好得快些。」心里有絲懊惱，他這是在哄小孩嗎？
洛逡投給洛巡一個嫌惡的眼神，洛巡擰眉，為自己失常的心態而煩憂。
「哦……」金鋼爽快應了聲，她依依不舍地回頭望一眼金妤，看到洛逡全然不理別人的樣子，眼里不由得顯露疑惑。
跟隨著洛巡走出房門，金鋼疑惑地問︰「他比我還擔心小姐嗎？」
洛巡一怔，沒想到金鋼一出口就是這樣的問題。「誰？」
「就是和你長得一樣的人。」
「大哥？金鋼，你家小姐是我和大哥的表妹，關心她是自然的。」
「嗯？」金鋼想了想，「可是你沒有留在那里。」
「因為你還要我關心哪。」洛巡啞然失笑，她的想法可夠有趣的。
金鋼眨眨眼，直率地注視洛巡。「我沒生病，沒關系。」然而一聲咕嚕讓她垮下了小臉，可憐兮兮地說︰「我餓了……」
「你沒吃過東西？」洛巡關切地問。
「忘記了。」
洛巡知道她因為急切的尋找表妹，壓根兒沒去注意自己。想到剛才遇到她之時，她頭發散亂、聲音沙啞，走路也有些不太穩，必然是尋了好久。
「你先去換件衣裳，洗把臉，我讓廚房給你弄點東西。」
只听到咕嚕咕嚕聲更響了，金鋼羞赧地瞧著洛巡，不好意思地說︰「我吃饅頭就好了。」
洛巡沒答話，微微一笑，叫來一名丫鬟帶金鋼去換衣裳，自己則走向廚房。
不一會兒，食物都準備好了，可是那個餓肚子的小丫鬟卻還沒出現，洛巡不由得奇怪，別說是換件衣裳，就算是沐浴一番，以烏龜的速度爬來也該到了。
心中一動，他想起金鋼那個小毛病，不禁莞爾一笑，無奈地嘆息。
繞過走廊，洛巡尋到客房，卻沒看到她的人影，不禁感到納悶。
「二少爺。」方才帶金鋼去梳洗的丫鬟端著盆水經過，恭敬地叫了他一聲。
「等等。」洛巡喊住她，「剛才那位姑娘呢？」
「二少爺，她不是到廚房去了嗎？」丫鬟被問得莫名其妙。
「你沒帶她過去？」洛巡聞言沉下瞼。
「總管要奴婢整理客房，所以奴婢指路，讓她自己過去了。」丫鬟急忙解釋著.
洛巡問了金鋼走的方向，揮了揮手，示意她下去。
沒辦法，那個傻姑娘肯定又迷路了，洛巡無奈地找人，沒多久便在西廂房的走廊上看到了她的身影。
他松了口氣，好笑地听到她正嘀咕著「糟糕，找不到了」這樣的話。真是敗給她了，洛府不大，雖說她初來乍到，會迷路也是正常，不過以後應該不會了吧？不過為防萬一，還是得帶她熟悉一下。
「金鋼。」洛巡叫喚著。
「嗯。」她回答，立刻轉過身，「找到啦！」她愉悅地沖洛巡咧嘴笑。
洛巡卻一時呆愣。
府中的丫鬟將她的秀發梳理成一條辮子垂在胸前，她身上的衣裳大概是別人的，穿在她瘦小的身上只覺得松松垮垮，她臉已經洗干淨，甚至還擦了些胭脂水粉，那小巧的唇十分紅潤，看來競有一種水靈靈的月兌塵氣質。
金鋼歪著頭，看著洛巡在那里發怔，他怎麼啦？看她的眼神好奇怪，金鋼伸手微笑。
「二少爺，客房都準備好了。」不知打哪里冒出來的祝總管，驚動了洛巡。
他定下心神，看著有些疑惑的祝總管，「好了，沒事了，你先下去吧！」
隨即他低頭凝視著面前一臉笑吟吟的小丫頭，暗惱自己月兌軌的想法，「東西都在廚房準備好了，我還在奇怪怎麼不見你來吃？」
「呵呵……」金鋼有些慚愧地說︰「我又迷路了。」那模樣嬌憨可愛。
洛巡笑了，「走吧……」
「好！」金鋼興高采烈地走在前頭。
看著金鋼興匆匆的背影，洛巡卻停下腳步。
他閉上眼想起方才的悸動，難道是因為她？不可能，他不可能會對金鋼產生那種情愫，至少現在不可能。
可是他無法解釋當她笑意盈然看著他時，心頭為何涌動一種奇怪的感覺，那股想要得到某種東西的似乎在他體內蠢動著。
洛巡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眼里寫滿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