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千金 第八章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倪水靜意識到氧氣重新回到她肺部的同時,也驚覺到自己正癱在武少瑯懷里。
這個發現令她猶如驚弓之鳥般的往後跳,險些又跌下樓梯,幸而他又在千鈞一發之際接住她。
"拿開你的手!"倪水靜使命掙扎。
"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武少瑯喃喃自語,接著一把將她扛上肩。
"喂,你干嘛呀?""在樓梯上說話實在太危險了。""誰要跟你說話?我們還在冷戰中,你快點放我下來!""冷戰?"武少瑯嗤笑。
這時,倪水靜的手機鈴聲響起。
"放開我,人家要接電話啦!"她可憐兮兮地揮動四肢。
武少瑯沒理會她,騰出一只手從她的口袋里找到手機並代接說︰"她現在很忙。"劈頭說完,他把她的手機收進自己的口袋里。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到底以為你是誰?"倪水靜大聲抗議他的惡劣行徑。
直到把她丟在她的床上後,他才冷冷地道︰"我是你的主人。"倪水靜登時火冒三丈,怒氣攻心,幾乎要翻起白眼。
噢,這個該死的天殺的!
房間里瀰漫著劍拔弩張的氣氛,此時,不識相的鈴聲再度響起。
武少瑯看了她一眼,從口袋里掏出她的手機,才欲接听,便被倪水靜一把搶了過去。
"喂?"倪水靜接起電話後丟給他一記白眼。
(水靜?)"啊?"沒料到會是連心誠打來的,她的表情霎時顯得有些尷尬。
(你怎麼了?)他的聲音里透露著關切。
"我沒事。"(剛剛為什麼要跑?)"我……沒有啊……"倪水靜囁嚅道,發現武少瑯的眉頭皺得好緊。
(你現在在哪里?)"呃,在家。"(方便見你一面嗎?)連心誠問道。
"可能……不太方便。"倪水靜吞了口口水道。
(那麼明天呢?)"呃……嗯……"(明天下午三點在 喫新小館 ,不見不散。)連心誠將時間地點交代清楚。
"嗯。"倪水靜應允完匆匆掛上電話。
"是誰?"武少瑯盯著她問。
"我干嘛要告訴你?"倪水靜挑釁的說。
"是他嗎?""不知道!"倪水靜不耐。"我要休息了,你快點出去啦!"他忽地攫住她的雙手,眸中透露著危險的氣息。"回答我。""是連心誠啦。""他找你干嘛?""不知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你又不是我的誰,憑什麼干涉我的私事?"倪水靜邊吼邊掙扎。
武少瑯輕輕發出一聲冷笑,"關於這點,你還需要我再強調嗎?""別忘了,之前你已經答應讓我回家,既然如此,你就沒有權利再限制我的自由!""我是答應過,但是你自己要繼續留下來的。""我馬上就走!"武少瑯緩緩地搖了搖頭,"太遲了。"倪水靜頓了一下。"你什麼意思?""你很聰明,應該會了解我的意思。"武少瑯逼近她的臉,低低的警告︰"記住,不準去見連心誠。"
開什麼玩笑?他說不準就不準?
哼,誰理他!
也許是天生叛逆的基因作祟,倪水靜特別喜歡跟試圖約束她的人唱反調。
雖然她原本並不是很想和連心誠踫面,但既然武少瑯警告她不準去見他,那麼她就偏要去見。
趁他不在家,倪水靜偷偷地溜出門。
抵達目的地後,她在偌大的餐廳里找尋著連心誠的身影。
"我在這里。"一雙手驀地搭在她肩上。
倪水靜反射性地轉過身,差點兒就撞進連心誠懷里。
"想嚇死人啊?"她斜睨他一眼。
"你也剛到?""不,我來很久了。"連心誠將她帶往餐廳左翼。
登時,她情不自禁地駐足讚歎.在整面由一片片落地窗結合而成的透明牆外,是一處風格獨特的露天景觀,四周別出心裁的種植生意盎然,使人耳目一新;其間散落著約莫六個座位,每一張桌椅上方都有一把夏威夷風情的遮陽傘,與室內瀰漫的浪漫氣息截然不同。
"很美對吧?"連心誠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
"什麼時候開了這麼間店?""一年多有了。""為什麼我會不知道呢?"倪水靜輕輕推開玻璃門,很怕脆弱的玻璃禁不起她稍加使力。
"因為你在等著我帶你來。"倪水靜瞪著他好一會兒,然後含著笑意找了個位子坐下。
"曉不曉得這間店為什麼叫作喫新小館?"連心誠緩緩的問。
倪水靜搖搖頭。
"你試著注意它的諧音, 喫新 听起來是不是跟 癡心 一樣?"連心誠在她手心寫下幾個字。
"對耶!"這個發現令她喜形於色。
"事實上,成立這間店的背後有一個頗為動人的故事。""你怎麼知道?""因為它的主人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連心誠別具深意的看著她。
"我要听!"倪水靜興致勃勃。
"改天再告訴你。""為什麼?""因為這樣我就多一次見你的機會啦。""嗟!"說著,兩人相視而笑。
點完東西後,倪水靜以為他會問起那天的事;然而他只是默默地望著她,使得空氣頓時陷入一股略顯尷尬的沉默中。
"你看夠了沒有?"倪水靜終於忍不住地問。
"你最近過得好嗎?""很好。"討厭!他干嘛老是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她說話?
"還不肯回家?"倪水靜杏眸微瞇了瞇."我爹地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跟我說,用不著你這個外人來傳話吧?"不知怎地,她有種被侵犯的感覺。
以往她在父親心中的地位是獨一無二,也是無可取代的,但自從他出現後,父親對他的重視令她感到非常不舒服。
"你多心了。"連心誠露出洞悉的淺笑。"我們只是在聊天時談到了你。""你們說了我什麼?""沒什麼,你父親不過講了一些你小時候的趣事給我听。""真是的。"倪水靜嘀咕了聲。
"我很羨慕你有個這麼愛你的父親。"連心誠由衷地道。
"你沒有嗎?"據她所知,他應該也是他們家的獨生子。
連心誠搖了搖頭,"我父親對我的要求永遠多於愛。"對於他的感嘆,倪水靜不予置評。
"事實上,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問你。"她欲言又止。
"什麼事?""你……跟武少瑯究竟有什麼心結?"連心誠神色一黯,抿起了雙唇。
"呃,算我沒問好了。"倪水靜見狀,忙不迭地說道。
"為什麼想知道?難道連你也被他哄得忘了自己是誰?"他的出言不遜使倪水靜板起了臉孔。
"回答我!"倪水靜默然不語。她從沒想過他會變得如此尖銳,看來他果真對武少瑯深惡痛絕到了極點。
驀地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心誠深呼吸一口,平緩情緒後低聲道歉︰"對不起,我失控了。""你今天約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她不想再說些言不及義的話。
"那麼你今天又為什麼赴約?"連心誠不疾不徐地反問。
"謝謝你幫我爹地解圍,如此而已。"語畢,倪水靜起身離開。
和他沒什麼好談的,她可不想令他誤解她會因為他的慷慨而做出任何犧牲。
絕不。
電話沒人接。
第三次撥號獲得相同結果時,武少瑯用腳指頭想就知道她必然是偷溜出去了。
當下,他擱著手邊的工作,急急忙忙地趕回家。
發現她的衣物仍然在房間內,他不自覺地松了口氣。
也不明白自己在擔心什麼,只是一思及回家可能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睡覺前再也喝不到她調的酒,他的胸口就覺得好悶。
再者,他心底還有另一項隱憂;如果她真的去見連心誠的話。
叮咚∣∣長長的門鈴聲喚醒有些失神的武少瑯,他走到對講機前,發現監視器里有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影。
很快地,他親自打開大門,將客人迎進大廳。
"真是稀客。""不好意思,打擾了。""哪里。"客套的寒暄過後,倪天競將手里的大皮箱平放在桌面上。
"這是……""這是日前小女帶回家的鈔票,如今原封不動地特來歸還。"武少瑯淡淡一笑,心里其實早就明白他今天前來的目的。"恭喜倪董事長解除了貴公司的危機,既然這些錢派不上用場,那我只好收回了。""總之,還是要謝謝你的好意。""倪董事長不妨開門見山地說。"武少瑯和顏悅色的切入主題。
"武先生真是個明理人。"倪天競頓了頓。"今日物歸原主後,我希望能帶回小女。""嗯,我想也是。"武少瑯緩緩點頭附和。
"武先生是同意了?""我很早之前就同意了,難道令嬡沒跟倪董事長提過?"這丫頭!倪天競一時語塞。
"倪董事長放心吧,待令嬡歸來,我會請她盡快回家的。"武少瑯笑容可掬地保證道。
"那麼就麻煩你了。"倪天競發現對他的印象並不如先前想像的差。
"一點也不。"自始至終,武少瑯的唇都維持著上揚的弧度。
而倪天競前腳才走,倪水靜後腳就跟著進門。
武少瑯盯視著她,冷著一張臉問︰"上哪兒去了?""你管我。"倪水靜大剌剌地越過他。
"難不成你真的跟連心誠見面?"武少瑯伸出一只手臂擋住她。
"是又如何?"倪水靜毫無懼意地回嘴。
武少瑯心跳陡地漏了一拍,下意識地攫住她雙肩,"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倪水靜蹙眉揮掉他的手,不悅地道︰"人家風度翩翩又彬彬有禮,你別老是把他當成卑鄙小人。""你真這麼想?""難道不是嗎?""隨便你了。"武少瑯不禁為之氣結。
"你父親剛才來過。""什麼?"倪水靜詫異不已。
"他請求我讓你回家,而我也同意了,所以你快上樓去整理行李吧!"倪水靜怔愣住,一時反應不過來。
"快去呀!我好送你回家。"武少瑯催道。
倪水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步上樓。
不多時,她提著簡單的行李來到他面前。
兩人咫尺相望,彼此眼底皆掠過些許情緒。
"走吧。"武少瑯接手她的行李,繼而面無表情轉過身。
倪水靜跟在後方,默默無語。